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橋一直都知道張氏的聲音挺大的,可是她不知道張氏的聲音原來可以大成這個樣子!
這陡然的一嗓子,那叫一個洪亮,那叫一個富有穿透性,丁小橋被張氏這一嗓子吼得耳朵發麻,腦子裡登時嗡嗡作響。
昏昏沉沉的腦子裡難得還在運行,這好像畫風不對啊!這明明是種田文好不好,怎麼忽然變成靈異文了?
再一看,丁修義這個大男人的臉色也變得慘白,他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一臉警惕的看着站在屋子中間的丁風兒,好一會兒才拉住了還叫個不停一直往後退的張氏說:“娘,不是鬼,這不是鬼!你看她腳下面有影子呢!”
張氏驚魂未定的朝着丁風兒的腳下面看去,果然是有影子的,可是張氏還是不太願意相信,她拼命的搖着頭道:“不可能不可能,這一定是個特別厲害的鬼啊,連太陽都不怕了!丁風兒是絕對死了,當年我可是眼見着她被埋在那個老死鬼的棺材裡的啊,我親眼見着的啊!”
這話才說出來,屋子裡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極了,特別是丁修節立刻就衝上前去,大叫着:“你給我說清楚,你再給我說一遍!”
張氏似乎也發現了自己說錯話了,她緊緊的將嘴巴閉上,一個字都不說,只是不停的叫着心口疼,連忙招呼着丁雲兒和丁月兒給她扶進去,丁月兒和丁雲兒被現在的情況弄得汗毛都要豎起來了,特別丁月兒她出生的時候丁風兒都出嫁了,更是被現在的情況嚇得臉色發青,連忙就扶着張氏進屋去了。
丁修忠也想跟着進屋,不過卻被丁月兒一句話給撅了回來:“你一個大老爺們怕什麼鬼啊!”
丁修節還在要衝到屋子裡面要找張氏把剛纔的話問個清楚,卻被丁風兒給叫住了:“節子,回去!”
丁修節額角的青筋都跳起來了,“姐!”
“回去。”丁風兒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在平靜不過的說着。
丁修節就算有再多的憤怒,在這個時候也不能發出來,只能拼命抑制住自己的情緒然後又退了回去。
丁小橋已經完全被現在的情況給鎮住了,她靜靜的看着自己這個從來沒有見過的二姑,只覺得,這個女人的氣場強大到一下子就把丁雨兒的給越過去了。而剛纔的威風凜凜的丁雨兒現在看起來說不出來的狼狽。
丁風兒望着臉色依舊發青的丁雨兒笑了笑,不過那個笑容中滿滿的都是嘲諷:“丁雨兒,真真是好多年不見了。”
丁雨兒的嘴脣抖了抖,緊緊的盯着丁風兒的臉,好像要在她的臉上看出一個窟窿一般。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她終於大着膽子開了口,不過她的聲音已經抖得讓人聽不出她說什麼了:“你、你、沒有、死?”
“你很想我死?”丁風兒淺淺的翹着嘴脣,真是豔若桃李。她一邊這麼說着,一邊走到了丁雨兒並排的那個椅子上坐了起來。
劉氏雖然也有點害怕,可是畢竟關於丁風兒的傳說都是道聽途說,也不見得有多真的害怕,她見丁風兒坐下了,動了動嘴角,小聲說:“二姑奶奶,那是孃的位置呢。”
丁風兒的目光直視朝着劉氏掃了一下,劉氏就立刻又改了口,乾乾的笑道:“二姑奶奶,我去給你倒水。”說着轉身,腳底抹油那跑得叫一個快,轉眼就沒有影子了。
丁雨兒一直臉色難看的打量着丁風兒,她的目光隨着丁風兒坐下也轉到了這邊,她發現丁風兒梳得是一個婦人的頭髮,便扯了扯嘴角:“你還嫁人了?”
丁風兒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可不是!我要不是嫁人了,丁雨兒你哪來的錢置辦那麼多的嫁妝,那麼風光的嫁到包家去?”
丁雨兒的臉色更白了,甚至還透出了隱隱的青色,她動了動嘴角然後像是爲了申辯一般,極沒有底氣的說:“這,這又不是我的主意。”
“哦——”丁風兒一隻胳膊搭在了桌子上,然後身體朝着丁雨兒的方向傾了一下,拉長了聲音道:“是嗎——”這樣長長的拉開的聲音顯示了她對於丁雨兒的說辭極度的不信任。
丁雨兒緊緊的咬着下脣,半天都回不過神來,她望着近在咫尺笑靨如花的丁風兒,只覺得手腳冰涼,連手指頭都忍不住抖了起來。
就在整個屋子裡的氣氛凝重得好像要壓死人的時候,就看見又有一個人走進了正屋,他身材高大魁梧,皮膚呈現古銅色,穿着一身半新不舊的葛布短衣。如果不看臉的話,這真是一個普通的莊戶人家,可是他的那張臉卻讓人不能不注意。
這是一張讓人望而生畏的臉。
原本堂堂正正的面孔,卻因爲左半邊那凹凸不平又一個接一個的虯結讓人變得其醜無比。丁小橋一看就看出來,那半張臉是因爲燒傷落下的疤痕,而在所有的疤痕中,燒傷的疤痕卻是最恐怖最醜陋的。
也無怪乎,他一進來,幾個孩子立刻就被嚇得立刻躲到了大人的後面連頭都不敢擡了。
而現在圍繞在所有人心頭的的問題就是,這個人是誰啊!
“都弄好了?”丁風兒見人進來了,臉上透着股子親切溫柔的笑意,這種笑意裡是藏都藏不住的幸福。
“嗯,。”那個男人並不多話,只是點點頭,然後就走到了丁風兒的身後站了下來。
雖然屋子裡所有人都對這個男人的身份很好奇,可是丁風兒並沒有給衆人介紹的意思,衆人也不好直接就問,所以凝重的氣氛就這麼繼續持續了下去。
丁雨兒不愧是丁雨兒,雖然丁風兒的出現對於她的衝擊頗大,但是過了一會兒,她終於將自己的情緒穩定了下來,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又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清了清嗓子,在說話時,她的聲音已經跟剛纔一樣了,雖然還藏着一些讓人察覺不到的顫抖,但是整體來說已經恢復了。
“你這回回來做什麼?”丁雨兒望着丁風兒道。
丁風兒轉眼瞟了丁雨兒一眼,脣角帶着笑意,“你又回來做什麼?”
“我……我當然是有事纔會回來。”丁雨兒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擡了擡下巴衝着丁風兒笑了笑,雖然在丁小橋看來,她的笑容真是太難看了。隨後她又一次問了出來:”那,你回來做什麼。““哦,我嘛,比不得丁雨兒。”丁風兒也沒有在繼續拒絕回答丁雨兒的話,她笑了起來,說着話的時候正玩着自己的指甲,她的眉毛翹了翹,讓人看起來真是嫵媚極了:“這有事要回來,沒事兒也要回來,我這種嫁出去了十幾年的人,回一次孃家怎麼了?”
“既然如此,我讓人給你收拾住的地方,你下去歇着吧。”丁雨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擺出了一副主人的模樣。
丁風兒還在玩着指甲的手停了下來,她笑吟吟的擡頭看着丁雨兒道:“丁雨兒,你這是要安排我?”
“妹妹離家多年,這回來一次不容易,我當然要好好的爲你安排一下。”丁雨兒看着丁風兒,輕輕的笑着,看起來她已經完全恢復了狀態。
“我回孃家一次確實不容易,在呢麼說孃家也該招待招待,這事兒沒有錯。”丁風兒點點頭。
“米氏……”
丁雨兒見丁風兒點頭立刻急不可待去叫米氏安排丁風兒,卻不想她剛剛一開口就被丁風兒又打斷了:“不過!你憑什麼安排我?”
“我……”丁雨兒被丁風兒看得一窒,但是隨後她又扯了扯嘴角乾笑了幾聲:“這不是妹妹多年沒回來了,我給熱心的操持操持。”
“哼,我一個老丁家的姑奶奶回孃家,這是老丁家的家務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老包家的人操持了?還是說,這老丁家的人統統都已經改姓包了!”丁風兒冷笑一聲,一點都不給丁雨兒面子,直接的戳到了丁雨兒隨時遮遮掩掩的地方。
好!丁小橋幾乎在心裡要給丁風兒歡呼跳躍了!她這個二姑真是太厲害了,不但氣場強大,更是蛇打七寸,根本就不給丁雨兒面子,簡直太爽了!
丁雨兒臉上浮現了一種難堪,她緊緊的盯着丁風兒,而丁風兒卻根本就不在意的樣子,這讓丁雨兒牙根都要癢了,可是,丁風兒說得確實是實話。
這沒有出嫁前,姑娘再厲害在家裡再能做主那也是出嫁前,出嫁之後要是再伸手管着孃家的家務事就不是什麼值得拿出來說的事情了。
丁雨兒嘴脣動了動,到底沒有敢說出來她能替老丁家當家做主的話來,剛纔丁風兒那一句“還是說老丁家的人統統都改姓包了”實在是太厲害了,她根本連招架都不敢招架。要是她真的敢硬着頭皮應承這句話,估計這屋子裡所有的人都能把她撕了吃了。
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終於丁雨兒還是敗下陣來,她扯了扯手裡的手帕,嚥了一口口水,強撐起精神:“既然,你不願意歇着那你就在坐會兒吧,我這有些事,你老老實實的聽着,少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