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也是商人,爲什麼不替他減輕些負擔,讓他輕鬆些呢?
不過嘛,這想法她絕對不會讓二呆知道,不然,那傢伙的狐狸尾巴鐵定能翹到天上去。
打定主意後,她便起身洗漱,趁時辰還早,將懷中王府的賬本拿出來,繼續翻看,爭取在最短的時間裡,熟悉王府的日常開支。
時至正午,在王府享用過一頓豐盛的午膳,靈兒才收拾好,打算出門去鋪子。
一隻腳還未邁出去,府外,上百名禁宮侍衛策馬揚鞭從青石路盡頭狂奔而來,馬蹄聲震得腳下這地,微微顫動。
領頭的官差靈兒不認識,他勒緊馬繮,馬兒仰天嘶鳴後,竟筆直停在靈兒跟前,甩甩頭,打了個響鼻,熱源噴了靈兒一臉。
“你們是什麼人?”黎叔被府外的動靜驚住,快步從院中過來,佝僂卻矯健的身軀,護在靈兒面前,不悅地瞪着侍衛。
官差翻身下馬後,手臂一抖,趾高氣昂的說:“奉皇上口諭,即日起,攝政王府內任何人不得擅自進出,違令者,斬!”
“什麼?”靈兒詫異驚呼,他們搞錯了吧?
黎叔老臉一沉,不怒而威的氣勢,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此地乃是攝政王的府宅,豈容爾等放肆?”
領頭那人不屑地掏了掏耳朵,斜眼看着黎叔,就像在看一隻爬蟲:“這話,你還是留着問皇上吧,本官只知奉旨行事,來人啊,把這兒圍起來。”
他大手一揮,身後跟隨的近衛軍嘩啦啦散開,將整個王府團團圍住。
白靈兒拽住了想同侍衛理論的黎叔,輕掃過這幫近衛軍一眼,便拉着人回了府中。
“這事不太對勁。”她逼着自己冷靜,二呆不在府裡,她不能讓整個王府亂了。
也許是有了神族的經歷,此時的她,比起過去來,多了幾分沉着與理智,當然,如果忽略衣袖中暗暗攥緊的拳頭,或許更有說服力。
“怎麼會這樣?”黎叔焦急地在廳中來回踱步,“宮裡邊出了什麼事?爲何皇上會突然下此等聖旨?”
是有人假傳旨意?還是另有蹊蹺?
“黎叔,”白靈兒厲聲喚道,“着急不是辦法。”
宮裡肯定出事了,二呆早上剛走,中午大宅就被人給圍了,不弄請這段時間發生了何事,他們如何想出對策?
“宮裡不是有你們的眼線嗎?馬上同他們聯繫,打聽莫長歌的處境!”他的平安是眼下的當務之急。
黎叔頓時啞然,怔怔看着上首好似變了個人的白靈兒,猶如見到了主心骨。
“是。”他急匆匆出了門,很快,王府上空有信號彈的火光拔地而起。
“主人……”白白擔憂地喚道,黎叔或許沒看出來,不代表它不知道,主人的身體在發抖。
“沒事的!”他早上還好好的,怎麼可能有事?
低不可聞的呢喃,不知是在說給旁人聽,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白靈兒強撐的冷靜,在黎叔離開後潰不成軍。
她怎能不怕?
莫名其妙被禁足,又不知二呆那兒發生了何事,她的心就跟懸在半空似的,彷徨驚恐。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宮中仍無消息傳出,黎叔甚至派了府中的隱衛前去打探,但人去了,卻一直沒回來,整個王府上空,似被一層烏雲籠罩,上至白靈兒,下至府中奴僕,沒一人安得下心。
“還是沒消息嗎?”見黎叔失望的回到廳中,靈兒臉色頓時白了。
究竟怎麼了?
黎叔慚愧的搖了搖頭,沉默半響,他竟咬牙說:“主子定是出事了,老奴這就派更多的人進宮去,不論如何,也要確定主子的安危。”
“不行!”他的建議被白靈兒一口否決,“貿然派遣更多的人手,一旦敗露,你想過後果嗎?”
說不定一頂私探禁宮,圖謀不軌的帽子就會扣下來,到那時,只會雪上加霜。
不能急!她得冷靜,好好想想還有什麼辦法。
白靈兒焦急地咬着手指甲,腦袋高速運轉,忽地,兩個人的身影在腦海中閃過。
“黎叔,你派人去李府找李大哥,再派人去黃玉齋找劉大哥,他們倆是朝廷命官,或許能知曉些內情。”
“老奴早已派了隱衛離府,但派出去的人,卻沒一個回來。”這法子他早就想到了,不僅是這兩處,京中與主子在暗中交好的朝臣府邸,他皆派了人手,結果是一樣的。
隱衛就像失去了蹤影,出了這府,再未回來,若非如此,黎叔又怎會這般着急?
怎麼會這樣?
白靈兒只覺腦中一片眩暈,身體踉蹌着,癱倒在木椅之中,小臉雪一般的蒼白。
“不僅如此,府外把守的侍衛,又增加了五百人,且個個武功高強,莫說人了,便是隻蒼蠅也難從王府飛出去。”黎叔憤然握拳,眼下的形勢透露出讓人不安的凝重。
主子那方定是出了大事!
“哎呀,主人,不是還有蠢兔子在嗎?可以讓它去打探情報。”紅紅冷不丁的一句話,宛如救命稻草,白靈兒渙散的瞳眸忽地一縮。
沒錯,她還有白白。
“黎叔,你先去安撫府中的下人,讓他們不必驚慌,非常時刻,我們絕不能自亂了陣腳。”白靈兒語速極快,將黎叔支走後,她立馬躲進空間,將白白圓潤的身體緊抱在懷裡。
顫聲說道:“白白,你幫我一次好不好?幫我去見見他!”
他現在人在哪裡?是平安的嗎?他知不知道自己這兒的情況?
太多的不安縈繞在心尖。
白靈兒眸中染上一層水汽,卻倔強地不肯讓它們掉下來。
“嗯嗯,包在我身上。”白白自信滿滿地拍着胸口,腦袋親暱地蹭了蹭靈兒的臉蛋,“主人,你別難過,有白白在一定不會讓二呆出事的。”
它發過誓,會保護好二呆,不會再眼睜睜看着他受傷了。
“好。”她能指望的,只有它了。
一隻通體雪白的胖兔子靈敏地繞過府中的下人,輕車熟絡跳上一顆石頭,靈敏攀爬上高牆,牆外,密密麻麻的侍衛高舉着刀劍,戒
備地看着四周。
忽然有目光朝這方投來,白白嚇得趕忙弓下身,避開了敵人的搜索,等到安全以後,它才偷偷摸摸蹦達下高牆,落地時,身體太過笨重,摔了個底朝天。
“哈哈哈,你們快看,那有隻兔子。”可疑的動靜引來了侍衛的注意。
白白絨毛瞬間豎起,邁開爪子,拼命朝青石路盡頭狂奔。
它纔不要被這些人抓住!
“可惜了。”還想着打只兔子來吃的侍衛,遺憾的砸吧下嘴脣。
“混賬,這種時候管什麼兔子?好好守着,若裡邊的人不見了,後果你們擔當得起嗎?”領頭的侍衛無情斥責道。
手下人立馬將心思收了回來,今兒這差事關係到他們的前途,不能有絲毫馬虎,與之相比,誰還會去搭理一隻兔子?
白白一路狂奔,速度極快,街上的老百姓只見得一隻白影從牆角閃過,定眼一看,卻是什麼也沒發現。
皇宮內院,重兵把守,幾乎整個步兵、騎兵兩營的將士都屯紮在這兒,偌大的宮闈透着一股肅殺之氣,宮中伺候的宮人連走路也得放輕步伐,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白白躲在御花園的花叢後邊,用力嗅着二呆的氣味。
在那邊!
它刷地朝北面跑去。
而那裡,亦是士兵門守衛最爲森嚴之處。
與此同時,御書房外,曾參與肅清叛黨,與莫長歌一道擒王的七八名大臣,跪在凹凸不平的路上,口中吶喊着:“皇上!攝政王絕不是不忠不孝之人,他斷然不會加害太上皇啊。”
“請皇上下令徹查,莫要錯怪了忠臣。”
……
此起彼伏的高呼震耳欲聾,而御書房那扇雕刻着百獸圖騰紋路的大門依舊緊閉。
門窗緊鎖的房間裡,坐着以張立爲首的太子一黨,真正的主角端坐在長案後的龍椅上,尊貴的王冠下,那張溫和、仁慈的雋秀面龐,只餘一片陰霾。
擱在長案明黃桌布上的雙手,暗暗捏緊,竟將那桌布硬生生揪出幾道褶皺。
呵,他還沒定罪,這些大臣便坐不住了?一個個爲十弟請命?
那些求情的聲音,就像是警鐘,一遍又一遍敲打着太子的心窩。
自古帝王多疑心,攝政王落難,卻有重臣自發爲其請命,意味着什麼?
若有朝一日,十弟振臂高呼,是否這些人也將追隨他,擁他爲帝?
太子一時間聯想了許多,身側氣息愈發陰暗,暗潮滔天的眸,透着風雨欲襲來的危險殺意。
裡三層外三層遭重兵團團圍住的北苑內,落魄的院子冷清多年後,忽然有了人氣。
破舊的木窗在微風中搖擺,擺設着靈位的殿宇之中,莫長歌低垂着眼瞼,身形不動,坐於木椅上。
有斑駁的陽光從外斜照而入,他的身影逆着光,神色晦暗不明。
那件象徵着至高無上地位的深紫蟒袍上,竟有一塊噴濺般的烏黑血跡。
羽冠高束,饒是在這幽冷清靜的氛圍下,依舊難掩他出塵的風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