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莫長歌從宮中回到王府,今兒聖上非要拉着他下棋,直到這會兒才放他回家。
“王爺,您可回來啦。”黎叔在門口等了一整天,可算盼到人回來。
“是啊,今兒父皇也不知哪裡來的雅興,非要本王陪他下棋,若非天色已晚,還不知道何時才能離宮呢。”莫長歌笑着搖搖頭,父皇這些年嘴上雖說瞧不起自己的紈絝,但在附庸風雅這件事兒上,卻最愛找他陪同。
當然,比起如四王爺、太子那般處理政務,他寧肯選擇做不成器的王爺。
“飯菜還熱着呢,您稍等,老奴馬上命人上菜。”黎叔深怕他餓着了,踏進院子後,急吼吼地招來僕人,替莫長歌解下大氅,換下朝服,還派人去廚房端菜。
很快,一盤盤精緻可口的菜餚就被送到廳中,一身輕裝的男人優雅地坐在上首,享用着晚膳。
待到他吃完,又淨過手,黎叔才把那個錦盒遞了過去:“王爺,這是白天白姑娘專程送來府上的,說是爲您備的禮物。”
“哦?禮物?”莫長歌仔細想了想,他最近似乎沒做什麼值得她大費周章贈禮的事兒啊,即便做了,她也不可能知道,“她有說爲何送禮嗎?”
“王爺,”黎叔怒其不爭地瞪了他一眼,“且不管是何緣由,這可是白姑娘的一番心意啊。”
王爺怎麼像塊木頭一樣,不懂情愛呢?
“黎叔,這世上敢如此膽大包天對待本王的,除了父皇,也就只有你了。”莫長歌愉悅地笑出了聲,他與黎叔的感情分外深厚,自然不會與他計較。
“您把白姑娘給說漏了吧?”黎叔低頭咕噥,聲音極小,卻瞞不過耳力靈敏的莫長歌。
嘴角優雅的微笑有些僵硬,如雲墨發下,耳廓竟微微紅了半截,他尷尬地咳嗽一聲後,將錦盒打開,不去理會黎叔的話。
“是藥瓶?王爺,您哪兒受傷了嗎?”黎叔緊張地問道,“老奴馬上去替您請太醫。”
“別緊張,本王好得很。”黎叔還和年輕時一樣,聽風就是雨,莫長歌連忙伸手拽了他一把。
“當真?”從上到下把他打量一翻,確是不像有傷在身的樣子。
擰開瓶塞聞了聞,一股香氣撲鼻而來,莫長歌好奇地將藥瓶下壓着的信紙翻開,上邊已有些許轉變的字跡映入眼簾。
“算她聽話。”沒白浪費他那些字帖,還知道好好練字。
“這字兒,老奴看着怎有些眼熟?”黎叔踮着腳,伸長脖子看着信箋上的筆跡,越看越覺得和某人有一兩分相像。
“如何?很不錯吧?能在短短時日,將字練到這個份兒上,她倒是挺努力的。”莫長歌誇讚道,話裡暗藏幾分自豪,“本王書房裡還有幾本帖子,明兒你差人給她送去。”
黎叔這才恍然大悟,憋着笑道:“是,老奴明兒就去辦。”
如珍寶般將信箋收入袖中,莫長歌方纔觀察起這瓶藥,據她所寫的方法,只需要將藥水塗抹在身上,尤其是幾個穴位處,便能有奇效,莫
長歌連毒也沒試,吩咐陌影今晚爲自己抹藥,他可不想浪費白靈兒的一番心意。
數日後,精油在京城中漸漸傳開,消息是由東宮率先傳出,太子妃在設宴款待皇室貴婦時,偶然間提及此物,雖未誇得天上有地上無,但能夠得到太子妃的青睞,怎會是俗物?不少皇室女眷紛紛派人前來買藥,有了這幫貴婦的宣傳,很快,上至后妃,下至官宦世家的女子,竟都在效仿,連鎖反應的結果便是美容店的生意再度紅火,白靈兒每天數錢數到手抽筋。
“侍郎府今兒定了五瓶精油,御史府要了三瓶,還有……”劉孜捧着清單,正一筆一筆念給白靈兒聽。
她正坐在內屋的木椅上,託着腮幫翻看賬本,上邊密密麻麻記錄着最近幾日的收益,臉上掛着燦爛的笑:“瞧瞧這利潤,過不了多久,我也能步入土豪的行列了,哈哈哈。”
劉孜不忍直視她這副蠢樣,默默撇開頭,眼角直抽。
抽了一陣,白靈兒這纔將賬本合上,迴歸正常:“張掌櫃,上回麻煩你找的地方,找着了合適的嗎?”
站在一旁的張掌櫃急忙開口:“已經找到啦。”
他將寫着店鋪地址的信紙交給白靈兒:“京城方圓十里內,共有兩座城鎮,皆是貨商來往密集的繁華地帶,鎮上位置當道,且要轉讓的鋪子共有四間,其中兩間是客棧,另兩間則是青樓。”
“客棧?太大了,我們用不上啊。”劉孜提出反對意見,美容店只需一層足以,而客棧和青樓卻是三四層高的建築,盤下來不僅在價格上會很高,而且他們用不了那麼多的空間,還不如找間小點的鋪子,實惠又實用。
“詳細說說這四間鋪子的格局。”白靈兒若有所思地說道。
張掌櫃喝了口水,如數家珍般將這四間鋪子的格局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白靈兒聽得十分認真,等他說完後,才道:“其它三間面積太大,不做考慮,那間兩層高的客棧,倒是不錯,這樣吧,張掌櫃,你明兒去鎮上看看,如果合適,就把鋪子定下來。”
開分店的事迫在眉睫,如今她已經在京城打響了名氣,分店開張後,生意肯定會很好。
兩層的客棧一層可以用來做銷售區,二樓可以利用原本的客房,做茶室,相信有美容店這塊活招牌,茶室的生意不會太差。
“可是,我走不開啊。”他家中還有年邁的母親需要照顧,雖然很感激老闆的信賴,但張掌櫃實在有些爲難。
“你娘我會請婢女代爲照顧,我向你保證,等你回來時,她絕對不會少一根頭髮,我信得過的人不多,家裡人又走不了,只能拜託你了。”爹要照顧娘,劉孜要待在家中照顧寶兒,她還得看着鋪子,實在分不出人手前去鎮上考察分店,白靈兒突然間感覺到自己能用得上的人似乎太少了一點,數來數去就這麼幾個,要是以後生意越做越大,她不是得把自己劈成兩半嗎?
這個念頭升起後,又被她壓下,現在想未來未免太早,到時候再說吧。
話說到這個份兒
上,張掌櫃也不好再拒絕,拱手道:“那就勞煩老闆了。”
“是我麻煩你纔對。”白靈兒虛扶了他一把,笑容很是和善。
劉孜被他們倆客套的行爲刺激得牙酸,忍不住吐槽:“又不是外人,至於嗎?”
白靈兒剛想打趣他幾句,誰料,簾子外竟有客人上門。
“掌櫃在嗎?”
“都這個時辰了,怎麼還有人來?”劉孜擰眉出去,打算招呼客人。
這會兒已是夕陽落山,往日這個時候,店裡幾乎很少有人上門,但當他見到這位客人時,身體像是被人點了穴道,無法動彈,身軀僵硬得像塊石頭,傻乎乎堵在簾子處。
白靈兒倍感奇怪,起身走出裡屋,想去看看是誰能讓劉孜這般不對勁。
“你是掌櫃?”女子皺眉看向劉孜,只覺這人長相一般,且毫無禮數,面上掠過幾分鄙夷。
“我是老闆,夫人您想買些什麼藥?”白靈兒不認得此人,她衣着華貴,渾身戴滿了金銀首飾,身後還跟着三名侍女,多半又是哪戶高官府中的女眷。
若是未出閣的大家閨秀定然不會梳婦女的髮髻。
“聽說你們這兒有什麼精油?效果當真有那麼好?別到時候等本夫人用了,沒起一點作用,本夫人可是要砸了你這招牌的。”女子趾高氣昂的說道,染成緋色的指甲輕輕撥弄着肩頭的幾縷秀髮。
白靈兒對她囂張的姿態有些不爽,她這兒來過的貴人多得數不清,也沒見幾個如此張狂啊,這人是啥來歷?
很顯然,對方的身份劉孜是認得的,只是這會兒不是問話的時候,她頂着一張笑臉,熱情地推薦了幾款效果不錯的精油,女子出手倒是大方,沒有半點猶豫就把藥給買走了,離開時,與正巧過來的莫長歌打了個罩面。
“臣婦見過十王爺,請王爺安。”她屈了屈膝蓋。
莫長歌揮揮手,示意她起身,不做停留大步跨入店中。
女子微微皺眉,傳言果然是真的,十王爺對此女當真重視,這麼晚,竟還親自上門相見,她得把這消息告訴莊王妃才行,讓她早做應變。
“那人是誰啊?”白靈兒靠着櫃檯,目送女子離開後,才向莫長歌詢問。
“怎麼,她開罪你了?”否則,她不會這般不高興。
“算不上,我這人心胸一向寬廣,行了,你到底說不說?”誇了自己一句後,她纔沒好氣地追問。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對待莫長歌時,不再拘謹,反而如朋友一般自然,可以與他打鬧,同他說笑,甚至偶爾還會流露出小女孩般的任性。
莫長歌輕笑一聲,滿臉縱容:“她乃是太醫院院首的髮妻,父皇親封的一品浩命夫人。”
“等等!”白靈兒急忙叫停,“你說誰?”
太醫院院首?前幾日劉孜不還說起此人嗎?
她愕然轉頭朝劉孜看去,他此時已從驚詫中回神,低垂着頭,看不清神色。
難怪,難怪他方纔會那麼驚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