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眶瞬間酸了起來，覺得哽咽得難受，平息了許久，聲音中卻仍然帶着哭音，“好，以後就由流景來保護孃親。”我的流景，不問我爲什麼，不問我是誰做的，貼心的像冬日裡的一個小暖爐，右手撫着他柔軟的髮絲。
“孃親，還有，還有傾心，傾心也會保護孃親的！孃親，剛剛傾心是不是碰疼你了，孃親不疼，傾心給孃親呼呼，呼呼就不疼了。”大概是從慕醉懷裡下來了，輕輕抓着我的左手，我感到一陣暖氣從她那小嘴裡呼出來，“孃親，還疼不疼了？”
我收了心中的酸澀，他們尚且是一屆稚子，若是知曉造成這種結局的是他們喜愛的舅舅和一直期盼的爹爹，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呀，孃親的傾心真是神醫，一呼呼，孃親就不疼了。”感到傾心小小的身子輕輕地依過來，我虛虛地攬着兩個孩子，兩個人倒是挺會賴着人，直到用晚膳也不願意離開我身邊。
“我的兩個小主子誒，趕緊的，用完晚膳，再讓主子陪你們說說話，嗯？”彩雲一邊吩咐着侍女上膳，一邊安撫着兩個孩子，“主子今日爲了等你們倆，可是午休也沒歇息好呢，你們倆可要乖一點兒！”
“好，傾心一定乖乖的，雲姨，傾心有想你哦，你有沒有想傾心？”傾心聽話地離開我的身邊，扯着彩雲便開始問東問西的，傾心這孩子看上去調皮搗蛋，有些時候還不聽話，但是卻是敏感到極至，儘管有慕醉這兩年護着，但是終歸沒有爹爹，她的心裡難受得不行。
流景牽着我的手一直都不願意放開，慕醉也不願意在這個節骨眼上跟他糾纏這個問題，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自從那天之後，伺候我用膳的人便成了彩雲，一般情況下，慕醉都是坐在一邊。
用完膳後，不知道流景去了哪裡，但是院子裡守衛嚴密，不會出什麼事，我便放下心來跟傾心說着話兒。
“孃親，谷裡好漂亮，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再去那裡？”蝶仙谷的景色一向美得驚人，也難怪傾心會喜歡，“孃親，傾心去學醫，好不好？這樣，以後傾心就可以治好孃親了，你們雖然都說孃親會很快就好起來，可是傾心又不是三歲小兒，怎麼會不清楚？孃親，傾心跟着孃親學醫，好不好？”
我一滯，撫着傾心髮絲的手也頓了下來，良久才道：“孃親沒事，再說了，還有人可以治好孃親的呀，嗯？這次去谷裡，有見到妖軒哥哥嗎？他的醫術很高明，傾心不需要因爲孃親去學醫的啊，這樣孃親會覺得，傾心犧牲了自己的興趣呢。”往日裡，傾心哪次不是怕苦怕累，更何況在我心裡，怎麼可能捨得她去跋山涉水，也許僅僅是爲了一株藥草？
“孃親，傾心長大了，要保護好孃親，舅舅對孃親不好，就讓哥哥和傾心對孃親好，好不好？”她縮在我懷裡，悶着聲音道，仍然在爲前一陣子的事情難受，“孃親，你說的爹爹，他在哪裡？爲什麼傾心沒有見到他？”
我驀地覺得心口一疼，想起慕清拋棄了我，便覺得難受，“爹爹呀，他又去了很遠的地方，這一次孃親累了，找不動了，不想找了，傾心還要爹爹嗎？”既然他選擇了這樣的結局，爲何我還要苦苦地追着他不放？
“孃親，孃親，傾心不要爹爹了，不要了，孃親受傷，他都沒有陪着孃親，傾心不要了，不要他了，以後，就孃親、哥哥和我住在一起，傾心誰都不要了，只要孃親和哥哥。”傾心埋在我懷裡的聲音明顯地帶着哭腔，但是，我的女兒，總算是有點長大了。
剛想說什麼，便聽到另外兩個人的步伐聲，“孃親，妹妹怎麼了？”
“傾心沒事，流景剛剛去哪兒了？”我循着聲音將流景拉到身邊，臉上微微笑着，因爲傾心從小便討厭別人見到她哭鼻子的模樣，估計現在也不想讓人知道，現在正哭着。
“流景剛剛跟我在一起，你放心。”慕醉的聲音難得有了一絲疲憊，儘管這麼多天在我這邊什麼好處都沒討着，也沒見他這般模樣，“天色不早了，他們今日趕了那麼遠的路也累了，不如早些歇息吧。傾心，舅舅抱你，好不好？”
本以爲傾心會埋在我懷裡動也不動，卻不料這小妮子倒是一下子便從我懷裡坐了起來，大聲指責着：“舅舅壞，傾心不要你了，爹爹也不要了，舅舅也不要了，以後只有傾心、哥哥和孃親，傾心不要舅舅抱！”
感覺到一陣靜默，良久，慕醉才道：“傾心真的不要舅舅了麼？也不要爹爹了？”聲音中夾雜着一陣苦澀，大概現在這樣不好受吧。
“對，你們都是壞人，沒有保護好孃親，傾心以後都不要了！”傾心的聲音裡帶着明顯的哭腔，說完便又將頭埋在我懷裡，不願再擡頭看慕醉半分。
“算了，今日你們都累了，早些休息。本王先走了，有什麼事讓彩雲過來找我便是。”話完便聽到了他那一步重過一步的步伐聲。
等到夜深了，傾心已經安頓下，睡在我身邊時，我才輕聲問着流景：“今天他跟流景說什麼了？”鑑於慕醉已然知道流景是他的孩子，也不會對他做什麼，只是詢問着兩個人去了那般久，說了什麼。
“孃親，其實流景知道的，他纔是爹爹，對不對？”流景小小的手臂抱着我的脖頸，悶着聲音道，“他對孃親不好，流景也不認他。今天他向流景道歉了，流景就知道了，這件事情其實是他自己的私心作祟，是不是？”
“流景，乖，孃親現在這般模樣，有一部分也算是咎由自取，常常會想着，以前若是沒有遇到他該有多好，但是那樣一來，孃親就沒有流景了，沒有傾心了，那樣好像就沒有什麼意思了，嗯？”我輕拍着他的後背，安撫下他略有些激動的心情。
“可是，流景不要。若是孃親爲了流景和妹妹要受這麼多苦，那流景還是希望孃親不要遇到他。可是孃親已經遇上了，流景以後會變得很強大，會保護孃親和妹妹，讓孃親和妹妹都感到幸福快樂。”他鄭重的模樣逗樂了我，“孃親不要笑，流景一定會保護孃親的，不會再讓她傷害孃親。”
我親了親他的額頭，“好，孃親相信流景。不過，”我微微頓了頓，不清楚到底要不要這般做，但是猶豫一番後，終究是開了口：“這件事情，答應孃親，不告訴傾心，好麼？孃親怕傾心受不了。”
“好，流景答應孃親。”流景輕聲笑了笑，“孃親早點睡，不然明天雲姨又會念個不停了。”
我的流景，這般的乖，這般的招人疼，我怎麼會因爲慕醉而不想要他們呢？倒是他，寧願自己不存在，也不願意我受這麼多罪，深吸一口氣，將喉間的酸澀壓下去，親了親流景已經熟睡的臉龐，緩緩笑了。
第二日早間，天氣涼爽得很，傾心乖乖坐在我身邊用着膳，好像自從昨日過後，傾心便變得乖巧懂事了，用膳時，也不似以往總要人哄着才慢慢用下去，而流景，一早便起了牀，說是要打拳，這不，正在一邊練着呢。
“哎喲，讓雲姨看看，這一招一式，還挺有架勢的，以後雲姨老了，可就要換你們保護夫人了。”彩雲將什麼東西擱在一邊的案上，輕聲笑着，“夫人，昨兒夜裡沒睡好吧，你眼下都青了，等這燕窩涼些，再用。”
“昨兒夜裡跟流景說了會兒話，難免睡得晚了，沒多大的事兒。彩雲，如今，我的身邊，除了兩個孩子，便只有你了。有沒有想過，要找個人，總跟着我，不算什麼事兒啊。”我握住彩雲的手，微微晃了晃，示意她坐下來，因爲身上疼得厲害，今日便與往日差不多，將軟榻搬了出來躺着。
“夫人這說的什麼話呢？彩雲走了，就沒有人守着夫人了，更何況，這些年跟在夫人身邊，什麼事情沒見過，就這麼着吧。當初夫人救下彩雲的時候，彩雲便發誓，這一輩子都要守着您的，如今彩雲怎麼可能放心讓您帶着兩個孩子？”彩雲就着我的手坐下，聲音平緩，與當初我救下她時，一樣的聲調，緣分真是奇怪呢。
“孃親，傾心吃完了，孃親可不可以教傾心醫術啊，傾心想要好好的保護孃親，想要把孃親治好。”小丫頭剛用完膳便蹭到我身邊，爲了多一點兒成功率，還不忘請上援手：“雲姨，雲姨，你跟孃親說說，說說吧，傾心是真的想要學醫術，不管有多苦，傾心都要治好孃親！”
“好好好，雲姨給說說，給說說，別晃了，晃得雲姨頭暈了就說不清了。”彩雲應該是被傾心扯着晃得頭暈，低聲道：“夫人，您瞧瞧，這兩年，還是頭一次，您哪，就答應她吧，不然，看她這模樣，非得纏到您答應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