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陽光的是金紅色的,朝陽紅的讓人覺得有些驚訝,丁小橋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裙站在門口,跟家裡的人做最後的告別,而在她的身後,莫思歸帶着所有人在做最後一次的檢查。
等到出門的時候,丁小橋擡起了頭,眯着眼睛看向了那火紅的日出,只覺得自己彷彿一身都已經被鍍上了一層金紅色,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提着裙子上了馬車。
撩開了簾子看過去的時候,丁小橋正好看見了米氏低頭悄悄的揉了揉眼睛,她不由得有些心酸,可是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一分,只能朝着她使勁的揮揮手,大聲說:“娘,我會好好的,我一定會好好的回來的,你們就等着我們的好消息吧!”
從上河鎮到王都如果走陸路的話,大概要兩個多月,可是如果走漕運的水路的話,只用一個月的時間就到了。莫思歸這些年開闢的物流通道非常多,不但有陸路的、有水路的,甚至還有海路的,所以,這一次丁小橋他們去王都當然是走水路了。
漕運的水路是一條運河,丁小橋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有的,不過聽丁五郎說着條運河是上一個朝代的皇帝挖的,雖然丁五郎沒有說那個皇帝開挖大運河到底是爲了什麼,但是丁小橋卻下意識的想,或許是跟隋煬帝一樣的。
運河很寬,其實要不是兩岸有着非常規整的用石頭壘砌而成的河岸,丁小橋幾乎不會認爲這是一條人工開鑿的河道。
他們的船是不算是那種特別大的船,卻也是能稱爲中等個頭的船了,上下總共有三層,甲班以上有兩層,甲板以下是一層,不過這一層的空間非常的寬大,主要是用來供水手們住的,除此之外還要擺放各種的貨物。
而丁小橋他們是住在甲板上層的,最上面那一層則是舵手和船長的的駕駛艙。雖然船是木頭造的,也主要是靠人力滑動,但是,這樣的船還是讓丁小橋大大的開了一番的眼界。
原來,古代的船從外形上看跟現在的船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區別,要說真的有什麼區別的話,大概就是速度了吧。現代的船都是用燃料驅動的,所以非常的快,並不像是這用人力驅動的,都得換班和休息,所以,在這樣一艘船上,竟然有一百多個的水手來划船。
丁小橋聽莫思歸說,這只是中等的船,如果是出海的船,那隨便一條的船都至少要有三四百個人來划動。
丁小橋想象了一下那個樣子,只覺得十分壯觀。
因爲上河鎮是在南方,而王都則是在中原腹地偏北的位置上,所以,丁小橋他們這一路上都是走的逆行。這逆行本來就耗費人力,而且不能停,否則很容易就退後了,所以這一路上,只是幾個比較大的城市靠岸補給了一下必需品之外,這一路上基本就沒有停船。
這樣沒有停船的結果就是走得非常的快,儘管是逆水行舟,可是這速度也是非常的快的。本來丁小橋的計算是大概四十天左右纔會到王都,可是沒有想到,這一路上的飛快行進,等到了距離王都最近的口袋金州城的時候,只用了二十九天。
從船上下地的那一天,丁小橋只覺得自己的腿腳都是發軟的,輕飄飄的半天都回不過神來。而孟貞娘和白芷更是哇哇的吐個不停,其實不光是他們,就連四個副手廚師那也是蹲在碼頭上吐個不停。
倒是柴康很是淡定,一下船便活蹦亂跳的。丁小橋知道柴康原來就是跟着莫思歸走這些物流商號的,所以早就習慣了,儘管多年沒有坐船了,可是這樣的一個月的路也沒有給他造成太多的影響。
本來按照丁小橋的想法是下了船之後要是天時早的話,就當天便朝着王都趕去了,可是一下船看看所有人這個樣子,儘管還沒有到晌午,這也是趕不了路的。
於是,最後一行人只能前往四海商號在金州的客棧,在那裡好好的休息調整,至於莫思歸和柴康則監督着人將船上帶着的所有的東西都給卸了下來。好在這莫思歸就是作物流商號的,所以最不缺的就是人和車,這要是換一個客棧,光是裝卸這些東西就會讓人要崩潰的。
丁小橋也不由得感嘆了一下,這古代的時候運輸的不便,也感嘆了一下那些沒有自己這個先天優勢的酒樓東家,豈不是提前兩三個月就要出門了嗎?真是太折騰人了。
金州的四海商號就已經非常大了,光是那最大最繁華的街道上臨街的鋪面丁小橋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就有二三十個。有時候有些帳是不能細算的,就好像顯得丁小橋一樣,她站在街上扒着手指頭算着這四海商號每年光是租金就能賺掉不少,再加上其他的錢,她忽然意識到,莫思歸是一個很有錢很有錢的人,有錢到自己都不能仰望的地步,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我從來不知道你那麼有錢啊。”
莫思歸看了丁小橋一眼,淡定的說:“這些我都是替別人掙的。”
“啊?替誰掙的?皇帝嗎?還是你還有個幕後老闆?”丁小橋不由得有些奇怪,居然在這麼大的商號後面還有人嗎?隨後她又覺得是這麼一回事,這莫思歸算起來只是一個死掉了雙親的孤兒,有什麼能力能在短短的幾年內就掙了這麼大一筆家財呢?所以,是一個高級經理人也說不一定。
這麼一想,丁小橋也覺得可以接受了。
就在丁小橋覺得理所當然的時候,莫思歸又緩緩的開口:“你啊。”
“啊?”丁小橋愣在那裡,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金州是距離王都最近的一座港口的城市,也是很大很繁華的一座城市,不過因爲距離王都非常的近,所以太多的光芒都已經被王都給蓋住了,倒反顯得有些平平淡淡。
不過,丁小橋倒是很喜歡這座城市,既有王都的大氣和磅礴,卻也有屬於自己的小精緻,甚至還有很多厚重的歷史感,總之,這座城市裡面既沒有屬於王都的壓力,可是又能感覺到很多和南方城市截然不同的風格。
莫思歸說:“若是喜歡這裡,等到鬥菜大會結束之後,我們可以在這裡住一段時間。”
丁小橋倒是很想答應,可是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我估計我爹會直接提着菜刀追殺你的。”
聽到丁小喬這般說,莫思歸也很認真的思考了起來,想了一會兒,他拍了一下手,點點頭:“確實,中間好像有點事情沒有做。”
在金州休息了一天之後,次日天還沒有完全的亮開,一行人就開始馬不停蹄的朝着王都趕路了。
雖然金州是距離王都最大的城市,但是從金州到王都也要走個三天左右,不過,因爲是兩座大的都市,所以,這中間的路都是極好的,而且一路上基本都是一些小鄉鎮,並不像是從上河鎮到平城,其實路途中有很多地方是無人居住的。
所以這一路雖然路途上比較趕,但是卻並不覺得枯燥,更何況現在已經到了十月底,來的路上天微微有些陰沉,看起來是要下雪的樣子。這附近的居民更是忙着儲存各種各樣的蔬菜準備過冬。
這路上丁小橋甚至還嚐到了最後一批的柿子,那被霜打過的柿子外面看起來有些不太好看,可是味道卻好吃的不得了,又甜又面,而且還帶着涼涼的感覺,那種感覺簡直是說不出來的美味。
丁小橋一邊毫無形象的啃着柿子,一邊對着孟貞娘道:“你說,用這個柿子的汁液代替水和糖跟麪粉和在一起然後做成饅頭或者烙餅是什麼滋味?”
這還真是一個新鮮的說法。
在古代本來水果就比較少,一般都有大戶人家或者有錢人才能吃得上。而這個果汁的概念現在基本上都還沒有出現,就連康國那個前輩似乎也沒有提出來,所以,現在的人別說用果汁來做糕點,就單說喝個果汁那都是想都想不到的。
所以,孟貞娘一聽到丁小橋說這個話,便愣住了,好半天之後她才怔怔的說道:“東家是說用這柿子汁來和麪或者發麪?”
“是啊。”
孟貞娘只覺得自己的腦子裡有一根筋沒有轉過來,她半天都沒有想明白,只能說:“這好像沒人這麼做過啊。”
“難道沒人做過就做不得嗎?”丁小橋笑了起來,她拍了拍自己身後的一箱子極爲珍貴的幾種辣椒混合粉說道:“我們做得難道原來有人做過嗎?我們吃的這一口難道原來有人吃過嗎?”
孟貞娘沒說話,不過眼睛裡卻有了奇妙的光彩。
“就是要做別人都沒有做過的東西才能叫做高端啊。”說着丁小橋又大大的吃了一口柿子,那冰涼的甜如蜜糖一樣的柿子在她的口腔裡不斷的迴盪着,她頗爲享受的說:“這做人啊其實跟做事一樣的,總不能一輩子都看着別人怎麼走,怎麼做,萬一你看着的人一輩子就是這樣的,你也願意如此嗎?”
孟貞娘聽着丁小橋的話,心裡好像開出了一朵朵的鮮花,而她的眼前似乎已經打開了一扇從來沒有發現過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