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瑜又是喜極而泣,又是想狠狠的嘲笑周乾,瞧你這樣子,哪像是做王爺的。比街面上的浪蕩子好不了幾分。做王爺做到這個份上,也真是少見了。
蕭明瑜慢慢走上去,緊緊的抱住周乾。
周乾擡起雙手,“本王身上髒亂,小心也弄髒了你。”
“不在乎。”蕭明瑜又笑又哭的,“不過幸好如今天氣嚴寒,身上沒什麼味道。換做是夏天,我可不敢這麼抱着你。”
周乾笑了起來,“本王還算好的,還有比本王更髒亂的。行了,有什麼話等本王洗漱過後,換身乾淨的衣服再說。”
“好。熱水都已經準備好,你趕緊去洗吧。”
周乾沐浴完畢,換了一身常服,看着果然順眼了許多。蕭明瑜招呼他,“準備了你愛吃的飯菜,快點過來用。大過年的,提心吊膽,在宮裡連餐像樣的飯都沒吃上吧。今兒就當是補償王爺這些日子受的苦。”
周乾坐在餐桌前,不知爲何,心裡頭突然格外的感動。拉過蕭明瑜的手,緊緊的握住,“本王有幸。你可知道在宮裡的這些天,本王曾經不止一次的想過,萬一這一回出不來,你要怎麼辦,孩子要怎麼辦。越想越是不甘心,可是那樣的處境,真的是什麼都做不了。”
蕭明瑜拍拍周乾的背,“不要再說了,先用飯吧。”
“好,不說這些掃興的話,我們先用飯。”
蕭明瑜坐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周乾用飯,心想這個男人真好看。即便遭遇了這麼大的事情,這會也是舉止有度,文雅斯文。沒有暴躁,沒有抱怨,沒有失落,有的是如釋重負,是沉穩中的一絲小小的慶幸。周乾很明顯在成長,在很快速的成長。總有一天,會成爲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世間之人,誰也不能打敗他。
周乾會過頭來就對上了蕭明瑜的目光,笑道,“本王臉上有什麼嗎?”
“不是,就覺着王爺好看。”蕭明瑜略顯花癡的說道。
周乾笑了起來,“本王落魄如斯,也好看嗎?本王倒是覺着你更好看,百看不厭。”
蕭明瑜笑道,“王爺的好看是不同的,那是一種男子的英氣,很吸引人。”
“那你可要一輩子都這麼看本王,即便本王有一天老的走不動了,牙齒掉光了,臉上都是皺眉,你也這麼看着,依舊覺着本王是最好看的,好不好?”這是周乾想要同蕭明瑜做的一個約定。
蕭明瑜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好,一直都會看着你。王爺吃飽了嗎?”
“嗯,今日沒什麼胃口。”
蕭明瑜讓人將飯菜撤下去,拉着周乾進了書房,二人關起門來說話。“王爺受苦了,這些日子一直很擔心,好在王爺平安回來。”
周乾很抱歉的說道,“累你擔心,是本王的不是。幸好那一日你沒有進宮,不然本王真不敢想象你會遇到什麼事情。”
“我也很慶幸。那王爺可以同我說說宮裡面究竟出了什麼事?爲何會鬧成這個樣子。難道皇上是在懷疑誰嗎?”
周乾沉默下來。
蕭明瑜沒有追問。
周乾突然說道,“老九死了。”
蕭明瑜一驚,老九死了?哪個老九。九皇子嗎?爲何沒有一點消息傳出來。
周乾繼續說道,“就是在大年三十那晚,老九死了。父皇昏迷過去,具體原因本王並不清楚。或許同父皇早年的宿疾有關,也或許是同老九的死有關係。父皇很憤怒,說要徹查。可是具體要如何查,查什麼,其實大家都是一頭霧水。因爲本王至今也不知道老九是怎麼死的。老九還沒有開府建衙,一直都住在宮裡。他母妃早年生他的時候難產過世,老九懂事又孝順,父皇安排了人照顧他。這麼多兄弟裡面,其實老九是活的最簡單的那個人,所以父皇對他的感情也很不一般。但是他莫名其妙的死了,父皇也昏迷了過去。如今看來,應該不是中毒。消息被封鎖,本王得不到一點有價值的消息。”
蕭明瑜心驚,這裡面是否牽扯到一些不能說的秘密。“那王爺同其他朝臣們,被放出宮的時候,皇上有說什麼嗎?”
周乾長嘆一聲,“實話說吧,這些日子來,沒有人能見到父皇。至少我們這些人都沒辦法近身。不過韓閣老同內閣其他幾位大人倒是能時時見到父皇。或許韓閣老知道些什麼。不過韓閣老即便知道,也肯定不會說的。”
周乾說的沒錯,韓閣老能坐在那個位置上那麼多年,嘴巴嚴實,這是肯定的。該說的不該說的,韓閣老心裡頭門清。
周乾很憂心,蕭明瑜囑咐他多加休息。過後蕭明瑜準備了禮物去韓家還有劉家看望。
韓老太太的病情,已經大有起色。全家人都平安,沒有什麼比這更好的。韓老太太對蕭明瑜說道,“你如今雙身子,就別出門了。像是這樣的事情,派個人過來就行了。”
蕭明瑜笑道,“外祖母心疼我,我卻不能不懂規矩。外祖父同舅舅好不容易回家,我自然要來看望。外祖母放心吧,就這一次,以後我可就難得出門一趟。”
韓老太太笑道,“難爲你了。趕緊去見你舅舅和你外祖父吧,想來他們也盼着你來的。”
蕭明瑜含笑應下,又去見了幾位表嫂還有韓崔氏,這纔去外院書房見韓閣老和韓士林。韓閣老精神頭還不錯,看得出來,在宮裡面那些天,得到了很好的照顧。至於韓士林,雖然全身都收拾乾淨了,可是還是看的出來滿臉的憔悴,眼裡的血絲根本就掩藏不住。
“外祖父和舅舅都受苦了。”蕭明瑜給兩人請安行禮,這才坐下說話。
韓閣老捋着鬍鬚,“不算什麼。老夫好歹是吃好喝好睡好,比你舅舅他們強多了。寧王如何?可有說些什麼?”
“王爺說九殿下過世了,很意外,也很不理解。王爺到現在也沒弄清楚這其中的關鍵。”蕭明瑜實話實說。
韓閣老微蹙眉頭,“老夫知道你們好奇,不過好奇心太重也不是什麼好事。正所謂難得糊塗。將這話轉告寧王,讓他好好參詳參詳。皇上既然不欲說出來,我們做臣子的就該體諒皇上的心意,而不是一味的去追究真相,讓皇上生厭。”
蕭明瑜明白了,“多謝外祖父提醒,孫女會將話帶給王爺的。”
蕭明瑜辭了韓閣老,出來的時候,韓士林追了過來。“明瑜!”
“二舅舅!舅舅看起來好生憔悴,不妨先去歇息吧。”蕭明瑜關心的說道。
韓士林一臉不在意的說道,“沒關係,這點事情舅舅還撐得住。剛纔老爺子沒同你說清楚,舅舅再提醒你一句,讓寧王千萬千萬別去打聽九皇子過世的消息,明白嗎?”
蕭明瑜心中驚訝,韓士林很少這麼鄭重其事的告誡她。蕭明瑜點頭,“我明白,多謝舅舅提醒。”
“記得啊,千萬千萬別去打聽,你也別好奇的問爲什麼。總之都是爲了你們好。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去過問的,更不是寧王能去過問的。你告誡寧王,多注意他自己的身份,可別給人把柄。”
蕭明瑜意識到事情的嚴重,鄭重答應下來,一定會提醒周乾,讓周乾別生出好奇心。
出了韓家後,蕭明瑜還一直皺着眉頭。到了劉家,這才微微展露笑顏。韓氏很擔心蕭明瑜,見蕭明瑜來了,又數落她一頓。如今是雙身子的人,不好好養胎,出來做什麼。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誰承受得起。到時候後悔都沒地方後悔去。
蕭明瑜笑笑,只說就此一次,下不爲例。劉長卿回來,她總要過府看一看,問候一下。
劉長卿表示收到蕭明瑜的問候。
蕭明瑜仔細的看了看,劉長卿是習武之人,精神頭比韓士林好了不少。不過眼睛裡同樣有血絲。蕭明瑜對劉長卿略微提了提韓閣老說的那番話。劉長卿深以爲然,“既然不該問,那就別問一句。寧王是聰明人,這個道理自然會明白。京城形勢不明朗,你又有孕在身,以後儘量別出來了。”
得,人人都勸着別出來,蕭明瑜自然是早早的告辭回到王府。
回到王府的時候,周乾已經睡了一覺,這會精神頭還算不錯。
蕭明瑜陪在周乾身邊,將韓閣老還有韓士林說的那番話,都同周乾說了。蕭明瑜沒發表任何看法,只等周乾表態。
周乾蹙眉,深吸一口氣,“本王知道了,多謝韓閣老和韓大人的提醒。”接着又小聲的嘀咕了一句,難道那些傳言是真的嗎?
蕭明瑜好奇的問道,“什麼傳言?”
周乾矢口否認,“沒什麼,你別過問這些事情,好好養胎,生下本王的兒子,纔是目前最要緊的。”
蕭明瑜很清楚,那個所謂的傳言必定觸及到了某些不可說的事實,所以周乾纔會一力否認。不過還是能看出一點苗頭來,一個就是所謂的傳言,並沒有大範圍的傳開,而是很小範圍的,而且所有聽說過的人都不會主動提起。再有就是,這個傳言很荒謬,所以早前周乾一直不相信,也沒有聯想到這上面。但是被韓閣老的話提醒後,周乾卻聯想到傳言,那麼說這個傳言雖然荒謬,卻很可能是真的。也很可能同這一次的事件有很大的關係,說不定同老九的死,皇帝的昏迷也有關係。
蕭明瑜回想九皇子的面容,這麼久以來,只見過九皇子兩面。九皇子給蕭明瑜的印象,是一個比較內斂的沉悶的少年,長相卻出奇的好,可以說是諸位皇子中長得最好的一個,有一點點男生女相,卻不失男子氣概。卻沒想到,年紀輕輕的就去了。蕭明瑜暗歎一聲,此事很敏感,就算有再多的疑問,也只能壓在心頭。
整個正月,都過的極其沉悶。大家不敢舉辦宴席,不敢鬧騰,就連過年期間親戚之間的互相走動,貌似都少了很多很多。完全沒有一點過年的氣氛。就連元宵節,整個京城都是靜悄悄的。也就是老百姓所受影響不大。
等出了正月,天氣漸漸暖和了一點,那種令人窒息的沉悶的氣氛才總算消散,大家的日子終於恢復到了往常的平靜。也終於有人家敢舉辦宴席,一洗正月裡頭的晦氣。有了人帶頭,後面自然有人效仿。漸漸的,市面上才逐漸熱鬧起來,親戚朋友之間也多了宴請和來往。
二月,對蕭明瑜來說還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宮裡下了旨意,將周乾同那位側妃的婚期定在了五月份,也就是還有三個月,這府裡就要多一個女主人。
二王妃宴請,蕭明瑜沒去。二王妃就讓人透消息過來,說是那個女人也會跟着家人來參加宴席,問蕭明瑜真的不去嗎?
蕭明瑜淡漠一笑,她自然是不會去的。她沒必要同那個女人見面,因爲那個女人註定是進不了寧王府的大門。即便計劃失敗,那個女人進了寧王府,也註定是黯然收場。當然這話蕭明瑜沒可能同二王妃說,直接讓人傳話,說她肚子漸漸大了,實在是不方便出門。讓二王妃開心一點,麻煩幫她留意下那個女子就行。
文海拿着一份名單給蕭明瑜,蕭明瑜淡淡的問道,“大比快要開始了吧。”
“回稟王妃,還有三天就是會試。”
蕭明瑜笑了笑,說道,“本王妃記得成安侯府二房的嫡子,今年也會參加會試。”
文海心頭一驚,成安侯府大房的姑娘,就被指婚給了寧王周乾做側妃。五月份的婚期。蕭明瑜之前一直沒理會這件事情,如今突然問起是代表了什麼嗎?文海點頭,“是,孟家大房也有人蔘加會試。”
“武將世家,偏偏子孫後代都走科舉出仕這條路,倒是少見。本王妃記得成安侯府裡有不少女人。”蕭明瑜又問道。
“是有不少女人。家中子嗣也多。”
蕭明瑜似笑非笑的看着文海,直接的說道,“我需要成安侯府後院的一份名單,要詳細的,最好將陳年舊事都扒拉出來。不知此事文公公能不能做到。”
文海有些膽戰心驚,他貌似知道蕭明瑜想要做什麼了。“王妃既然有想法,爲何不同王爺商量。奴才相信,無論王妃想要做任何事情,王爺都會支持的,尤其是在這件事情上。”
蕭明瑜卻搖頭,“區區小事,何必麻煩王爺。這點子事情,本王妃一人就能料理乾淨。文公公且說吧,此事能不能辦到。”
“這,奴才遵命。”
文海答應的有些勉強,蕭明瑜並不在意。她將太監馬忠叫來,對馬忠做了同樣的吩咐。馬忠是內務府安排給她的,這一年多來,蕭明瑜一直在考驗對方的忠誠度,所以給馬忠安排的事情很少。這一次,蕭明瑜用他,算是一次考驗,也算是給馬忠一次機會。若是做好了,蕭明瑜以後自然要用。
這是一方面的準備,另外一方面就是,蕭明瑜給福王府傳了一個口信。福王同福王世子周密欠她蕭明瑜一個人情,這個人情,也該是時候還了。福王來信很快,讓蕭明瑜直說。正好如今閒的無聊,找點事情做也好。蕭明瑜笑笑,她要做的事情並非是大逆不道的。她不過是想讓福王出面,找一點成安侯的黑歷史。這件事情本來可以找韓家幫忙的,但是韓家幫忙,太過打眼。外人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她的手筆。所以蕭明瑜迂迴了走了個彎路,找福王和福王世子出面。任誰也想不到會是她在背後策劃。
福王一聽是這事,頓時明白了蕭明瑜的用心。這事情福王定然要幫忙的。說實話,比起心胸來,景福帝是比不上福王的。即便韓氏對福王從來不假辭色,也沒回應過福王的情誼,但是福王從來就沒有記恨韓氏。
反倒是景福帝,渣男一個,得不到的就要毀掉。毀不掉的就要各種打壓記恨,簡直是心胸狹窄的最佳代言人。
周乾從文海那裡知道蕭明瑜最近在忙,具體忙什麼,文海沒說。周乾找了個時間,就同蕭明瑜表示,婚事的事情他來處理,總歸這門婚事他是不願意的。
蕭明瑜輕輕的捂住周乾的嘴,“王爺不信任我嗎?還是王爺不忍心我對付一個小姑娘?”
“你在胡思亂想什麼,本王怎麼會有那種心思。本王只是心疼你,大着肚子還要爲這些事情操心。不如我直接讓人將那女的給作了。”周乾暴躁的說道。
蕭明瑜笑着搖頭,“王爺可千萬別衝動,這會不知有多少人正盯着王爺,王爺一旦有過分的動靜,立時就有人到宮裡告狀。皇上的怒火是一個方面,說不定還會因爲此事,讓成安王府賴上王爺,一個不行,就塞兩個女人進來。如此一來,王爺豈不是功虧一簣。所以此事還是讓我來辦吧,你放心,我會處理好此事的。”
周乾擔心的看着蕭明瑜的肚子,“真的行?要不你來策劃,本王來實施,如此你也不用這麼辛苦。”
蕭明瑜依舊拒絕。她不想讓周乾參與進這件事情中,周乾的目標太大是一個方面,另外一方面,蕭明瑜也不想讓周乾正兒八經的見識到她的殘忍和血腥。至少不是在這個時候。
周乾爭不過蕭明瑜,卻也不放心蕭明瑜,所以囑咐文海,一方面好好替蕭明瑜辦事。二是有什麼緊要的,記得及時稟報。至於周乾本人,景福帝給他安排了許多的差事。忙的跟狗似得。說實話,讓周乾去處置,估計周乾也沒多少時間來親自過問。
不過周乾還是覺着一勞永逸的辦法,就是在成婚之前,將那女人給弄死。不過後患比較大,周乾才一直忍着沒動手。畢竟要是那女人真的意外死亡,估計很多人都會聯想到他的身上,誰讓他早前曾在景福帝面前拒絕賜婚。這也是蕭明瑜不準周乾出面的原因之一。做壞事可以,但是要做的不留痕跡,不能讓人懷疑。
蕭明瑜拿到了成安侯府後院的名單,果然女人真多,孩子也真多。同那位孟四姑娘年齡相仿的就有不少。文海同馬忠交上來的兩份資料,大同小異。不過馬忠給的會更詳細一些,顯然在這件事情上,馬忠更用心。
蕭明瑜用筆圈了幾個名字,這些都是可用的。接下來就是採取行動。兩個多月的時間,足夠了。
孟家人口多,關係錯綜複雜,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孟家老太太喜歡熱鬧,喜歡擺宴請客,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因爲家裡的閨女要嫁到王府去了,孟家人很高興。孟家雖然是勳貴世家,但是家裡一直沒有什麼出色的人才,所以這兩代其實都已經開始沒落。雖然做側妃比不上正妃,可是隻要能夠生下一男半女,穩固了地位後,前程也是不可限量。孟家自然也會跟着沾光。
孟家子弟參加會試,結果紛紛名落孫山,這讓孟家人很失望。不過孟老太太依舊決定擺宴請客,就當是去晦氣。
宴席這一日來的不少人,人一多,是非就多。先是孟太太同妯娌間的齷齪,接着就是孟四姑娘同姐妹之間的齷齪,還被客人親眼見到。後來發展到竟然動手,孟四姑娘將滾熱的水往庶妹臉上潑,卻不料自己也受了傷,好在沒傷着臉。
孟老太太很生氣,這都要成親的人了,還半點不穩重。
孟四姑娘很委屈,“孫女都聽人說了,寧王府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根本就沒人準備婚宴。孫女嫁過去算什麼?可別到時候寧王府只派一頂小轎就將孫女接過門,那孫女還沒有什麼臉面見人。這門婚事不要也罷。”
孟老太太呵斥,“胡說八道。這是皇上親自賜婚,寧王府豈敢草率了事。就算寧王妃心裡頭不痛快,最後還是會隆重的接你過門。”
孟老太太又安慰了孟四姑娘幾句,孟四姑娘這才破涕爲笑,重新對這門婚事憧憬起來。只可惜,孟四姑娘還是太天真了一點,太缺乏歷練了。殊不知,這宅鬥不一定非要住在一個宅子裡才能進行。蕭明瑜只需買通孟家後院那些不安分的女人,都不用暴露身份的,就能將孟四收拾的生不如死。
先是孟四身上的傷,始終不曾見好。接着又是身體不得勁,老是咳嗽。
寧王妃關心未來的側妃,派了兩個嬤嬤到孟家。見了孟四姑娘這個模樣,頓時大皺眉頭。身體不行,如何生養,模樣憔悴,如何配得上寧王殿下,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真是晦氣。聽說脾氣還不好,對庶妹格外的苛刻,這樣的人如何能進王府。
嬤嬤們對孟四姑娘的觀感很快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之下,被傳到了宮裡去。魏貴妃適時的在景福帝面前提起兩句,好歹讓景福帝有點印象。一開始景福帝也沒在意,後來聽的多了,難免會上心。派人去查,果然聽說了很多不好的傳言。而這一切,孟家人都被矇在鼓裡。
這個時候朝中突然有人彈劾成安侯。這些勳貴人家,難免會做些不法的事情,有心人一查,絕對是一查一個準。加上有福王府在後面推波助瀾,一時間彈劾成安侯的事情就成了朝中一件大事。成安侯本人的黑歷史不多,不過也夠他喝一壺了。比如幫人跑官,俗稱買官賣官。自己的老婆高利盤剝,弄死人命的。爲奪人寶貝,謀財害命的。這些事情,京城不少大戶人家都幹過。不被過問的時候,一切都很美好,一旦被人翻出來,上面有心追究的時候,那絕對是催命符。
就在成安侯焦頭爛額,應付大理寺同刑部的審查的時候,孟四姑娘身體越發虛弱,臉上長了許多的疙瘩,無論用什麼藥都無法消下去。好好的一張臉都快被毀了。孟太太着急的不行,眼看着就要大婚了,偏偏在這個時候出這樣的狀況,這不是要人命嗎?孟太太一邊隱瞞消息,對外說孟四要安心備嫁,所以不能出門見人。二來偷偷尋找大夫,希望能夠早點醫治好孟四臉上的疙瘩。
卻不料,這一切都被孟家二房知曉。二房同大房本來就不對付,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自然要利用。於是關於孟四姑娘的不利傳聞頓時就傳遍了京城。有說孟四是醜八怪的,有說孟四八字不好的,有說同寧王兩人八字相剋的。
這一切事情的進度,都在蕭明瑜的掌控中。覺着火候差不多了,最後放出大招,孟四命不好,妨礙家人。必須移出去,去廟裡住個幾年,才能消災免禍。
這還得了,這萬萬不行。孟家極力的闢謠,奈何人們都愛聽謠言,只因爲謠言夠勁爆,能夠滿足大家的好奇心。謠言的威力同樣的是可怕的,傳到宮裡,魏貴妃就哭了,當着景福帝的面哭。可不能給寧王指這麼一個命不好的姑娘啊,妨礙家人就算了,要是剋夫可怎麼辦。這種事情寧願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景福帝也有些動搖,聯想到人選是蘇皇后挑選出來的。莫非蘇皇后從一開始就知道孟四姑娘命不好,所以故意誤導他,好指婚給寧王,然後妨礙寧王嗎?做皇帝的人疑心病都重,景福帝尤其如此。一旦懷疑的種子種下,就無法再拔出。
景福帝沒去追問蘇皇后,而是讓人調查。這些人選,果然是蘇皇后精心挑選出來的。景福帝冷哼一聲,“好一個精心挑選。簡直是豈有此理。”景福帝也乾脆,趁着朝中亂糟糟的時候,下旨取消婚事,取消賜婚。讓孟家人好自爲之。
孟家人如遭當頭棒喝,孟太太同孟四姑娘哭的稀里嘩啦,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皇命難違啊。偏偏成安侯還相信了外面的傳言,覺着自己被人彈劾,一家子活的提心吊膽的,兒子也沒有考上進士功名,都是同孟四姑娘命不好,妨礙家人有關係。強烈要求將孟四姑娘轉移出去,放到別院還是莊子或者廟宇都行,總之不能在家裡。
孟太太自然不答應,孟老太太卻鬆動了。一個孫女自然比不上兒子重要,更何況這個孫女還因爲命不好被退婚。於是孟四被轉移到了別院。奇怪的是,一離開孟家,孟四的病情就以飛速一樣好了起來,臉上的疙瘩也慢慢消失了。再有就是,彈劾成安侯的力度也瞬間減弱,成安侯壓力頓減。這也讓成安侯和孟家人都認定了孟四命不好,對家人有妨礙的傳言。
蕭明瑜一番手段使出來,可謂是翻雲覆雨,不用親自出面,就將這樁婚事給解決掉了。
文海一臉驚懼的看着蕭明瑜,暗道王妃的手段當真了不得。以前沒見識過,不知道。如今見識了,也知道了,文海只能說凡是想要嫁入寧王府和想爬王爺牀的人都嫌命長活膩了。像是孟四這件事情,只要蕭明瑜再心狠手辣一點,孟四的小命絕對保不住。就算是死了,就算是孟家被抄家了,也不會有人懷疑到這一切的幕後黑手竟然會是寧王妃。也就難怪蕭明瑜能夠在家世不夠的情況下,順利讓皇上賜婚,順利嫁給寧王。也就難怪,清月公主多次爲難蕭明瑜,最後死的人竟然是清月公主。也就難怪,能夠折騰出肥皂廠和四通快運。
蕭明瑜似笑非笑的看着文海,“文公公對本王妃有意見?”
“奴才不敢。”
“只說不敢,卻不說沒有,這麼說來還是有意見的吧。怎麼,心裡頭向着王爺,替你家王爺嫌棄本王妃心狠手辣嗎?”蕭明瑜冷冷的看着文海。若非需要用到文海出力,這些事情她又怎麼會讓文海知曉。
“王妃誤會奴才了,奴才覺着王妃做的對。皇室中,像王妃這樣有手段的才能活的長長久久。奴才也再爲王爺高興,王爺有王妃這樣的賢內助,王爺可就豈能輕鬆了許多。”
蕭明瑜嘲諷一笑,“王爺是輕鬆了許多,不過估計你又該爲王爺的子嗣擔心了吧。覺着本王妃妨礙了王爺的子嗣,對嗎?”
“奴才從來沒這麼想,王爺的心思,別人不清楚,奴才卻是一清二楚。王爺同王妃的感情,奴才也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奴才只希望王爺同王妃一輩子和和睦睦,別的都不會想。再說,王妃身體康健,定能爲王爺綿延子嗣。王爺的子嗣問題,奴才根本無需擔心。”文海一臉認真嚴肅的說道。
蕭明瑜卻不相信,笑道:“這件事情,本王妃並不打算一直隱瞞下去。你若是想對王爺說,就儘管說。不過若是讓本王妃知道你在王爺面前詆譭本王妃的名聲,那本王妃可要對你不客氣了。”
“奴才不敢,奴才只會實話實說,別的都不會多說。”
蕭明瑜端着茶杯,輕笑一聲,“文公公,你是聰明人,本王妃同王爺也都很看重你。但是希望你能明白,本王妃同王爺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本王妃同王爺的利益也是一致的。不存在彼此的區分。所以本王妃希望你能掂量清楚,別再讓本王妃有機會斥責你不敬主子。”
文海心驚膽戰,“奴才遵命。奴才一定會好好反省的。”
“下去吧。”
“奴才遵命。”
蕭明瑜冷冷一笑,文海這人的心思太好猜,一心爲周乾考慮,忠心肯定是沒問題的。不過他很有一套,也有他自己的價值觀,還常常用他的價值觀來衡量周乾和蕭明瑜做的對不對,該不該這麼做。這樣不是不好,但是放任不管,這人定會做出奴大欺主,假傳旨意的事情來。身爲大總管,身爲周乾身邊貼身伺候的第一人,除了在必要的時候提醒主子外,更重要的是堅決的執行力度。在這一點,文海做的遠遠不夠,所以蕭明瑜今日要敲打他,讓他知道自己的斤兩,自己的本分。
周乾從背後緊緊的抱住蕭明瑜,深吸一口氣,動情的說道,“這是本王熟悉的味道。”
蕭明瑜拍了下週乾的手,“殿下一走就是好幾天,回來之前也不說一聲,來個突然襲擊,可將我嚇壞了。”
周乾笑道,“父皇臨時加派了很多任務,忙不完只能加班。好在如今總算忙完了,可以回府陪你。至於你說的驚嚇,本王原本是要給你一個驚喜的。本王考慮不周,是本王的不是,你可不能生氣。”
蕭明瑜笑道,“王爺也太小看我,我雖然懷了身孕,性子有些敏感,卻也不是動不動就生氣的人。”
周乾眯着眼睛輕輕的靠在蕭明瑜的肩頭,“回到王府,能同你在一起,真的很好。本王這一刻很滿足。”頓了頓,又說道,“事情本王都已經知曉,本王不得不說,娘子你可真厲害。辦法雖然慢了一點,效果差卻格外的好。你也不用擔心本王對此會有什麼想法。本王唯一的想法就是,你做的對。對付女人,果然還是你更擅長。”
蕭明瑜笑了起來,“殿下可知道,事先我之所以想要瞞着你,是因爲我心裡害怕。害怕被人說不賢良,被人說成一個毒婦。尤其是怕殿下你會這麼說。”
“你這個傻瓜。”周乾颳了下蕭明瑜的鼻子,“本王高興都來不及,又怎麼會這麼想。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你若是不想出手,就全交給本王來處置。如此一來,你就不用擔負任何罵名。所有的罵名衝着本王來就好。”
“真的嗎?”蕭明瑜很開心,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自然是真的。這樣的事情,本王豈能騙你。本來你嫁給本王,本王就該替你遮風擋雨。可是這一年多來,反倒是累的你替本王擔心奔波。本王依舊覺着很沒面子了,以後你可不再逞能,好歹也讓本王有個表現的機會。”周乾笑道。
蕭明瑜笑道,“那好,那我們就說定了。以後我一定會給王爺表現的機會。不過要是王爺表現得太差的話,我是會笑話王爺的。”
周乾一臉不在乎的樣子,“儘管笑話去,本王豈會怕區區幾句笑話。”
蕭明瑜哈哈大笑起來,突然止住了笑聲,哎呦一聲。周乾慌得不行,“怎麼呢?難道是肚子痛嗎?”
蕭明瑜用手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臉欣喜的模樣。拉過周乾的手,“長康,他在動,孩子在動,他好厲害,我都覺着痛。你摸摸看,有沒有感覺到。”
“有,有,這小子在肚子裡就這麼鬧騰,以後長大了還得了。”周乾貌似嚴厲,眼角眉梢卻全是得意的笑。
蕭明瑜又是哎呦一聲,“他還這麼小,怎麼會這麼厲害。”
周乾呵呵一笑,說道,“不小了,再有幾個月就要出生了。這會動起來,說明他長得很好。”
蕭明瑜一臉的慈愛笑容,“孩子動的好有勁,如此我就放心了。長康,你知道嗎,剛開始懷孕的時候,我真的很怕孩子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毛病,現在好了,看他動的這麼厲害,肯定是一個健康的孩子。”
“你啊,就是愛瞎操心。你我如此年輕,身體健康,生出來的孩子豈能有問題。以後不準在想這些奇怪的事情。若是非得想,也要說出來,有本王開解你,你肯定就沒那麼擔心。”周乾摸摸蕭明瑜的肚子,“這小子,等他生出來後,本王定要狠狠的打他的屁股。”
蕭明瑜嗔怪,“王爺也太霸道了,他如今還是個胎兒,能懂得什麼。王爺要做嚴父,也不是這個時候來做。”
“哈哈,本王不過是說笑而已,你別當真。等他生下來,本王疼他還來不及,又怎麼捨得動手打他。”
蕭明瑜笑着,這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