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8-09-25 17:42:44字數:3098
五十四擡!
謝遺江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浩浩蕩蕩的隊伍出門去了,一時間,自己也覺得失了神。他很確定裴謝堂只准備了三十六擡的嫁妝,那多餘的十八擡嫁妝到底是哪裡來的?
“謝大人,你好大的手筆啊!”
“三小姐委實得孃家喜歡,這麼多嫁妝帶到淮安王府去,王府裡哪個該說三道四?這還沒進門呢,夫家都得十分重視了。”
“是啊,謝家嫁女兒着實風光!”
有人涌上來,紛紛跟謝遺江說着恭喜的話,恭賀他喜得東牀快婿。
謝遺江心中繃着疑惑,臉上卻掛着恰然自得的笑容,跟每一個前來恭賀的人客氣的拱手示意,送走了這些賓客。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府門都沒關,謝遺江就直奔滿江庭而去。
滿江庭裡就只剩下祁蒙和春子守着院落了,見謝遺江滿頭大汗的進來,兩人都是一臉震驚:“老爺,你怎麼從正廳過來了,客人都走了嗎?”
“我問你,成陰後面的十八擡嫁妝從哪裡來的?”謝遺江扭着祁蒙問。
祁蒙滿臉糊塗:“嫁妝不是隻有三十六擡嗎?”
“不是,多了十八擡。”謝遺江很嚴肅的盯着她:“不是從這裡擡出去的嗎?”
祁蒙搖頭。
她一直在這裡,擡走了全部嫁妝後,就沒看到還有別的嫁妝送來,哪裡來的五十四擡?
董管家從後面走過來,做了個揖,便道:“老爺,後園的家丁說,小姐後面的嫁妝是直接從後門擡走的,穿過咱們謝家的大門,直接跟着送親的隊伍走了,根本沒來滿江庭。”
“會不會是小姐額外置辦的?”下意識的,祁蒙立即想到了高行止,怕謝遺江生氣,拐着彎說:“許是怕老爺不同意,所以置辦了之後就放在了外面,到幾天才送來。老爺要是知道了,少不得要說她鋪張浪費。”
“這不是鋪張。”謝遺江嘆氣:“王爺來下聘,四十八擡的聘禮已是規格很高,謝家給了五十四擡嫁妝,生生壓了淮安王府一頭,我是怕聖上知道了不高興。”
“可是,咱們謝家的嫁妝給的多,老爺臉上有光,肯定無人議論了吧?小姐肯定是想到了這個,才煞費苦心的瞞着老爺。”祁蒙小聲的說。
這話讓謝遺江狠狠一愣。
是啊,後面的嫁妝一拿出來,先前那些難聽的話全部都收了回去,對謝家是衆口一詞的讚賞。要是沒有這些東西,今日還不知要如何收場。
“這孩子……”謝遺江心情很是複雜。
他擺了擺手,終於不再追究這事兒了,回頭看了一眼祁蒙,放軟了聲笑道:“你也不要在這裡忙碌了,換了衣衫,快跟着秋姨娘他們去淮安王府吧,還能湊個熱鬧,也免得謝家孃家席上空了座,白白讓人笑話。”
他是知道的,上次女兒故意讓宗室裡的人等了很久,這些謝家人心眼小,指不定多記仇,未必會去淮安王府。
祁蒙大喜,連忙回去準備了。
另一邊,花轎上的裴謝堂聽見鞭炮聲停了又響起來,心中的不安漸漸擴大,追着籃子問:“籃子,什麼聲音?”
“是鞭炮,嫁妝擡出來了。”籃子說着回頭看了看身後。
謝家的議論聲她是聽不見的,但她細心,仔細的一邊走一邊數着嫁妝的數目。等到看到最後一個家丁險些跌倒,裡面的東西散了出來時,她不由驚呼了一聲。怕裴謝堂擔心,急忙捂住了嘴.巴,同身側的霧兒交換了一個眼神。霧兒有點慌張,但尚且穩得住,搖了搖頭,蹙着眉頭示意不要說話,免得裴謝堂聽了不高興。
可接着,那多出來的十八擡嫁妝就跟着出了門。
兩個丫頭驚訝得險些摔了下巴,霧兒一個趔趄,籃子手忙腳亂的扶住了她,兩人都有些吃驚的問裴謝堂:“小姐,咱們的嫁妝到底準備了多少擡?”
“三十六呀。”裴謝堂不明所以。
籃子抖着嗓音問:“你確定?”
“當然確定。是不是少了……”裴謝堂說着就想掀開蓋頭。
隔着簾子,籃子看得大急,手深入花轎裡一把按住她的動作:“沒少,多了。多了十八擡,現在一共是五十四擡。”
五十四擡?
紅蓋頭下,裴謝堂先是錯愕的張了張嘴,隨後,就突然笑了起來。
到底還是高行止疼她,原來方纔出門前他過來問的那幾句話是這個意思。好兄弟,真是給她面子。裴謝堂捏着手中的蘋果,樂樂的有點開心。
高行止給她添置嫁妝這事兒,十足十的有心。哪怕這一次出嫁是假的,但在高行止的心裡,好兄弟要嫁人,怎麼着都得給她把這份面子繃足了。淮安王府來了四十八擡的聘禮,那他就給她補足四十八擡的嫁妝不說,還特意按照習俗不多不少的給個數目,既不會過分壓制,也不會讓自己落了下風。這等心思細膩的程度,她作爲個女的,都覺得比不上。
籃子見她問了話後就一下子沒了聲音,還以爲怎麼了,敲着花轎問:“小姐,怎麼了,你不要嚇奴婢!”
“沒事。”裴謝堂心情很好的笑着答:“我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麼?
籃子很糊塗。
看了看前面高頭大馬的人,更是糊塗了。
難道……多出來的嫁妝是王爺給的?
高頭大馬上,玄色喜服的朱信之很是鬱悶。
到底是誰規定的,成婚迎親得繞大街?他這都快走了一圈了,給人當猴馬看得渾身都跟着不自在。他不是個扭捏的人,做王爺走到哪裡都有人圍觀,可作爲新郎官被圍觀,還是第一次,根本適應不了大家的節奏。
再耐着性子走了小半截,他不耐煩的鬆了鬆領口,問身側的孤鶩:“還有多久?”
“王爺,這才走了京都大道、玄武街和白虎街呢,等會兒到了朱雀街,那人就更多了。”孤鶩想笑。
朱信之抽了抽氣:“不去朱雀街行不?”
那街上平日裡就人山人海的,這高調的走過去,還不知道多少人要圍觀他。朱信之下意識的看了看轎子,這種被圍觀的活兒,他覺得裡面的那位更合適。
朱信之由衷的感慨:“做新娘的倒是好,往轎子裡一坐,什麼事兒都沒了。”
“王爺,屬下相信,三小姐很願意跟您換的。”孤鶩悶笑。
隔着一段路,都能聽見那人不耐煩的在問身邊的丫頭還要走多遠,要是能出來,指不定還能飛上天去。被人看?算了吧,轎子裡的那位巴不得個個都來看她,臉皮厚得堪比城牆,不怕人多,就怕人少,哪裡熱鬧往哪裡鑽。
朱信之嘴角抽搐:“算了,野馬要放出來,世界都要亂套了。”
孤鶩差點笑出聲來。
等從朱雀街出來,平日裡精神矍鑠的淮安王爺已是一頭薄汗,握着馬繮的手僵硬極了,一手的汗。一出朱雀街,他就忍不住吩咐大家快一點。
孤鶩笑:“王爺,這命令要下去了,大家會說,王爺等不及要看新娘子了。”
“有什麼好看的,天天都看見,天天都在眼前晃,煩都要煩死了。”朱信之嗤笑了一聲,乾淨利落的反駁。
但……
想到方纔在滿江庭看到的人影,紅豔豔的喜服,微微晃動的紅蓋頭,想來蓋頭下的容顏此刻一定帶着調皮的笑,他也跟着勾起了脣角。
嗯,一定很好看。
朱信之毫不猶豫的吩咐:“走快點,趕緊進王府。”
於是,剩下的路,淮安王府的迎親隊伍像在行軍趕路,走得飛快。後面跟着的謝家的送嫁隊伍挑着擔子,跟得叫苦不迭。等好不容易到了王府前,已是一個個累得險些斷氣,除了最後那十八擔的家丁還站得直挺挺的,其他人都差點彎了腰。
“新娘子到了——”
一聲長唱,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頓時在王府響了起來,嗩吶聲起,四下一陣熱鬧。
王府的娶妻禮儀更爲複雜,圍觀的人也更多,剛從謝家出來的人早就到了淮安王府等着了,眼見着朱信之翻身下馬,連連上前恭賀。朱信之一一拱手,回到熟悉的地方,臉上又掛起了那副淡若春風的恬適模樣,只眉梢眼角帶着喜色,精神顯得比方纔還更好。他在朝中人緣不錯,剛一落地,立即就被涌上來的人圍住。
“多謝,多謝!”
“孤鶩,你去招呼客人。”
“陳大人,多謝!”
朱信之側頭吩咐了孤鶩一聲,便左右應答,好一番客套。
喜娘在一旁催促:“各位賓客莫急,莫急!快讓開些,咱們新娘子要落轎子囉——”
“射轎門嘞——”
喜娘的聲音帶着十足十的喜氣,一下子就壓過了賓客們的慶賀。大家紛紛讓出一條路來,長天將弓和去了箭頭的箭交給朱信之,朱信之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衣衫,張弓搭箭,三箭齊發,齊齊射在轎子門上。
“踢轎門嘞——”
朱信之將弓箭還給長天,走到轎子門前,擡腳輕輕踹了一腳門簾。
怎料剛擡腳解除到門簾,裡面的裴謝堂早就等着這一刻了,感覺微風襲來,自然而然的擡腳回踹。朱信之冷不丁捱了一腳,忙快速的收回腳站穩,知道她又調皮了,也不惱怒,反而覺得有點好玩,勾脣一笑,更爲用力的往門上踹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