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沙鎮的大雪綿綿,而今冬京城的雪卻來得稍晚。
及至冬至,也不見一場雪。
倒是乎乎的冷風,見天的吹。不說露在外面的皮肉,就是穿着襖子,那也冷的厲害呀。臉就別說了,那手呀臉的都裂了口子,又是冷,也是被風吹的。
因此,齊月閣中的面脂賣的可真是好。
有錢的姑娘家便買個全套,而沒錢的也要從牙縫裡擠出一點來,買個次一點的效果也同樣好。
不止是女子,光顧齊月閣的男人們也多了起來。
上朝的大臣們,有錢的騎馬、乘車,而沒錢的只能靠步行。進了宮,也不能穿的太厚。一件斗篷,能管什麼用。臉面得要,手也得要。因此,只是買些女人用的面脂塗臉,也就沒什麼了。
甚至於,還聽說有幾個大臣因偷了自家夫人的面脂,被打出來的案例。
齊月閣的生意是空前絕後的好,可因爲冬季天冷,這些護膚品又是從郢州運來的。天冷路滑的,運輸不易,因此庫存一直不足。
不知道有多少人,天天盼着齊月閣開門,好買些面脂回去擦。
除了面脂,另有一些平常見不到的好東西,在齊月閣也買得到。如辛香坊的香料套裝,又如最近推出的什麼麪條的。
甚至有人說過,作爲一個京城人,要是沒去過齊月閣,那你絕對算不上一個真正的京城人。
齊月閣生意做得這樣大,難免惹人眼紅。
可齊月閣背後的東家不好招惹,那可是齊太傅的小兒子,家裡最受寵的那個。你竟敢攪合人家的生意,怕是活的不耐煩了。要真的有本事,便從大事上打壓,別做那些扭捏的小女子樣。
穿的用的在齊月閣都能買到,還有些外域的新鮮玩意兒。
最近齊月閣可是風頭大勝,實在令人羨慕。
“嫉妒?”劉震搖頭。
和他一同來用飯的人,往外瞅了瞅。
對面就是一間三層的樓閣,裝修的十分雅緻。
因是冬日,倒也開不得窗。可人家財大氣粗的,給屋子裡都安了琉璃窗子。冬天光線不足,可透過琉璃窗子,室內也是一片光明。
難怪那麼多人都愛去齊月閣逛,便是不買東西,長長見識也好。
“齊陌白的生意可是越做越大了,你就不眼紅?”
劉震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低頭笑了笑:“我眼紅有用嗎?來來來,不提這個了。這可是回香酒樓最有名的三套鴨,諸位可要好好品嚐一下。”
酒過三巡,劉震送別衆人,臉上的笑容才落了下來。
“公子,這便回家去嗎?”
“不了,在街上走一走,散散酒氣。”
隨從見劉震臉上沒半點紅暈,除了一點酒氣外,根本不像是喝過酒的人。可主子說話,哪有他們當下人的置喙的。
走了一段路,便走到齊月閣門前。
劉震擡頭看了看這高大的樓宇,嘴角露出一絲諷笑。
長姐讓他和這些人多交流,也算結下善緣。可依他來看,這些個紈絝子弟,能有什麼用處。
連齊陌白的腳後跟都比不上,竟還想攛掇他去對付齊家,怕不是覺得自己命太長。
且不說這個,竟還有人說辛香坊生意太好,是打壓到本地商戶。
他還想問一句,辛香坊的買賣的商品和本地商品有任何重合的地方嗎?這自然是沒有。不過是一羣庸人,看不到別人的長處,卻想踩着別人的短處使勁兒打壓。
他有些厭煩,京城的天灰濛濛的,遠沒有青沙鎮的明亮。
也不知道蘇小姐如今在做什麼,是否也和他一樣,欣賞着這片天空。
“劉公子?”
劉震回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龐。
“齊公子。”
齊陌白笑了笑,朝他拱手道:“適才見到一個背影,便覺得眼熟。索性試探了聲,沒想到果真是劉公子。天寒地凍,不如找個溫暖的地方飲一杯清茶?”
劉震遲疑了下,隨後道:“齊公子客氣。”
去的地方竟不遠,而是在齊月閣一樓的一間茶坊。
在牌匾上看到一個眼熟的花紋,不禁道:“這也是辛香坊的產業?”
齊陌白笑着點頭:“是蘇老闆的一個構思,只在京城開設了店鋪。”
但凡蘇月白的產業,牌匾下都會有一個辛香坊的圖紋,內裡圈着兩個小字。若有心去看,會發現那是個:蘇記。
才進門,便聞到一陣花茶的香。再看整潔的櫃檯裡,擺着各種點心。用小碟裝着,很是精緻。
坐下後,便有人送來菜牌。
菜牌十分精緻,不僅有簡短的介紹價格等,更有精緻的繪畫。
劉震只看了一眼,就深深着迷了。
“這也是蘇小姐的點子?”
齊陌白頷首,笑道:“蘇老闆的巧思。”
劉震遺憾的說:“可是在青沙鎮不曾見過。”
“若做食肆的話,蘇老闆擔心這鋪子會擋了別人的道,索性叫我在齊月閣找了個地方。客人們逛累了,便來這兒歇歇腳,吃些點心。遇到風雨天,還能飲些熱茶暖身。”
“難怪人都說齊月閣的妙處。”劉震真心佩服:“有一日我能做到齊公子半點,就該知足了。”
“都是蘇老闆的巧思,和我可沒什麼關聯。”
“蘇小姐乃奇女子也。”便不再作聲。
兩個大男人,自然也沒什麼好敘舊的。
但彼此都明白,他們對蘇月白是什麼想法。
從見到的第一眼,就各自明白。
齊陌白也不明白,他爲何會拽住劉震的腳步,邀他一同喝茶。也許,只是他一時腦熱。
“我本來以爲劉公子會選擇留在青沙鎮。”
劉震微頓了下,說:“十里香有王掌櫃,我很放心。而我的家,還在京城。”
恰吃到一道玫瑰糕,劉震又想到了那位溫柔的女子。她的身上彷彿有很多秘密,如迷霧一般。分明是一朵美麗的花,又扎人的刺。
蘇小姐啊,可真是個令人頭疼的女子啊。
“齊公子也是回來過年?那年後可要回青沙鎮?”
齊陌白靜靜的看了劉震片刻後,笑道:“我與蘇小姐有太多的生意,年後自然要回去看看的。要是不去催一催,齊月閣的供貨也要不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