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數:3048
“你這丫頭!”謝沐元見出不來,也跟着動了怒:“敬酒不吃吃罰酒,都說了是你家小姐答應的,我來拿自己的東西,又關你什麼事!你再不讓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你們別傻站着,將她給我推開,別擋着道!”
說着,果真有兩個壯漢上前,一人駕着籃子的一隻手一推,頓時將籃子推了個趔趄,一屁.股從臺階上摔了下去。
好在霧兒和嫣兒都在,兩人急忙撲過去抱住了她,才免得栽個大跟頭。
裴謝堂眼眸一沉,到底是什麼一回事,她的滿江庭什麼時候輪到外人來囂張了?
“籃子!”她沉聲喝道:“這些人是怎麼一回事?”
“小姐來了!”
“小姐,你昨天去了哪裡?二姑媽來了,一來就說是你答應要將大夫人留下的東西都給她,帶了人進門就搶!”籃子見着她,立馬就找到了主心骨,一連串的說:“奴婢們無能,根本攔不住他們,他們人太多了。”
裴謝堂看見了。
就她院子裡這幾個身嬌體柔的丫頭,哪裡能攔得住囂張跋扈的謝沐元,更別說她還帶着這麼多人。
她點了點頭,正見兩個大漢將庫房裡裝着珠寶首飾的箱子搬了出來,當即往前一站,喝道:“東西放下!”
兩個大漢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身後,一時間猶豫不前。
籃子等不及,上前一把按住了箱子,逼得兩人不得不將擔子放下,往一邊退去,有點無措的看着身後:“夫人,這……”
兩人的身後站着的就是謝沐元,剛推開籃子,見她又撲了上來,她立即生氣的罵道:“你這賤婢,再敢攔着,看我不打死你!”
“你要打死我的丫頭,是不是該問問我這個主人?”裴謝堂知道她沒看見自己,冷着臉往前一步,似笑非笑的說:“二姑媽,這裡是謝家,不是你們陳家,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你這樣越俎代庖的替我處置我的丫頭,是憑的哪門本事,又是尊的什麼身份?”
“哎喲,成陰你這話言重了!”謝沐元這才發現她回來了,臉上僵了一下,急忙從庫房出來:“我就是看丫頭不識擡舉,隨便說幾句,不是真要打死她。”
“那這滿屋子的人又是怎麼一回事?”裴謝堂看她。
謝沐元立即笑開了花:“都是我請來的。我來搬我家園園的嫁妝。”
“陳園園的嫁妝?”裴謝堂冷笑着掃過兩個大漢搬出來的箱子:“我沒記錯的話,這些東西都是我的吧?”
她什麼時候說過要給陳園園了?
再則,陳園園一個表妹出嫁,嫁妝自有自己的母親幫忙操持,關她這個表姐什麼事?
謝沐元笑道:“什麼你的我的,你不是都給我家園園了嗎?”
“我什麼時候給的?我竟然不知道。”裴謝堂見她如此厚顏無恥的說出這話,不由給氣笑了。
謝沐元上前來拉着她的手:“成陰啊,你的好意我領了,我們陳家小門小戶,女兒要嫁給曲家,嫁妝上不能待薄了她,我正愁着呢,你就來給我分憂,你真是我的好外甥女。有了你給的禮物,我家園園就能風風光光的嫁過去了。你這份恩情,我一輩子都會記得,等將來園園飛黃騰達,我第一個就不會忘了你的好。”
這邊還在質問,謝沐元竟一口咬死着道謝了!
裴謝堂倒吸了一口氣,看着謝沐元,有點甘拜下風。
她自認臉皮厚,但沒想到,謝沐元臉皮比她還厚,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讓人望塵莫及!
若是換了旁人,聽見謝沐元如此說,礙於自己的面子,哪怕心裡不高興捨不得,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都得順水推舟的將東西送出去。
可她偏偏是裴謝堂!
裴謝堂笑着將手從謝沐元手中抽了出來:“二姑媽還是別忙着道謝,你先跟我說說,我是什麼時候答應你,要把我孃的遺物送給表妹做嫁妝的?”
“就在之前呀。”謝沐元笑着說。
之前?
這謝沐元是想考驗她的記憶嗎?
裴謝堂看着她的眼睛:“一天有十二個時辰,一個月有三十天,之前到底是什麼時候?”
“就是上一次,我來同你商量我家園園的婚事。”見她是不顧面子也要追下去,謝沐元心中得意,越發笑得開心:“你怎麼就忘了?”
商量婚事是有,商量嫁妝是沒門兒!
“在哪裡答應你的?”裴謝堂倒也不懼怕,她就想看看謝沐元是想搞什麼鬼,還能扯出什麼道理來。
謝沐元道:“就在滿江庭。”
“誰人作證?”裴謝堂又問。
謝沐元道:“二小姐可以作證。”
這話讓裴謝堂先是一愣,隨後就笑了,二小姐作證,謝沐元倒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好靠山。
“那你說說,我是怎麼答應你的?”裴謝堂見她給兩個大漢打眼色,想要趁着兩人談話的時候將東西搬走,慢悠悠的擡起腳,踩住了箱子。
這下,想搬是辦不成了。
謝沐元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你想否認不成?成陰,姑媽人都找好了,你這個時候來反悔,是存心讓姑媽的臉沒地兒擱嗎?這些都是我家左鄰右舍,要是傳出去,姑媽還有臉見人嗎?你不要胡鬧了,快讓開。”
“你倒是說說啊,這又不難。”裴謝堂笑得誠懇。
謝沐元見不說清楚謝成陰是怎麼都不可能會讓了,一咬牙,便道:“我家園園的婚事是不是你幫忙尋的?”
“是你委託我的。”這一點裴謝堂不否認。
謝沐元又道:“是你尋的不假,那我問你,好生生,你讓我家園園去做妾,你心裡就沒點內疚虧欠之心嗎?你當時就說了,要給我家園園送禮物作爲補償,我這不就來取了嗎?”
“送禮物還有這種送法呀,我今天是開眼了!”裴謝堂笑:“旁人還沒考慮好送什麼,你倒是不客氣的上門來自己拿,看重什麼拿什麼。再則,我壓根就沒說過要送表妹什麼禮物,誰答應你的,你就管誰去拿。”
來搬東西的幾個漢子聽見這話,都有些面面相覷,看看裴謝堂,又看看謝沐元,一時不知怎麼辦。
謝沐元見她是軟硬不吃,漸漸的就有點怒了:“謝成陰,你這是要反悔不成?”
“反悔?沒答應的,也算反悔?”裴謝堂盯着她:“二姑媽,你想要強取豪奪,怕是找錯了人。”
她就不是一個能隨便讓人騎在頭上拿捏的!
謝沐元冷笑:“好,你不要顏面,我也豁出去了!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將我的園園說給人做妾,你安的什麼心!”
“二姑媽這是打算問罪?”裴謝堂一點都不怕:“說給人做妾,這不是你答應的嗎?”
“我沒答應過!我是園園的娘,都是你逼着我的!天底下沒有哪個母親會那麼狠心,將親生的女兒給人做妾!”謝沐元拿起手絹擦了擦眼睛,頓時眼圈就紅了。
不用說,手絹上一定摸了生薑水。
她的話說得不錯,又如此情動,連四周謝家的奴僕都暗暗點頭,不自覺的偏向了謝沐元。
謝沐元不忍得意。
她最佔理的就是這一條,哪怕裴謝堂有千百種理由,都說不過她。
裴謝堂卻不慌不忙的喊了一聲:“籃子。”
“小姐。”籃子恨恨的瞪着謝沐元,心中氣氛難當,快步走了出來,從懷裡摸出來一個信封遞給裴謝堂。
這聰明勁兒!
裴謝堂讚許的摸了摸籃子的頭,籃子很聰明,自打謝沐元寫了這東西,籃子就收了起來,想來剛剛謝沐元來鬧事,籃子就從盒子裡拿出了。
裴謝堂緩緩抽出裡面的白紙,輕輕一抖,將紙張在謝沐元跟前晃了晃,就擺在了搬東西的漢子跟前。
她朗聲說:“二姑媽,白字黑字,都是你親手寫下的,你要是忘記了,我來提醒你一下,免得天下人誤會,說我將自己的表妹往火坑裡推。我可擔不起這個罪名!”
大家紛紛探頭看,只見果然如裴謝堂所說,那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
“本人自願將女兒陳園園嫁給綏國公府二公子曲雁鳴爲妾,與謝成陰無關,日後絕不會因此事同謝成陰爭執衝突,一切後果自負。謝沐元。”
哇——
兩個大漢吃了一驚,互看一眼,雙雙離開了裴謝堂踩着的箱子。
謝沐元見她居然拿出了當時寫的字條,一時間都有些發矇。她方纔也想起了這個東西,只是覺得當時不過隨便寫寫,謝成陰不見得就當真會收着,這些天過去說不定都丟了。再則,她來的時候那些話說到那個份上,要是換了常人,早就順着她的意思送了自己,根本鬧不到對質的這一步,她才如此篤定謝成陰不會拿出來。
這下,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裴謝堂笑意盈盈的看着謝沐元:“二姑媽,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這是你逼我寫的。”謝沐元咬牙。
裴謝堂指着她的名字:“難道畫押也是我逼你的?二姑媽,要不要咱們將李媒婆再請過來走一趟,看看是我逼你的,還是你自己寫的?”
“這就不用了吧,李媒婆忙得很。”謝沐元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