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士兵拿着刀朝着馬車下面掃過去的時候,蕭明瑜的心都跟着提了起來。見那士兵什麼都沒發現,蕭明瑜也沒能鬆口氣。只有當真正遠離這羣人的時候,蕭明的心才真正回到原地。
韓氏在中州城內的宅子,離蕭府在中州城的宅子有三四條街道的距離。馬車進了二門,蕭明瑜同蕭明一起下來,水仙被蕭明瑜留在了馬車上。
蕭明走開幾步,等蕭明瑜囑咐完事情後才壓低聲音同蕭明瑜說話:“七妹妹,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麼,你若是想說出來,我洗耳恭聽。若是不想說,我也不會問。但是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不要牽連到家裡。明白嗎?”
蕭明瑜點頭,很認真的同蕭明說道:“四姐姐放心,妹妹心裡頭有數。”頓了頓又說道:“晚一點我會同四姐姐說明白的。”
蕭明看了眼那馬車,對蕭明瑜點點頭,“明瑜,我相信你,你這麼做一定有你的理由。”
蕭明瑜抱住蕭明,“多謝四姐姐的信任。”
大家都安頓了下來,蕭明瑜洗漱一番,拿着本書在看。只是心思都不在書上,而是擔心着水仙那邊的情況。
見水仙進來,蕭明瑜當即放下書本,將伺候的人都趕出去,拉着水仙的手問道:“如何?可有什麼情況?”
水仙一張臉都是慘白的,蕭明瑜發現她的手都在顫抖。蕭明瑜安撫了一下水仙的情緒,水仙這才說道:“啓稟姑娘,我們的馬車裡真的藏了一個人。”
蕭明瑜並不意外,當初聞到一股淡淡的鐵鏽味,加上路上那些盤查的,蕭明瑜已經心裡有數。她問道:“人藏在哪裡?究竟是誰,你可認識?”
“姑娘,那人藏在馬車的夾板裡,奴婢都不知道那麼大個的人怎麼藏進去的。至於那人,姑娘也是認識的。就是在廟裡小木屋裡的那個人。”水仙說完,急忙低下頭,這一次的經歷給水仙帶來了很大的衝擊。
蕭明瑜心中驚呼,竟然是周乾。周乾怎麼會藏在蕭家的馬車裡。難道王府在搜捕周乾,王府怎麼敢。還是說王府打算將錯就錯,反正周乾沒有公開過身份,乾脆將周乾當做一般的刺客給處理了。等到京城那邊問起來的時候,周乾的屍首都不見了。王府只需推說從來不曾在中州地界見過周乾,此事就能遮掩過去。雖然這樣做的後果是要承受來自京城的怒火,甚至是兵戎相見,但是瞧着王府的做派,對這樣的後宮並不怎麼在意。
莫非王府想主動挑起事端嗎?還是說王府並不是想要周乾的命,而是想要抓住周乾,以周乾作爲砝碼,同京城那邊談判。
兩種皆有可能,而她,或者說蕭家五房,再準確一點的說,韓氏,她自己,還有蕭明,她們不得不被牽連進這件事情裡。在這件事情上,只有立場沒有對錯,韓家的立場就是她們母女三人的立場。韓家既然默許韓澈幫着周乾做事,也就意味着韓家選擇了周乾。而她們母女三人也不得不跟着選擇周乾這人。
至於蕭家的立場,根本不在韓家的考慮當中,甚至不在韓氏的考慮當中。當然,有一個人,她們是無法忽略的,那就是蕭茂楊。別看蕭茂楊是個憤青,但是他的立場必然是站在蕭家這邊,從根本上來說,蕭茂楊同韓氏並不是一體的。而至於蕭家的立場,在蕭明瑜看來蕭家從來就沒有什麼堅定的立場。
當秦王府勢大的時候,蕭家就堅定的站在秦王府這邊。當朝廷的勢力慢慢滲透入中州後,蕭家的立場就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蕭明瑜揉眉,這件事情牽連太大,她不得不小心行事。
蕭明瑜來到上房,韓氏正在裡面休息。蕭明瑜輕聲問常嬤嬤,“嬤嬤,娘這會可有空,我有些要緊事情要同娘說。”
“姑娘稍等,奴婢進去通報一聲。”常嬤嬤進到屋裡,同韓氏說蕭明瑜來了。韓氏收起臉上的擔憂之色,“這丫頭這會過來,不知是什麼事情。你讓她進來吧。”
“奴婢遵命。”
蕭明瑜進去後,二話不說就跪在了地上,“母親,女兒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可能會帶來很壞的情況,女兒有罪,請母親責罰。”
韓氏大皺眉頭,“你這是怎麼回事?”
“母親,女兒有話要同母親說。”蕭明瑜繼續跪着,並沒有站起來。
常嬤嬤自覺的說道:“太太同姑娘說話,奴婢去門口守着,不用擔心有人聽見。”說完,常嬤嬤就出了門。
“有什麼話起來再說,跪在地上像什麼樣子。”
蕭明瑜站起來,低着頭一臉認錯的表情,“娘,其實韓表哥不是一個人來京城,他是同吏部尚書家的公子趙諾還有三皇子周乾一起來的。當初在司馬家的時候,女兒就知道了此事。”
“什麼?”韓氏猛地站起來,“你確定?”
蕭明瑜點頭,“此事千真萬確。”
韓氏一張臉青白交錯,十分難看。
蕭明瑜顧不得許多,又繼續說道:“他們來中州城究竟想做什麼,女兒並不知道。但是昨日在寶山寺,女兒不光見到了範王妃見到了王府世子,並且還見到了三殿下。王府世子曾有試探過女兒,讓女兒幫他們私下裡同韓家聯繫,女兒沒答應。不知爲何,王府世子並沒有爲難女兒。因爲此事,韓表哥又帶女兒去見了三殿下。再後來,三殿下同他們都出去了一趟,回來後三殿下身上帶着傷,但是一直沒見到韓表哥同趙公子。另外女兒還讓水仙去廟裡買了些藥材給三殿下用。今兒回城的路上,女兒感覺馬車有異樣,又見到王府設了關卡,心裡頭就擔心起來。回來後,女兒讓水仙去查看,是三殿下躲在馬車的夾板裡。王府可能正在搜查三殿下他們的行蹤。事情就是這樣,女兒一開始隱瞞,只因爲不想牽連到家裡。可是事情到了這地步,女兒知道,不能再同母親隱瞞下去。”
蕭明瑜看着韓氏,韓氏面無表情。蕭明瑜於是繼續說道:“娘,韓家那邊讓韓表哥跟在三殿下身邊,女兒猜測,是不是韓家已經開始站隊。不管蕭家如何,韓家的立場已經隱晦表明。女兒思來想去,我們只能站在韓家的立場上。”
“你真是這麼想的?”韓氏冷冷的問道。
蕭明瑜點頭,“是,女兒就是這麼想的。”
“那蕭家呢?你姓蕭,你不爲蕭家考慮嗎?”韓氏已經冷漠的問着蕭明瑜。
蕭明瑜的神情很堅定,“母親,女兒說句放肆的話。蕭家何來立場可言?蕭家的立場從來都是跟着局勢走。我們可以創造一個局勢出來,讓蕭家不得不跟着站隊,或者說即便不站隊,但是也要同秦王府那邊劃清界限。”
韓氏苦笑,“蕭家在中州地界紮根兩三百年,比秦王府管轄中州的歷史好要長。你可想過,蕭家根本不可能同王府劃清界限。蕭家的根在這裡,只要秦王府還在一天,蕭家就必須接受的王府的驅策。別說蕭家有沒有立場,只要蕭家還有一天在中州,蕭家的立場就是向着中州的當權者。可是秦王府,也可以是朝廷,端看這中州地界誰說了算。”
蕭明瑜不爲所動,“娘說的女兒都明白。但是現在我們不得不做出選擇。”
韓氏低頭苦思,“明瑜,你這是在逼我。不說別的,你父親那裡你可有想過?”
“父親那裡,女兒有想過。但是不管蕭家如何走這條路,母親絕不能同蕭家站在通一條船上。”蕭明瑜的態度很堅定。
韓氏搖頭,“只要有韓家在,即便我同蕭家在一條船上,蕭家也不敢拿我如何。”
“是不會要了母親的命,但是萬一局勢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局面,娘以爲蕭家還會善待我們嗎?屆時他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娘願意見到那樣的情況嗎?到那時候,爲了所謂的大局,說不定韓家也會不得不放棄娘,放棄我們所有人。”蕭明瑜將事情說的很嚴重,但是這種情況未必不會發生。未雨綢繆纔是現在該做的。
韓氏很痛苦,很糾結,即便同蕭茂楊沒多深的感情,可是兩人畢竟做了十多年的夫妻。說放下就放下,韓氏還做不到。“明瑜,咱們先且看看,先不下決定,行不行?”
蕭明瑜搖頭,“娘,三殿下這會就在我們的家裡,韓表哥這會還在外面,下落不明。王府很顯然已經知道他們的身份。王府一聽韓家就會聯想到蕭家五房。如今我們又在中州城裡,王府的人片刻時間就能趕過來。娘當真認爲過了那兩個關卡就萬事大吉嗎?娘以爲將三殿下送出去,我們就可以高枕無憂嗎?蕭家五房早在王府得知這一行人的時候,就肯定被例外重點監控對象。我們五房,或者說我們母女三人,現在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我們一方面要確保三殿下的安危,更要確保我們的安危。而今,我們已經不被王府信任,娘,這才事實。”
韓氏頹然。
蕭明瑜表情凝重,“娘,或許從一開始,我們五房就已經被王府關注着。王府在中州這麼多代,我有十成的把握,蕭家裡面有望府安插的人手。這些人是爲了監視蕭家,何嘗不是監視我們五房。娘,其實王府那裡已經將我們從蕭家剝離開來。因爲他們知道,我們的依靠自始至終都是韓家,而非蕭家。所以當我們遇到難處的時候,自然是求助韓家,而非蕭家。娘,我們不能猶豫。”
韓氏臉色發白,“明瑜,你真的長大了,你竟然能想到這麼多,這是娘沒想到的。那你說,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娘,向京城求助吧,求韓家幫我們。我們母女三人,勢單力薄,連能用的人手都少得很,靠我們自己根本不行。女兒說句不恭敬的話,屆時就是逃命,靠我們如何能夠逃出去。至於父親那裡,這樣的事情講道理是講不通的。到了不得已的時候,女兒只能不孝,讓人強行將父親帶走。等到了京城,一切塵埃落定,屆時父親自然會慢慢轉過來。”
韓氏點點頭,“這一點爲娘已經想到了,昨日就讓人將信件送了出去。”
蕭明瑜高興起來,“這樣女兒就放心了。另外就是三殿下那裡,一方面要給他治傷,另外一方面是要確保他的安全。我們目標太大,這會府外說不定已經有人盯上我們,娘,我們該如何做菜能確保大家的安全。”
韓氏鬆了一口氣,明瑜再能幹,也不可能凡事都能想到,最終還是需要她這個做孃的。韓氏說道:“此事我會想辦法,你現在帶我去見三殿下。對了,此事你知道就行,別同明說。明性子急,萬一一個不小心露出風聲就麻煩了。還有澈哥兒那裡,他來中州,若是在中州出了事情,我真沒臉向大哥大嫂交代。”
“娘,韓表哥吉人自有天相,不會出事的。即便真的被王府的人抓住,完府也不敢當真將他們殺了。一個是韓閣老的孫子,一個是吏部尚書的兒子,除非王府打算造反,所以王府不會拿他們怎麼樣。”蕭明瑜很肯定的說着。這兩人的身份就是一層保護。加上三殿下週乾沒被他們抓住,王府的人勢必會投鼠忌器,不敢將韓澈還有趙諾當做小賊給宰了。若是周乾被他們抓住,王府說不定還真敢幹出這種事情。
這所宅子是韓家爲韓氏置辦的,從上到下,所有人員也都是韓家安排的,算起來全是韓家的人,同蕭家沒有半點關係。所以在府中行事沒了那麼多顧忌。但是爲了避免人多嘴雜,不小心將事情傳出去,所以蕭明瑜身邊只帶了水仙,而韓氏身邊帶了常嬤嬤並兩個粗壯的婆子。這兩個婆子面生,蕭明瑜確定沒見過。但是看韓氏的表情,這兩人該是韓氏的心腹纔對。或許這兩人都是韓家特意爲韓氏安排的人手,故此韓氏纔會如此信任。
蕭明瑜的猜測沒錯,這兩個婆子看着不起眼,平日裡也都是守在這座宅子裡,蕭家那邊的人幾乎都沒見過這兩個婆子。但是這兩個婆子都身懷武功,是韓家放在中州保護韓氏用的。韓氏以前不想太過高調,擔心蕭家閒話多,故此也就沒使喚這兩人。加上那時候太平,這兩婆子也沒用武之地。不過如今不同,局勢變了,韓氏考慮的事情自然也就變了。
水仙將人安置在離着馬廄不遠的小房子裡,這裡味道很不好聞,屋裡潮溼還有股黴味,顯然是長久沒住過人。韓氏皺眉,這樣對待三殿下,三殿下不會記恨上韓家同蕭家吧。韓氏帶着這個擔心,走進了小木屋。
周乾一聽到動靜就站了起來,警惕的看着來人。見到韓氏身後的蕭明瑜,周乾這才放鬆了警惕。
韓氏當即上前,“民婦參見殿下,殿下可好?”
“夫人免禮,叨嘮夫人,還請夫人不要見怪。”
“殿下客氣了。”韓氏戳了下蕭明瑜,示意蕭明瑜趕緊上前請安。蕭明瑜低眉順眼的,“民女參見殿下。”
周乾玩味的一笑,蕭明瑜這會心裡頭怕是正在說他惹麻煩。
“殿下,這裡條件簡陋,民婦已經另爲殿下安排了住處,殿下這就隨民婦走吧。”韓氏也是擔心周乾的身體,周乾看着明顯有些虛弱,萬一在這裡出了事情,將蕭家人都殺了都賠不起。
周乾作爲皇子,自小經歷過無數的事情,懷疑是本能,所以他並沒有立馬跟着韓氏離開。“韓夫人,本宮想同明瑜姑娘單獨說幾句話,不知夫人可否行個方便。”
韓氏皺眉,“殿下,有什麼話同民婦說,明瑜她只是個小姑娘,幫不上殿下什麼忙。”
“夫人謙虛了,這些日子來本殿下多虧了明瑜姑娘的照顧,就是今日的事情,也是明瑜姑娘見機得快,如此本殿下才逃過一劫。夫人說明瑜姑娘幫不上什麼忙,這話十足是虛言。”周乾溫和的笑着,但是態度卻很堅決。
蕭明瑜扯扯韓氏的衣袖,“娘,我就同殿下說幾句話。娘在外面稍等片刻,可好?”
“那好吧,殿下問你話你就老實回答,不可失了禮數。”韓氏不放心的囑咐道。
蕭明瑜笑着點頭,“娘放心吧,女兒知道。”
韓氏出去,順便將門給帶上。
“殿下有什麼話想問,請儘管說。”蕭明瑜很直接的說道。
周乾挑眉,“你將事情都同韓夫人說了?”
“是,全都說了,事情太多,一不小心就會牽連到家人,我不得不同母親說清楚。而且有母親的幫忙,殿下的安危也能有更多的保證。”蕭明瑜也沒否認。
周乾皺眉,“你可知道如今的局勢,你這麼做可想過後果。”
蕭明瑜笑道,“殿下這是在關心我們嗎?”
周乾抿脣,並不說話。
蕭明瑜不敢再開他的玩笑,說道:“從韓表哥跟着殿下一起來到中州的那一天起,我們就已經被牽連在其中。我不妨同殿下透露一點我們的想法,韓家的立場就是我們的立場。”
周乾挑眉,“蕭家呢?你們能撇開蕭家嗎?”
“蕭家的立場是強者爲尊。若是殿下能將這中州地界上的牛鬼蛇神都收拾得乾乾淨淨的,蕭家自然會無條件的跟隨在殿下身邊。”蕭明瑜認真的說道。
周乾笑了起來,“你不看好我。”
“我不看好如今的局勢。過江龍僅僅只是過江龍,還鬥不過地頭蛇。殿下若是有心,等養好了傷勢就趕緊離開吧。”
“蕭明瑜,你不擔心韓澈他們的安危嗎?”
蕭明瑜擡起頭來看着周乾,“殿下可否告訴他們的下落?若是韓澈在這裡出了事情,我娘無法同韓家交代。”
周乾面色猶豫,“我也不知道他們的下落,他們爲了掩護我,將追蹤的人引開。本來約好的時間,可是他們並沒有出現。”
“殿下,他們會不會被王府的人抓住?”蕭明瑜擔心的問道。
周乾點點頭,“有這個可能。若是真的這樣,本殿下就更不能離開。實在不行,就打出儀仗,本殿下不信,屆時王府還敢對本殿下動手。”
“萬一王府不承認抓了韓澈同趙諾,殿下就是打出儀仗來,也未必管用。”蕭明瑜不客氣的說道。
周乾蕭了起來,走進蕭明瑜。蕭明瑜站在原地沒動。周乾笑道:“這麼說起來,蕭姑娘很不看好本殿下,是嗎?”
蕭明瑜誠實的點頭,“若是易地而處,事情是發生在京城,我絲毫不懷疑殿下能將事情辦成。但是這裡是中州,王府纔是這裡的當權者。說王府隻手遮天,雖然誇張了一點,但是實情就是如此。在中州內,我想沒什麼事情能夠瞞過王府的眼睛。”
“是嗎?蕭姑娘,要不本殿下同你打一個賭,若是韓澈同趙諾真的被抓了,若是我在離開中州之前,將他們救出來,那就算我贏。反之則你贏。如何?”
蕭明瑜笑道:“殿下能有如此信心,小女子很是佩服。不知賭注是什麼?”
“看來你果真是不看好本殿下。”周乾玩味一笑,“賭注就是你答應我一件事情,同理我也答應幫你做一件事情,只要在能力範圍內,本殿下絕不反悔。”
“那就成交。”蕭明瑜自信一笑,周乾連人都沒帶幾個,想要靠一己之力同王府抗衡,蕭明瑜覺着周乾是在做夢。不過瞧着周乾一臉篤定的模樣,蕭明瑜又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不過不管怎麼樣,即便是輸了也不要緊,只要韓澈同趙諾能夠回來。
說完了這些,周乾這才問道:“韓夫人身邊的人可靠嗎?”
“都是韓家爲我娘安排的人,自然可靠。”
“那就好。我們出去吧,想來韓夫人正擔心着我對你有什麼不軌企圖。”
蕭明瑜表情有些糾結,周乾卻笑了起來,率先走出屋舍。
韓氏將周乾安排在二進的一座小院,小院臥室裡面有個暗室,若是有人過來,躲進暗室就行。蕭明瑜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暗室,難免好奇的一點。她心裡頭有些擔心。“娘,若是遇到精明厲害的人,只需對比外間屋子同臥房的大小,說不定就會發現臥房有問題。”
韓氏笑道:“不用擔心,當初修建這裡的時候,也有考慮到這一點。這排櫃子就是爲了遮掩用的。”
蕭明瑜還是有些不放心,周乾卻對蕭明瑜搖頭,讓蕭明瑜不用擔心。他現在身體還沒養好,等他身體養好,事情就好辦很多。
韓氏恭敬的對周乾說道:“三殿下,你身上的傷需要換藥,另外我聽明瑜說你昨日有發燒,不知現在可有好一點。”
周乾摸摸自己的額頭,笑笑,“多謝夫人關心,已經好了很多。”
韓氏依舊不放心,“殿下恕罪,民婦冒昧幫殿下看看。”說完,伸手在周乾額頭上探了下,很是擔心的說道:“殿下還發着燒,必須用藥,我這就讓人去辦。”
“夫人,現在外面風聲比較緊,很可能城裡的藥鋪都被監控了起來。我這點病,過幾天自己就好了,夫人萬萬不可涉險。”周乾連忙說道。
蕭明瑜暗道,周乾還算有點良心。
韓氏笑道:“殿下多慮了,庫房裡面就準備有藥材,只要有藥方,按方抓藥就行。殿下不用擔心會暴露。殿下安心歇息,我們先去將事情安排妥當。”
韓氏將蕭明瑜帶了出來,走到僻靜的地方問道:“明瑜,你同娘說實話,殿下對你是不是有那個意思?”
蕭明瑜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後表情很是糾結,“娘誤會了,女兒這麼小,如何入得了殿下的法眼。娘就別擔心了。”
“真的?”韓氏顯然不相信,“我瞧着殿下對你似乎與旁人多有不同。”
蕭明瑜苦笑,若是刁難也是種不同的話,那還真是不同。“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只不過因爲我同殿下認識的時間早,說話也不像別人那樣戰戰兢兢的,所以殿下才會對我親近一點。娘,你看女兒這模樣,哪有姿色可言。”
“瞎說,我女兒長得最好了。”摟着蕭明瑜比劃了一番,“明瑜這半年倒是長高了些。”
蕭明瑜笑了起來,她也發現長高了,去年做的衣服今年穿着明顯短了一截。蕭明瑜依偎在韓氏的懷裡,“娘,女兒很快就會長大的,到那時候女兒能爲娘分擔更多的事情。”
“乖女兒。”韓氏摟着蕭明瑜,卻滿腹心事。
周乾就這樣被安置了下來,而這一切都瞞着蕭明的。蕭明瑜來看望蕭明,蕭明精神明顯很不好,之前受到的驚嚇太大,讓她現在都回不過神來。蕭明瑜將菜粥放在蕭明的面前,“四姐姐,用一點吧。”
蕭明搖頭,“明瑜,我沒胃口。”
“好歹吃一點,總不能一直餓着肚子。”
蕭明苦笑一聲,“我不覺着餓。”頓了頓,又說道:“事情處理好了嗎?”
蕭明瑜點頭又搖頭,“四姐姐,這次表哥從京城到中州來,其實身上是帶着任務的。不過中途出了問題,到如今也不知道表哥的下落。至於之前的事情,那個人是表哥的朋友,我想從他那裡知道表哥的下落。”
“這樣啊,這件事情你同娘說了嗎?”
“說了。”蕭明瑜猶豫着該如何開口,“四姐姐,無論遇到什麼事情,你都會始終站在娘這邊吧。”
蕭明點頭,“當然。無論什麼事情。”
蕭明瑜笑了起來,“四姐姐,我知道你猜出來一點,不過這些事情……”
“不方便告訴我就不用說,道理我都懂。你上次同我說的那些話,我最近一直在想。明瑜,是不是中州要變天呢?而我們就成了夾心,娘是做出了安排嗎?”蕭明很直接的問道。
蕭明瑜確實鬆了口氣,“是,娘做了安排,有可能我會回京城。至於中州這裡,我想蕭家沒了五房依舊還是蕭家,而五房沒了蕭家,或許又是另外一番面貌。”
“你這話聽着怎麼像是要脫離蕭家一樣。”
“四姐姐,若是真的有那麼一天,我們五房不得不脫離蕭家,四姐姐,你打算怎麼辦?”
蕭明臉上明顯露出遲疑之色,還帶着一些迷茫。“我應該是跟在孃的身邊,娘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果然蕭茂楊這個做父親的很失敗,在這樣的情況下,大家第一反應就是選擇韓家,而非蕭家。若是蕭家對五房,準確的說對韓氏好一點,蕭茂楊對韓氏好一點,或許就不會如此。
接着蕭茂又露出很苦惱的神色,“可是父親怎麼辦?明瑜,我們姓蕭,若是沒有蕭家,我們算什麼?靠韓家嗎?韓家畢竟不是我們的家。”
“我們靠韓家,但是我們真正依靠的是我們自己。四姐姐,之前妹妹說的是最壞的可能,若是有一線希望,我們始終是蕭家人,韓家看在孃的份上,也會盡力幫助蕭家的。到時候蕭家全族遷移到京城去,這並非不可能。”
蕭明瑜重重的點頭,加重這個可能性在心中的分量。家族的重要性,在古代氏族社會中,顯得尤其重要。沒有家族的人,即便想要安貧樂道,大環境也不會給你這個機會。蕭明瑜雖然對蕭家沒感情,但是這個道理她也是明白的。若是沒有蕭家,五房去了京城,就成了寄人籬下。若是有蕭家,五房跟着去京城,那就叫做安置新家,另謀出路。說法上看似區別不大,這裡面的門道可深了去。就是兩姓結親,也不可能同一個寄人籬下的人家結親。
蕭明瑜很頭痛,不過這些都是沒發生的事情,所以她儘可以丟在一邊不管。
蕭明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明瑜,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我真擔心有一天我們不得不拋棄一切去京城投奔外祖家。外祖家雖然好,可那畢竟不是自己的家。”
“我知道。”蕭明瑜當然知道。
蕭明笑着,“明瑜,你不用擔心我,我很快會好起來的。倒是你那邊,若是需要我幫助的地方儘管開口。我知道自己的毛病,有時候行事衝動,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有那些隱秘的事情你就別同我說。”
蕭明瑜放心下來,她之前是真的擔心蕭明會多想,以爲她同韓氏在排斥她。如今聽蕭明這麼說,那些擔心都可以放下。蕭明瑜抱抱蕭明,“四姐姐,我們是一輩子的好姐妹。你要快點振作起來。”
“好,我會振作起來的。”蕭明試着吃了點東西,等蕭明瑜要走的時候,蕭明突然問道:“我聽下人說,李天寶昨晚在院門外守了一夜。”
“是。”蕭明瑜留意着蕭明的表情,想看出一點端倪。
蕭明低着頭,微蹙眉頭,輕咬薄脣,“明瑜,我以前很討厭他。不過經過昨日的事情,我覺着他這個人就是蠢了點。”
蕭明這是被感動了嗎?蕭明瑜生出擔心來,她總覺着李天寶的言行舉止有些奇怪,可是具體奇怪在什麼地方,她一時間又想不明白。
蕭明瑜笑笑,“四姐姐,下次有機會見到他,我們好好謝謝他。”
蕭明點頭,滿腹心事的樣子。蕭明瑜攤手,她也沒辦法,有些事情得自己去想,去克服。
蕭明瑜從蕭明這裡出來,就聽下人稟報,說是李天寶上門來了。
蕭明瑜大皺眉頭,李天寶來做什麼,那種懷疑縈繞不去。蕭明瑜問水仙,“這會李天寶在哪裡?”
“回稟姑娘,太太這會正在前院花廳招呼李公子。李公子來的目的奴婢也不知道。”
蕭明瑜笑了起來,說道:“走,我們去會會這個人。”
韓氏正客氣的同李天寶說着話,李天寶顯得有些侷促,似乎是放不開手腳。喝着茶,嘴裡也是無滋無味的。
韓氏笑道,“李公子真是有心了,我們纔回來沒多久,李公子就上門來看望,讓我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李天寶神色有些尷尬,“夫人,小子今日上門,主要是想知道貴府四姑娘的情況。她昨兒受了驚嚇,小子很擔心。還請夫人告知。”
韓氏輕輕一蕭,“李公子果然有心,我記得沒錯的話,李公子快二十了吧。”
“十八。”李天寶漲紅了一張臉。、
韓氏繼續笑着,“十八好啊,家裡可有給你定下親事?”
李天寶連連搖頭,“還不曾定下親事。”
“哦,這樣啊。”韓氏露出一個意外的神情,“李公子是李家長房嫡子,李家又是高門大戶,想同舉目李家結親的人定然不少。李公子一直不曾定下婚事,可是有什麼原因,或者說隱情?”
躲在屏風後面的蕭明瑜,聽到這裡,有些吐槽無能。韓氏這是相看女婿嗎?連盤查都出來了。不過在衆人看來,李家的確是一門好婚事,就是這李天寶未必就是個好對象。
李天寶顯得很不自在,手都沒處安放,“夫人,此事並沒有什麼隱情,原因都在我身上,是我心裡頭放不下一個人,所以遲遲不曾讓家裡定下婚事。”
韓氏眉頭微動,再次將李天寶從頭到腳的打量。若是李天寶真心喜歡明,這門婚事未必就做不得。只是李天寶真的就是良配嗎?韓氏心裡頭也有着大大的疑問。
李天寶似乎是想通了什麼,突然跪在韓氏跟前,別說韓氏,就是偷看的蕭明瑜都吃了一驚。
韓氏皺眉,“李公子這是做什麼?我雖然年長,卻也算不得是你長輩,你這麼跪在地上,像話嗎?還不趕緊起來。”
“夫人,求你將明嫁給小子吧,小子一定會對明好的,不會讓她受氣,更不會讓別人欺負她。求夫人成全。”說着,就給韓氏磕了三個頭。
蕭明瑜直只覺牙酸,韓氏卻是大皺眉頭,很是不滿,“李公子,你這般作爲,是想幹嘛?逼迫我將明嫁給你嗎?你們李家在中州也是數得上的人家,就算將門世家缺少規矩,但是起碼的禮儀總該懂吧。你若是真心想娶明,就該先打發人上蕭家提親,三媒六聘將明娶回去。你如今跪在我面前,口口聲聲說娶明,我看你不是要娶我女兒,你是來羞辱我的。”
“不,不是這樣的,夫人誤會了。”李天寶連連解釋。
“夠了。”韓氏怒極,出身百年世家,韓氏自小接受嚴格的閨訓,平日裡說笑的時候就罷了。關係到女兒的終生大事,李天寶竟然如此不自尊不自重,竟然跪在面前求她嫁女兒。這哪裡是求,這分明就是逼。這將韓氏氣得個半死。
“李公子,你給我起來,我可受不起你這麼跪着。大門就在那邊,好走不送。”韓氏一臉寒霜,從沒見過哪家人是派小子上門求婚的,更沒見過跪在地上求婚的。李家連個長輩都沒出面,兩家大人也沒碰過面商議過此事,甚至連個媒婆也沒有,就想求她嫁女兒,簡直是欺人太甚。李家將蕭家當做什麼了,是不是以爲五房沒有嫡子,就可以隨便欺辱打發,連基本的禮節都可以省略。欺人太甚,實在是欺人太甚。
李天寶傻愣愣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在什麼地方。他跪下來無非是想表現出自己的誠意,沒想到竟然弄巧成拙。見韓氏起身離去,李天寶頓時沒了主意。見韓氏起身準備離去,李天寶大喊,“夫人,夫人你聽我解釋。”
韓氏怒斥,“夠了,來人,將李公子請出去。我們府上招待不起李公子這樣的客人。”
“遵命。”
李天寶被蕭家的護衛丟了出去,灰頭土臉,一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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