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9-01-04 15:16:38字數:3100
籃子忙問:“出城多久了?”
她知道王妃若是不方便露面,肯定是高公子帶着人走過,果真一問就中。
那士兵說道:“好久了吧,快到午時的時候就走了。”
“好。多謝小哥!”籃子又道了謝,轉身跑回了城裡。她倒也不是個蠢的,身上還有不少碎銀子,先去驛站租借了一匹馬,這才騎着馬兒出城。
快馬跑到承平寺,看着巍峨高山和莊嚴的寺廟近在眼前,籃子這纔開始發矇。
她不知道王妃在哪裡。
茫茫人海中,她沒看到王妃,也沒看到高公子。
天大地大,她竟完全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人!
思及此,籃子躲入陰影裡,捂住嘴巴無聲的哭了起來。
難道就要她看着王妃魂飛魄散,最後什麼都做不到嗎?耽誤了這麼久,也不知道那賊道士的道法做了多少,又需要多久。她心中急得很,猛地擦乾了眼淚,心中暗暗的說:“那一次大小姐在府中搜查溫家的玉佩,將我打了一頓,郡主知道了,不顧一切的帶着我去溫家出氣。那時候她還什麼都沒有,老爺也不疼她,溫家更是對她虎視眈眈橫豎都看不順眼,可那樣的情況下,郡主都毫不畏懼的去做了,如今沒人攔着我,我怎麼就這麼怕難?”
她一咬牙,今兒就算要一寸寸的走遍承平寺的土地,她也不怕!
就在籃子四處尋人時,承平寺的後山深處,裴謝堂身穿一身勁裝,跟高行止兩人正端坐在一棵極高的松樹上喝着甜香的酸梅湯。
“要不是肚子裡有個小的,今日我真想同你不醉不歸。”裴謝堂笑着同高行止碰了碰杯子,笑眯眯的:“老高,這一杯敬你,這輩子有你這個兄弟,真是我的福氣。”
她一飲而盡。
高行止蹙眉:“就是酸梅湯也不應該多喝。”
還是有點冰,傷到了肚子可怎麼好?
想到這兒,高行止又看了看兩人棲息的大樹:“老謝,要不,我們還是下去說話吧?這兒有點高了。”
“切。”裴謝堂滿不在乎的哼了一聲:“你怕高啊?”
高行止立即神色嚴肅正經的開口:“我怕。”
裴謝堂噗嗤笑了起來:“還給我裝!你還記不記得,你剛剛創辦隱月樓的那一年,我們兩個從太湖回來後,又去了一趟華山?華山山巔那才叫高,處處都是懸崖峭壁,我們被人追得狠了,躲入華山深處的懸崖裡,是用勾山鎖掉下去的,你先下去,站穩了才伸手來接我。我當時站在那峭壁上往下面看了一眼,靠,全是霧氣,根本看不清楚,我嚇得魂都險些飛了,但是那時候你面色如常,還格外淡定的對我說,老謝,別怕,真要掉下去人,那也肯定是我。”
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五年了吧?
裴謝堂斜倪着他:“那時候,怎麼不見你怕?”
高行止默了默,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這不是擔心你嘛。”
“我知道。”裴謝堂點點頭:“老高,我知道你擔心我。”
她側頭,笑容收斂了些許:“但是,不要表現出來,尤其是在朱信之的跟前,你若是對我露出半分緊張的情緒,他肯定第一個就能覺察到不對。”
“好。”高行止忙應下她。
裴謝堂有了身孕,這事兒沒告訴朱信之,她打算悄無聲息的將這個孩子生下來。
這是她的夢想,他理應幫她實現。
裴謝堂這才重新笑了起來:“不過,你說得也對,酸梅湯喝多了確實寒涼,謝成陰的身體不好,這一胎我得小心護着,收起來吧。”
她將手中的酸梅湯遞給了高行止。
高行止拎了瓶塞,將一壺酸梅湯放到樹上掛着的布包裡,才說:“丟了也怪可惜,不知李希會不會準時,一會兒要是扛不住日頭,想喝一口就告訴我。”
“嗯。”他當真是疼惜她,裴謝堂不忍拒絕。
說起李希,兩人自然而然的就開始說起這個人來。
裴謝堂低聲說:“朱信之應該已經出門了,或許現在到了承平寺外,他們兩個遇上,我們的事情就算完了。”
“是啊。”高行止不無感嘆的說:“爲了這一天,我們做了太多了。”
“你的產業都處理好了嗎?”裴謝堂扭頭問他,眸中多了幾分愧疚之色:“我進宮前去潑墨凌芳時,曾經賀滿袖說,你在逐步清理你名下的產業,要麼轉給暗人,要麼就變了現銀。抱歉,我給你添了很多麻煩,這一次又害得你六年心血付諸東流……”
“沒你說的那麼嚴重。”高行止倒格外坦然:“我要將商鋪都轉出去,是因爲陛下新近下了政策,要在商戶中加徵賦稅,要是按照現在新的稅收律法,我每個月都得多出兩千多兩白銀。我想了想,將這些商鋪轉爲現銀後,我帶到西北去也方便。”
裴謝堂卻知道沒有他說的這麼輕鬆。
高行止手中的產業何其多,商鋪、田地都是其中大頭,如今這一番變賣,等於是將自己嘴巴里的肥肉吐給他人,或許自己還有不少損失。
他是爲她犧牲了太多了!
高行止瞧見她的神色,便知道她心中所想,他拍拍她的肩膀:“你別想太多,我賣出去的只是一些商鋪和田地,你也知道,我最近這三年來,做的都不是明面上的聲音,這些都是小頭。只要我的隱月樓和錢莊、馬莊還在,我仍舊是穩如泰山。”
大恩不言謝!
裴謝堂點點頭,倒也沒有繼續追着他問別的,轉了話題道:“潑墨凌芳的人都安頓好了?”
“除了我和黎尚稀他們幾個,其他人都是京城身價乾淨的本地人,就算事情有了變故,官府不會爲難他們,朱信之更不會。”高行止說。
裴謝堂嗯了一聲。
朱信之那性子,從來不會遷怒旁人,她不擔心這些的。
兩人說着話,日頭便漸漸上了正中,緩緩又向西偏移。說話間,兩人忽而對望了一眼,都點了點頭,不約而同的輕聲說:“來了!”
此時是夏日,承平寺後山俱是茂密的松柏,層層疊疊的,翠綠一片中,難以發現他們這些躲在樹梢上的人。
樹林裡傳來一陣腳步聲,聽着聲音,人還不在少數。
來的人是李希的,還是朱信之的?
高行止探出頭去,裴謝堂也一樣,細細的打量走過的人羣。他們屏住了呼吸,另一棵樹上的黎尚稀等人也不約而同的屏息,他們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走過的人雖然很謹慎的擡頭看了上方的樹木,又不斷的用腳去踹這些松柏,然而,松柏層層疊疊,看不見樹頂,這些高手又不會被踹下來,他們根本沒發現。
幾人就瞧見走過的人羣均是一身勁裝打扮,然而,穿着很樸實,並無一點奢華貴重之處,一個個俱是農民的模樣,隻眼睛警覺,看起來不像是耕農。
他們沒有蒙着面,所有人的容顏都落入高行止和裴謝堂的眼底。
等他們走過,裴謝堂便緩緩的笑開了:“是李希。”
“嗯,身後的那些人想來都是北魏的人。”高行止嗤笑:“不少人的眼眸都深,鼻子又那麼挺,學我們東陸的百姓穿衣根本不像。”
“李希到了,朱信之也快了。”裴謝堂笑了笑。
提起朱信之,眼底不意外的染上了幾絲陰鬱。
心口微微有些生疼,她忙定了定神,仔細的看着眼前走的人。
這一行人約莫二十多個,很快就從他們跟前走過,他們並沒有下山,而是在後山徘徊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等人。
裴謝堂和高行止咬耳朵:“李希還以爲今日來的是陳家人,看起來一點都不緊張呢。”
“嗯。”高行止小聲的說:“黎尚稀傳給他的消息,就是說今日來接頭的會是陳家的公子,李希是沙場上滾了多年的硬骨頭,又在官場上起伏這麼多年,別看他外表憨厚,其實是一頭狡猾的老狐狸,他哪裡會怕陳家初出茅廬的公子哥兒?”
“可不。”裴謝堂微微一笑:“一會兒朱信之來了,怕是一個巨大的驚喜。”
“又有人來了。”說話間,高行止忽然按住了她的脣。
他的手指貼着她的脣,柔軟的觸感讓高行止微微一愣,等反應過來,他渾身的血液都有些沸騰——上一次這般親密的接觸,還是裴謝堂成婚前的一夜,他們二人險些越過雷池,一心要做一件荒唐事來膈應朱信之,那天他瘋狂的吻她,依稀記得她脣上的觸感就是這般……
一時間,高行止立即想起了當天的旖旎。
她看起來平平常常的軀體有種蠱惑人的柔軟和堅韌,那天他幾乎着了迷。
高行止的呼吸紊亂,耳根不由自主的紅了。
裴謝堂忽覺他氣息浮躁,熱氣噴在她的脖子邊,雖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了,可她渾然並未動情,高行止那句話後,她立即收斂了心神,順勢也捂住了高行止的嘴巴。
這樣灼熱不穩的呼吸,很容易被人覺察。
若來人是朱信之,兩人馬上就會暴露。
高行止被她捂住嘴巴,立即也明白過來,自己今天是有些浮躁。他讓裴謝堂鬆開手,調息了一下,很快就沉寂了下來。
一行人從他們跟前走過,待他們走後,裴謝堂笑了:“今兒這場戲,可真是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