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靈兒沒急着回偏廳,而是將舅媽帶回了碧月居。
“怎麼了這是?”劉氏正握着撥浪鼓逗弄永安,冷不丁見她們倆一道進門,又見兒媳臉色不太好,當即問道。
“我闖禍了。”舅媽掩面低泣,哽咽地把事兒說了一遍,“我在火房裡幫廚,出門的時候走得太急,真沒注意到她啊。”
好好的滿月酒,卻被她攪黃了,舅媽越想越覺着對不住靈兒。
王安皺眉輕斥:“你怎的不小心點?王府裡來來往往的客人多得很,咋個就偏生撞上了呢?”
說着,他狠狠瞪了眼妻子,然後望向靈兒:“是我這個做舅舅的沒看好人,靈兒,那夫人現在在哪兒?我同她道歉去。”
王安一心惦着不能給外甥女惹麻煩,自家闖的禍,他得獨自承擔。
“這事已經解決了,”白靈兒安撫地笑着,“舅媽,你也別把事兒放在心上。”
“靈兒說得沒錯,”莫長歌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外,“這兒是本王的地盤,還輪不到外人放肆!莫說舅媽道過謙,便是不認錯又如何?在府裡,你們只管橫着走,出了事,本王替你們擔着。”
“可得罪了人總歸不好。”王安不太放心,深怕因爲自個兒,給莫長歌添了麻煩。
“舅舅多慮了,本王說沒事,就不會有事。”莫長歌語氣狂妄,這話像顆定心丸,竟讓王安心中的忐忑消失了。
白靈兒溫聲細語哄了舅媽一會兒,直到人打起精神來,才鬆口氣。
“靈兒,你去招呼客人吧,這兒有我和你娘看着。”劉氏眼見風波過去,便想讓靈兒去前廳。
“嗯,那我先過去了。”白靈兒順從地點頭,與二呆一道出了門。
剛下臺階,她就聽見身後的房間裡傳出外婆訓斥舅媽的聲音,腳下步伐一頓,有心想調頭回去。
“你現在回去起不了什麼用,”莫長歌握住了她的小手,“外婆說幾句這事就算了了。”
靈兒不情願地癟了癟嘴,她打從心底不覺得這事錯在舅媽。
只是不小心撞了人,可她道過謙,也賠過禮,是對方不依不饒,還說些傷人自尊的話。
“本王已命黎叔注意盯着來訪的賓客,那勞子狀元郎今兒連大門也進不來。”莫長歌冷笑着說,敢欺負靈兒的家人,同欺負他有何分別?
他這兒廟小,容不下這樣的大佛。
“你方纔做得不錯,頗有當家主母的架勢。”莫長歌巧妙地轉移話題,牽着她朝前院走,“本王那會兒只顧着同黎叔說話去了,沒瞧見你大殺四方,威風凜凜的模樣,着實可惜了。”
據隱衛的描述,她當時氣勢逼人,很是威嚴。
“那是!”靈兒得了誇,有些小得意地昂起腦袋。
“喲,說你兩句好話,還得瑟上了?”莫長歌笑眯眯地調侃一句。
“你不捉弄我會死啊?”白靈兒沒好氣地踩了下他的腳指頭,莫長歌靈敏地朝後避開。
“謀殺親夫啊。”
他大聲嚷嚷道,眸中有柔軟的
笑意瀰漫。
忽然,耳朵敏銳地聽到前方几米處的大樹後邊,有陌生的氣息。
含笑的面龐頓時一冷:“誰?”
靈兒順着他看的方向望去,大樹後,慢悠悠走出來的,竟是方纔解圍的姑娘。
“臣女孟若水見過王爺、王妃。”女子盈盈行禮,三千青絲盤成美麗的飛雲髻,容顏姣好,脣紅齒白,極容易讓人心生好感,身軀纖細,透着絲絲羸弱,惹人憐惜。
“起。”莫長歌只淡淡看了一眼,沉聲說,“此處是後院,不是賓客該來的地兒,再敢擅闖,莫怪本王心狠。”
“臣女知罪。”女子沒有辯解,坦然地接受了莫長歌的警告。
“退下吧。”他揮揮手,將目光移開。
此女再美,再楚楚動人又如何?對他而言,僅是個無關緊要的外人而已。
女子翩然轉身,一抹恨意在那雙秋眸中飛快閃過。
這段小插曲,並未被靈兒記到心上,她在前院同二呆分道,再度回到偏廳,向等候多時的女眷賠禮致歉。
半個時辰後,宮中早朝散了,正五品以上的朝臣結伴來到王府,恭賀莫長歌添丁之喜。
狀元郎被黎叔隔絕在門外,任憑他如何求情,也沒答應放行。
莫長歌在前廳接待羣臣,有一搭沒一搭地同這些人寒暄,太子黨的朝臣都在屋裡,個個臉上帶着恭維的笑,一派其樂融融的氛圍。
皇后在午宴開始前,乘轎子抵達王府。
靈兒攜帶衆女眷從偏廳趕來,與二呆匯合後,步出府門,恭迎皇后大駕。
“一家人何必多禮?”太子妃未穿上象徵身份的鳳袍,輕裝簡行,平易近人地扶了靈兒一把。
“娘娘屋裡坐。”靈兒笑得眉眼宛如兩道月牙,熱情地扶着太子妃進門。
莫長歌好笑地看着她演戲,心頭暗歎,這丫頭,戲演得倒是不錯,挺像那麼回事兒的。
皇后駕到,衆女眷誰敢再大小聲?莫不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在廳中兩側站着。
太子妃在上首悠然落座。
“皇上他尚有些摺子要批,怕是趕不上午膳了。”
“沒關係,皇兄人在宮中,自有御膳房伺候,待晚上過府,臣弟定好生招待一番。”莫長歌揚脣笑道。
滿屋子人面面相覷,通常情況下,不該等皇上來了再開席嗎?
李智溫和的眉眼有笑意隱過,旁人或許瞧不出什麼,但他卻是看得分明。
皇上借批摺子爲由,有心想擺譜拿喬,讓衆人好好等上一番,以好彰顯身份,而王爺,卻不按牌理出牌,愣是沒按正常的局勢去走。
“如此甚好。”太子妃笑容微淡,卻掩飾得極好,要不是靈兒一直在暗中密切關注她,恐怕也不會察覺。
宴席在後院操辦,整齊擺放的桌椅上搭着塊紅布,正前方則是戲班子表演的高臺,主位朝東,最上首是太子與太子妃的席位,羣臣尾隨在太子妃身後來到院子,待她入席後,方纔敢落座。
白靈兒和二呆與
太子妃同桌,下方兩邊是王家的位置。
黎叔去碧月居通知王家人開席,他們在下人的簇擁下緩步走來,一時間,成爲了衆人關注的焦點。
白祁耀緊張地攥牢拳頭,不住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忽略掉周遭投來的視線,拖家帶口在座位上坐下。
在場的人誰不知道,他們是靈兒的孃家人?本以爲這些老實巴交的農民,會怯場,倒是沒想到,他們竟表現得大大方方的。
白靈兒暗鬆口氣。
“開席!”莫長歌大手一揮,立馬有手捧托盤的下人從小道魚貫而入,一盤盤精美可口的佳餚一一送上圓桌,靜謐的氛圍,徒然變得熱鬧。
戲班子敲響鑼鼓,開始熱場。
不斷有朝臣上前來敬酒,賀詞說得一個比一個動聽,只把永毅和永安誇到了天上去。
莫長歌來者不拒,仗着內力驚人,連喝了半壺。
太子妃眸色深沉,看着滿朝文武巴結莫長歌,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普天之下,一場滿月酒能比得上東宮的酒宴的,怕是隻有十弟一人了,猶如嚼蠟般草草吃了幾口飯菜後,太子妃再未動過筷子。
酒過三巡後,不少大臣喝得微醺,一名隱衛從暗中現身,在黎叔耳邊低語一番後,後者忙來到上首,向莫長歌稟報。
“主子,各地管事兒送禮來了。”
“哦?”莫長歌頗有些意外,“快請。”
黎叔匆忙離開院子,沒過多久,就帶着排成一條長龍的九名管事兒及隨行的十多名夥計回來。
交頭接耳的大臣立時止了話,驚訝的看着這幫忽然冒出來的人,拿不準他們究竟是何身份。
“十弟,這些是?”太子妃面露疑惑。
“是本王手下養的管事兒。”莫長歌倒也不隱瞞,“平日裡,本王那些生意,都是他們幫忙在打理,若是沒了他們,本王這會兒該喝西北風去了。”
這人,終於有點自知之明瞭。
靈兒偷偷在心底吐槽,託着腮幫好奇地打量着不請自來的管事兒,這些人裡,她只認得一兩個,別的從未見過。
“雲來米鋪掌櫃恭賀王爺添丁之喜,特送上吉祥錦百匹、寒玉枕一雙、百子千孫刺繡屏一扇。”
“和詩繡房掌櫃祝王爺、王妃百年好合,小少爺小小姐平安安康,特送上雙魚天蠶絲衣物兩件、點翠鴛鴦簪一雙、龍鳳呈祥如意簪一對。”
“金字典當鋪掌櫃……”
“蘭心茶莊掌櫃……”
管事兒送上賀詞後,夥計立即將木箱打開,裡邊堆放的金銀玉器,險些閃瞎了在場衆人的雙眼。
那一個個聞名天下的連鎖鋪面的名諱,更是砸得他們頭暈目眩。
幾乎所有朝臣都知道,攝政王莫長歌家財萬貫,產業頗多,但誰敢想象,他的產業涉及得這般廣大?但凡是天下排得上號的大店鋪,如今都聚集在這兒了。
光是送禮,就足足進行了一刻鐘的時間,當最後一名管事兒唸完禮物清單後,滿院安靜得落針可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