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註定是一個熱鬧的月份。先是在早朝上,景福帝當衆呵斥駙馬都尉,接着又下旨申斥清月公主,說她不修婦德,不守規矩,實爲皇家恥辱。勒令清月公主禁足,閉門思過。至於駙馬都尉,直接被擼了鎖有的職務,成了閒人一個。
清月公主不服氣,要進宮找蘇皇后訴苦。結果在宮門口就被侍衛攔住。景福帝下了命令,沒有景福帝的允許,清月公主不準進宮。
清月公主知道了厲害,只能回到王府,衝下人發脾氣。
蘇皇后很擔心清月公主,派人到公主府傳話。讓清月公主這段時間安分守己,好好反省。等過一段時間,蘇皇后就會替她在景福帝面前求情,讓景福帝早點解除她的禁足。並且一再囑咐,期間絕對不能再鬧出任何事情來,不然景福帝那裡的懲罰只會加重。
清月公主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雖然心頭很不痛快,但是也只能忍着,乖乖的閉門思過。
接下來就是韓士卿外放的事情,任兩廣巡撫,牧守一方,真正的封疆大吏。只是離開了權利中心,即便是封疆大吏,也比不上京官的尊貴。而起韓士卿已經做到了高官行列,這個時候離開京城外放,也就意味着十年內韓士卿別想做上一部尚書的職位,也別想在十年內進內閣。這其實相當於一種仕途自殺。很多人不明白韓士卿在管路亨通的時候,爲什麼要選擇外放,難道是避諱嗎?可是爲何以前就沒避諱。再說了,韓閣老能不能再做十年的內閣大佬,這可是一個大問題。畢竟韓閣老的年紀擺在那裡。韓士卿這個時候離京,萬一韓閣老有個意外,韓家豈不是後繼無力。
明白人則看明白了韓家的舉動,韓家這是要分散勢力尋求自保。任何時候家族都比一個人的仕途更重要。爲了保全韓家更多的人,韓士卿做出犧牲是必要的。
對於這個決定,韓霍氏從一開始的反對到後面的默認,然後默默的收拾行禮準備跟隨韓士卿到兩廣去。
這一次韓士卿外放,韓家多半的人都要跟着去。不過是分批出京城,並不是一路。
韓家的行動給了京城不少名門世家一個信號,朝中要不太平了,還沒戰隊的趕緊做出選擇吧,晚了可就遲了。實在不想做出選擇的就學韓家,分散勢力,即便有一天被宮裡下旨抄家,也不至於牽連到全族。只要人還在,就有東山再起的一日。就好比劉家。不過若非韓家幫劉長卿掩蓋身份,劉家最終也只能是過往雲煙。想想劉家被一鍋端的情況,很多家族,尤其是有眼力界的家族,也都學着韓家,對家族中的事情做出了安排。
這是一股暗流,在不驚動衆人的情況下,就開始動了起來。
韓士卿要外放,韓家擺酒席給韓士卿送行。蕭明接到了請帖,自然要出席。
精心準備了一份禮物,蕭明瑜一大早就來到了韓家。先去見了韓老太太,韓老太太問蕭明瑜,有沒有去見韓氏。
蕭明瑜笑道,“前兩天去了。”
韓老太太擔憂的說道,“你娘也就是這幾天,老身這顆心啊,一直撲撲的跳着。生怕你娘有個好歹。”
“外祖母別太擔心了,孃的身體養得很好,肯定沒問題的。再說娘已經生過我們姐弟三人,這一次生孩子,定能順順利利。”
韓老太太點點頭,“但願如此。你娘這麼大的年紀了,還要拼着老命生孩子,老身真是心疼她。可是她都嫁到了劉家,不拼這一把又能怎麼樣,總不能讓劉長卿絕後吧。哎,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老身果然是老了,瞻前顧後的,又貪心。”
蕭明瑜笑了起來,“外祖母擔心娘,不過是人之常情罷了。至於娘同劉叔,他們夫妻恩愛,自然是想要一個彼此的孩子。我也盼着娘能夠順利生下一個弟弟,將來也能同明成作伴。”
韓老太太高興的點點頭,“不錯,不錯,你能這麼想,不枉你娘這些年對你的用心。改明兒你替老身去看望你娘,同你娘好好說話,讓她不要緊張,放鬆點。生了那麼多個,也不怕再生幾個。”
蕭明瑜應下。
過後,蕭明瑜又去見韓霍氏等人。韓霍氏要跟着韓士卿到任上去,這一去不知哪一年才能見上。蕭明瑜還是挺捨不得的。最捨不得的是韓芸,挺着一個肚子,撲在韓霍氏的懷裡哭。“娘,女兒不想讓你們走。你走了,女兒怎麼辦。以後女兒想見你們一面,都是千難萬難,嗚嗚……女兒捨不得。”
韓霍氏眼中也全都是淚花,“傻孩子,不過是幾年時間而已,哭什麼。只是可惜,娘看不到你生孩子的那一天。等到了那天,記得及時同老太太說,老太太身邊有經驗豐富的嬤嬤,由她們看着你,定能保你平平安安的。還有不要任性,要同姑爺好好相處,不要耍小孩子脾氣。都快是做孃的人,趕緊將眼淚擦了。”
韓芸嗚嗚的哭着,那眼淚怎麼都止不住。蕭明瑜見她們母女還有不少話要說,只能出來。
外面站着的是龐氏。龐氏的肚子也大了起來,蕭明瑜笑道,“恭喜大表嫂。”
龐氏點點頭,“這次父親和母親去任上,二弟同二弟妹也要跟着去。也就是我,大着個肚子,連累了相公,讓相公只能留在京城裡。”
蕭明瑜笑道,“表嫂可別這麼說,你們要是都走了,這京城都寂寞了起來。再說,大表哥明年春闈,與其來來回回的耽誤時間,不如留在京城安心的讀書。有大表哥陪在大表嫂身邊,大表嫂定能平安生下孩子。”
龐氏笑道,“明年春闈,不光是相公要下場,二弟同三弟都想下場。前些年,因爲老爺子攔着,他們都被耽誤了好幾年。老爺子當初說他們的學問不夠紮實,而且太早出仕也對他們不利。如今大家都大了,都已經成家立業,老爺子也不攔着了。所以明年,府中好些人都要下場大比。”
“那二表哥那裡,來來回回的,豈不是很累。會不會耽誤明年的大比?”蕭明瑜擔心的問道。
龐氏笑道,“明瑜妹妹有心了,這一路南下,都是坐船。聽說屆時還要坐海船,應該不會耽誤的。”
蕭明瑜點點頭,這才放心下來。
韓芸哭夠了,韓霍氏才抽出時間來見蕭明瑜,同蕭明瑜說話。韓霍氏很明顯也捨不得離開京城。只是她也不放心韓士卿一個人去任上。而且這也是韓閣老的安排。韓閣老的話,韓府沒人有膽子敢反抗,就是韓霍氏也不行。韓霍氏拉着蕭明瑜的手,“明瑜啊,今兒舅母就以家禮論,國禮就暫且放在一邊可好?”
蕭明瑜笑道,“正該如此,舅母要是同外甥女論國禮,那纔是見外。”
韓霍氏笑道,“你是個懂事穩重的孩子,比芸丫頭強多了。你之前也瞧見了,她哭成那個樣子,還懷着身孕,我這做孃的着實不放心。你同她關係好,要是有時間的話,多開解開解她,偶爾也去看看她,可好?”
“大舅母放心吧,就是大舅母不吩咐,我也會好好看着芸表姐。”
韓霍氏感激一笑,“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你盯着她,肯定不會出事。本來這事情該讓你大表嫂去做的,奈何她也是個大肚子,自個起臥都不方便,我做婆母的,如何還能給他增添負擔。”
蕭明瑜笑着,又安慰了韓霍氏幾句,韓霍氏的心情總算好了一點。
從大房這裡出來,蕭明瑜又去見了韓崔氏。韓崔氏的精氣神都不錯,見了蕭明瑜,心情很好,拉着蕭明瑜一個勁的說話。讓蕭明瑜以後有空,多來韓家走動。韓士卿外放,這家裡得空一半。府中冷清下來,韓崔氏還是有些不習慣。
蕭明瑜寬慰了她幾句,就走了出來,去見韓閣老。
韓閣老見了蕭明瑜,微微點點頭,示意蕭明瑜坐下說話。韓閣老問道,“寧王殿下一切都好吧。”
“多謝外祖父關心,一切都好。”
韓閣老猶豫了一下,叮囑道,“提醒寧王,凡事都要謹慎一點。這京城手眼通天的人不少。”
蕭明瑜發愣,韓閣老這話指的是什麼?莫非同周乾最近忙的事情有關。蕭明瑜應下,有心想多問幾句,卻被韓閣老打發了出來。蕭明瑜大皺眉頭,自從嫁給周乾後,韓閣老對她的關愛依舊不減,但是很多時候,韓閣老都不再同她說一些朝中的事情,即便說,也是寥寥幾句,不會將話說透。又聯想到韓士卿的外放,和京城最近這段時間出現的暗流,蕭明瑜隱約有些明白。可是還差一點,只差一點,蕭明瑜就能真正看透這些事情。
最後只能帶着遺憾的離開。
韓家辦過酒宴後三天,韓士卿就帶着一家老小啓程去任上。蕭明瑜同周乾都去送了,親自目送韓士卿一家上了船。
剛回王府,婆子就來稟報,“啓稟王妃,劉家之前來了人,說是劉夫人今兒一早就發動了。”
蕭明瑜緊張的騰的一下站起來,“我娘要生了。怎麼辦,我要趕緊趕過去。”
周乾拉着蕭明瑜,“別緊張,我同你一起去。”
蕭明瑜還算冷靜,“長康跟着我去不合適,我先過去,等生了我再派人給你消息。今晚怕是回不來,長康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周乾笑道,“你去吧,本王身邊有伺候的人,不用擔心本王。”
蕭明瑜嗯了一聲,拿着早先就準備好的東西,帶着人奔赴劉家。
到了劉家,蕭明瑜竟然見到了韓老太太。韓老太太一得知韓氏發動的消息,就坐不住了。讓她在府中等消息,韓老太太等不了。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好不容易嫁了一個如意郎君,好不容易要生孩子了,韓老太太比誰都緊張。
蕭明瑜不敢讓韓老太太操勞,趕緊扶着韓老太太到廂房休息。“外祖母,咱們就坐在這裡等。產房那邊有經驗豐富的穩婆,常嬤嬤也在裡面,大夫也請了過來,一切都準備好了,娘定能平安生下孩子。”
“阿彌陀佛,你這話沒說錯,你娘定能平平安安的。”
讓蕭明瑜意外的是,二夫人狄氏也來了,很是急切的關心着韓氏的情況。蕭明瑜挑眉一笑,二夫人狄氏估計最關心的就是韓氏到底生兒還是生女。要是生的女兒的話,二夫人狄氏估計要放鞭炮慶祝。若是生的兒子,二夫人狄氏早先的盤算就要落空了。
不過來者是客,蕭明瑜還是很客氣的招呼二夫人狄氏。
“原來是寧王妃,寧王妃果然是個孝順的孩子。”
蕭明瑜微笑着點頭,“我娘好不容易懷上孩子,如今總算要生了,本王妃自然要過來看着,以免發生什麼意外。有本王妃在,相信屆時沒人敢亂來。”
二夫人狄氏眼睛一跳,心驚於蕭明瑜的氣勢,瞧着不像是當初那個沉默寡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當真是做了王妃,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嗎?韓氏真有福氣,那麼大的年紀嫁給劉長卿就罷了,還能順利懷孕,女兒還能做王妃。老天真不開眼,怎麼所有的好事情都落在了韓氏的頭上。反觀他們一家在,在苦寒之地生活了十幾年,好不容易回到京城,還要處處遭受磋磨,被人嫌棄冷眼。
二夫人狄氏忍着心頭的不滿,狀似關心的盯着產房那邊。
劉長卿也顧不得當差了,得了消息,帝一時間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就趕了回來。“怎麼樣,怎麼樣,怎麼這麼久還沒生下來。”
韓老太太呵斥,“着什麼急,婦人生孩子哪裡能那麼快。別說這一會,就是生兩天兩夜的都有。”
劉長卿一聽生孩子要生兩天兩夜,泰山崩於眼前都不變色的漢子,在此刻刷的一下,那臉色就變的極爲蒼白,嘴脣都在哆嗦,“兩天兩夜?”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蕭明瑜趕緊出面說道,“劉叔放心,娘生過我們姐弟三人,這一胎胎位也正,應該要不了那麼久,或許今晚就能生下來。”
劉長卿頓時鬆了一口氣,不過那臉色還是很難看,巴巴的望着產房大門。動都不動一下。
韓老太太哼了一聲,表面上看着不滿,其實內心對於劉長卿還是極爲滿意的。從劉長卿的表現上就能看出來,劉長卿桑極爲關心韓氏的情況。對韓氏的感情也是極爲真摯的。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韓氏的陣痛也越來越頻繁。本來還算安靜的產房,頻頻傳來韓氏的痛呼聲。韓老太太同二夫人狄氏還算好,都是親身經歷過生孩子的人,都能穩得住。蕭明瑜卻緊張起來,雙手握成拳頭,青筋暴露,顯得格外的慌張。
劉長卿的狀態更差,明明是韓氏在裡面生孩子,他卻一臉痛苦,韓氏每每叫一聲,劉長卿的那張臉就能扭曲一下。三月的天氣,乍暖還寒,他還滿頭的大汗。讓蕭明瑜大感意外。韓氏的叫聲越來越高亢,產房進進出出的人也越來越頻繁。大家的都心都提了起來。
更關鍵的時候,韓氏叫到後面沒了力氣,那叫聲越來越虛弱,可是孩子的影子還沒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生下來。天色也越來越暗,黑夜籠罩着大地,配合着一盆盆從產房端出來的血水,讓人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蕭明瑜心頭不安,韓氏不會是遇上了難產了吧。要是那樣的話,那該怎麼辦?這年頭又沒有手術室,更沒有破腹產,這是一隻腳踏進鬼門關的節奏啊。蕭明瑜越想越安排,越想越不能冷靜下來,同劉長卿一樣,急的團團裝。
韓老太太被蕭明瑜轉暈了,呵斥道,“明瑜,安靜。這點事情就讓你慌張到如此,像什麼話。”
蕭明瑜急的都快哭出來了,“外祖母,娘那裡會不會?”
“不要胡思亂想。你孃胎位正,肯定沒事的。”韓老太太不容置疑的說道。
蕭明瑜定了定神,“外祖母,要不要讓大夫進去看看。娘生了這麼久都沒出來,肯定遇到了什麼麻煩。那些穩婆,經驗雖然豐富,可是畢竟不是專業的大夫。遇到問題,說不定沒能及時處置,或者是處置不當。不如讓大夫進去吧。”
二夫人狄氏驚住,“寧王妃,這可不行。產房重地,男人怎麼能進去。”
“那是大夫,不是男人。”蕭明瑜呵斥。
韓老太太皺眉,讓人將劉長卿叫來,同劉長卿說了派大夫進產房的事情。二夫人狄氏則在一旁急切的說着,男人不能進產房,要是讓大夫進去,韓氏豈不是被人看光了。
劉長卿只猶豫了片刻,就做出了決定,讓大夫進產房。大家都決定好了,反倒是大夫這裡掉鏈子,“老夫身爲男子,進產房不合適。這樣吧,讓賤內進去看看。她同老夫成親幾十年,老夫會的,她基本都會。只不過名聲不顯,所以大家都不知道。”
韓老太太當即拍板,“行,就請尊夫人進去看看。”女人進去,總比男人進去要強。如此也免了韓氏的尷尬,免了劉長卿心裡頭的疙瘩。更是免了各種流言蜚語。
韓老太太一拍板,這事情就這麼決定了下來。
蕭明瑜沒異議,能有人進去看看,總比大家乾坐着等要強。
大夫的妻子進去沒多久,就打開門,露出一個頭,衝外面的人說道,“劉夫人懷的竟然是雙胎,之前全都沒發現。胎位有些不正,你們放心,我定會糾正孩子的胎位,幫劉夫人順利生下孩子。”說完,啪的關上門,又進去忙活了。
雙胎?大家都驚住了。紛紛看着大夫。大夫很尷尬,捋着鬍鬚,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這,這之前的確沒檢查出來。不光是老夫沒檢查出來,你們請來的別的大夫也沒能檢查出來。難怪,劉夫人本來已經很注意飲食了,那肚子還是那麼大,比平常的婦人都要大一些。老夫還以爲是胎兒過大,還擔心生的時候會遇到難產,沒想到竟然是雙胎。如今孩子落盆了,自然就很容易判斷出來。”
庸醫。蕭明瑜很想大罵一聲。當然,這麼說也不合適,畢竟這年頭沒b超,不能準確檢查出懷了幾個孩子。就算有b超,也曾多次出現過錯誤之處,比如懷了三胞胎的,結果檢查只是雙胞胎。等將肚子剖開,才知道竟然是三胞胎。弄的孩子的家人手忙腳亂的。
“竟然是雙胎?”劉長卿臉上露出夢幻一般的笑容,估計是高興傻了。韓老太太一口一個阿彌陀佛,韓氏果然是有福氣的。前面十幾年,讓韓氏受盡了磋磨,如今就是韓氏享福的時候。老天爺一定會讓韓氏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一定不會出事的。
蕭明瑜發覺牙痛,尤其是看到劉長卿臉上竟然露出傻笑的模樣,真是太不真實了。想想吧,面癱的殺神,竟然露出傻子一樣的笑容,人們心目中的戰神形象,頓時就崩塌了。
反觀二夫人狄氏,表情就有些扭曲。光線昏暗,她以爲沒人注意到她,卻不知她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有心人眼裡。韓老太太當即冷哼一聲,對二夫人狄氏說道,“二夫人辛苦了,如今天色已晚,今兒晚上未必能生下來。二夫人還是先回去吧。若是這裡有消息,老身自會派人去通知的。”
二夫人狄氏連連搖頭,“老太太客氣了,我不要緊。”
劉長卿回過神來,“二嫂還是回去吧,家裡還有人等着,你在這裡守着,我過意不去。”
二夫人狄氏連連表示自己沒問題,韓老太太同劉長卿卻很堅持。二夫人狄氏只能妥協,告辭離去。
韓老太太鬆了一口氣,同蕭明瑜小聲嘀咕了一句,“總算將這人給請走了,不然老身心頭不安。”
蕭明瑜抿嘴一笑,二夫人狄氏果然不討人喜歡的。她那心思,還當沒人知道,殊不知,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去年劉緒出事,就是韓老太太的手筆。劉繡同劉綰的婚事受阻,也是韓老太太悄悄動的手。此事劉長青都不知情,韓氏更不知道此事。唯獨蕭明瑜是清楚的,韓老太太在此事上並沒有隱瞞蕭明瑜。
生了,生了,謝天謝地總算生了。一聲啼哭,劃破黑色的夜。
韓老太太激動得哭了起來,蕭明瑜眼難掩淚水。一聲啼哭過後,沒多久,又傳來另外一聲啼哭。兩個孩子都平安生下來。
劉長卿站着動都沒動,莫非是傻了嗎。下人輕輕碰了下劉長卿,劉長卿腳下竟然踉蹌一步,原來是太過緊張,四肢都僵硬了。難怪之前沒反應。劉長卿反應過來,首先就是啊的一聲大叫,“我有兒子了,我有兒子啦。”
蕭明瑜掩嘴一笑,這是兒是女還不知道,劉長卿叫的這聲我有兒子的,未免太早了點吧。
韓老太太卻很欣喜,趕緊讓人去問,生的孩子到底是兒子還是女兒。
穩婆一臉笑意的打開產房的門,“恭喜劉將軍,賀喜劉將軍,劉夫人生了兩個哥兒。”
“哈哈,老子有兒子了。”劉長卿一激動,推開穩婆,就衝進了產房。
“不能進,裡面污穢,不能進去啊。”穩婆着急的大叫。
韓老太太笑呵呵的,“讓他去吧,他都快擔心瘋了,讓他進去看着,也能放心。反正孩子都生出來了,剩下的事情你們快點處理乾淨就是。”
韓老太太都發了話,穩婆只能聽從。
孩子從產房裡面抱了出來,劉長卿卻還留在裡面陪着韓氏。孩子小小的,每個都只有三斤來重。皮膚紅紅的皺皺的,蕭明成小聲嘀咕了一句,好醜。
蕭明瑜笑了起來,“你剛生下來的時候,我就抱過你。你同他們一樣,都是小小的紅紅的。”
蕭明成很新奇,“真的嗎?”
蕭明瑜笑道,“當然是真的,不過只需等幾天,孩子面目張開了,皮膚也會變得白白嫩嫩的,到時候你肯定喜歡。”
孩子被抱到房裡,韓氏昏睡了過去,收拾乾淨,也被轉移到了房裡。劉長卿一直陪在韓氏身邊,一會看看韓氏,一會看看孩子。韓老太太勸他去歇息,劉長卿只是搖頭不肯。蕭明瑜小聲說道,“外祖母,劉叔太激動了,這會去歇息,肯定是睡不着的。不如讓他守着,等到天明的時候,就好了。”
韓老太太欣慰的點點頭,“說的不錯。長卿這孩子是個重情的人。他對你娘,真的沒話說。這下好了,他們總算有了自己的孩子,還一次得兩。你娘同長卿對劉家的列祖列宗也算是有了交代。哼,別人都說你娘嫁給長卿,長卿虧死了。如今你娘一下子生兩個,看誰還敢說這話。老身下次再聽到,定要撕爛她的嘴。”
蕭明瑜笑道,“外祖母何必計較那麼多,嘴巴長在別人身上,要說就讓她們去說吧。那些人不過是嫉妒我娘能嫁到如意郎君,反觀她們,要是處在我娘那個處境,肯定沒我孃的好福氣,能夠遇到劉叔這樣重情的男人。我娘這麼好的福氣,這京城不知有多少女人在嫉妒。我娘過的越好,那些人越嫉妒,自然會說些酸話。越說酸話,只能證明我娘過比她好,而且還越來越好。”
韓老太太笑了起來,“這話不錯,也只有心生嫉妒的人,纔會一天到晚酸溜溜的說閒話。明瑜,今兒晚上咱們是回不去。趁着離天亮還有點時間,我們祖孫兩一起歇息。正好老身有些話要同你說。”
“好,孫女還沒同外祖母一起歇息過。”
天一放亮,劉家人就派人四處報信,說韓氏生了,生了哥兒,還一次生了兩。哈,這下子就跟捅了馬蜂窩似得。不少人家都炸鍋了,這韓氏的福氣未免也太大了點吧。那麼大的年齡,成親數月就懷孕,懷孕就算了,還生了兒子,生了兒子就算了,竟然還一次得兩。這是要將京城的貴婦們都比下去的節奏吧。真是豈有此理。不少貴婦,尤其是同韓氏不對付的人,個個都咬牙切齒,心想這樣的好事情怎麼沒有輪到自己身上。
消息也傳到了宮裡,蘇皇后暗歎一聲,好一個韓氏,嫁給劉長卿後,這福氣當真是來了。難道韓氏嫁給蕭茂楊所受的十多年的苦,爲的就是今日的福嗎?這說法沒根據,可是卻最好的詮釋了韓氏如今的生活。
景福帝也知道了,滋味複雜難辨。早朝的時間,見到韓閣老還有韓士林兩父子,那目光盯着二人身上,恨不得燒出一個洞來。韓士林歷練不足,有些穩不住。韓閣老老神在在,不動聲色,還大談特談朝政。那唾沫恨不得噴在景福帝的臉上。似乎是在用這樣的方式,表達韓閣老內心的激動。瞧瞧,你是皇帝又如何。你害我女兒受了十多年的苦,不過如今我女兒苦盡甘來,你羨慕吧,嫉妒吧。劉長卿就是比你有能耐,至少在生兒子上頭有能耐多了。人家一次得兩,你呢,那麼多女人,也不過才十幾個兒子,還死了好幾個。
景福帝捏緊了拳頭,恨不得一拳頭砸在韓閣老的臉上,這老不修的死東西,就知道奚落他。
韓士林在下面看的蛋痛,明明是說着朝政,爲何會給人一種相愛相殺的感覺。果然是眼花了嗎,纔會產生這種不靠譜的錯覺。
景福帝忍着心頭的不滿,憑什麼韓氏要嫁給劉長卿,憑什麼劉長卿就那麼好命,一次得到兩個兒子。哼哼,景福帝不嫉妒劉長卿,只是不滿劉長卿竟然忘了上早朝,還沒請假。所以景福帝打算給劉長卿一個教訓。你得了兩兒子又如何,那女人本是朕的,是朕放手纔會便宜了你。如今朕不爽,所以朕要讓你也不爽。
對於景福帝如此陰暗的心理狀態,韓閣老只能隱晦的表示鄙視。
景福帝纔不管會不會被人鄙視議論,反正他就是不爽劉長卿。至於韓氏,哎,畢竟是曾經愛過的女人,不忍看到她不開心。不想將過去的情分全都消耗殆盡,所以景福帝勉爲其難的祝福吧。於是下了早朝後,景福帝就讓人給劉家送禮,指明瞭是送給韓氏還有兩個孩子的。總歸同劉長卿沒關係。生兒子的又不是劉長卿。
關於劉長卿無故曠工,不上早朝的事情,景福帝也很乾脆,罰俸一年,要是次日還不來上早朝的,那就罰俸兩年,以此推論。劉長卿耽誤個一個月,就準備給皇帝免費打工一輩子吧。反正景福帝正愁國庫的銀子太少,能省一點是一點,蚊子肉再小那也是肉啊。
劉長卿表示不在乎,老子都有了兒子,還會在乎你這一點俸祿嗎?不過韓氏不答應,就同景福帝想的那樣,蚊子肉再小那也是肉,劉長卿也沒有給皇帝做一輩子免費勞力的道理。在韓氏的強烈要求下,劉長卿妥協,答應等過了洗三就去早朝。如此也是三年免費勞力,哎,讓韓氏心疼的跟什麼似得。
蕭家來送禮,韓家來送禮,周乾派了人過來送禮,親友都來送禮。其中以二夫人狄氏的臉色最難看。生兒子就算了,竟然還生了兩個兒子。這是要逼死人的節奏嗎。這樣一來,劉緒還有什麼指望,以前的所有努力全都化作了泡影。這讓二夫人狄氏一晚上沒睡好,眼睛裡都是血絲。
看來要改變策略了,既然原先的道路已經行不通,那麼就退出來,改走另外一條道路。那就是討好韓氏同劉長卿,讓劉長卿看在親戚的面上,多二房多加照顧。將來好給劉緒安排一個好點的差事,至少要油水豐厚一點的。
也是因爲想明白了,二夫人狄氏的臉色即便很難看,但是那笑容也稱得上真誠。
韓老太太撇嘴,很看不上二夫人狄氏。不過並沒有說什麼。
韓氏一臉笑意,滿滿的幸福感。看着放在身邊的兩個孩子,韓氏已經滿足了。這輩子都滿足了。有相愛的相公,有兒子,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譚氏同廖氏都來了,都說韓氏福氣好,這不嫁給了劉長卿後,好事是一件接着一件。真正是羨煞旁人。韓氏沒有謙虛,她也覺着劉長卿是她的福星,嫁給劉長卿後,她就沒再爲什麼事情擔心過,一切都有六長卿,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好好的,不需她操心,只需安心的過日子就行。如今有了兒子,一切都圓滿了。
大家略微坐坐就走了,等洗三的時候再來。屋裡安靜下來,就蕭明瑜同蕭明成陪在韓氏身邊。韓老太太業回了韓家,辛苦了一天,也該回去好好歇歇。
蕭明瑜用手輕輕的碰觸孩子的臉頰,感嘆道:“好嫩。”
“我也要摸。”蕭明成擠了過來,學着蕭明瑜的樣子,輕輕的碰觸孩子的臉頰。
韓氏一臉幸福的看着四個孩子,“明成,你有弟弟了,因爲弟弟很小,以後孃親會將更多的時間花在弟弟身上,也會更關心弟弟。明成,你會嫉妒弟弟嗎?會不會怪孃親對你的關注太少?”
蕭明成愣愣的望着韓氏,接着又是一笑,“兒子喜歡弟弟,弟弟好小好弱,我一個巴掌就能打翻他們。所以娘要多關心他們一點。”
韓氏欣慰的笑了,能有這樣懂事的兒子,真是莫大的福氣。
蕭明瑜笑道,“娘無需擔心,明成這麼懂事,該懂的道理他都懂,他只會愛護弟弟,又豈會嫉妒弟弟。”
蕭明成連連點頭,表明蕭明瑜說的正是他想說的。
韓氏笑道,“娘能有你們,真是什麼遺憾都沒了。你們都是好孩子,明成這麼小就這麼懂事,我很慚愧。”
“娘,兒子已經長大了。”
蕭明瑜摸摸蕭明成的頭,果然是個大孩子了。
劉長卿睡了一覺,起來後就來陪着韓氏和孩子。蕭明瑜則是帶着蕭明成出了臥房。
蕭明瑜回到王府,說實話,這兩天還是挺累的。很快就沉沉睡去。感覺身上很重,迷糊中醒過來,原來是周乾回來了。蕭明瑜伸手抱住他,甜甜一笑。
周乾颳了下蕭明瑜的鼻子,“很累嗎?”
蕭明瑜笑着點頭,眼睛還沒睜開,“嗯,這兩天累壞了。我娘生了一對雙胞胎兄弟,高興不高興。”
“高興。什麼時候你也爲我生一堆雙胞胎兄弟,好不好?”周乾目光直直的望着蕭明瑜。
蕭明瑜即便是閉着眼睛,也感受到了周乾灼熱的目光。睜開眼睛,咧嘴輕笑,“生雙胞胎,這樣艱難的任務,我可完不成。”
周乾面露失望之色,蕭明瑜無動於衷,不過卻繼續說道,“不過連聲三兩個兒子,這樣的事情,我相信還是有機會做到的。”
周乾狂喜,親吻蕭明瑜,“真好,本王就想要三兩個兒子。要不我們現在就來生兒子吧。”
蕭明瑜哈哈大笑,“長康這是要白日宣淫嗎?難道夫子教的,長康都忘了嗎?”
周乾壓着蕭明瑜,笑道,“夫子教的,本王自然記得。不過閨房之樂,卻無需夫子的教導,人生來就該懂的。如今本王爺是遵從人的本能,想同娘子一起生兒子。娘子可不能拒絕本王,不然本王可要傷心難過啊。”
蕭明瑜搖頭,笑着,態度卻很堅定,“長康,真的不行。今日沒辦法陪着你了。”
周乾疑惑。
蕭明瑜小聲同他說道,“我小日子來了,就昨兒來的。”
周乾面露失望之色,不是失望於不能同蕭明瑜做生孩子的事情,而是失望於蕭明瑜來了月事,也就意味着之前一個月的努力,全都成爲努力,沒有半點成果。當然個人爽到了,這個不算。
蕭明瑜問道,“很失望嗎?”
周乾輕撫蕭明瑜的小腹,“是有點失望,你說我們什麼時候纔能有孩子。”
蕭明瑜抱着周乾,深吸一口氣,說道,“會有的,遲早會有的。不過你要有耐心。”
周乾親親蕭明瑜的額頭,“放心,本王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不過有時候難免會着急一點,你不要多想,本王並沒有別的心思。”
蕭明瑜笑道,“我自然是相信殿下的。如今府中人事安排還沒有上正軌,這個時候懷孕,我也很害怕。我想再晚一點,晚個半年一年,你說好嗎?”
“半年就夠了,一年就太久了。”周乾如此說道,“本王希望我們能早點生下孩子,這樣這個家就完整了。你說對嗎?”
家這個字眼,很吸引人,想想自己生下孩子來,蕭明瑜都有點期待了。不過想到生孩子的過程,太過慘烈,蕭明瑜又有些退縮。果然她還沒有足夠的勇氣承擔做母親的責任。或許等她懷上身孕後,所有的想法都會改變。
蕭明瑜嗯了一聲,“對,我們是一個家,家裡面一定要有孩子的哭聲和笑聲,要有嚴母慈父。”
“難道不是嚴父慈母嗎?”周乾疑惑的問。
蕭明瑜笑了起來,“我認爲該是嚴母慈父,王爺有做慈父的潛質,我就做嚴母,如此王爺就不用擔心孩子被我溺愛,養成紈絝的性格。而王爺做慈父,則可以同孩子親近,讓孩子感受到濃濃的父愛。這樣不好嗎?畢竟我同孩子在一起的時間,從實際上來說,要比王爺同孩子在一起的時間多很多。我若是成了慈母,加上這樣的家世和出身,孩子十有八九就會養成紈絝性子。我覺着這樣不太好。”
“你說的倒是有些道理。這京城最不缺的就是紈絝子弟。仔細想想,每一個紈絝子弟的身後,都有一個溺愛的母親或者是祖母。沒人溺愛,孩子豈敢紈絝,沒人溺愛,孩子豈敢數次闖下大禍。只因爲長輩的溺愛,讓孩子一次次的有恃無恐,反正犯了錯,闖了禍,都有長輩幫忙解決。做爲孩子只需在長輩面前裝個乖巧,或者禁足幾日,事情就被揭過去了。如此說來,做紈絝的成本太低,這麼一說,本王都想去做個紈絝王爺。反正這京城敢對本王唱反調的人沒幾個。即便有,本王一拳頭下去,也沒人敢找本王的麻煩。”
蕭明瑜哈哈大笑,“王爺這是悟了嗎?真打算去做一個紈絝王爺?”
周乾笑道,親吻着蕭明瑜的嘴脣,“本王豈是那種沒志向的人,本王是有大抱負的,自然不會做那紈絝行徑。”
蕭明瑜笑顏如花,“妾身與有榮焉,孩子也將以王爺做爲榜樣,而王爺將爲孩子驕傲。”
“那你就早點給本王生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