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瑜一屁股坐在地上,同梅如悔對峙,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力量。
而與此同時,江姨娘也支撐不住昏迷了過去。韓八請示,“姑娘,這個女人怎麼辦?”
蕭明瑜咬牙,只覺牙痛。明明很想一刀宰了江姨娘,可是偏偏不能。“讓人去請大夫,這個女人不能死。留着她還有用。”
韓八有些擔心,“留她在這裡,屬下擔心梅如悔沒派人來救她。”
蕭明瑜呵呵一笑,“只要江姨娘不想走,不想失去蕭家五房姨娘的身份,不想讓自己的孩子揹負不名譽的罵名,那麼就算是梅如悔站在江姨娘身邊,江姨娘也不會離開這裡。蕭家就是江姨娘自己給自己挖的坑,她還自己跳進這個坑裡面,那就別怪別人利用這一點。”
蕭明瑜撐着身體站起來,讓人將昏迷的江姨娘擡進去。
蕭明瑜渾身都很難受,砍江姨娘的那一下,鮮血噴濺在身上,讓她噁心欲吐。只盼着那些護衛機靈一點,都能夠逃出生天。
韓八安置好一切,來給蕭明瑜覆命。此時蕭明瑜已經做了初步洗漱,整個人看起來總算有了點人樣。韓八說道:“回稟姑娘,這莊子上的莊頭以前是在礦上做活。做事還有點章法,也不是個怕事的。屬下見他可用,於是差他派人去請大夫,另外派人通知城裡,讓城裡派人來接姑娘回去。”
蕭明瑜點頭,“多虧有你,要不然我這條命今日可就交代了。”
“姑娘,屬下已經犯過一次錯,同樣的錯誤屬下不會再犯。姑娘放心,屬下會一直守護在姑娘身邊,不會讓姑娘再遭遇任何危險。”
蕭明瑜笑道,“你有心了,起來說話吧。我很累,我想躺一會。這莊子上的護衛工作就交給你。要防備着梅如悔打回馬槍。至於別的事情,等我休息完了後再說不遲。另外,江姨娘那裡一定要派人看着,不能讓她死了。”
“屬下遵命。姑娘請休息吧,屬下派人在外面守門。”
“好,那就麻煩你了。”
蕭明瑜乾脆利落的躺在牀上,這一路真的是驚險刺激萬分。可是等事情平息後,才發現身體竟然受了這麼多的罪。首先是大腿內側,騎馬這件事情果然不是誰都能做的,火辣辣的痛,難受的要命。還有拿着砍刀的手,這會也一直在發抖,幾乎控制不住。牙齒也在打顫。似乎到此刻,蕭明瑜才感受到了害怕,才知道之前她究竟冒了多大的危險。只要梅如悔少在乎江姨娘一點點,哪怕只是一點而已,今日她就要命喪黃泉。想想自己之前經歷的一切,就如做夢一樣,那麼的不真實。她竟然活了過來,還活的好好的,想想,真是不可思議。
蕭明瑜抓緊時間睡了一覺,起來一看,時間還不到半個時辰。不過精神恢復了許多。人也沒哆嗦了。
蕭明瑜走到外面,找到韓八,問道:“如何,江姨娘沒事吧。”
韓八點頭,“回稟姑娘,江姨娘已經醒來。姑娘力氣小,看着嚇人,其實江姨娘受傷並不重。就是有可能會留下疤痕。”韓八指了指額頭的地方,意思是江姨娘這個地方有可能留下疤痕。
蕭明瑜笑了笑,“留下疤痕,也是她活該。我進去見她。對了,外面有什麼情況?梅如悔都殺回馬槍嗎?”
“姑娘放心,梅如悔投鼠忌器,沒敢殺回馬槍。另外我們的人也來了,一會姑娘可以放心回城裡。”
蕭明瑜鬆了口氣,總算逃過這一劫。
蕭明瑜走進臥房,江姨娘靠在牀頭,聽到動靜看過來,眼神冷漠,卻並沒有充滿仇恨。
蕭明瑜坐在牀頭,笑道:“時隔一年,再次見到江姨娘,果然是物是人非。江姨娘感覺如何?是不是該說點什麼?”
江姨娘冷漠的笑了起來,“蕭明瑜,這次算你僥倖。不過你能逃過這一次,難道還能逃過下一次嗎?”
蕭明瑜笑了起來,“你說的不錯,所以我要看好了蕭明璇和蕭明業。梅如悔敢動我一根汗毛,我就殺了這兩人償命,如何?江姨娘,你要不是試試看?”
“你這個瘋子,你就是惡魔。”江姨娘瘋狂大叫。
蕭明瑜一張臉冷了下來,“我是瘋子,我是惡魔。可是同你江姨娘比起來,我什麼都不算。我不過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反倒是江姨娘你,真是有福氣。你瞧瞧你,你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梅如悔還對你情深不改。爲了你,他是什麼事情都乾的出來。江姨娘,你說你當初怎麼就沒嫁給梅如悔,如此一來,今日這一切都不會發生。而你則可以同梅如悔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且以梅如悔的本事,定能讓你過上比蕭家好數倍的生活。”
“是我遇人不淑。”江姨娘呵呵的笑了兩聲。笑聲中充滿了嘲諷和對自己過往的諷刺。就是不知道這人有沒有後悔嫁給蕭茂楊。
蕭明瑜搖頭,“非也,我看不是你遇人不淑,而是咎由自取。你在蕭家內院偷人,那麼多人親眼看到,莫非你還敢辯駁嗎?其實說起來,最可憐的人是梅如悔,他對你情深不悔,可是你卻是在利用他的感情到達自己的目的。你從來就沒愛過他,否則早在做姑娘的時候就嫁給了梅如悔。不用否認,以你的聰明才智,想要嫁到梅家,易如反掌。瞧瞧,你就算被關在這裡,失了往日的容貌,梅如悔依舊對你不改初衷。爲了給你報仇,他更是接二連三的狙擊我。頭一次是利用別人,而這一次是親自出馬。嘖嘖,世間男兒有幾人能如梅如悔這般愛一個人愛到天翻地覆也在所不惜。江姨娘,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珍惜,你糟蹋了一個男人的真心,你知道嗎?”
江姨娘冷漠的說道:“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關心。你要是來看我的笑話,你可以滾了。你要是還有別的話要說,就儘管說。”
蕭明瑜笑着,“你的事情我自然不關心。你說要是梅如悔知道你過去一直都是在利用他,從來沒有真心喜歡過他,他還會這麼瘋狂的爲你賣命嗎?”
江姨娘冷笑出聲,“你大可以試試看,試試梅如悔會不會改變初衷。蕭明瑜,你太幼稚了。我做的事情豈是你能猜度的。”
蕭明瑜嘲諷一笑,“這有什麼不好猜度的,無非就是你早就同他說過。順便表現一下自己的堅定和可憐,讓他越發的迷戀你,爲你賣命。這種把戲看多了,沒什麼好奇怪的。不過看梅如悔那樣子,這辦法還挺好用的。連實話都不能讓梅如悔放棄你,那你說要用什麼辦法才能說服梅如悔放棄你?”
江姨娘微微變了臉色,“蕭明瑜,你想幹什麼?”
蕭明瑜笑道,“害怕了嗎?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根本就沒有機會同梅如悔說話,所以他依舊會愛你如斯。只是我很奇怪,以梅如悔的本事,他大可以將你強行帶走,可是爲何卻什麼動作都沒有。眼睜睜的看着你在這莊子上吃苦受罪。”
江姨娘冷笑,“我的事情不用你關心。”
蕭明瑜笑道,“你愛蕭茂楊,同樣也是恨着蕭茂楊,你不想失去蕭家江姨娘這個身份,所以你纔不願意走,我說對了嗎?”
江姨娘咬牙,“蕭明瑜,你到底想幹什麼。我現在已經這麼慘了,你要是還不滿意,大可以一刀砍死我。反正這種事情你也做的出來。”
“我不做什麼,我就是想看看你這個樣子。”蕭明瑜惡意滿滿的笑着,“果然被我說中了心事,所以惱羞成怒了。江姨娘,你做了錯誤的選擇,所以你必須爲你的選擇付出代價。”
江姨娘嘲諷一笑,“代價我早就已經付出,蕭明瑜你不會永遠得意,我也不會永遠被你奚落。這個世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們大可以走着瞧。”
蕭明瑜點頭,說道:“你這話說的不錯,的確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你是怎麼翻身的。江姨娘,你肯定已經知道了吧,蕭家西府垮了,就是你的親愛的表哥梅如悔給王爺出謀劃策,弄垮的。還有你的兒子蕭明業已經頹廢了一年,成了一個酒囊飯袋。要是以前,蕭家還富足,即便是酒囊飯袋,也能過一輩子富家翁生活。可是如今的蕭家,哼,等到他日他成年分家出去,你覺着那點產業還夠他吃喝多少年?可別最後落魄到上街乞討過活。”
“蕭明瑜,你不得好死。”江姨娘惡毒的說道。
蕭明瑜冷着一張臉,“我就算是不得好死,也是在江姨娘你死了之後纔會死。想要讓你的兒子好過一點,江姨娘,你知道該怎麼做吧。轉告梅如悔,他最好別動我,如此我還會將蕭明業當兄弟對待。他要是再動我,對我緊追不放,我就讓蕭明業滾出蕭家,到大街上乞討去。”
“你不能這麼做,明業他是你的弟弟。”江姨娘說道。
蕭明瑜一臉冷漠,“蕭明業的確是我的弟弟,只要你江姨娘同梅如悔安分守己,我自然會將他當做弟弟。你們要是有什麼鬼心思的話,那就別怪我不將蕭明業當做人來看。江姨娘,你要知道,我是說得出做的到。不要懷疑我的決心。”
江姨娘咬牙,“好,我答應你,不過我要見他們兩個。”
“不可能。”蕭明瑜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你要麼答應,要麼拒絕。沒有條件可講。我這人也不耐煩同你講條件。”
江姨娘恨不得殺了蕭明瑜,“你夠狠。”
蕭明瑜笑笑,“多謝誇獎,這些都是同你江姨娘學的。我們彼此彼此。”
江姨娘陰沉着一張臉,“好,我答應你,我會說服梅如悔讓他不再對你動手。否則我就遭天打雷劈。”
“記住,雷劈不死你,我也會結果了你。”蕭明瑜說完,笑了起來,“如此甚好。看來你同梅如悔之間的確有聯繫的渠道。放心,我對你如何聯繫外界不感興趣。你也可以跟着梅如悔走。不用懷疑,我還能幫你遮掩一二,讓你順利的同梅如悔在一起。如何,要不要離開這裡。”
江姨娘冷笑,“蕭明瑜,你打的什麼盤算,我清楚的很,我是不會上你的當,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蕭明瑜笑道,“還真是可惜。看來你對蕭茂楊果然是又愛又恨,愛恨交織,即便是在莊子上受苦,卻也捨不得離開。從這一點來說,我是佩服你的。不過我卻要鄙視你,愚蠢。”
“你罵誰?我不過一時失足,失了先機,讓你小人得志。若是他日給我機會,蕭明瑜,我會讓你知道厲害。”江姨娘怒吼。
蕭明瑜雲淡風輕,“江姨娘,以前你的確比我厲害。可是你一直在原地踏步。而我卻在飛快的成長。等到你所謂他日,那時候你還能比我更厲害嗎?不一定吧。等到那時候,我們就手下見真章,看看到底你是行,還是我更勝一籌。所以,江姨娘你可要好好活着,安靜的等待着,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江姨娘冷笑,“你放心,我是不會讓你失望的。”
“如此甚好。看來我們算是達成了一致。你放心,我已經給莊子上留下了銀錢,大夫也會天天來給你照看傷勢。你好好養傷吧。”
蕭明瑜說完,走了出去。
“蕭明瑜。”江姨娘突然出聲叫住蕭明瑜,“之前是我小看了你。”
蕭明瑜笑了,回頭看着江姨娘,“這些年小看我的人不少,可是你是第一個說出來的。很不錯,這一點我很滿意。”
江姨娘鄭重其事的說道,“但是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蕭明瑜,笑到最後的人最終只會是我。”
“是嗎?那麼我就拭目以待。”
蕭明瑜離開了莊子,回到城裡。這件事情,蕭明瑜吩咐了韓八還有那些護衛,不準聲張。至於之前已經傳言出去的那些,蕭明瑜也不追究。好在蕭明同韓氏都不在,常嬤嬤消息不靈通,如此回到府裡,纔沒人追着她問。
墨四端着熱水進來,木着一張臉。
蕭明瑜好笑,“你這是怎麼了,我可有得罪了你。”
“姑娘下次出門,能不能將奴婢帶上。奴婢好歹會些拳腳功夫,關鍵時刻也能起點作用。”頓了頓,墨四又說道:“王爺讓奴婢來照顧姑娘,可是短短時間內,姑娘卻接二連三的受傷,奴婢真是萬死難辭其咎。還請姑娘能給奴婢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蕭明瑜笑道,“我道是什麼。此事你不同周乾說,他自然不會知道。放心吧,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墨四苦着一張臉,“姑娘,奴婢已經給京城去信。此間種種,奴婢都說了。就是姑娘被綁架的那次。”
蕭明瑜皺眉,“那要是周乾責罰你,你就受着吧。誰讓你事先都不同我說一聲,就私自稟報了這裡的情況。”
墨四更苦,“姑娘,這麼大的事情瞞不住的。即便奴婢不說,王爺也能從別的地方得到消息。說不定王爺的處置意見這會已經在路上了。姑娘,求你給奴婢機會,否則奴婢難以心安。”
蕭明瑜猶豫了一下,“你雖然是周乾的人,但是不得不說,你做事很利落也很有章法。若是你答應,以後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別隨便給周乾說,我就將你帶在身邊。”
墨四一臉驚慌,“莫非姑娘喜歡上了別人。”
“胡說八道。”蕭明瑜哭笑不得,“並非如此。而是我想保留一點自己的小秘密,不想凡事都被人窺探。明白這個意思嗎?”
墨四連連點頭,“奴婢明白了。姑娘放心,以後奴婢在姑娘身邊,就做個瞎子聾子,只要姑娘不讓說的,奴婢誰都不說。”
蕭明瑜滿意的點點頭,“如此甚好。過來,給我上藥吧。”
周乾的反應速度很快。得知蕭明瑜被人綁架又受了傷,周乾先是在書房裡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惱怒王府管教不嚴,憤怒周蓉此人。下定決心一旦有機會,一定好狠狠收拾周蓉。不過周乾最先收拾的人是蕭明瑜。逞能,絕對是逞能。蕭家註定敗落,做什麼事情都是多餘的。連這點都看不清,真是蠢笨。
周乾沒做猶豫,將身邊兩個得力的手下都派到了中州,保護蕭明瑜。
這會蕭明瑜就正在同周乾得力的屬下說話。蕭明瑜尷尬一下,“王爺讓你們來保護我?”
“正是。王爺心繫姑娘的安危,讓我們前來保護蕭姑娘。只要蕭姑娘出門,我們就要確保寸步不離的護衛。”
蕭明瑜呵呵一笑,“殿下還真是有心,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報殿下。這樣吧,最近我都不會出門,你們暫時也沒事情幹。你們先去找韓八,讓他安排你們的事情。總之,以後凡事都可以找韓八,他都能幫你們解決。”
兩人點頭。“屬下遵命。”
兩人退下,直接去找韓八。雙方見面,那氣氛就有點不對勁。這兩人對韓八不熟,不過都是在京城混飯吃,自然是認識的。只是沒想到韓家的得力護衛竟然會出現在中州。這倒是出乎兩人的意料。
韓八見了這兩人,暗皺眉頭。“原來是焦氏兄弟,幸會。”
“見過韓八爺,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真是有緣。”
韓八面無表情的點頭,“好說,走吧,我帶你們去安置。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問我就是。”
屋裡這邊,墨四同蕭明瑜說道:“他們同韓八可能會有些不對付。”
蕭明瑜好奇的問道,“此話怎麼說?”
“具體的緣由奴婢也不知道,聽聞是同韓六有關係。焦氏兄弟曾經也是混跡於江湖,同韓六有些來往。”
蕭明瑜笑道,“王爺不可能不知道我身邊有韓八這人。既然依舊將人派了過來,顯然是因爲以前那些來往不會影響到大家共事。行了,他們的事情我們不關心。你既然要跟在我身邊做事,那麼就該知道我身邊的規矩。我最近正打算在碼頭那邊開一個飯館,鋪面是老爺子親自答應過戶到我的名下。此事我已經安排人去做,。不過我是做老闆的,好歹開業的時候也要出門看一眼。照着進程,若是沒有耽誤的話,還有幾天就能開業,屆時你同我一起去。不準聒噪,也不準說些勸解的話。真要勸解的話,也等沒人的時候。明白嗎?”
墨四點頭,“多謝姑娘對奴婢的信任,奴婢一定會謹遵姑娘的吩咐。”
“還有,此事無需告訴京城。”
墨四猶豫了一下,說道:“奴婢遵命。”
過的數天,沈民有同馮長根來見蕭明瑜。
“姑娘,一切準備妥當,就連姑娘要求的那種木碗,也全都做好了。請先生看了日子,後日是黃道吉時,開業時間就定在後日。”
蕭明瑜驚喜,笑道:“很好。將事情交給你們,果然沒錯。”
沈民有將賬本送上,“姑娘,這是開業準備的花銷,一應賬目都登記在上面。請姑娘過目。”
墨四接過賬本放在蕭明瑜的手上。
蕭明瑜翻開仔細看了看,賬目清楚明瞭,看了最後的彙總,總歸花費不足一百兩。這倒是出乎蕭明瑜的意料。“桌椅板凳,廚房用具,小工都準備好了嗎?”
“回稟姑娘,都準備好了。照着姑娘的吩咐,還將鋪子粉刷了一遍,看起來很乾淨。”
蕭明瑜合上賬本,說道:“不僅要看起來乾淨,更要吃起來乾淨。行了,你們去忙開業的事情吧。事先可以請人宣傳一下,讓碼頭上的人都知道我們的飯館要開業了,就是給下苦力的人吃的。等到三日後,開業的那一天,我會去看。”
“姑娘去碼頭那地方,會不會不合適。那地方雜的很,小人擔心有人衝撞了姑娘。”沈民有如此說道。
蕭明瑜搖頭,笑道,“不妨事,我坐馬車過去,如非必要也不會下馬車。而且我身邊有高手護衛,不會有人能夠衝撞我。還有需要我請當兵的給你們撐場子嗎?免得那些下苦力的不守規矩,一通衝撞,生意沒做成,反倒是惹來一身腥。”
“姑娘放心,小人已經同衙門那裡打過招呼。等到開業那天,衙門的人會幫我維持秩序,不會有意外的。”
蕭明瑜放心下來,“你們想的很周到,既然如此那就照着你們說的去辦。你們去忙吧,這賬本就留在這裡。”
“小人遵命。”
想到自己來到這個世上投資的第一筆生意就要開業見真章,蕭明瑜竟然緊張起來。蕭明瑜搖搖頭,真是沒出息,過去什麼大陣仗沒見過,竟然爲去區區幾文錢的生意緊張。果然是越活越回去了。
調整了自己的心態後,蕭明瑜是照常過自己的日子。三日時間轉眼就到。一大早,蕭明瑜處理完了府中的事情,安置好成哥兒。又叮囑人看着蕭明璇同蕭明業兩人。臨近午時,蕭明瑜坐上馬車去碼頭看開業的情況。這也是焦氏兄弟第一次出任務,雖然事情不大,不過兩人都做的很認真。也難怪周乾會將這兩人派過來,果然是有可取之處。
到了碼頭,還沒到有福飯店,就聽到街邊有人在議論。蕭明瑜坐在馬車上,側耳聽了一路,多半都是好奇的,更多人則是看笑話,看看這飯館到底能開幾天就因爲賠本買賣從而關門。
蕭明瑜嘴角一翹,她這買賣還真不會虧本。三文錢的套餐,看起來很便宜,一定會虧本。但是沈民有他們算過成本,還實際操作過,三文錢的套餐,加上人工和房租,成本大約就是兩文錢,她還有一文錢的利潤。至於五文錢的套菜,則是有兩文左右的利潤。總之價格越高,利潤越高。當然之所以三文錢的套餐能有錢賺,主要是因爲量大。量大了,平攤到每份套餐上的成本就降低了。要是單獨做這麼一份三文錢的套餐,別說三文錢,就是三十文錢也未必能保本。這就是量大的優勢。
蕭明瑜的馬車就停留在巷子口,從這裡可以清晰的看到有福飯店的情況。
幾個捕快打扮的人,拿着棍子在打人,“排隊,排隊,什麼叫做排隊不懂嗎?你是豬腦子嗎?”
哈哈長長的隊伍轟然大笑。
捕快看到又有人插隊,提着棍子就打過去,“再讓老子看你插隊,老子打斷你的腿。”
“大人,小人肚子餓。”那人可憐兮兮的。
捕快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棍子打過去,“上輩子是餓死鬼投胎啊,這裡誰不餓。”
“是啊,大家都餓。”
這麼一鬧騰,大家都議論開來。
“喂,你們說這是真的嗎?三文錢的飯菜,一菜一湯,還有油花,還是大白米飯。這老闆莫非是傻的不成。”
“你人才是傻的,做生意的能不賺錢?”
“那怎麼只要三文錢,能賺錢嗎?三文錢就能白米飯,聽都沒聽說過。”
“是啊,三文錢就能吃白米飯,莫非是哪個富貴人家在施捨。”
“不能吧,要施捨也施捨不到咱們頭上。你們說,是不是這裡有什麼名堂。什麼白米飯,其實全都是騙人的。”
這話一出,倒是得到許多人的認同。
有人就說了,“怕什麼,要是真敢騙咱們,咱們別的沒有,就是一般子的力氣,直接將這飯館給砸了。”
“對,砸了。”
“這樣不好吧,三文錢,好歹也是有一份飯菜吃。換做你們,給你們三文錢,你們能弄來什麼吃的。人家給了三文錢的飯菜,你們還想如何。”
“是啊,捕快們都在,要是打砸了飯館,人家抓我們進去,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你們說,這麼一點小生意,卻將捕快都叫來了,是不是就防備着咱們,等咱們一鬧事的時候,就來抓我們。”
下苦力的個個你看我,我看你,然後撇過頭去不再說話。
有人突然說了一聲,“咦,前面動了,有人買到了,快看,是不是白米飯,到底有沒有騙人。”
“啊,真的是白米飯,全是白米飯。哈哈,菜裡面還真的看到了油花,哈哈他們沒騙人。”
“快,我要兩份,趕緊,晚了肯定沒有了。”
隊伍瞬間亂了起來。
捕快不管三七二十一,提着棍子劈頭蓋臉的打過去,“排隊,排隊,誰敢不排隊,統統給老子拉出去,一輩子都不準在這裡買飯吃。”
這話管用,比沈民有站在凳子上喊得嘶聲力竭管用多了。隊伍瞬間就排好了。即便心焦如焚,也只能一個一個的來。
得了消息的人,還在陸續趕來。
王老二見到熟人,呵呵一笑,“狗蛋,你也來吃白米飯啊。”
“你能吃我怎麼不能吃。三文錢就能吃一大碗,這麼好的事情怎麼能錯過。”
“是啊,從來沒聽說過有這樣的好事。看,看,就是那樣的碗,一大碗啊。你看這麼多人吃飯,他們連碗都準備好了。”
前面傳來騷動,有人大叫,“我憑什麼不能用自己的碗,這是誰規定的。”
打飯菜的小工說道:“這就是我們店裡的規定。你拿這個海碗來,我一勺子飯菜還不夠填你的碗底。到時候你說我們有福飯館缺斤少兩,不講信用,那算誰的。走開,想要吃飯,就要守着規矩來。拿這麼大的碗,你也太不要臉了。”
“我,我在家裡吃飯就用這麼大的碗。”
小工冷笑,“狗屁,你當我是蠢蛋啊。就你這樣子,你在家裡能吃飽嗎?都沒吃飽過,哪裡來的飯食給你裝這麼大的碗。你說你們一家子人一頓吃這麼多,我還能相信。就你,將你賣了你也吃不起。行了,別耽誤後面的人。要吃飯就照着我們家的規矩,不然就去櫃檯結賬,拿着你的三文錢滾蛋。”
沈民有幾次想要站出來,都被馮長根來住了。沈民有擔心的問道,“這樣下去沒問題嗎?”
馮長根笑道,“放心,不會有問題的。我找小工的時候,專門找的就是嘴皮子利索,手腳麻利的人。咱們在這裡開飯館,什麼樣的人都能遇上。要是找個老實巴交的人過來,剛纔那情況肯定應付不了。你且看着,一定不會有事的。”
打飯菜的小工將那漢子大罵了一通,周圍的人都紛紛附和,讓小工不要廢話,直接讓人趕走就行,免得耽誤大家的時間。
那漢子漲紅了臉,“用你們碗就用你們碗。要是碗壞了可別怪我。”
小工呵呵一笑,“我們東家有先見之明,早就想到有你這種無賴。我們用的可都是木碗,一般的摔打是不可能摔壞的。你要是故意弄壞,那一文錢一個碗,給錢吧。否則你當我們有福飯館是好欺負的。我們既然敢在這地方開飯館,就不怕你們這些牛鬼蛇神。我們開飯館,圖的就是和氣生財,不過不代表我們就好欺負。你們來吃飯,圖的無非就是能吃上便宜的熱氣騰騰的飯菜。老少爺們們,你們說是不是。”
“是!”大家轟然大叫。
漢子無法,只能照着規矩來。
馮長根笑道,“如何,我同你說了不用擔心。這些事情小工們都能解決。給他們開那麼高的薪水,圖的就是這些。姑娘也說了,最好能培養幾個能獨當一面的人出來。”
沈民有鬆了口氣,“之前我還真是擔心。以前咱們可真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這裡都是下苦力的人,一文錢恨不得掰成兩文錢來花。所以這地方做生意,遇到什麼樣的人都不稀奇。關鍵是要將我們有福飯館的規矩立起來。如此一來,以後來吃飯的人,都知道排隊交錢拿碗筷吃飯。”
蕭明瑜坐在馬車上,將飯館裡的情況看的清清楚楚,最後笑了起來。不錯,不錯,之前預想可能發生的各種情況都有準備,應對的辦法也很不錯。
沈民有看到蕭明瑜的馬車,跑了過來。蕭明瑜避無可避,只能出面見人。
“你們今日做的不錯,到如今生意如何?”
“回稟姑娘,這纔剛開始,已經賣出去兩百份。後面還有那麼長的隊伍,今日可能要賣七八百份,甚至上千份都有可能。”
蕭明瑜問道,“那你們準備的米飯和菜都夠嗎?”
“姑娘放心,廚房那裡沒有停。馮長根已經安排廚房重新再做,一定供應得上。今日是第一天,我們還沒有經驗。等到再過三五天,穩定下來後,肯定不會發生這種情況。”
蕭明瑜笑道,“這就好。我很看好你們,一定不要讓我失望。這可是我單獨做的第一門生意。做好了,以後你們還有很多生意可做。”
沈民有興奮的漲紅了臉,“姑娘放心,定不會讓姑娘失望的。”
“如此就好,你回去吧,我也該走了。”
回去的時候,馬車走的很慢。耳邊似乎還回響着衆人議論有福飯館的事情。蕭明瑜感覺很有成就感,她的第一個設想終於變成了現實,雖然利潤很薄,大戶人家裡怕是沒一個人看的上這點小生意,可是蕭明瑜卻很滿足。以她現在的身份,也就只適合做這些小打小鬧,看上去熱鬧,實際上沒什麼大利潤的生意。如此,即便會引起旁人的關注,也只是暫時的。那點利潤,人家知道了,立馬就甩頭不理會了。
而且蕭明瑜也不擔心這種生意模式被人複製抄襲,然後開個一模一樣的來競爭。因爲那鋪子是蕭明瑜自己的,蕭明瑜敢將價格壓得那麼低,這是個很大的因素。當初蕭明瑜想的就是,要是鋪子上生意不好,她就不收鋪子的房租。要是生意好,就照着市場價格來。
換做別的人,卻不敢像蕭明瑜這麼幹,因爲他們賠不起。實在是賣價大低了,不是誰都有那個膽氣去冒險的。賺了倒是好,賠了又有幾個人賠得起。
馬車突然停下,蕭明瑜奇怪。韓八悄聲說道:“姑娘,屬下好像看到了祝姨娘。”
祝姨娘?蕭明瑜腦子裡鑽出一個人影來,面目已經模糊,只記得是個怯生生的女人。蕭明瑜挑起簾子朝外看去。順着韓八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個路邊攤,賣的都是一些胭脂水粉。這不是關鍵,關鍵的是祝姨娘身邊還有個人,男人。從打扮上看,就是個走街串巷的小販。小販也就二十來歲的年紀,臉上還帶着幾分青澀。祝姨娘同小販說着話,從態度裡透着幾分親熱勁。是人都看出這兩人關係不太一般。
買了胭脂水粉,祝姨娘同小販一起離開,兩人說說笑笑的,很是親密。
蕭明瑜咬牙,吩咐道:“韓八,你找人跟上去,看看這兩人都做了些什麼。那個男的又是住在什麼地方。”
“屬下遵命。”
蕭明瑜沉着一張臉,放下簾子,說道:“我們走吧。”
馬車啓動,蕭明瑜心頭卻無法平靜。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祝姨娘就是蕭茂楊的妾,這是事實。將祝姨娘放在小院裡一年多了,一直沒將這個人放在心上,卻沒想到再次見面,竟然是這樣的情況。
回府後,蕭明瑜找來馮嬤嬤,“嬤嬤,祝姨娘那邊情況可好?”
馮嬤嬤很意外,蕭明瑜怎麼會突然問起祝姨娘的事情。馮嬤嬤老實回答,“回稟姑娘,奴婢好些日子沒過去看看,如今祝姨娘如何,奴婢也不太清楚。不過想來同以往應該差不多吧。整日裡都在屋裡做針線活。”
“是嗎,今兒我回來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了祝姨娘,她正在買胭脂水粉。”蕭明瑜並沒有說出祝姨娘身邊還有個陌生男人的事情。
馮嬤嬤驚了一跳,“這,那奴婢現在就去那邊看看。是不是守門的婆子玩忽職守,將人放了出來。”
蕭明瑜擡手,冷聲說道:“嬤嬤,你實話告訴我,祝姨娘住在那邊,是不是隨時都能出門走動。同周圍的鄰居是不是也有來往?”
馮嬤嬤心虛。
蕭明瑜冷笑一聲,“怎麼,到現在還想瞞着我嗎?”祝姨娘那樣子,根本不像是偷跑出來的,蕭明瑜自信這點眼力界還是有的。
馮嬤嬤顯得很緊張,急忙跪在地上,“姑娘恕罪。那祝姨娘剛剛住進去的時候,大家都謹遵姑娘的吩咐,牢牢的盯着她。不過祝姨娘這人老實,平日裡從不生事,只是做針線活。時日長了,大家也都熟悉了,所以看守的就沒那麼嚴格。祝姨娘畢竟是年輕人,有愛美之心,想要出門長長見識,買點胭脂水粉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就……”
“所以就給祝姨娘大開方便之門,讓她可以隨時出門,對嗎?”
“姑娘,奴婢錯了。是奴婢沒看好那邊,請姑娘責罰。”馮嬤嬤也委屈的很,沒想到蕭明瑜會想起祝姨娘這人。也怪祝姨娘倒黴,竟然被蕭明瑜撞見了出門的事情。
蕭明瑜冷笑一聲,“罰你是自然要罰的。不過祝姨娘那邊暫且不用管,我另有安排。”
“奴婢聽姑娘的。”
“下去吧,自己去領罰。規矩上都寫的清清楚楚,該怎麼罰照着規矩來就行。”
蕭明瑜打發了馮嬤嬤,就等着韓八那裡的消息。
到了天將黑的時候,沈民有同馮長根先來報賬。兩人都很激動,“姑娘,今兒開業第一天,我們就賣出了兩千份。到後來小工們的手都酸了。要不是廚房那邊準備不夠,我看一日賣三千份都有可能。而且因爲我們的飯菜分量足,又有油水,還有白米飯,不光是那些在碼頭下苦力的人,就是周圍的人家戶也來我們這裡買飯食回去。”
蕭明瑜翻開賬本看完,說道:“很好,以後的賬本不用一日一交,一個月交一次就行。我對你們很放心。另外,明日你們照着五千份的量準備。若是人手不夠,馮長根,你負責招人。一定要找機靈又本分的人,不可找些偷雞摸狗的人來,知道嗎?就是人情也不行。我那地方是做生意的,不是給人做人情的。”
“姑娘放心,小人明白。那今日收的銀錢?”馮長根擔心的問道。
蕭明瑜笑道:“銀錢交給沈民有保管。你要採買任何東西從他那裡支用銀錢就可以。沈民有,留足鋪子上每日的開銷,餘下的銀錢,兌換成銀兩再送來,知道嗎?”
“姑娘放心,不會讓姑娘失望的。不過小人有個小小的提議,最近銀賤銅貴,小人以爲不如等些時候,看看市場的行情,再兌換成金銀,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蕭明瑜揉揉眉心,“這銅錢和銀子的兌換比例時常變動,這裡面的門道多的很,此事暫時你來想辦法,我不參與。”
蕭明瑜想等弄清楚這裡面的門道後,再參與到銀錢兌換裡面來。其實銀銅兌換也是一門生意,不過風險比較大。蕭明瑜暫時沒本事參與進去,更沒本事操控匯率,不過蕭明瑜不打算永遠不參與。既然要參與,就必須瞭解中州的銀錢和銅錢市場究竟是怎麼構成的。
打發走了這兩個人,韓八纔將消息帶了回來。“回稟姑娘,事情已經打聽清楚了。今日同祝姨娘再一起的人叫孫夢仙,就住在祝姨娘所居住小院的那條巷子裡。原先是給人做幫工,最近自己攢了點銀錢,開了小吃攤,每天都要去趕早晚市。他同祝姨娘是在半年前認識的,詳情暫時沒打聽出來。孫夢仙並不知道祝姨娘的確切身份,只當她是個寡居的小媳婦。還有孫夢仙家中還有兩個哥哥,兩個哥哥都已經成家,父母健在,跟着他兩個哥哥過活。三兄弟已經分家,他只分的一間屋。孫夢仙明顯是看上了祝姨娘,想娶祝姨娘爲妻。瞧着祝姨娘也有點那個意思,不過祝姨娘一直不曾透露自己的身份。”
蕭明瑜好笑,“守門的婆子呢?裡面的幫廚呢?她們難道不知道祝姨娘同孫夢仙的事情嗎?若是知道,爲什麼不拆穿祝姨娘,爲什麼還要幫着祝姨娘打掩護。”
“回稟姑娘,祝姨娘同那院子裡的兩個婆子關係不錯,兩個婆子都當祝姨娘遭了老爺的厭棄,或許她們想,祝姨娘跟了孫夢仙也是一條出路,所以並沒有聲張。不僅沒聲張,平日裡還會幫祝姨娘打掩護。”
蕭明瑜輕輕咬牙,這件事情究竟是順水推舟還是棒打鴛鴦,還需要再看看。蕭明瑜說道:“韓八,你派人到祝家走一趟,找祝老爺,將祝姨娘的事情說給祝老爺聽。讓祝老爺去找祝姨娘鬧。我倒是要看看,這兩個人屆時會如何選擇。”
“姑娘這是想要拆散他們嗎?既然如此,何必用如此麻煩的辦法。”
蕭明瑜笑道:“你錯了,我不是在拆散,而是在考驗。若是祝姨娘打定了主意,我不妨成全她。但是現在還不是下決定的時候。”
“那屬下明兒一早就下鄉找祝老爺說清楚。他們家的閨女不守婦道,屬下也想看看這位祝老爺會怎麼做。”
“不錯,一定要讓祝老爺去找祝姨娘鬧,知道嗎?最好是在早市結束之後。”
“小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