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有舍有得

吉時已到,迎親的人上門。劉長卿親自上門迎親,韓士林兄弟二人在門口接到劉長卿,整個人的表情都不好了。

劉長卿挑眉,這是什麼表情?難道不讓他娶韓氏嗎?劉長卿暗中戒備,只要韓士林兄弟二人露出一點點阻攔的意思,劉長卿都打斷同他們死磕到底。要是這兩人識趣,那自然最好。若是不識趣,他也不用客氣。

真是讓人憂心啊,韓士卿一臉苦惱,韓士林在旁邊附和。

劉長卿心裡頭的感覺更不好了,這兩人腦子都有病吧。半路遇到福王這個腦殘,劉長卿雖然努力維持着笑容,可是他真的好想掐死福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福王在消想韓氏,光是想想這個,劉長卿就有殺人的衝動。

福王擠眉弄眼的給韓士林兄弟二人使眼色,劉長卿左右看看,問道,“兩位舅子,能同我說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嗎?”

韓士卿覺着非常沒面子,臥槽,都快要當爺爺的人,在這裡扮小丑,真的好嗎?韓士林也開不了口,實在是不符合他的風格,太破壞他的形象。

福王忍不住了,衝劉長卿叫道,“你知道怎麼做嗎?”

劉長卿沒理解這個做的意思,只是挑眉,氣場全開,冷漠而又強大的看着福王,語氣極其不屑的說道,“不勞你費心。”

福王呵呵一笑,“本王知道,你肯定不知道怎麼做。”

真是夠了,福王果然腦殘,這分明是找打的節奏。韓士林兄弟二人退後一步,還是離着這兩人遠一點。

劉長卿動動手指頭,骨節啪啪作響,“我不知道怎麼做?嗯?”

福王呵呵一笑,好吧,他承受劉長卿很牛逼,光是這氣勢就能壓住他這個王爺。說起來真是沒面子。不過福王一直以來都蹦在作死的道路上,所以福王堅決要完成任務,“我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不會做。要不本王好心教你,本王經驗豐富。”

劉長卿冷冷一笑,回頭看着兩個舅子,“你們也認同他的說法,對嗎?”

“沒有,絕對沒有。”

劉長卿冷哼一聲,“不知所謂。”其實這個時候,劉長卿已經隱約猜到這幾人指的是什麼事情。正因爲如此,劉長卿纔不想同他們多做糾纏,不然一定要將福王打得滿地找牙。劉長卿乾脆丟下三人走了,福王要追過去,被韓士林兄弟二人給抓住。

福王殿下,你老就消停消停吧。再這麼下去,大家都要少活三年。

劉長卿心裡頭惱怒無比,竟然被人懷疑了能力,真是豈有此理。不過想到福王是嫉妒他,所以纔會羞辱他。劉長卿又笑了起來,像福王這樣的蠢人,這年頭也不多了。

韓氏已經打扮完畢,蕭明瑜同蕭明都守在韓氏的身邊。頭一次見韓氏穿大紅的衣服,真漂亮。即便是誇張的新娘妝,也無法掩飾韓氏的美豔。

“娘好美。”蕭明瑜輕聲感慨。

蕭明點頭附和。

韓氏很不好意思,抿嘴一笑,“不可胡說。明瑜,明,這幾天你們就先住在韓家。以後就隨我住到劉家去。”

蕭明瑜笑道,“娘放心,我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到了劉家,我們不在你身邊,要是劉家人對你不好,你可不能忍氣吞聲。不然那些就該蹬鼻子上臉,不知道好歹。”

韓氏在蕭明瑜頭上戳了下,“胡說八道什麼,什麼蹬鼻子上臉。不是誰都那麼愛找茬的。”

蕭明瑜但笑不語,這可說不定。韓氏是二嫁,還帶着拖油瓶,劉長卿是一婚,還是朝中新貴。表面看,這二人實在是不相配,或許劉家人也都是這麼想的。心裡頭對韓氏先入爲主,那些人自然會找韓氏的麻煩。

不過蕭明瑜也做了安排,跟着韓氏陪嫁過去的人,蕭明瑜都私下裡打了招呼。一旦韓氏在劉家受了欺負,下人就會來稟報蕭明瑜。屆時蕭明瑜自會找到劉長卿,幫韓氏出頭。

蓋頭蓋上,韓氏第二次出嫁,比之第一次出嫁的時候更隆重,更盛大,更被人關注,也得到了更多人的祝福。韓氏是笑着走出韓家門,有這麼多人關心她,祝福她,她還有什麼理由哭泣。

蕭明瑜牽着明成的手,站在門口,看着韓氏上了花轎,被擡出了韓家門。明成有些緊張,小手死死的抓着蕭明瑜的手,“姐姐,娘去哪裡呢?娘不要我們了嗎?”

蕭明瑜笑了起來,蹲下身,同明成說道,“娘去尋找自己的幸福,過幾天我們就能去看望娘,同娘住在一起。”

“可是我想要娘,我現在就想要。”明成眼裡瞬間全都是淚水,眼看着就要落下。

蕭明瑜輕輕擦拭他的眼角,“不要哭,娘在看着我們。我們要笑着,在心裡頭祝福娘得到幸福,知道嗎?”

明成委屈的點頭,“好,我不哭。可是我還是想要娘。”

“傻孩子,同姐姐一起住幾天不好嗎?以前不是挺喜歡姐姐的,難道現在不喜歡了嗎?”

明成連連搖頭,“我喜歡姐姐,我也喜歡娘。”

“好樣的,這些天就同從哥兒一起玩耍,知道嗎?從哥兒是晚輩,你要愛護他。”蕭明瑜小聲的囑咐着。

哄了好久,總算將明成哄了過來,不再說要孃的話。

酒宴上,蕭明瑜看到了不少熟面孔。其實今日來的好多客人,都要趕兩場。在韓家這邊吃了,還要去劉家那邊吃酒席。誰讓劉韓兩家都不是普通人家,認識的人太多。劉家即便從京城消失了這麼多年,但是記得劉家的人依舊不少,想同劉家交好的人更不會少。

這個婚宴註定充滿各種奇葩。先是福王的腦殘,接着宋家竟然派人上門送禮,說是恭賀韓氏新婚大喜。然後司馬家緊隨其後,也派人送禮上門。

這些人家,在中州,說出去都是讓人驚歎的人家,可是在京城,什麼送家司馬家都是上不得檯面的。

韓老太太直接揮手說道,“既然是上門送禮來的,那就收下禮物,請來人喝一杯喜酒,然後將人打發出去。多餘的話一句都不要說,可也別將人得罪狠了。畢竟同悅兒有些交情,萬一這兩家記恨在心,說些悅兒不好的事情,那就得不償失。”

“老太太說的是,兒媳這就去安排。”韓霍氏應下,出門去了。

韓老太太又叫來蕭明瑜,“在中州的時候,你娘同誰家走的近?”

蕭明瑜小聲說道,“在中州的時候,我娘不愛出門應酬,同誰家都走的不近,都是泛泛之交,不過是認識而已。”

“是嗎?”韓老太太皺眉,“你娘做家裡做姑娘的時候,很喜歡呼朋喚友到家裡開什麼賞花宴,螃蟹宴,一年四季,月月都有宴席。還組織了一個詩會,當年很有名氣,京城裡的人家多半都知道一點。平日裡誰家下了帖子,她都要去的,說是湊熱鬧,姐妹們湊在一處好玩。老身沒想到,她的性子竟然改了這麼多,到了中州,連門都不愛出。”說完,韓老太太也在嘆氣。

蕭明瑜望着韓老太太,這說的是一個人嗎?怎麼聽都覺着是兩個人。

韓老太太想到過去,笑了起來,“你娘是真正的京城名媛,多少人家想同我們韓家做親,那時候老身覺着你娘年歲還小,還想多留幾年,就沒答應。結果這一留就留出了天大的問題。哎,老身同你說這些做什麼。”

蕭明瑜認真的說道,“外祖母,孫女愛聽。”

韓老太太笑了起來,“你愛聽啊,這段時間住在府上,你天天來陪老身說話,老身慢慢說給你聽。”

蕭明瑜當即答應下來。

韓老太太又感慨了幾句,“你娘是真的沒被耽誤了,爲了你孃的婚事,老身同你外祖父都鬧了好長的時間。老身不是說你爹不好,只是蕭家那個環境,你也看出來了,同你娘真的是格格不入。你娘到了中州不愛出門應酬,顯然也是藏着心事。你爹了,對你娘其實也沒多少真心。老身知道,那些流言傳出去後,你爹同你娘也是有爭執的。你爹被人寵壞了,不知道去體貼人,也不知道去理解人,偏偏自恃才學,目中無人。老身說句不中聽的話,老身是真不喜歡你爹的性子。你說蕭家家世低,老身不在意。可是老身不能答應有人對你娘不好。明瑜,你能明白老身的心情嗎?你會不會怪老身看不上蕭家人,看不上你爹。”

蕭明瑜微微搖頭,“娘本就是低嫁,從身份上來說,爹的確是配不上娘。這是事實,沒必要爭辯。而且蕭家的確有不少問題,我家祖母還在的時候,也時常刁難我娘,這些都是不爭的事實。外祖母心疼我娘,不忍我娘吃苦受罪,遷怒到蕭家,這也是極爲正常的。”

韓老太太笑了起來,“你這丫頭,真會體貼人。換做別人,老身肯定不會說這些話。也就是你,老身才會吐露一二心聲。”

蕭明瑜笑了,“也是老太太疼我。”

“你這丫頭,嘴巴就是甜。同老身說說,你娘到底怎麼打算的。你都及笄快一年了,你娘都還沒給你相看婚事。她是要讓你做老姑娘嗎?”

蕭明瑜含笑不語。

韓老太太瞪了她一眼,“好同老身打啞謎,告訴老身,是不是已經有眉目了。到底是哪家,同老身說說,讓老身爲你參詳參詳。”

蕭明瑜輕輕搖頭,“老太太,這事情你得去問我娘,我娘最清楚。我是姑娘家,怎麼能過問自己的婚事。”

“你啊,還敢同老身打啞謎。你那些手段在老身面前可不夠看。”

蕭明瑜連連點頭,“老太太說的對,孫女認錯。不過孫女真的不知道我孃的打算。”

“罷了,你既然不願意說,老身不問就是。老身也不做那惡人。”

蕭明瑜有些愧疚,只是真的還沒到說出來的時候。

辭了韓老太太,蕭明瑜帶着明成去歇息。路過花園的時候,蕭明瑜讓明成自己先回去,有丫頭婆子跟上,不會有問題。

明成擡頭望着蕭明瑜,“姐姐想要做什麼?”

蕭明瑜輕輕的在明成的白嫩臉蛋上捏了一下,“不做什麼,去水榭那邊坐坐。莫非你想跟着去。”

明成很苦惱的想了想,“我不去。我要歇息,下午還要看書。”

“好,那你想回去吧。”

送走了明成,蕭明深吸一口氣,這才帶着墨四同水仙往水榭那邊走去。

周乾揹負雙手,見到蕭明瑜行來,露出真心的笑容。“你來了。”

“嗯,我來了。”蕭明瑜笑道,“等了很久嗎?”

周乾搖頭,“只是一會。本擔心你出不來,畢竟是在韓府,人多眼雜。又擔心你出來後,被人看去,會對你的名聲有損。”

蕭明瑜笑着搖頭,“殿下坐吧。”

周乾在蕭明瑜的對面坐下,墨四同水仙都退到十步遠,替兩人看着四處。

“去年,讓你擔心了。”周乾抱歉的說道,“我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那樣。不過如今好了,父皇已經讓我繼續當差。我看的出來,父皇已經有所鬆動。”

蕭明瑜一笑,“想知道皇上爲何會鬆動嗎?”

“自然要謝過韓夫人。”周乾鄭重的說道,“明瑜,你會不會因此覺着我無能,不想嫁給我。”

蕭明瑜搖頭,“沒有人是完美的,殿下也不會是完美的。你還沒有開府建衙,你手上的人手也很有限,最多也就是幾個心腹可用。這樣的情況下,你能做的事情豈是並不多。還必須是在皇上許可的範圍內。其實京城內,不少皇親國戚都如殿下這般,表面看似風光,內裡自有不欲同人說的難處。這些我都明白。我只是想問殿下,你的心是否依然堅定?”

周乾鄭重點頭,“我心依然堅定,從未變過。”

“是嗎?”蕭明瑜自嘲一笑,“殿下該知道,娶我,對你來說好處並不多,甚至會給你帶來許多的負累。而且即便皇上鬆動,娘娘那裡也未必肯答應。前路漫漫,困難重重,你真的堅定嗎?”

周乾微蹙眉頭,“明瑜,你到底想說什麼?我的心意,從來都是如一。”

蕭明瑜低聲一笑,“沒有,我沒有懷疑你的心意。我是在懷疑自己。其實殿下你或許已經看出來,我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愛你,準確的說喜歡你。愛是一個很沉重的字眼,我不敢輕易說出口。剛來京城的時候,我很傻很天真的認爲,只要我肯努力,做出一番事業出來,就能爲自己增加砝碼,使得自己能夠更順利的嫁給你。可是事實證明,我將事情想的太過簡單了。我這幾年做的一切,完全是弄巧成拙,給自己帶來了麻煩,也給你我的婚事帶來了麻煩。若是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閨閣女子,或許皇上同娘娘只認爲我的身份有些低,所以不太願意。但是努力努力,或許他們就答應了。可是現在……”

蕭明瑜自嘲一聲,繼續說道,“我娘用同皇上過去的情分,迫使皇上支持我們的婚事。我娘說服了皇上,卻無法說服魏貴妃。殿下,你說我們之間還有必要繼續嗎?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婚姻,總歸是不完美的。而且,我真的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喜歡你。真的,這是實話。”

周乾表情肅穆,“說完了嗎?”

蕭明瑜點頭,“是的,我要表達的都表達完了。”

周乾點點頭,“那好,現在輪到我來說。你可能真的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喜歡我,但是我喜歡你,很喜歡你,而且這份感情並沒有因爲時間消散,反而越加濃厚香醇。這份感情促使我必須娶到你,因爲我不想後悔,不想留下遺憾。不想父皇同你孃親那樣,只剩下一聲嘆息。”

蕭明瑜神情微動,心跳加速。

周乾又說道,“父皇不同意,母妃也不同意,我們得不到完美的婚姻,甚至我們之間還有很多的問題。但是這樣又如何,能阻擋彼此的感情嗎?能阻擋我們在一起的決心嗎?父皇已經鬆口,母妃那裡還會遠嗎?沒他們的祝福,我們就真的不能幸福嗎?我自認爲自己是一個負責任,有擔當,也有上進心的男人。而你,也是一個能幹的,當做當家主母的女人。我們在一起,光是想想,你不覺着很美好嗎?再說,單憑容貌,我們也很相配,不是嗎?”

蕭明瑜忍不住笑了起來。

“明瑜,相信我,我們兩人的家一定會是所有王府中最好的那一個。我有這個自信,難道你沒有嗎?還是說你喪失了勇氣,已經怕的開始退縮?”

蕭明瑜搖頭,“我沒有退縮,我只是想將現實擺在你我的面前,讓你我能夠更清楚的看到未來。生活不是談情說愛,不是嗎?你既然想娶我,難道不應該將這一切都說明白嗎?”

周乾皺眉,“明瑜,你實話告訴我,你究竟在怕什麼?”

蕭明瑜自嘲一笑,“我真沒有在怕什麼,我只是有些迷茫。過去的努力,似乎變成了一個笑話。我在反省,我或許該換中生活方式。殿下,你真的那麼想娶我嗎?即便周圍的人都反對,都不看好我們。”

周乾笑了起來,笑容吹散了陰霾,“是,本王是真心想娶你,同周圍的人沒關係。”

蕭明瑜也跟着笑了起來,“真好。”能有這一份堅持,給迷茫中的蕭明瑜,帶來了一絲光明。自嘲一笑,之前她是不是庸人自擾,其實完全不必太過在意別人的看法,照着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活的恣意瀟灑,有何不可。

“明瑜,你現在還彷徨嗎?你還會嫁給本王,對嗎?”周乾語氣中有那麼一點不確定,小心翼翼的看着蕭明瑜,很怕聽到否定的答案。

蕭明瑜笑了起來,“放心,我說過只要你娶我就嫁。”

周乾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笑的傻傻的,完全破壞了他的形象。不過他一點都不在乎,形象什麼的同蕭明瑜的肯定答覆比起來,一錢不值。“明瑜,我答應你,今年,今年內我一定會拿到賜婚的旨意,我會將你風光娶回王府,讓你享受所有人的羨慕。”

蕭明瑜笑道,“我不需要所有人的羨慕,我只需要你的真心同責任。”

“你放心,真心同責任心都在這裡,你隨時都可以拿去。”

蕭明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啦,我之前只是在煩惱而已。我在想,那個肥皂廠還有四通快運,是不是該交出去。我若是帶着這些產業嫁給你的話,我們兩人將來估計都沒有好日子過。”

周乾神色黯然,“明瑜,很抱歉,是我連累了你。我的身份,在此刻竟然成了負累。”

蕭明瑜不在意的笑笑,“不用如此。既然決定嫁給你,那麼你好的壞的,我都要接受。不能只享受你帶來的好處,卻不承擔負面的東西。你放心,這幾年也見過了一些大陣仗,這點事情我承擔得起。不過就是損失一點銀錢而已。將來我還會再賺回來的。”

蕭明瑜此刻強大而自信,充滿了魅力。周乾心道,難怪他就跟中毒一樣的喜歡着蕭明瑜,這並不是沒有理由的。他就喜歡蕭明瑜這份自信,這分強大。不會過分的自大,卻也不會低調到黯然失色。其中分寸把握得很好,他就是喜歡這個範兒。

蕭明瑜起身,對周乾說道,“我該走了,殿下也該去忙。我們一起努力,總能達成目的。”

“好。”周乾起身,輕輕握住蕭明瑜的手,“記得想我。”

蕭明瑜低頭一笑,“只怕沒有時間去想,我要忙的事情真的很多。”

周乾撩起一縷頭髮,夾在蕭明瑜的耳邊,“真的打算放棄手裡的產業嗎?那是你的心血?”

蕭明瑜點頭,“是,打算放棄了。即便沒有你我的事情,我也準備放棄。我的身份決定了,很多事情我不能出面。所以,我認爲我該做一些穩妥些的,不那麼引人注意的事情。”

“你不必做到如此地步,父皇他並沒有要求你放棄那些產業。”

蕭明瑜搖頭,“皇上正在看我們二人的表現,皇上給你派遣差事,就是在磨練你。而我這裡,也需要做出表示。放棄那些產業,其實就是最好的表示,我想皇上最願意看到的就是這個。放棄那些,我並不覺着可惜。我以前做事,有些過於急功近利,沒能全盤考慮其中的厲害關鍵。如今,現實給我上了一課,以後我會更用心的做事。殿下,你該知道,我不是嬌弱的女子,我雖然也需要關心,但是我更需要的是理解和支持。你不必認爲我放棄產業,會遭受多大的委屈。我也不是一個會委屈自己的人。殿下要記住,將來我若是嫁給了你,你若是做下對不起我的事情,我同樣不會委屈自己的。”

蕭明瑜神秘一笑,轉身離去。周乾追上,抓住蕭明瑜的手,“那你告訴本王,我若是做下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會如何做?”

“想知道?”蕭明瑜笑笑,“我一點都不介意改嫁。”

周乾臉色頓時就綠了,“你想改嫁?想都別想,本王是不會答應的。”

蕭明瑜自信一笑,“王爺答應不答應,真有那麼大的關係嗎?”

周乾噎住,“明瑜,我是不會放手的,也不會給你改嫁的機會。今日我就將話撂在這裡,你給我好好記着。你是我的,這輩子都只能是我的。”

蕭明瑜很想啐他一口,然後大聲說,我是我自己的。不過蕭明瑜並沒有說出來,而是笑道,“我拭目以待,也希望殿下能夠說到做到。殿下,你要做好準備,我同別人是不同的。”

這一回周乾沒有阻止蕭明瑜離開,他望着蕭明瑜的背影,嘴角一勾,笑了起來。他看中的女人自然是與衆不同。

韓澈從假山後面走出來,“明瑜妹妹。”

蕭明瑜目光一閃,轉眼又是一笑,“原來是表哥。表哥是想同我說些什麼嗎?”

“抱歉,耳力太好,你同殿下的話,我都聽到了。”

蕭明瑜笑道,“表哥果然坦誠。既然表哥已經知曉,我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韓澈擔心的看着蕭明瑜,“你同殿下的事情,姑母她知道嗎?”

蕭明瑜幽幽一嘆,“沒有我孃的幫助,皇上又怎麼可能鬆口。”

韓澈蹙眉,很是關心的問道,“你爲了他,難道真要放棄那些產業?那些產業可都是你的心血。這個代價會不會太大了。難道殿下真的有那麼好,值得你這麼做嗎?”

蕭明瑜淡然一笑,“表哥要說什麼,何不直說。你我之間無需如此迂迴曲折。”

韓澈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我很擔心你,我覺着你的犧牲太大,不值得。你應該可以得到更好的。”

“比如說?”蕭明瑜望着對方。

韓澈輕咳一聲,“總歸嫁給門當戶對的人家,總比嫁入皇家好。這是大家都明白的。”

蕭明瑜笑道,“那表哥就當我是貪慕虛榮,想要榮華富貴,所以費盡心機嫁入皇家。如此,一切都可以說通。”

“你不是那樣的人。”韓澈皺眉,“難道明瑜妹妹你真的喜歡上殿下了嗎?皇家的人,總是無情,這份喜歡不值得的。”

蕭明瑜好笑的看着韓澈,“表哥,世間之人,有幾個不無情?多情亦有多情苦。難道嫁入門當戶對的人家,就一定值得嗎?上有公婆,中有姑嫂叔伯,下有小妾姨娘。我一點都不覺着,嫁入門當戶對的人家,就一定會比嫁入皇家過的好。嫁入皇家的人,未必就真的過不好。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猶。真要比較的話,無非就是皇家中人,還擔着性命風險。平常人家,只要不造反,性命總能保住的。但是這不能就說皇家比不上普通人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中充滿的鬥爭。你鬥我鬥,斗的死去活來,誰又能倖免?無非一個是鬥沒身份的小妾,一個是鬥有身份的人,甚至同自己旗鼓相當的人。表哥,對於鬥爭,我不喜歡,但是我從來不會逃避。若是能選擇,旗鼓相當的鬥爭,更是我願意的。鬥什麼小妾,哼,抱歉,我沒那麼閒。所以你所謂的門當戶對的婚姻,對我來說,未必就真幸福。嫁入皇家,未必就真悽慘。端看我自己怎麼活。我只要能經營好自己的生活,嫁到哪裡去都能活的好好的,活出自己的風格來。”

韓澈深深的看着蕭明瑜,“明瑜妹妹,好,我們現在不論誰好誰壞的話。爲何大家都不看好這門婚事的時候,你會如此堅持。真的只因爲單純的感情?”

蕭明瑜自嘲一笑,“不全是。其實在此之前,我也很矛盾。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婚事,我爲什麼要堅持下去。難道就因爲殿下的那份心意嗎?要真是如此,宋子敬對我也是一片癡心,我何不選擇宋子敬。但是我自問自己的心,我的心告訴我,事情不是這樣的。今日母親婚宴,我將自己的事情也仔細梳理了一遍,想要嫁給他,一是因爲他這個人,二是因爲我的確對他有感情,三是我想要一個身份,一個能站在高處的身份。表哥,對你我不必隱瞞。我的想法的確很功利。皇帝對我有防備有警惕有猜忌,這是我之前沒想到的。現實告訴我,我需要一個身份。”

“可是你都打算將產業放棄,要高高在上的身份又有什麼用?成爲你自己的束縛嗎?”

蕭明瑜頓時笑了起來,“是,我是打算將肥皂廠還有四通快運交出去,以後自己不再插手這兩項產業。可是我沒有說,從今以後,我都不再經營任何產業。我需要身份做一個掩護,更需要一個途徑來實現自己的抱負。表哥,我若是嫁到門當戶對的人家,我能有這個機會嗎?不可能的。規矩就能將我束縛死,我掙脫不開。嫁到王府,至少有一個明顯的好處,屆時我可以隨意出門,我不用整日侍奉公婆。最多就是初一十五進宮請安,其餘時間全由我自己安排,我自己說了算。單就是這一點來說,其實已經比嫁入門當戶對的人家好上不少。”

韓澈苦笑,“你將婆媳關係當做了洪水猛獸,實在是沒必要。”

蕭明瑜笑着,“我覺着很有必要。就像我娘那樣性子好的人,等有一天明成娶了媳婦後,我娘同兒媳婦之間,依舊會鬧矛盾。你相信嗎?而我的性子,別人都說我懂事知禮,也就理所當然的認爲我會恭敬十足的侍奉公婆。”

說到這裡,蕭明瑜笑了起來,“事實卻並非如此。任何人都有忍耐限度,我不確定自己能忍到什麼程度。但是絕不可能無限制的忍耐下去。像是我娘同我家祖母那般,若是換做我,我肯定不能忍。”

韓澈嘆氣,“總歸,你是打定了主意,對嗎?”

蕭明瑜點頭,“是,我已經打定了主意。當然,若是事情最終不成,我也不會失望。大不了找別人。”

蕭明瑜說的瀟灑,韓澈卻大皺眉頭,很不贊同蕭明瑜的說法。“你,我是真沒想到你會這樣想。很出乎意料。”

蕭明瑜好笑的說道,“我也沒想到我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我已經變得不像是過去的我。”蕭明瑜有一絲惆悵。

蕭明瑜去見韓閣老,同韓閣老當面說了她同周乾的事情,也表達了自己的決心。同時說明,肥皂廠同四通快運,她都不會在參與。肥皂廠那邊已經很成熟,有沒有她都可以。四通快運那裡,詳細的框架已經建立起來,只要在這框架內行事,就一定能夠發展起來。

韓閣老沉默不語,只是看着蕭明瑜。

蕭明瑜有些緊張,也有些心虛。“外祖父,可是孫女做錯了嗎?”

韓閣老搖頭,“不,老夫沒想到你能有這個決心。你一個姑娘家,雖然沒直接出面,但是你也參與了經營。這同世俗規矩有很大的衝突,的確很不合適。你能懂得急流勇退,老夫很高興。你沒有被之前的成績和金錢迷糊神智,還保持着一個清醒的頭腦,老夫很爲你驕傲。那你想好了,要如何放棄這些產業?”

蕭明瑜淡漠一笑,“多謝外祖父誇獎,孫女當不起。孫女已經想好了,將我名下的股份全部出讓,外祖父若是有興趣的話,不妨全買下來。”

韓閣老哈哈大笑,“你這孩子,將主意打到老夫身上。好吧,老夫就成全你。不過老夫不能全要,那麼美味的一鍋肉湯,總要分出去一點。不過具體的你不用操心,老夫會讓你兩位舅舅去聯繫人,屆時會給你一個公道的價格,將股份買過來。從此以後,你就能輕裝上陣。至於皇上那裡,你做出這個決定,就已經讓人刮目相看。像你這種性子的人,嫁到皇家,其實很合適。老夫相信,你同寧王的賜婚旨意很快就會下來。”

蕭明瑜笑道,“多謝外祖父。”

韓閣老揮揮手,“不用謝老夫,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爲自己爭取到的。不過老夫還是想問問,你同寧王,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回稟外祖父,是寧王初次去中州的時候。”

韓閣老點點頭,“如此說來,你們也算是彼此有意。很好,既然下定了決心,那就去做吧。以後遇到了磋磨,也別後悔。”

“外祖父說的是,孫女從來沒想過要後悔。”

韓閣老再次放聲大笑,“很好,你這個性子老夫很喜歡。你雖是姑娘,氣概卻不輸男子。這樣子很好。無需去學那些小女兒做態。以後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不過做之前已經要考慮清楚了。不要再像之前一樣。”

“多謝外祖父提醒,明瑜謹記在心。明瑜曾同外祖父說過的羊毛事業,不知能不能做?”蕭明瑜小心翼翼的問道。

韓閣老蹙眉深思,蕭明瑜提心吊膽。手裡有很多賺錢的項目,但是不是每一個都能拿出來的。就好比香皂,其實已經做成功了,也出了樣品,還有多種顏色的。但是因爲一系列的事情,蕭明瑜一直在猶豫,不曾將香皂投放市場。她不想因爲這些,承受一些莫須有的非議。即便真的要做,蕭明瑜也想再緩緩。等形式明朗了再做決定也不遲。

韓閣老對蕭明瑜說道,“此事先緩緩。羊毛的事情關係到西涼同草原上的局勢,此事務必慎重。選合適的機會,老夫會同皇上說一聲。屆時若是要做的話,你就不要出面,也不要參與其中。當然,該給你的好處也絕對不會少。”

“多謝外祖父。”

韓閣老目光復雜的看着蕭明瑜,“明瑜,老夫不知道你怎麼會有那麼多奇思妙想,並且還都完美的完成。但是老夫需要提醒你,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以後行事儘量低調一點。你心頭的那些秘密,老夫不會去問,也不會讓別人去問。但是老夫已經老了,能夠守護你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等老夫不在後,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你可做好了準備。”

蕭明瑜神情激動,“外祖父?”

“無需如此,生老病死,本是平常。老夫這一輩子,已經足夠了,這世間上如此多的人,又有幾人能夠超越老夫?但是老夫放心不下你。如今韓家又同你聯繫在了一起,放心不下你,其實就是放心不下韓家。明瑜,你能否答應老夫。將來若是有能力,能不能替老夫守護韓家?”

蕭明瑜鄭重拜謝,“多謝外祖父對明瑜的一片慈愛之心,外祖父放心,明瑜一定不會辜負外祖父。只要明瑜有能力,定會護着韓家。”

韓閣老點頭,滿意的笑着,“如此就好。你是個聰慧的孩子,經歷了這麼多事情,老夫相信,你心裡頭已經有了主意,也清楚自己將來要如何做。其實京城並不是一個適合經營產業的地方。你若是真有那心,就走出去多看看吧。天下這麼大,哪裡都有機會。京城這裡,太逼仄,太狹隘,太排外,其實並不適合你的新事物。”

蕭明瑜點頭,“明瑜受教,明瑜會仔細考慮外祖父的提議。”

“老夫最喜歡你這個謙虛勁。記住,永遠都別驕傲,更別自大。那樣只會害了你。”

河蟹當道,洞房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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