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留在韓家用飯,就在韓老太太的屋裡擺了兩桌席面。蕭明瑜同韓家的姑娘們坐在一處,韓家的姑娘們都是極好相處的人。雖然出身高門,不過並沒有過分自得高傲,對待蕭明瑜這位表親,都是極爲客氣,客氣中不乏親熱。
蕭明瑜很喜歡這樣的氛圍,用過酒菜,大家到廂房裡歇息說話。雖然不是在一處地方長大的,不過還是有共同的話題。
韓茵是韓家二房的嫡長女,也是韓家的嫡長女。大家正說笑着,簾子被人從外面挑起,有個明豔的姑娘走了進來。蕭明瑜好奇的看過去,此人很陌生,蕭明瑜確定沒見過。根據韓氏的介紹,蕭明瑜也確定這明豔的姑娘不是韓家的小姐。可是打扮也不像是丫頭,倒是同韓家姑娘差不多。
蕭明瑜有些糊塗,弄不清此人的身份。
韓艾站出來,“崔表姐來了,我們正在說話,崔表姐來的正好。”
韓芸是大房的姑娘,冷哼一聲,明顯對這人不屑。嫌棄的態度明晃晃的,一點都不加掩飾。
蕭明瑜不知內情,自然不會輕易開口,只等着韓家姑娘同她介紹。
崔蔓茹走了進來,笑吟吟的,福了福身,看向蕭明瑜,“這位就是蕭家表妹吧,早就聽聞過你的事情,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蕭明瑜含蓄一笑,“客氣了,我不過是個閨閣女子,何來被人說道的事情,這位姑娘說笑了。”
崔蔓茹並不在意,“看來蕭表妹還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就先自我介紹一下吧。”
韓芸冷笑一聲,“介紹什麼?”韓芸姑娘明顯看不上崔蔓茹這人,一臉的嫌棄。
韓茵是二房的姑娘,崔蔓如是二房的親戚,韓崔氏孃家兄弟的閨女。因爲韓崔氏的兄長外放,一家人都跟着出了了京城。崔蔓茹的娘看着女兒年齡大了,若是跟着去地方上,就怕耽誤了婚事。於是就想讓她留在京城,有機會的話就在京城找一門合適的婚事。韓家高門大戶,爲了女兒着想,於是就將崔蔓茹託付給了韓崔氏。
畢竟是孃家侄女,韓崔氏也沒拒絕,就讓崔蔓茹在韓家住了下來。
韓茵怕場面太過難看,於是趕緊站出來,“明瑜表妹,這位是崔蔓茹,是我舅舅家的姑娘。你叫一聲崔表姐就行。蔓茹,這位是明瑜表妹,我姑母的女兒。如今彼此都認識了,以後大家好好相處。”
蕭明瑜笑道,“原來是崔家表姐,幸會。”
崔蔓茹笑道,“是我該說幸會。當初韓澈表哥從中州回來,就有提起過明瑜妹妹。從那時候開始,我就一直想着何時才能同明瑜妹妹見上一面。天可憐見,今日總算如願以償。明瑜妹妹不會怪我孟浪吧。”
蕭明瑜笑着搖頭,“崔表姐太過客氣了。我都不知道韓澈表哥有提起過我。”
韓茵笑道,“四哥他的確是有說起明瑜妹妹,說明瑜妹妹聰慧懂禮,很是了不起。今日見了,才知道四哥沒瞎說。”
蕭明瑜不好意思的笑笑。
韓芸冷哼一聲,“崔蔓茹,誰讓你來的。”
場面頓時就尷尬起來。
其實剛一開始的時候,韓芸也不討厭崔蔓茹。可是相處的時日長了,韓芸就受不了崔蔓茹的一些做態,還有那假惺惺的笑容,時不時的耍些小手段,挑撥姐妹間的感情,韓芸就上過當,這讓韓芸極爲氣憤。奈何崔蔓茹是二房的客人,崔蔓茹父母都不在京城,還要繼續在韓家住下去。想想這個,韓芸就氣的咬牙。要是崔蔓茹是大房的親戚,她就是拼着敗壞名聲的結果,也要將這人給趕走。
韓茵微蹙眉頭,對韓芸這麼不給面子有些不滿。崔蔓茹卻一如既往的笑着,眉眼都沒變一下。“芸表姐何必這個樣子。得知明瑜表妹來了,我過來看一眼,也是應該。”
韓芸冷笑,“沒人請你,不到是不請自來,就不怕被人嫌棄。”
崔蔓茹呵呵一笑,“明瑜妹妹,你嫌棄我嗎?”
韓芸氣的跳腳。
蕭明瑜眉眼一跳,好生厲害的人,就這臉皮,就將大部分的人給踩下去了。韓芸在養氣方面,同崔蔓茹比起來,完全是渣渣。見崔蔓茹禍水東引,一個不好就要將人得罪,蕭明瑜心頭冷笑一聲。面上絲毫不顯,“崔表姐說這話,我可真聽不明白。還請崔表姐替我解惑。”
韓芸得意一笑,“崔蔓茹,這裡是韓家,不是崔家,你是不是該收起你這副嘴臉。莫非你真以爲你能嫁入韓家嗎?”
崔蔓茹這一回繃不住了,臉色一變,暗自冷哼一聲,“芸表姐這話我也不懂,還請芸表姐解惑。”
“夠了,你們都少說兩句。”韓茵站出來,“芸妹妹,蔓茹再有不對的地方,那也是家裡的客人,你怎麼能如此對她說話。蔓茹,你之前不是說身體不爽利,不出來了嗎,怎麼又巴巴的跑出來,還讓人擔心。”
韓芸小聲嘀咕,“誰知道她安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
崔蔓茹暗自咬牙,韓芸這人真正是討厭到了極點。她本來是不想出門的,韓來太太不喜歡她,她何何必出來在人前現眼。只是中途聽下人說,蕭明瑜長得如何如何的好,氣度如何如何的好,人又如何如何,瞬間崔蔓茹就覺着不服氣,她就不信蕭明瑜真有旁人說的那麼好。再有,她心裡頭也有點危機感,生怕韓老太太做媒,讓蕭明瑜嫁給韓家兒郎。所以崔蔓茹匆匆收拾了一番,就趕了過來。
見了蕭明瑜,崔蔓茹也不得不承認,蕭明瑜長得真好,氣度不凡,比她這個年齡的姑娘都要顯得大氣。崔蔓茹心頭有危機感,就想趁機試探一下蕭明瑜。誰會想到韓芸竟然來拆臺,簡直是豈有此理。
崔蔓茹臉上掛着標準的笑容,“茵表姐,我聽說明瑜妹妹來了,心想若是錯過了這次,下次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纔有機會見面,所以妹妹就來了。”
“假惺惺。”韓芸不客氣的說道,“早前派人去請你的時候,你不來。這會又假惺惺的說什麼怕錯過了見面的機會。崔蔓茹,你當人人都是傻子,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嗎?我看你今日出來,就沒安什麼好心。明瑜妹妹,你別理會這個人,小心她害你。住在別人家裡,就該安分守己。不像某些人,整日裡攪風攪雨,當真以爲這是你自己家嗎?”
崔蔓茹一張笑臉已經繃不住,轉眼就哭了起來,梨花帶雨,惹人憐愛。“芸姐姐,我知你討厭我,我,我走就是。”哭着就朝外面跑。
韓茵跺腳,“芸妹妹,你這次真的太過分了。”
“大姐姐,崔蔓茹是個什麼性子,我不相信大姐姐你不知道。”韓芸不服氣的說道,“大姐姐如此誠心的對待她,她可有感激過大姐姐?只怕哪天就要算計到大姐姐頭上。”
“你夠了。”韓茵怒斥,“大家都是姐妹,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又何必將事情做絕,將話說的這麼難聽。難道你說了這些話,她就會改嗎?”
韓芸極其不服氣的說道:“她做都能做出來,難道還不准我開口說嗎。這是什麼道理。大姐姐有心在這裡教育妹妹,不如去管管你的好表妹,讓她知道點好歹。也不照照鏡子看看她那德行,也想消想我那……”
“夠了。”韓茵乾脆打算韓芸的話,“無論她做了什麼事情,都有長輩們來過問。芸妹妹,你將話說的這麼難聽,對於崔蔓茹,是沒有半點作用,反倒是顯得你的嘴臉難看。”
韓芸氣死了。
韓茵又說道,“芸妹妹,我現在不同你說,你自己想想看,是不是這個道理。”轉而又對蕭明瑜說道,“明瑜妹妹,今日很抱歉,讓你看了笑話。都是我做姐姐的沒管好諸位妹妹,還請明瑜妹妹別介意,也請你別同長輩們說。”
蕭明瑜點頭應下,“大表姐無需擔心,今日的事情我自然不會說出去,我只當什麼都不知道。”
“多謝明瑜妹妹。你們繼續說話玩耍吧,我先出去找找蔓茹,免得她出事。”韓茵走了出去。
韓芸小聲的嘀咕着,“崔蔓茹能出什麼事情,她好的不得了。那女人臉皮厚的不行,從來不知道羞恥二字怎麼寫。”
蕭明瑜暗自笑笑,真不明白韓芸對崔蔓茹怎麼有這麼大的怨氣。蕭明瑜沒有去問,她相信有更好的辦法能打聽到此事。不過韓芸沒讓蕭明瑜去打聽,直接同蕭明瑜說道,“明瑜妹妹,你可知道我爲何那麼討厭崔蔓茹。你是不是同別人一樣都以爲我性子刁蠻,故意爲難崔蔓茹?”
蕭明瑜搖頭,“我自然沒有這麼想。芸表姐這麼做,肯定有你的理由。”
韓芸點頭,“我自然有我的理由。崔蔓茹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不好意思說。”
蕭明瑜好奇的看着對方。
韓艾拉扯韓芸,“二姐姐,背後說人閒話不好。”
韓芸冷笑一聲,“難道崔蔓茹做得,我就說不得。”
韓艾見韓芸一臉怒氣,不敢再吭聲。她只不過是個庶女,盡到自己的本分就行了。至於別的事情,無心去管也無力去管。
韓芸小聲同蕭明瑜嘀咕,“明瑜妹妹,你一定想不到。崔蔓茹這女人究竟有多不要臉。她竟然去勾引我二哥,我二哥差點就着了他的道。幸好當時我二哥身邊不止一個人,這才讓崔蔓茹的打算落空。不然她一定賴在我二哥身上,讓我二哥娶了她。”
蕭明瑜吃驚,這是什麼事情。至於韓芸口中的二哥,自然就是韓芸的嫡親兄長,大房的二郎韓湛。
韓芸小聲說道,“此事就是去年的事情。你可知道她做了什麼,她竟然跑到我我二哥的書房裡,還脫了衣服躺在被窩裡。要是我二哥當時一個人進了書房,那真的是百口莫辯,只能將她娶進門。這件事情可將我娘給氣死了,爲此還同二嬸孃鬧了一通,還鬧到老太太那裡。老太太也很生氣,讓二嬸孃拘着崔蔓茹,不准她出來。可是這崔蔓茹是個手段厲害的人,加上手裡也不缺錢,倒是將她身邊伺候的幾個丫頭婆子都給收買了,幫着她打聽各種消息。要我說,像她這種不要臉的女人就該早點趕出去。偏偏二嬸孃心腸軟,崔蔓茹在二嬸孃面前哭了幾場,懺悔了一番,二嬸孃竟然就相信她,只當那件事情是一個誤會。呸,要是被她得逞了,那可就不是什麼誤會,她一定會死死的賴上我們家,賴上我二哥。最可憐是我二哥,被這樣一個女人盯上,還處心積慮耍盡手段,弄得我二哥如今都不敢輕易進內院。”
蕭明很意外,也只能說崔蔓茹膽子夠大,想到就一定要做到。心機手段一樣不缺,即便被人識破了奸計,也能想辦法免除了自己處罰,繼續在韓家住下去。這樣的女人,的確該小心防備。蕭明瑜也能理解韓芸爲何對崔蔓茹那麼大的怨氣。想必換做任何人,遇到這樣的女人,都會心聲怨氣吧。
韓芸又抱怨起來,“大姐姐就跟二嬸孃一樣,心軟。被崔蔓茹幾句好話幾滴眼淚就給哄騙了過去。要我說,這種女人理會她做什麼,直接送到廟裡去,要麼就直接送到她父母那裡去,讓她父母親自管教。那人真正是不要臉,手段又多,明瑜妹妹你以後遇到她一定要多個心眼,不要被她裝可憐矇騙了。”
“多謝芸表姐提醒,我會注意的。不過我想我同她見面的機會應該很少。”
“說的也是。總之不要同這個女人打交道。”
蕭明瑜也沒想過要同崔蔓茹打交道,不過人家崔蔓茹可不是這麼想的。
幾個表兄來看望蕭明瑜同成哥兒,蕭明瑜趁機見了幾個人。不得不說,韓家的兒郎都長得極好。老大韓湘已經定親,開年四月份就要成親。二郎韓湛,一表人才,如今在國子監讀書。三郎韓澈,同蕭明瑜早在中州的時候見過,六郎韓灝,雖然年齡不大,不可已經看出有個好胚子。長大後,定然又是一個俊俏兒郎。
這幾兄弟都是韓家嫡出,蕭明瑜同他們一一見過。小心的留意了一下韓湛,四人當中長得最好的一個。單從外表看,不難理解崔蔓茹爲何會動心,還費盡心思的去算計韓湛。不過韓湛顯然不是個蠢人,任由人算計。端看這人說話做事,就知道是個有想法的人。至於大郎韓湘,則顯得格外的穩重。畢竟是韓家的嫡長孫,將來要繼承家業,不穩重不行。
彼此見過後,韓澈突然問起蕭明瑜,“明瑜表妹,我聽父親說你開了一個棋社,叫做黑白棋社?”
蕭明瑜點頭,“正是,要等二月纔會開張。”
韓澈笑道,“聽聞你那棋社,最便宜的一杯茶都要二兩銀子,明瑜妹妹你就不擔心沒生意嗎?”
蕭明瑜笑道,“那三表哥要幫我介紹客人嗎?”
“哈哈,放心,等你開業的時候我肯定登門捧場。雖然我手裡銀錢不多,不過吃一杯茶的錢還是有的。”韓澈笑道。
其他幾個表兄弟也紛紛表示,等蕭明瑜的黑白棋社一開業,定會帶人去捧場。蕭明瑜心頭歡喜,也承諾他們去都給五折的優惠。大家算是約定好了,說定了開業捧場的日期,幾人就告辭離去。
又有丫頭進來,說是韓霍氏讓蕭明瑜過去。
蕭明瑜自然不能推辭,將成哥兒放在常嬤嬤懷裡,跟着丫頭出了門去。韓芸沒有跟着,她早就知道韓霍氏是有好東西要送給蕭明瑜,就當是新年禮物。
走到花園裡,崔蔓茹從假山後面走了出來,“明瑜妹妹,我們當真有緣,這麼快就見面了。”
蕭明瑜挑眉,崔蔓茹分明是早就等候在這裡。蕭明瑜朝帶路的丫頭看去,那丫頭一臉心虛,估計是收了崔蔓茹的好處,於是就走了點彎路,將蕭明瑜帶到了這裡來。蕭明瑜笑道,“崔表姐有心了,不知道崔表姐在這裡等我,可是有什麼事情要談。”
崔蔓茹笑着搖頭,“明瑜妹妹誤會我了,我一見明瑜妹妹就覺着歡喜,就想同明瑜有更多的機會親近親近。只可惜芸表姐那人,對我誤會甚深,不得已我只能在這裡等着明瑜妹妹。還請明瑜妹妹不要見怪,我也是誠心同明瑜妹妹結交。”
說罷,臉色黯然,傷心予以言表,“我與明瑜妹妹之間有太多的相似之處,我是寄人籬下,受盡白眼。明瑜妹妹失了父親,跟着寡母生活自然也是極爲不容易。明瑜妹妹,我知道我曾經做錯過事情,想來芸表姐也同你提起,但是我要說那真的是一次誤會。事情都已經說清楚了,所有人也都明白事情的真相如何,可是芸表姐從一開始就對我有成見,認定我是處心積慮的算計什麼。”
崔蔓茹自嘲一笑,“我就算是想要算計,也不會用那麼拙劣的手段。得罪了人不說,還讓姑母寒心,讓父母臉上無光。那樣愚蠢的事情我又怎麼做的出來。”
蕭明瑜一臉笑意,輕聲說道,“愚蠢不要緊,只要有用就行。”
崔蔓茹大受打擊,“明瑜妹妹果然不相信,是嗎?”
蕭明瑜攤手,“我是真不明白崔表姐攔着我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這是崔表姐同韓家表姐的事情。我姓蕭,這些事情我無法參與,也沒心思參與進來。崔表姐究竟打的什麼主意,也同我沒有絲毫的關係。崔表姐將我當做假想的敵人,你實在是太多心了。”
崔蔓茹有那麼一瞬間顯得格外的心虛,“明瑜妹妹,你這話我不懂。”
“明人不說暗話,崔表姐又何必在我面前做出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來。我不是男子,自然不會憐香惜玉。崔表姐好自爲之,我就先告辭了。”蕭明瑜嘲諷一笑,這人果然是愛多想。
崔蔓茹叫住她,“明瑜妹妹,你等等。”
蕭明會回頭看着崔蔓茹,“崔表姐還有什麼可說的嗎?”
崔蔓茹輕咬薄脣,“明瑜妹妹當真沒有一點想法嗎?韓家如此富貴,位高權重,韓家兒郎皆是不凡。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想同韓家做親,就連王府也不能免俗。明瑜妹妹失了父親,兄弟又年少,託庇於韓家對明瑜妹妹一家來說是最好的選擇。再說了,有老太太和韓閣老在,只要這二人發了話,明瑜妹妹輕而易舉就能達成無數人做夢都想不到的心願。我不相信,明瑜妹妹當真一點都不動心。”
蕭明瑜笑了起來,眉梢眼角都是嘲諷的意味,“崔表姐,你覺着我外祖母同外祖父是蠢人嗎?”
“當然不是,你怎麼這麼說。”崔蔓茹一臉不解的看着蕭明瑜。
蕭明瑜冷冷一笑,“別人都說崔表姐聰明無比,手段無雙。可是聽崔表姐說了這麼多,我怎麼覺着崔表姐竟然如此的愚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就愚蠢呢?”崔蔓茹不服氣。
蕭明瑜冷冷一笑,“我外祖父同外祖母不是蠢人,你覺着他們會由你一個姑娘家左右決定,會由你一個姑娘家,將韓家老小都玩弄於鼓掌中嗎?你以爲你算計了韓湛表哥,做成既成事實,就能如願嫁到韓家嗎?你信不信,我外祖父和外祖母有一百種弄死你的方法,還不會牽連到韓家頭上。他們不動你,只因爲你在他們眼裡不過是跳樑小醜。等他們真想動你的時候,伸手這麼輕輕捏一下,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就能將你捏死。”
蕭明瑜繼續說道,“韓家屹立百年不倒,自有其生存智慧。就算是先皇時期,朝中那麼兇險,無數勳貴人家都倒下,韓家佑憑什麼能夠於亂局中闖出一條路來,家族還越來越興旺?你以爲靠什麼,靠你一個女人的小手段嗎?崔蔓茹,你也太小看韓家人,太小看韓家的手段。像你這樣愛耍小手段的女人,你就是真脫光了,真爬上了韓湛表哥的牀上,也別想進入韓家門。韓家想要長長久久的興旺,必定會謹慎選擇姻親和孫兒媳婦。你覺着你哪一點符合韓家擇孫媳婦的標準?”
“我不符合,難道你出符合嗎?”崔蔓茹氣急敗壞。
蕭明瑜笑道,“韓家要是瞎眼選了你這樣的女人,那麼韓家離着內亂也就不遠了。你這樣的女人,用老人家的話來說,就是十足的攪家精。本事屁大一點,卻自以爲自己天下第一。好像天下人都在你的掌控中一樣。崔蔓茹,你連自己的人生都不能掌握,又如何能夠掌握人心,掌握別人的想法。你想嫁給韓湛,是因爲你喜歡他還是想要過榮華富貴的生活?按理說你們崔家也是名門望族,崔家的生活也是富貴無比。爲何你還要一山望着一山高?可見你這人野心勃勃,追求富貴榮華纔是你的最終目標。只可惜,韓家不需要你這樣的女人,你的想法註定是要落空的。”
“你胡說八道,自古以來女子都是高嫁,難道我想嫁的好一點有錯嗎?”崔蔓茹不服氣。
蕭明瑜冷冷一笑,“當然沒有錯。不過你不該用這種手段達成目的。你若是真有心,就該讓你父母或者讓二舅母給你保媒,走正常的渠道來達成目的。而你倒好,不想着如何給人留下好印象,竟然劍走偏鋒,用勾欄女子纔會用的法子去達成目的,也就難怪別人會看不起你。”
“好一張利嘴。莫非你以爲打擊了我,你就能心願得償嗎?”
蕭明瑜哈哈大笑,“崔蔓茹,你想嫁到韓家,就當天下的女子都想嫁到韓家來嗎?”
“難道你不想?”崔蔓茹明顯不相信。
蕭明瑜冷哼一聲,“我爲何想要嫁到韓家來。婚姻大事,說的直白一點,就是結兩姓之好。我們蕭家對於韓家來說,能提供什麼有用的幫助嗎?沒有。既然如此,我自然不會消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當然,按照你們崔家的家世,你自然是可以想的。想歸想,可是別做錯了事情。你已經在外祖父還有外祖母那裡掛了名,你將來就是使出渾身解數,也改變不了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結果。崔表姐,願你好自爲之,不要讓關心你的人失望,也別糟蹋自己的名聲。京城這地方,據說對名聲非常關注。言盡於此,告辭。”
崔蔓茹跺腳,也匆匆離去。
假山後面走出兩個人,要是蕭明瑜看到的話,定然會惶恐一會。因爲這兩人一個是韓閣老,一個是韓家嫡長孫韓湘。
韓湘朝蕭明瑜離去的方向看去,笑道,“祖父,明瑜表妹倒是一個明白人。”
韓閣老捋着鬍鬚,呵呵一笑,“的確是個明白人,小小年紀也太明白了點。再過十年二十年不知會是如何光景。”
韓湘想了想,問道,“祖父,崔家那邊是不是該去信說一說。崔蔓茹雖然掀不起風浪,可是總歸膈應着人。如今二弟也準備要說親了,留個崔蔓茹在府裡怕是不太合適。”
韓閣老點點頭,“此事你去辦,等開了年就給崔家去信。我們韓家盡到做親戚的責任就行,至於多餘的不用去理會。你也提醒一下韓湛,別四處拈花惹草,小心老夫收拾他。”
韓湘哭笑不得,“二弟長得太好,也是罪過。什麼都不做,只需往姑娘堆裡站一站,就能引來狂蜂浪蝶。”
“哈哈,咱們韓家的兒郎個個都是好樣的。”韓閣老十分自得的笑了起來。不過瞬間,表情一斂,韓閣老就吩咐道,“去將明瑜那丫頭叫來,趁着這個機會,老夫同她好好說說話。”
“孫兒遵命。”
蕭明瑜從韓霍氏的房裡出來,丫頭手裡拿着個匣子,這是韓霍氏給蕭明瑜還有成哥兒的新年禮物。
出了大房的院子,迎面走來一個面生的丫頭。丫頭恭敬的給蕭明瑜請安行禮,“奴婢見過表姑娘。老爺子請表姑娘過去說話,表姑娘這邊走吧。”
蕭明瑜頓感意外,“你說外祖父叫我過去說話?”
丫頭點頭,“正是,老爺子這會正等着,表姑娘還是快點過去吧。”
蕭明瑜心頭懷疑,不過還是跟在丫頭的身後去見韓閣老。
韓閣老是在書房見的蕭明瑜,見蕭明瑜進來,示意她坐下說話。蕭明瑜心頭有些忐忑,明明之前已經見過面,爲何這會韓閣老又要見她。莫非是出了什麼事?還是說韓閣老有事情要交代。
韓閣老開門見山,直接問道,“明瑜,大家都說你是個聰慧的姑娘。老夫問你,中州如今的形勢如何?”
蕭明瑜心裡頭不安,低着頭,恭敬的說道,“回稟外祖父,孫女以爲中州的形勢是越來越壞。”
韓閣老挑眉,眼含深意的看着蕭明瑜,“說說你的理由。”
“孫女遵命。雖然朝廷的軍隊目前處於下風,但是孫女以爲這不過是暫時的。秦王府的情況表面看起來是蒸蒸日上,其實從一開始就在走下坡路。今年年初,幾個省份都遭了天災,糧食匱乏,以至於流民肆虐。中州地方山多地少,豐年的時候糧食都不夠吃,更別說災年。要說朝廷治下老百姓的日子難過,那麼中州地界的老百姓日子更難過。爲了安撫百姓,秦王府不得不開倉放糧。秦王府通過中州範家存儲了足夠多的糧食,但是在沒有外地糧食進入中州的情況下,再多的糧食也有被消耗完的一天。孫女斗膽猜測,或許秦王府如今已經開始在爲糧食的問題操心。孫女聽說寧王聯合了許多大糧商,在狙擊中州範家。範家買不到糧食,也就意味着秦王府買不到糧食。儲備的糧食再多,也是吃一頓少一頓。孫女斗膽估計,明年開春後,中州地界勢必會有一場暴亂,暴亂的根子就在糧食上頭。”
韓閣老微微點頭,“中州缺糧,需要外購,這一點天下人都清楚。除此之外,你可有別的見解。”
蕭明瑜想了想,說道:“糧食是一個方面,人生在世,不光是要吃飽,還要過好。吃穿住等等同民生有關的方面,其實中州都無法做到自給自足,多半都需要從外面購買。老百姓捏緊褲腰帶,只要有吃的還能支撐一段時間。但是中州的世家大族,他們能夠接受這樣的日子嗎?我看未必。秦王府同朝廷開戰,中州的世家大族的日子沒有更好,只是越來越難過。若是在恰當的時候,有人能夠說服其中幾家投靠朝廷,或許屆時整個中州都能不攻自破。”
韓閣老眼中閃過精光,微微眯起眼睛,若無其事的說道,“那你認爲誰家能被說服?”
蕭明瑜斟酌了一下,這才說道,“孫女以爲宋家,司馬傢俱可被說服。”
韓閣老挑眉,“說說理由。”
蕭明瑜笑道,“宋家的立場,其實從來就沒那麼堅定,從宋家暗地裡同京城這邊有來往就可以看出這一點。至於司馬家,人人都說司馬家是王府的左膀右臂,這話的確不錯。但是司馬家從祖上就有一個規定,那就是不同王府結親。這個規定可以理解,但是孫女依舊覺着很奇怪。難道說司馬家的祖上從一開始就預料到今日的情況,未雨綢繆,所以纔給子孫後代定下這個規定。無論是不是,以孫女的直覺,司馬家對於王府的忠誠,並沒有旁人看上去的那麼高。若是能夠說服司馬家,這場戰爭也該到了尾聲。”
“哈哈,果然有些想法。”韓閣老大笑。
蕭明瑜卻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壓力,只因韓閣老氣場全開,氣勢強勁到壓着蕭明瑜不得不低下頭顱。
韓閣老瞬間收起笑聲,“看來你對中州那地方的確有些獨到的想法。若是老夫想要儘快結束這場戰爭,你可有更好的想法?”
蕭明瑜微微擡頭,小心的說道,“孫女有一個淺見,王府世子同王府二公子周治不合,而王爺似乎更喜歡二公子周治。這或許是一個突破口。”
韓閣老捋着鬍鬚連連點頭,“果然有些想法。難怪大家都說你聰慧。說吧,想要什麼,只要老夫有的,都會滿足你。”
蕭明瑜心跳如擂鼓,怔愣着,一時間竟然忘了做出反應。
韓閣老眯起眼睛笑了起來,“怎麼,難道怕老夫反悔嗎?老夫像是不守信用的人嗎?”
“不,不是這個意思。”蕭明瑜連連搖頭,“外祖父,孫女並沒有做什麼事情,不過是陪着外祖父說了幾句話而已,怎麼能讓外祖父破費。”
“呵呵,你這個丫頭,果然是個明白人。老夫也不打誑語,老夫可以答應你一件事情,你大可以提出來。放心,老夫既然開了口自然會信守承諾。比如說你想嫁給某個表哥,老夫也可以做主答應下來。”
蕭明瑜此刻萬分的確定,韓閣老絕對沒安什麼好心。蕭明瑜收斂表情,低眉順眼的說道,“外祖父,孫女什麼都不缺,什麼也不想要。至於嫁給表哥,孫女更是想都沒有想過。孫女有自知之明,不敢妄想。若是外祖父真想給孫女一點甜頭的話,不如幫孫女的鋪子題字,並且允許孫女裝裱雕刻放在鋪子裡頭。不知外祖父能否答應。”
韓閣老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真的想好了?只要老夫題字,別的都不要?”
蕭明瑜連連點頭,“孫女都想好了,就想要外祖父的題字,別的都不要。”
韓閣老微微點頭,臉上露出欣喜之色,轉瞬即逝。快的蕭明瑜都以爲自己看花眼了。韓閣老應下,“行,老夫就答應你。明日你讓人到府上來拿字。”
蕭明瑜大喜,“多謝外祖父,有了外祖父的題字,孫女那棋社不愁生意不好。”
“哦,你原來開了一個棋社。哈哈,若是哪天得空,老夫倒是要親自去看看你那棋社究竟如何。”
蕭明瑜甜甜一笑,“外祖父能光臨,小店蓬蓽生輝。屆時孫女一定掃榻相迎,恭迎外祖父。”
“好說,好好照顧你母親,安心過日子,中州那地方的事情聽着就是,不要再插手。”韓閣老突然嚴肅起來,“老夫知道出同寧王認識,同他之間一直有通信。你不要真的以爲你們的事情沒人知道,至少老夫很清楚。以後不要再做這種引人注目的事情。既然來了京城,凡事都要多考慮,不要再拿中州那一套行事方法在京城做事,那樣的話最終結果就是碰的頭破血流。”
蕭明瑜冷汗津津,躬身回答,“孫女謹記,多謝外祖父教誨,不然孫女就要犯大錯了。”
韓閣老轉眼又是一笑,屋裡凝滯的氣氛也頓時爲之一鬆,“在老夫面前,不用如此緊張。你雖然是姓蕭,但是老夫還是將你當做親孫女對待。秦王府叛亂,朝中也大受影響。如今正是關鍵的時候,切記,萬萬不要被人逮住把柄。若是真到了那一天,老夫說不定要大義滅親,你可明白?”
蕭明瑜點頭,“孫女明白。孫女以後行事定會小心。”
韓閣老點點頭,“嗯,做做小生意不要緊,一大家子人要吃飯,沒了支撐門戶的男人,總不能窩在屋裡餓死。這點子小事,老夫可以幫你料理乾淨。別的事情,尤其是牽扯到朝堂,牽扯到皇室的,你就不要再插手。你可以說自己無辜,並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但是旁人不會相信,旁人只願意相信她們想象的事實,而非你嘴中所說的事實。所以未免意外,最好什麼都不要做,如此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巴。”
蕭明瑜心裡頭又是緊張又是不安,“多謝外祖父提醒,那之前孫女已經做過的事情,可會有影響。”
韓閣老笑道,“老夫既然提了出來,之前你所做的那些,老夫自然都已經給你料理乾淨。你身邊的焦氏兄弟,京城不少人都知道他們的身份,也知道他們究竟是爲誰在做事,回去後就將他們給打發了吧。至於那個墨四,一個丫頭,無關大局,想留下就留下吧。”
原來自己的一切言行都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虧她之前還有些自得,以爲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真正是天真幼稚。果然沒見識過古代版的朝政和間諜,就不知道這裡面的厲害關係。如今被韓閣老提醒,蕭明瑜纔算見識了一點邊角料。心頭提醒自己,以後行事定要越發小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