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豺兒睜開眼睛時屋外晨霜正寒,楊老和老怪物正圍在火堆旁烤着什麼,聞着味道像是紅薯,看樣子醒來有些時候了。
老怪物見錦豺兒醒來,向着他努了努嘴,旁邊楊老臉上的笑容意味深長,讓錦豺兒不明就裡,一臉疑惑。
猜不透這兩個老傢伙一大清早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錦豺兒也懶得去搭理他們,轉過頭看着睡在火炕裡側的凰玥才恍然大悟。
大概是昨晚夜裡稍寒,凰玥不知何時將錦豺兒的胳膊抱在懷裡,腦袋緊貼在他的胳膊,像是在汲取暖意的幼貓。
錦豺兒身上纏滿布條,早已麻木沒有知覺,醒來時未曾感覺到手臂上的異樣,見凰玥抱着自己手臂的樣子,呼吸均勻,絲髮遮着半邊花顏,晨曦透着窗紙打在凰玥身上,讓他懷疑自己是否還在睡夢中。
“小子,佳人在側,是不是有些心猿意馬啊?”
見老怪物一臉壞笑,錦豺兒心中略感窘迫,乾笑了一聲不知該如何回答。
楊老見此臉上笑意更濃,和老怪物打了個眼色,像是在詢問些什麼。
老怪物見楊老眼色,側過身子打量着錦豺兒和凰玥,眼神在兩人身上來來回回,臉上壞笑不減,轉過頭向着楊老輕輕點了點頭。
錦豺兒一頭霧水,不知兩人在搞什麼名堂,看着兩人偷偷摸摸的樣子,想着也不會是什麼好事,索性懶的在理會他們。
大概是怕吵醒凰玥,錦豺兒即便身子麻木,也不敢隨意動彈,略微活動了一下脖頸後乾脆閉上眼睛養神。
“睡醒了?”
約莫着不到半個時辰,凰玥慢慢睜開眼睛,眼神有些迷離,看樣子是還未徹底清醒,慢悠悠的撥開臉上的髮絲,揉了揉眼睛,驚動了閉目養身的錦豺兒。
“呀!”
凰玥聽見耳畔傳來的聲音,稍稍清醒,見自己緊貼着錦豺兒,懷裡還抱着錦豺兒的一隻胳膊,驚叫了一聲,紅着臉將錦豺兒的手臂推出懷中,急忙拉起被子蒙在頭上,將自己裹在裡面羞得不願見人。
錦豺兒還是第一次見到凰玥這般模樣,一點兒不像往常冰冷清淡的樣子,不由笑出聲來。
“哈哈……”
楊老和趙龍牙見凰玥躲進被子裡的模樣,也不由得哈哈大笑,傻大個手裡捧着剛剛烤熟的紅薯,不停地吹着氣,雖然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但也一起跟着笑了起來,屋子內頓時笑聲不停。
凰玥躲在被子裡,聽見外面笑聲,心中更加羞澀,恨不得找個縫隙鑽進地裡,再也不出來。
“我看你還是出來吧,躲在裡面該悶壞了。”
錦豺兒見凰玥躲在被子裡,半天沒有聲響,招呼着她出來,躲在被子裡也不是辦法,總不可能永遠躲在裡面。
待笑聲歇住,凰玥聞聲慢慢掀開被子一角,見錦豺兒不再笑話自己,臉上紅暈稍稍退去,慢慢直起身子,用手梳理着散亂的絲髮,恢復了往常的樣子。
楊老見凰玥梳理完,將凰玥抱到輪椅上,取來融化的雪水讓凰玥洗漱。
冰涼的雪水讓凰玥臉上的紅暈盡退,接過楊老遞來剝好的紅薯,一點一點送入嘴中,慢慢嚥下。
楊老將紅薯遞與凰玥紅,急忙拿起另一個做到土炕旁,撥開喂到錦豺兒嘴中。
“我自己來就行了。”
沒等楊老遞進嘴裡,錦豺兒慢慢支起身子,示意楊老自己可以照顧自己。
“沒看出來你小子身子還不錯啊,昨天剛接了我兩刀,今天就能動了!”
趙龍牙見錦豺兒支起身子,心中略微有些驚訝,沒想到錦豺兒恢復的這麼快。
“你也不看看小爺是誰!”
錦豺兒對趙龍牙的誇讚嗤之以鼻,他自小在山上長大,每天跟山裡的野獸打交道,隔三差五又會被三當家的強逼着喝下些味道極怪的湯藥,久而久之身體強健遠勝於同齡人,當然像傻大個這樣的怪胎就只能另當別論了。
“說你小子胖你還給爺爺喘上了,估計是墨小鬼給你餵了什麼靈丹妙藥,要不現在你能不能醒還另說呢!”
聽見趙龍牙這麼說,錦豺兒倒也不能反對,二當家的來搭救自己,身上少不了帶着三當家配的藥,自己恢復的如此之快,怕多半還是三當家的功勞,錦豺兒自然不會和趙龍牙說這些,山裡的秘密,知道的人還是越少越好。
錦豺兒將手中的紅薯一點一點放入嘴中,心裡估計再有個三四天就能痊癒,心頭盤算着將凰玥送往青湖山莊後自己要去哪裡,屋子內一時間也靜了下來,。
…………
“小姐,前面就是青湖山莊了。”
楊老慢慢停住馬車,告訴車內的凰玥等人,錦豺兒傷愈後,守夜的事情趙龍牙就撒手不管,落到錦豺兒身上,楊老就自然負責趕車。
這老怪物確實是夠怪,衣不蔽體不說,一路上將長刀橫放在膝蓋坐在馬車頂,即便是風雪交加也不曾進到馬車內。
“孃的,夠氣派的!”
錦豺兒掀開棉簾跳下馬車,看着幾十丈外的碧瓦紅牆,硃紅大門旁兩座石獅子,一立一臥,一靜一動,頗有些氣勢。
“這算什麼,一看你小子就沒見過世面,江湖上的那些有些名頭的宗派,那個門面不比這個大?”
趙龍牙坐在車頂,聽見錦豺兒感嘆,出聲嘲笑他見識短淺。
錦豺兒擡頭看看車頂的趙龍牙,也不在意,這老怪物有事沒事擠兌一下自己,一路上也都習慣了。
“不知幾位駕臨青湖山莊有何事?”
楊老牽着馬車慢慢到門前,還未開口說出來意,站在門前的兩個守衛瞧見幾人過來,眼神在馬車頂上老怪物的身上頓了頓,躬身抱拳,面露謙恭,不似一般大戶人家傲慢的僕人。
“小老兒受人之託,想求見你家老爺,勞煩小哥通稟一下。”
“這……”
兩個守衛見楊老是來求見自家老爺,面上露出難色。
“敢問小哥有何難處?”
“幾個月前,我家老爺下令封莊謝客,怕是不會出來見你。”
“勞煩小哥將這個交給你家老爺,小老兒無以爲謝,先給您跪下了!”
“使不得,使不得,我進去交給老爺便是!”
兩個守衛急忙托起伏身欲跪的楊老,接過楊老手中遞過來的東西,見是半枚白色的棋子,對視了一眼,猜想着可能是自己老爺的舊友,點頭應允楊老,一人推門進去稟告。
“謝謝小哥,謝謝小哥……”
楊老被守衛扶起,連連答謝,立在門在等着迴應。
“這大戶人家的規矩還真多!”
錦豺兒見守衛進去稟告,嘴裡唸叨着,心裡懷念起在山上的自在日子。
“這才哪到哪,你進皇宮瞧瞧,那規矩纔是真的多!”
趙龍牙聽見錦豺兒嘀咕,自馬車頂上跳下來,伸手怕了拍門口的石獅子。
“說的好像你進過皇宮一樣!”
錦豺兒說完撇了撇嘴,看着趙龍牙,一副你說去過我也不會相信的樣子。
“這石獅子估摸着能有千八百斤,看傻大個的樣子,你說他能舉起來不?”
趙龍牙見錦豺兒臉上不信的樣子也懶得和他接續糾纏,手拍着石獅子詢問。
錦豺兒見趙龍牙這麼問,心裡也有些好奇,示意傻大個試試。
門口剩下的守衛見錦豺兒領着傻大個到石獅子旁,想要出聲制止,被老怪物擺手打發。
大概是趙龍牙太過古怪,看着不像是好惹的樣子,守衛也沒敢再做阻攔,心裡也有些好奇這個傻愣愣的大個子能不能將這石獅子舉起來。
傻大個被錦豺兒帶到石獅子旁,愣在哪裡不知所以,錦豺兒只能先給他做個示範,心裡也想試試自己的力氣。
繞到石獅子身後,錦豺兒搓了搓手,微微蹲下身子,抱着石獅子後部,雙手緊抓着石獅子的兩條後腿,腰腿發力,用勁上擡。
石獅子卻紋絲未動,錦豺兒臉上卻紫紅如豬肝,手上青筋暴起,額頭也隱隱見汗。
錦豺兒咬着牙繼續發力,石獅子微微動了些後再無半點動靜。
“孃的,擡不起來!”
鬆開抱着石獅子的雙手,錦豺兒擺了擺手示意傻大個來,自己坐在地上喘着粗氣。
傻大個見錦豺兒的樣子,臉上傻笑更弄,學着他的樣子站到石獅子後面,伸手抱住。
錦豺兒挪了挪地方,坐在地上看着傻大個能不能將這石獅子擡起來,自己已經試過了這石獅子的份量,不求着傻大個能舉過頭頂,能擡起來一點就好。
傻大個抱住石獅子,臉上的傻笑消失不見,充滿認真,幼稚的認真,像是要準備做好一件事的小孩子。
也沒見傻大個多麼費力,蹲着的身子慢慢挺起來,石獅子就隨着身子而起,被他生生抱了起來。
錦豺兒坐在地上,看着傻大個並不是很費勁就將石獅子擡起來,心中驚歎,情不自禁張大了嘴巴。
待傻大個慢慢將石獅子舉過頭頂,不僅僅是錦豺兒驚訝不已,即便是趙龍牙也目瞪口呆,知道傻大個沒有內勁在身,這千八百斤的重量全是憑藉他自己的力氣,着實是嚇人。
傻大個將懷中的石獅子舉過頭頂,看着坐在地上的錦豺兒傻笑個不停,像是小孩子幫着父母做好了田裡的農務一般驕傲,讓錦豺兒哭笑不得。
“放下吧!放下吧!”
錦豺兒擺擺手示意傻大個可以了,讓他將石獅子放下來,若是青湖山莊的主人出來,見傻大個站在自己門口舉着石獅子,即便嘴上不說,心裡怕是也會怪自己等人無禮。
傻大個穩住身子,慢慢將頭頂的石獅子穩穩放下,沒讓這千八百斤的力道直接卸在地上,又惹得幾人震驚不已。
…………
“老爺,莊外有人求見。”
管家模樣的老者站在莊內一間屋子門前,手裡握着守衛送來的半枚棋子,輕輕敲了幾下房門。
“不是下令閉門謝客了嗎?我現在誰也不想見,讓他們回去吧!”
聲音自屋內傳來,聽着有些疲倦。
“老爺,莊外之人送來了半枚棋子,看着與您時常攥在手裡的那半枚怕是……”
不待管家說完,房門突然打開,一人着布衫站在門口,神情激動,眼睛發紅。
“快帶我過去!”
說着不等管家領路,急忙向着莊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