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目光之下,那個青年微微一愣,然後有些彆扭,他看了看莫思歸,想從莫思歸那裡得到一點提示,可是對方連看都沒有看他,沒有辦法,他略微的想了想之後就彎腰行了一個禮,雙手抱拳作揖:“柴康見過小姐。”
坐在炕上的丁小橋衝着他微微的擺擺手,然後說:“何必如此多禮。”
柴康直起了身子,就小心的站在了莫思歸的後面。而丁小橋則看向了莫思歸說:“不知道你給爲引薦的這位是要做什麼呢?”
莫思歸走到了椅子邊,一撩起衣襬就坐了下去,一邊搖着扇子一邊衝着丁小橋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廚子。”
廚子?丁小橋眼前一亮。不得不說,這個正是丁小橋現在最需求的一個職業,她既然有心思做出一個川菜的菜系來,那麼就一定需要一個或者個能信賴的廚子,可是偏偏好的廚子是最不好找的。首先,如果已經有一定成就的廚子,並不願意改變自己現在擅長的風格,其次,就算他願意改變自己做菜的菜系,那麼也不見得能在丁小橋這裡蟄伏下來,最後,就算他願意在丁小橋這個看起來沒有什麼前途的地方蟄伏下來丁小橋也不見得敢用。
商場如戰場,現在丁家還作爲原料供應商的時候自然做飲食的店子都願意跟她打好交道,可是一旦她投身入這一行的時候,只怕強敵環飼,到處都是虎視眈眈的競爭者。
在這樣的情況下,那麼從別的店子裡面挖廚子的這條路想都不要想,根本就不可行。
剩下就是培養新人了。雖然丁小橋極有耐心,也不怕等到自己的願望完全達成的時候已經是耄耋老人,可是,要找到一個富有天賦又人品優秀並且對於自己完全忠誠的孩子來培養,那真是太難了。
丁小橋自從開始有這個做川菜菜系的打算開始就已經在到處物色這樣的人了,只是,直到了現在,她依舊都沒有什麼眉目。雖然她還不曾失望,但是也知道,這絕對不是件簡單容易的事情了。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莫思歸便給自己送來了一個人,這讓她大有一種做夢的感覺。
因爲丁小橋自己是對於莫思歸絕對信任的,所以,對於他送來的人在人品上丁小橋是一點都不懷疑的,可是,就算人品上過得去,那麼這個手藝上呢?
在得知莫思歸給自己送來的是個廚子之後,丁小橋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這個叫做柴康的年輕人的身上了。她細細的打量着他,只見他十八九歲的年紀,大概是天天曬太陽的緣故他的皮膚呈現了古銅色,他的目光堅定而執着,而他上臂的肌肉非常的發達,這倒是達到了作爲廚子最基本的要求。要知道,這廚子需要顛勺,如果手上沒有勁就不要想能幹這一行。至於他的下肢雖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站在那裡步子很穩,看起來也是一個下盤極穩的人。
再一次不動聲色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對方一次之後,丁小橋問道:“你師從何處?”
柴康了頭髮,又看了看莫思歸才說:“我沒有師傅……”他這話都沒有說完,丁小橋的嘴角就微微的抽了一下,要知道,這廚子都是一代代的薪火相傳,要是沒有師傅指點的話,想要自學成才是不太可能的,更何況這個人看起來也不像是經歷了多年的訓練已經自學成才的人。
而柴康看見丁小橋的表情微微有點不自然的時候,他連忙又說:“不過,我的拳腳功夫很好,就算是小姐讓我拿刀砍人我也是可以的……”
話都沒有說完,一邊的莫思歸便已經聽不下去了,他少見的擡眼看了柴康一眼,然後輕輕的咳嗽了一下,柴康立刻就閉嘴了。隨後瞪大了眼睛的丁小橋扭頭看向了莫思歸,乾乾的笑了兩聲:“莫思歸,我要是沒有在做夢,沒有記錯的話,你剛纔跟我說得是給我介紹的是個廚子,而不是一個看家護院的打手!還拿刀砍人!你當我這是山賊窩子嗎?”
隨着一句句的話語,丁小橋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竟然對着莫思歸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就連桌子上那原本問問的放着的茶碗也因爲丁小橋這強有力的拍桌子而直接被震倒在了,裡面的茶水直接傾倒了出來,要不是一邊的白芷手腳快,收走了那放在桌子上的賬本,只怕這些賬本統統都要遭殃了。
面對忽然就發飆的丁小橋,柴康不自覺的縮了一下肩膀,心中暗自嘆息,這麼一個小丫頭片子看起來脾氣真是不小的……,他又看了看莫思歸,嘆了一口氣,忽然覺得自己的未來不是特別平坦。
而莫思歸就沒有柴康那麼悲觀了,甚至,他連一點點的緊張都沒有,甚至輕輕的笑出了聲音:“你今天又在正房那邊觸到什麼黴頭了,竟然成了這個樣子?”
不可否認,丁小橋現在一下子發了這麼大的火氣,真心是一大部分是因爲今天正房那裡的莫名其妙,不過,不可否認,莫思歸給她弄來這樣一個看起來一點都不靠譜的人也是導火索,要知道,她真心剛纔是對於莫思歸給她弄來的這個人報以了很大的希望的,但是他上來就給自己潑了這一盆冷水,怎麼可能讓丁小橋不惱火呢?
但是,惱火歸惱火,這通脾氣發出來了之後,丁小橋也隱隱的有些後悔,畢竟剛纔的事情她似乎也太急躁了一些。於是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之後,又甩了甩被自己拍疼的手,軟下來口氣道:“罷了罷了,剛纔我不該發火的,你跟我說說看,怎麼會給我弄來了這樣一個人來?你這是逗我玩嗎?現在這麼大的年紀了,再學什麼手藝也是太晚了吧。”
站在一邊的柴康忍不住淚流滿面,他今年也才十九歲,什麼叫做就這麼大年紀了……
莫思歸併沒有馬上的反駁丁小橋的話,他甚至很是贊同的點點頭:“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確實是這樣的。”
柴康這回又改成轉頭去看莫思歸了,他忍不住再次淚流滿面,當家的,你這是在落井下石嗎?你是在補刀嗎?
隨後,莫思歸的話音一轉又道:“我前些日子聽到明遠跟我說了一句話,我以前念過的裡從來沒有聽說過,但是我細細的想了一下,確實很有道理。”
“什麼話?”
“成功是一分的天賦加上九十九分的汗水,不過,那一分的天賦遠比九十九分的汗水重要。所以,刻苦什麼的都是可以努力的,只是,就算能做到九十九分努力的人也不見得會有這一分天賦吧。相反,如果一個人已經有了這一分的天賦,那麼只要努力,成功還會遠嗎?”莫思歸臉上的笑容微微的收起來了一點點,他認真的看向了丁小橋。
這句話丁小橋當然是聽過的,從小念,這話就是被寫成了大大的板子掛在學校裡,她怎麼可能沒有聽過。於是,她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柴康,帶着一分試探問道:“那麼你的意思是他很有天賦?”
莫思歸沒有說話,但是,他的表情就已經明明白白的回答了丁小橋的問題了。丁小橋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看着柴康細細的問:“你原來做過飯嗎?”
“做過次。”柴康了頭髮,又偷偷的看了一眼莫思歸,猶猶豫豫的說道:“我們家裡的做飯的人出門了,我就頂上做過次。”
“味道如何?”丁小橋雖然知道這種問實在是有點太空洞,但是她還是問了出口。這個時候白芷重新給她端了一碗茶水過來,丁小橋用茶碗的蓋子輕輕的將茶水上面的沫子掛掉,吹了一下,輕輕的抿了一口。她的動作嫺熟流暢,已經完全像是一個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大戶小姐了,哪裡還找得到農家小姑娘的土氣?
對於丁小橋的這個問題,柴康覺得非常的不好回答,他伸出了手了頭髮,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我自己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不過吃飯的人都說,我做得跟原來的廚子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丁小橋還在颳着沫子的手陡然就停了下來,然後擡起了頭,看向了柴康又一字一句的問道:“你是說跟原來的廚子做得味道一模一樣?”
“嗯!”柴康在丁小橋那灼灼的目光之下有些擡不起頭,要知道他實在是對於丁小橋這種目光有點不習慣,不過,對於丁小橋的話他還是很老老實實的回答。
然後等待柴康的就是漫無止境的沉默了。
不管一開始做飯的那個人的廚藝如何,但是讓一個從來沒有做過飯的人,只是第一次下廚就能做出他的味道,這纔是最不容易的。要知道,想要將飯做得很好吃,這是很簡單,同時想要將飯做得很不好吃,這也是很簡單的,可是,想要想將飯做成和另一個人一模一樣,甚至難吃的地方都一樣的話,那就真的是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