更新時間:2019-02-25 20:20:28字數:3043
景和公公帶着人前前後後的查了一通,查了一炷香時間,才查清楚了。
他帶着人進來,手上分別端了一些水:“陛下,都查了,老奴召喚了太醫院的太醫過來,都說這些水裡全部都加了白礬。”
“白礬?”宣慶帝喃喃自語。
景和公公冷聲說:“是啊,太醫們說,在水中加入這東西,什麼血都能融。”
難怪,難怪淮安王妃的血能同陛下的相融!
生怕宣慶帝不信,景和公公甚至還拿起自己的手和身邊小太監的手滴了血進去,果真見血還是融的,這一下,容不得宣慶帝不信了。
他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萬萬沒想到,陳皇后已經欺騙了他一次,還會繼續用這種謊言來欺騙他!這個女人!
他惱怒非常,氣到了極致,已經找不到話語來責罵陳皇后,也付不出任何行動,只木着臉:“陳氏,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陳皇后哭個不停:“陛下,就算水有問題,太子也是你的兒子。當年生太子的時候,家中的接生婆哪個不都說太子足月產的,看起來就是健健康康的?如果太子不是你的兒子,按照時間來推算的話,早在一個月前就應該生下來了。”
宣慶帝沉默下來。
他之所以會選擇聽陳皇后的滴血驗親,也確然是因爲當年太子是足月產的,按照時間來推算的話,確然是他回來後陳皇后纔有的。這說不過去!
他看向跟着孤鶩和長天進來的人。這些人裡,就有不少當年朱家的舊人,只是並沒有那位接生婆,略略一想,他也就釋然了——如果太子並非他親生,那麼,在太子生下來沒幾天,那接生婆應該也已經命喪黃泉了,是萬萬不可能活下來的。
這條線索斷了。
不曾想這個時候,一直沒說話的孟貴妃開口了,她是二皇子的生母,孟家出了事情後,她被貶爲昭儀,如今卻也留在了殿中:“陛下,臣妾記得,當年的接生婆離開後就沒再回來過,不過,當年替皇后娘娘看診的郎中卻還活着。後來他死活都不肯待在朱家,老夫人感念他對皇后的救命之恩,送了不少銀子給他,他在江南那邊開了個醫館,招了不少學徒。”
“嗯。”宣慶帝頷首。
孟昭儀便如同得到了一種鼓勵,繼續說:“後來,他的學徒有人入了京,還考上了太醫院,做了醫正。這人是個忠心的,飛黃騰達之後,將師父也接到了京城來,就在京中頤養天年。”
“人還在?”宣慶帝一愣。
朱簡數立即會意:“在,兒臣這就讓人去將他帶來。”
當即,就有人打馬出去請。
又是漫長的等待,等了兩炷香,終於見侍衛帶着一個頭發全白的老人來了,這老人一來就跪下,年紀太大了,說話很慢:“草民參見陛下!”
“擡起頭來。”宣慶帝仔細的看着他,依稀在他臉上看見了那個曾經作爲朱家客養的老郎中,的確是舊人,他放緩了語氣:“你當年在朱家當差當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死活要走?”
那老人一愣,立即看了看殿中的情形。
大約是年老,他反應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今日是怎麼一回事,只見他身軀狠狠的抖了抖,慢慢彎下了老腰,他一字一句的開口:“陛下,草民不敢隱瞞,當年實在是因害怕性命不保,才急着要離開朱家。但離開之後,草民反而連累得家裡散了,一家老小都下了黃泉,草民隱姓埋名才勉強求得安穩,草民一輩子都沒個一兒半女,全靠義子幫扶……”
說着,將往事都說了。
這又是一個慘烈的故事,自不必說,宣慶帝聽後,便說:“你替皇后診脈,皇后平安剩下長子,這是大功勞,何至於性命不保?”
“因爲,草民知道娘娘那一胎是怎麼一回事。”那老頭沉默了片刻,慢慢說:“草民出自醫藥世家祁家,把出了娘娘那一胎蹊蹺,娘娘執意要用藥拖延生產日期,一開始草民沒多想,娘娘說是爲了等陛下回來,草民也是信了的。可直到太子半歲多時,草民無意間聽說陛下一直在外打仗,是在哪一天才回的府,旁人只說娘娘有福氣,陛下一回來就懷上了。草民暗暗一推算,便覺得項上人頭保不住,這纔想着要逃命去。陛下饒命啊,草民真不是有意要隱瞞,只是……只是……”
只是陳家勢大,這事兒又實在要緊,他不敢說。
再後來,宣慶帝登基做了皇帝,他更是不敢再說!
置喙當朝天子,置喙一朝太子,他頭上的腦袋怕是有十個都不夠砍的!
宣慶帝兩眼翻白,幾乎暈倒。
景和公公見狀,急忙上前又是推拿又是灌水,好一通忙碌後,纔將宣慶帝從昏迷中喊回了理智。一行人急急忙忙的一通騷亂,景和公公要穩住這些人,還要防止走漏了消息,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在正大光明殿上等着的祁黔和祁蒙。
他壓低了聲音:“去,將祁家兩位太醫叫來。”
那跪着的老郎中聽見祁家二字,下意識的擡起眼,看了一眼宣慶帝。
旁人是沒看見他的鋒芒,倒是裴謝堂看得清楚明白。
她笑了笑,終於來了!
很快,祁黔和祁蒙就一同到了殿中。
見宣慶帝昏迷,祁黔和祁蒙二人皆是一愣,祁黔第一個就小跑着衝了上去,祁蒙腳步一錯,走到裴謝堂身邊就停了下來。
裴謝堂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表情,祁蒙笑了笑,點了點頭。
祁黔一通忙活,終於讓宣慶帝順過來這一口氣。宣慶帝終究年紀大了,經不起這些折騰,也經不住這些兜兜轉轉,心頭鬱結如同蒙上了陰影,等緩過氣來,胸口就劇烈的起伏了起來。
事已至此,還能有什麼不明白?
“皇后,你很好,很好!”宣慶帝的話在殿中響起,帶着噬骨的寒意,令人汗毛倒立。太子也跟着跪了下去,宣慶帝卻看也不看他,只低聲說:“你們,都很好!”
殿中無人回答,衆人連呼吸都放輕了一些,生怕觸怒了宣慶帝的黴頭。
恰在這時,裴謝堂身邊的祁蒙緩步走了出去。
“陛下,臣女看着您的氣色似乎有些不對。”祁蒙開口,配合她緊緊擰着的眉心,讓人心口猛地一跳:“您的脣色太過青白了一些,臉上也有些不正常的紫漲。陛下,臣女先前給你的藥丸子,你有一直在用的嗎?”
這話說得突兀,連宣慶帝都愣了愣,倒是景和公公反應最快,最先開口:“一直都用的。陛下用了您的藥後,一直說精神頭好了很多。”
“那不至於啊。”祁蒙喃喃,擡起頭看向景和公公:“公公,勞煩您將藥取來,我要看看是哪裡出了問題。”
景和公公看了看宣慶帝,得了宣慶帝首肯,這纔下去拿藥。
宣慶帝趁着這一會兒的心思,就擼了擼思緒。
朱綜霖天真的聲音跟着插入其中:“藥,什麼藥?父皇的身體一直很好啊,爲什麼要吃藥?我就說,怎麼父皇突然間就暈倒了,嚇了我一跳。”
宣慶帝的心口一凝。
突然暈倒……
莫非,他方纔會被氣暈,也不是意外,是有人想讓他暈?
他想到這裡,便覺得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陳家人謀劃這麼大的事情,如果他在今夜病倒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一旦他倒了,事情按照陳家的人預期的方向走下去,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是了,他是皇帝,陳皇后是皇后,一旦陛下倒下,今夜皇后做主。那麼,長公主密告淮安王爺謀逆、非陛下血統,查證血統肯定跟旁人相融,朱信之百口莫辯,又在朝臣家中搜出那些重要書函,坐實了罪名。至此,他倒下,陳皇后爲了大局有權發落一個王爺,定然能馬上將朱信之褫奪封號下到天牢。人到了天牢裡,要做出點什麼來,還不是輕而易舉?然後,等他醒來時,該有的證據也有了,就算朱信之是神人,難道能翻天?
高,實在是高啊!
宣慶帝想到這裡,只覺得後背冷汗溼潤。
他擡起頭,目光沉重的看向了祁蒙,對祁蒙的挺身而出,他頗爲贊同也頗爲欣賞。
景和公公拿來了藥。
藥被遞給了祁蒙。
她看了看藥,又問過了服用的方法後,親自掰開藥聞了聞,隨後,臉色一變:“陛下,這藥被人動了,外面粘了一層硝。”
硝!
這是有毒的啊!
景和公公聞言,目光如電的看向了殿中的那些小丫頭內監。所有人齊刷刷的跪下,忙不迭的磕頭:“公公明鑑,再是給我們一百個膽子,我們也不敢動陛下的藥。這些藥自從送入宮就沒動,都有專人保管的呀。”
“祁黔。”景和公公正要下令徹查,高高坐着的宣慶帝已將下面一干人等的反應收入眼底,祁黔的異樣顯得很突出,自從祁蒙喊破宣慶帝的不對,他就一頭冷汗,眼下更是暗暗哆嗦,宣慶帝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冷聲說:“藥是祁蒙做好,讓你帶到宮裡來的。你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