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着雪光,倒是不顯得那麼陰暗,一步步往冷宮走去。冷宮,傳說一個宮妃的噩夢,一旦到了這裡,就終身不得踏出,一輩子就要老死在裡面。一輩子啊,就待在這裡了。
“公主,您來冷宮做什麼啊,沾了晦氣就不好了,而且這裡陰陰暗暗的,奴婢總覺得不太好,要不,咱明日再來吧!”香袖畏縮地說着,一路上不知說了多少次這樣的話。
我冷靜地瞥了她一眼,“如果害怕,你先回去吧。”
“那怎麼行,如果您出了什麼事,大王他還不得折磨死奴婢啊,不行,奴婢得陪您一起去。”香袖咬牙陪着我走進冷宮,臉色白得跟我要讓她上刀山下火海一般。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真不知道,你這麼膽小,別人怎會覺得你爲了本公主上刀山下火海?要不,改日本公主派太醫去給他們看看眼睛是否出問題了?”
“公主還取笑我!”她臉色一紅扭過頭去,“可是,公主您到這裡來到底是爲什麼呀?要說救人,也救了。若是大王知道,那您……”
我擡頭看看那破落的匾額,只能勉強辨認出那三個字:長信宮,聽得到殿內隱隱約約傳來聲音,看來容貴妃往日不得人心啊,至少不得這些最下層老宮女的心。
“你以爲,你還是當初的容貴妃啊?哼,平日裡總說自己長得漂亮動人,怎麼,沒有動得了大王的心?哈哈哈,現在落到了我的手裡,我讓你看看我的手段!”這老太婆還越說越來勁兒,準備動個私刑,泄泄憤。
“慢着,”我踏進去,纔看清昔日風光的容貴妃不過兩日的時間,已憔悴不堪,“誰給你膽子,讓你動用私刑,活膩了怕是!”
那老宮女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手中的皮鞭落在一旁,“奴婢是要教訓教訓這新來的罪妃,免得她還有非分之想,公主恕罪。”
“滾出去!”我連看都不願再看一眼那令人作嘔的臉,看向一旁倚在牆角的兩人,“下次再敢動私刑,本公主可不會再這麼好說話了,殺了你都是輕的。”
“詩姐姐,詩姐姐,是你麼,我就知道,你不會不救沫兒的,姐姐你看,我就說詩姐姐不會不管我的。詩姐姐,爲什麼爹會被殺了,爲什麼,是不是大王誤會了什麼,爹不可能做那樣的事的,你跟大王說說,好不好?”容沫突然抱着我,大哭着。
“夠了容沫,給我安靜些!”容媚冷着臉大喝,嚇得容沫在我懷裡一顫,“慕詩雪,你還來幹什麼,我不用你假惺惺,你滾出去!容沫,給我過來!”
我輕撫了撫她的後背,“你不用這麼恨着我,當初容隨既然選擇要那麼做,就該知道,一旦被知道的下場,一切都是容隨咎由自取。倘若他能安於本分,不去結黨營私,籠絡官員,舞弊科舉,安插親信,把持朝政,今日的容家依然繁盛,你容媚依然是烈夙的容貴妃,是天之驕女,可惜,他選錯了路!”感到容沫僵住了身子,緩緩退開一步,死死盯着我。
“詩姐姐,那麼姐姐說的是真的,這一切都是你策劃的,容家的結局也是你策劃的?你爲什麼要這麼做?爲什麼,你可以放爹爹一條生路的,爲什麼你不放?”容沫眼神如火,彷彿我欠了他,不,我確實欠了她,毀了她的家。
“但是你知道不知道,你所謂的爹,害死了多少人命,縱容手下強佔了多少良田?多少人因他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況且我事先不知道大王會下這樣的旨意,容沫,你也十三歲了,也該知道你的爹爹做了多少該死的事!”我甩了她一巴掌,不明是非,“再來一次,我也會殺了容隨,他罪行累累,死十次都是輕的。而且,他該死,相反容家除了失去榮華富貴,其餘人還活得好好的,那些百姓沒要求把他凌遲處死算便宜他了,你懂不懂?”
容沫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詩姐姐,爹怎麼會殺人呢,不會的,不會的……詩姐姐……”她終於淚如雨下,雙肩抖得劇烈。
“香袖,去拿些過冬的衣物棉被,把冷宮上上下下都打點好了,私刑的事本公主不希望再看見一次。”語調冷得能把人凍出冰渣子,香袖一凜,知道我有些不滿意她這次的大意。“你們該知道,容家衰敗是遲早的事,詩家只是抽身及時,不然,現在詩府也是一片蕭條。往後,我會尋機會把你們送出宮去,這裡太冷了,暖不了,暖不了。”
“慕詩雪,別以爲我會感激你,你最好殺了我,或者把我永遠困在這裡,否則我會殺了你,爲容家報仇!”容媚恨恨地說道。
“我想,等你出去了看看那些被容隨害死的人,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再想想現在的一切。乖,沫兒,好好跟你姐姐待在這裡,不要亂跑,有事就讓人去傾雲殿找我,這是些銀子,拿好了。等過了這一段時間,詩姐姐就送你們回青州老家,嗯?”我理了理她亂糟糟的髮絲,十三歲就要接受殘酷的事實,有些爲難她了。
“嗯,詩姐姐,我乖乖地待在這裡,哪兒也不去。”容沫臉色異常的點點頭,似乎一直在神遊。
我瞥了瞥一旁的容媚,末了,才緩緩說道:“不管是誰,都記清楚了,不可以去做什麼傻事,除了你們,還有大量的容家人在受控制,不要害得他們連活下去的機會都沒有。”
出了冷宮,才覺得心頭壓抑,舒了一口氣,纔跟香袖說道:“小心看着冷宮,不能讓人害了她們,也別讓她們對大王不利。若是那樣,殺無赦!”讓人傷了慕醉,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了。
“是,公主。今日您也累了,回去歇一會兒,奴婢命人給您傳晚膳。”香袖瞭然地點頭,小心扶着我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