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好日子。
莊戶人家是很少睡懶覺,特別是,今天對於丁家來說是個大好日子,更是沒有順懶覺的。
米氏天不亮就醒了,然後開始翻箱倒櫃的給丁修節翻衣服,一會看看這件,一會看看那件,然後嘆息:“這都不好看呢,哎呀,我前天怎麼就沒有想起來給你做件新衣服呢?”
丁修節被她折騰得也睡不着了,直接從炕上坐了起來,順手就將拖了一套平日裡穿着下地的衣服,不但洗的褪色了,甚至上面還有好個補丁,便穿在了身上。
米氏一看,立刻說道:“怎麼能穿這件衣服呢!你怎麼能穿這件衣服呢!快點脫了,我再給你找一件好一點的,你不能穿這個。”
丁修節望着米氏那已經翻出來的好套才做得新衣服,嘆息道:“我這是下地幹活兒,又不是去做客,穿什麼新衣服啊!”
……
跟丁修節兩口子一大早上翻衣服不一樣,丁小橋今天也是緊張的天不亮就醒了,一邊穿衣服的丁小樓見她咕嚕的從炕上爬了起來,十分奇怪的問:“小橋,你怎麼起那麼早?”
“我這不是睡不着嘛,我有點緊張。”
“不就是收個莊稼嘛,有什麼緊張的。”不得不說,在某些方面上,丁小樓可是要比丁小橋可淡定多了,至少在這個問題上,丁小樓從一開始就表現的很淡然,反正不管天塌下來還是怎麼地,她每一天的事情就是那麼多,做飯收拾子做女紅,順便幫丁小橋看看辣椒等等等等,反正用丁小橋的話來說,那就是完全都是一些賢妻良母的活計。
“當然緊張了,我在想萬一今年的糧食收的沒有去年的好,我們會不會被輔政王判一個欺君之罪來。”這話雖然說起來像是玩笑,但是丁小橋還是很擔心的,畢竟這藏弓烹狗的事情都是上位者經常做得出來的事情,不見得這一次就不會這麼做了。
丁小樓聞言也跟着緊張了一會兒,不過很快她就說:“不可能,你就別瞎擔心了,這地裡你又不是沒有去看過,我覺得比去年的收成好多了,你急個什麼勁啊,說不定收了那麼多上面一高興,直接賞給你一堆金子呢!”
要是這樣,我就謝天謝地了……
不管個人的心思怎麼樣,太陽還是緩緩的升了起來了。
不過,別管丁家人怎麼緊張,別管他們穿什麼衣服,今天這個日子裡,誰都沒有想到,他們一家子人無論做了多少準備,都連地裡都沒有下去。
今天是丁家收玉米和土豆的日子,而且今天有很多朝廷的人來監工,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自然而然有非常多的周邊的老百姓過來圍觀。一時之間,這丁家的塊地邊上密密麻麻的圍着的都是人。
因爲丁家的地並不是在統一的一片上,所以只能將記官分成了三個,分別記錄三塊地上的上出產,而派下來的天子近臣就和十里公子在管道上蓋起了一個棚子,頂着烈日在這裡等着看結果。
這收莊稼可不是什麼簡單的活計,如果只靠丁修節一家人這要收到猴年馬月去,而且人家朝廷重臣天子近臣也不能一直這麼等着啊,更何況還有一個十里公子,要是在這烈日之下曬中暑了,誰來負這個責任。所以這次收莊稼的主力並不是丁家人,而是直接由駐守在這裡的軍隊找出了三百個年輕力壯又在家裡幹過農活的小夥子來給丁家收莊稼。至於丁家也就跟着所有圍觀的老百姓全部站在自己家的土地邊上,眼巴巴的看着這些小夥子們賣力的給自家收拾土地。
這些年輕的侍衛脫掉了身上的盔甲換上了短褂,一個個就下地收起了莊稼。雖然平日裡他們都是在軍營裡面當兵,可是在家裡的時候都是幹過農活的,再加上在軍隊裡天天的練兵,這點小小的農活實在是不怎麼看在眼裡。他們收割的速度不但非常的快,而且很是精細,並沒有出現將莊稼踩壞的各種狀況,總之,丁小橋只看見他們精壯的身體在田地裡面到處的飛走,而那收下了玉米便堆在了一邊像是小山一樣。
除了這收玉米的人,還有很多侍衛在幫着將玉米的殼子給剝下來,最後纔將已經弄乾淨的玉米棒子全部都放進了麻布口袋裡面裝好,記錄上是從那一塊地收起來的,就等着過稱了。
那一邊收土豆的就是要麻煩一些了,首先得拿鋤頭將地裡面的土豆給刨出來,而且不能把土豆給弄壞了,這就是要考一點技術了,除此之外,還要將這土豆上面的沾着的泥土全部都弄掉,這個時候才能稱重,雖然看起來麻煩一點,但是幹得習慣了也就速度很快。
丁修節家用來種這兩種作物的土地一共是三十畝,這平均一畝地裡就有十個侍衛在幹活,那速度簡直是像飛一樣,沒有多少的工夫,全部的作物就已經收完了,並且全部裝進了口袋裡面。這個時候一直在邊上看着的傳令官就飛快的跑到了棚子裡面,在這裡,十里公子正在跟農部的大臣沈其正在談笑風生,聽得這傳令官上報所有的莊稼已經收穫完畢了,只等着達人們一聲令下就可以稱重了。
十里轉頭看了看沈其正,而沈其正的目光正落在不遠處田地裡那麼一袋一袋的糧食裡面,十里笑了笑說:“沈大人是要坐在這裡等着傳令官報數字呢還是要過去看看?”
“不知道十里公子意下如何?”按照沈其正的想法,當然是要靠近了邊上去看纔是最好的,但是卻又不能只顧着自己的心思,畢竟這明面上,在這裡做主的還是這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十里公子,所以,當然要聽從他的意思了。
“這個自然是要走近一點看得清楚一點,如果正如這下面的人上報的一樣,我覺得我們自然是不能錯過這樣一個激動的時刻,您說是吧!”十里說着已經站了起來。
“公子說得極是,下官也是這麼想的。”說着沈其正也跟着站了起來,朝着十里比劃了一個請的姿勢。
兩個人便朝着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塊田地走去。
得見在場的兩個官職最大地位最高的人到了之後,傳令官便問到:“公子,大人,不知道可以稱重了嗎?”
沈其正朝着十里又比出了一個有請的姿勢,而十里卻退後半步,朝着沈其正同樣比出了有請的姿勢,他的臉上掛着謙和的笑容,他說:“沈大人可千萬不要客氣,術業有專攻,在這個事情上,我們自然是要仰仗沈大人的。”
沈其正在朝廷裡面本來就是管理各種糧食的,對於土地出產自然是最爲清楚不過的了。所以,當下也不再推辭,直接就上前了一步,雙手背在後面,仰首衝着下面的傳令官十分威嚴的說道:“傳令下去,開始稱!”
這一聲令下之後,便聽得下面負責稱重的侍衛們便開始報數。他們報數的方式是固定的,首先是那一塊地,其次是這塊地的土地是什麼品質,最後是這塊土地裡種植的是什麼莊稼,以及莊稼出產的裝在麻袋裡的糧食的數量。
他們一邊在報着,一邊負責記錄的記官們就開始飛快的記錄下這些報數的侍衛報出的數字,一邊還有一個副官手指頭飛快的在算盤上撥動着什麼。
記錄完這些之後就是真正的重頭戲來了,稱重的時刻到了。每塊地裡面出產的糧食的數量按照這麻袋爲基數,一個一個麻袋稱着數量,每一次稱完一個麻袋的重量,就會又傳令官大聲的報出這個麻袋的重量,而記官則快速的記錄下來,一邊的副官則開始將每個麻袋的重量相加起來。
這個過程看起來很繁瑣,可是當做這個的事情多了起來,就顯得沒有那麼麻煩了,反而速度很快。
丁小橋站在土地的邊上,緊張的看着那一個個的麻袋被放在秤上秤了重量,然後又被擡下來,接下來,在有人高聲喊出了重量。丁小橋緊緊的着自己的衣角全神貫注的注視着這一切,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距離她不遠處的十里不動聲色的將目光朝着她身上繞了一圈後,才緩緩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揚起了頭,望向了遠處忙碌的人羣,脣邊漸漸的染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稟大人!種植玉米的劣田四畝,共計出產玉米五千六百九十八斤!”
“稟大人!種植玉米的中田五畝,共計出產玉米七千四百四十九斤!”
“稟大人!種植玉米的良田五畝,共計出產玉米八千八百九十一斤!”
“稟大人!種植土豆的劣田三畝,共計出產土豆三千二百零七斤!”
“稟大人!種植土豆的中田五畝,共計出產土豆六千四百九十四斤!”
“稟大人!種植土豆的中田五畝,共計出產土豆八千零四十三斤!”
“算平均數!”光是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沈其正就已經在心裡面多少算了一下均數,可是,得出的那個大致的數字讓他有種心驚膽戰的感覺,他直覺是自己算錯了,於是連忙大聲的喊道,如果細細去聽的話,甚至能從他的聲音裡感覺到因爲激動而產生細微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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