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沈妙言的部署,三個小包子便悄悄回了偏帳。
花思慕不悅道:“爲何要咱們留在草原?我倒是想去京城看看熱鬧的。”
君念語垂眸不語,老僧坐定般坐在軟榻上不說話。
魏化雨把玩着腰間佩刀,忽而擡眸一笑:“既是想去,那咱們也跟去就是了。”
“孃親不會同意的。”君念語聲音冷靜。
“你若告訴她,她自然不會同意。”魏化雨抽出佩刀,拿帕子細細擦拭過雪白刀刃。
花思慕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
“不錯,咱們可以偷偷跟去。”魏化雨將佩刀插進刀鞘,“來都來了,不見識一番如何竊國,豈不是白來了這一遭?”
他話音落地,魏文鰩和魏千金一同從屏風後奔出來。
鰩鰩一把抱住魏化雨的腰身,仰頭嬌聲道:“太子哥哥,我也要去!”
魏化雨拎住她的衣領,嫌棄地把她從自己身上扯下來,“你什麼都不會,去了不過是添亂。”
“哼!”鰩鰩不樂意地雙手叉腰,“你若是不讓我去,我就把你的計劃告訴孃親!”
說罷,鼓着腮幫子就要往帳外衝。
魏化雨一把將她拎回來,清俊小臉難看得緊:“去收拾東西。”
鰩鰩“嘿嘿”一笑,歡歡喜喜地和魏千金一同去收拾小包袱。
第二日,沈妙言便帶着五萬兵馬,越長白山脈關卡,浩浩蕩蕩往南方而去。
而幾個小包子裝腔作勢地混在隊伍最後面,竟然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跟着越了長白山。
越往南,氣溫就越是逐漸暖和。
南國的秋,本就來得遲。
逶迤軍隊,行了整整十日,才終於看到楚國都城的輪廓。
正是黃昏。
沈妙言騎在駿馬上,望着夕陽柔光中的京城,它看起來安詳靜謐,彷彿對水照影的溫柔少女。
鬧市的繁華笙歌,隱約順着風兒飄來。
琥珀色瞳眸,不覺泛起水光。
八年了啊,她已經離開八年了啊。
她已不再是懵懂少女,可它卻容顏不改,依舊是當年的溫柔模樣。
她正要吩咐軍隊繼續前行,前方官道上來了楚華年的使臣,恭敬道:“來者可是魏國女帝?”
張祁雲替她答道:“我家主上正是大魏女帝,不知楚皇何在?”
大魏兵強馬壯,按國力,原該是在楚國之上。
所以,楚華年應當親自出城相迎。
那使臣笑了笑,“我家皇上已在宮中備了晚宴,特遣微臣前來,請女帝進城。至於這五萬兵馬,還是留在城郊吧,自會有人前來奉上美酒佳餚。”
張祁雲搖扇而笑,正要與他理論禮節,沈妙言擡手止住他,淡淡笑道:“楚皇盛情,朕自當從命。”
說罷,點了連澈和張祁雲,以及六名功夫極好的貼身精銳跟着她,又命其他將領就在此地安營紮寨。
如今對楚華年而言,她的利用價值大得很,不會輕易殺她。
所以,她有恃無恐。
張祁雲身邊兒,隔着鐵鏈子,還掛着個謝陶。
及至入城,她睜着一雙圓眼睛,環顧過街道四周。娃娃臉上全是驚歎:“妙妙,這裡與咱們離開時,半點兒變化都沒有呢!”
沈妙言望了眼沈國公府和國師府的方向,笑道:“是沒怎麼變。”
謝陶擡手指着前方:“我記得再往前拐過兩個街角,就是欽原哥哥的府邸。如今也不知,那府中住着什麼人呢。”
沈妙言忍不住又望向國師府的方向,她和四哥的愛情,就萌芽於那裡。
如今也不知,那裡又住着什麼人?
似是看出她的心思,精通諸國人脈消息的連澈,淡淡出聲道:“昔日的國師府,已變成了尚書府,住的是楚國去年的新科狀元裴朗。聽聞此人才華橫溢,曾有楚國第一才子之稱,頗得楚華年倚重。”
沈妙言收回視線,脣畔彎起,沒再多言。
兩人一路說着閒話,很快抵達了皇宮。
楚華年是當真不打算親自出來迎接沈妙言,只四平八穩地端坐在儀元殿內,含笑目視她踏進殿門。
沈妙言踏進來後,亦是含笑望了他一眼,不僅未曾行禮,更是四平八穩地踏上御階,要坐到楚華年身邊兒去。
侍立在御階一側的公公,立即擡起拂塵攔住她,皮笑肉不笑道:“您的位置在下面。”
沈妙言身後的連澈已然拔刀,面無表情地抵着那公公的腦門兒:“閹人好大的膽子,怎敢冒犯我家主上?”
那公公沒料到他竟直接在大殿上拔刀,駭了一跳,訕訕收回拂塵。
於是沈妙言繼續踏上御階,攏了攏寬袖,慢條斯理地在楚華年身邊坐下。
楚華年脣角始終噙着溫文爾雅的微笑,“女帝好大的氣魄。”
沈妙言聲音淡淡:“楚皇亦如是。”
簡短的交鋒過後,殿中上了豐盛晚宴以及歌舞。
楚國的朝臣也都到齊了,目光不在那身姿曼妙的舞姬身上,反而紛紛好奇地悄悄打量沈妙言。
有多事的老臣,皮笑肉不笑地挑事:“若老臣沒記錯,女帝從前乃是沈國公之女。如今貿然稱帝,還將軍隊帶到我楚國來,是否不妥?”
沈妙言只是淡漠地盯着歌舞,連一個正眼都未曾給他。
張祁雲搖扇輕笑,“這位大人錯了。女帝雖是貴國沈國公之女,卻也是大魏長公主的孫女,繼承帝位,天經地義。至於軍隊,乃是楚皇要求的,你又怎敢置喙?”
那老臣老臉一紅,不再多言。
又有容貌俊朗的青年才俊,忽而在笙歌中撫掌大笑,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連澈低語道:“他就是楚國去年的新科狀元,裴朗。”
“唔……”張祁雲摸了摸鬍子,“比想象中還要叫人討厭啊。”
裴朗此時笑得前仰後合,令滿殿人莫名其妙。
等他終於笑夠了,楚華年才慢慢問道:“裴卿笑什麼?”
裴朗撫了撫寬袖,雙眼仍舊帶着七分笑意,朝楚華年恭敬地拱了拱手:“微臣忽然想起年少時看過的一件趣事。”
“哦?”楚華年脣角輕勾,“不知是何趣事?”
“微臣出身寒門,父親乃是飼養猛獸的。微臣的母親抱養了兩隻小狗回來,因那兩隻狗兒未斷奶,正巧籠中有剛下過崽的母狼,所以就把那兩隻小狗養在了母狼的籠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