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昔年和寒素辛帶着杜恆的屍體,沿暗道往御花園戲臺子而去。
這條密道還是當年君舒影閒着無聊時搗鼓出來的,沒成想現在卻派上了大用場。
戲臺子後面,那些戲子們紛紛起身,恭迎幕昔年的到來。
他們年歲不大,真實身份並非是戲子,而是與幕昔年一同長大的暗衛。
他們對杜恆的屍體見怪不怪,因爲他們早已知曉今日皇宮裡要發生的事。
幾人上前接過杜恆的屍體,拿了一套華麗戲服給他套上,又在他臉上化了濃墨重彩的妝容。
有精於操控人偶的暗衛,拿透明絲線穿過杜恆的手腳、關節,這具屍體很快就在他的操縱下重新站了起來,動作之靈活,就彷彿這個人仍舊活着。
隨着梆子聲響、幕布拉開,一齣戲重新開場。
一水之隔的大臣們只覺莫名其妙。
剛剛那處《大鬧天宮》的戲還沒完呢,怎麼突然換了曲子和人物?
議論聲很快隨着臺上戲目的展開而安靜下來。
這齣戲講的是一個奸臣的故事,他不止欺上瞞下、權傾朝野,平日裡更是魚肉百姓、無惡不作,一切惡行簡直令人髮指!
所幸小皇帝逐漸長大,他飽讀經書、英明神武,終於用計謀成功除掉這位大奸臣。
百官們看得滿頭大汗。
這齣戲,怎麼那麼像現在的北幕呢?
隨着他們情緒逐漸緊張起來,一名花旦站了出來,慷慨陳詞後,一劍刺向那位大奸臣的胸口!
她刺了一劍又一劍,血液汨汨涌出,把對方的戲服也給染成鮮紅。
羣臣們終於坐不住了,有人驚恐大喊:“那個奸臣,那個奸臣怎麼和杜太師如此相像?!你們快看他的臉和身材,分明就和杜太師一模一樣!”
隨着他喊出聲,百官譁然!
一雙雙眼睛盯緊了戲臺,充滿茫然與不知所措,也有太師黨羽,更是害怕得渾身顫抖,唯恐被幕昔年秋後算賬。
容貌俊美的少年郎,繫着件鶴羽大氅,手裡拎着長刀,不慌不忙地出現在戲臺上。
豔紅薄脣微微勾起,他慢聲細語:“諸位大人,杜恆把持朝堂多年,買賣官爵、禍亂家國、草菅人命,實乃古今第一奸臣!朕今日懲惡揚善,代蒼天將他挫骨揚灰,以慰我北幕江山百姓!”
話音落地,他陡然揮動手中大刀!
杜恆的人頭骨碌碌滾落在地!
立即有暗衛拾起,連同屍體一塊兒,拖出去挫骨揚灰了!
原本熱鬧的御花園,寂靜得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呆呆看着那個戲臺之上的美少年。
他生得極好看,是那種雌雄莫辨的美,幾縷漆色長髮從額前垂落,愈發襯得面如冠玉,彷彿墨筆揮就。
而他手提滴血長刀,織羽鶴氅隨風肆意飛舞,周身的皇族氣質,凜貴至極!
不愧是出身大周皇族的人物!
由寒素辛帶頭,幾乎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口呼萬歲!
杜恆的黨羽,渾身是汗,只能戰戰兢兢跟着跪下。
幕昔年緩緩擡眸,墨黑瞳仁暈染開淺淺的血色,如妖似魔,霸道非常!
百官朝拜的這一刻,少年深知,直到這一刻,他才把北幕的大權,真正握在手中!
他收刀,身形宛如一支離弦利箭,飛速掠向那座抱廈。
他身後,無數暗衛如影隨形!
抱廈不遠處,莫緗鑾立在梅花樹下,慢條斯理地撣了撣衣袖。
遠處的朝拜聲,他不是沒聽見。
他終究失算了,杜恆那個沒用的老貨,竟然會死在女人手裡。
而北幕小兒,卻着實令他刮目相看。
所以他認爲自己有必要留下來,與幕昔年說幾句話。
破風聲由遠而近。
他擡眸,那個容貌俊美的少年皇帝,已經落在眼前。
大刀泛着冷芒指向自己,少年開口,擲地有聲:“莫緗鑾,你可知罪?!”
莫緗鑾負手而立,打量少年片刻,笑道:“知罪如何,不知罪又如何?杜恆會死,只是因爲他蠢,不曾聽我的勸告。至於我……難道皇上還能擒住我不成?”
幕昔年挑了挑眉。
這廝身在皇宮,竟還如此張狂,可見是有真本事的。
可真本事又如何,終究,會是他的刀下亡魂!
一張巨大的鐵絲網從天而降,迅速朝莫緗鑾罩去!
眉間一點硃砂痣的男人,不急不躁,直到鐵絲網即將落下的剎那,才從袖管裡滑落兩柄袖裡箭。
本就鋒利的袖裡箭,被他灌輸了力量驚人的內勁,隨着他沖天而起,驟然劃破鐵絲網!
他猶如籠中脫困的鳥兒,疾速朝天空飛掠而去!
幕昔年冷笑,身後暗衛彷彿鋪天蓋地的羽箭,以驚人的速度追了上去!
而他自己也沒有半點兒耽擱,毫不含糊地緊隨而上!
今日,他勢要抓住這個男人!
他要弄清楚,這些年來他與杜恆究竟在靈山搗鼓什麼,是不是與魏北那邊有暗中關聯。
從抱廈裡出來的南宮墨與馮銖也緊忙跟上。
一時間,整座皇宮沸沸揚揚,抓刺客的聲音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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