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婉不甘心的叫出聲,那本就醞釀了水霧的眸子眼淚大滴的滾落了下來,“爹!你這是要趕我回中州嗎?”
“出嫁從夫,爹不是趕你,只是希望你能同狗蛋好好過日子。”侯老爺掃了一眼元婉,眼中也含了憐惜,“你若真當我是你爹,就拿着銀兩同狗蛋回去好好過日子,逢年過節替我在你娘墳前上兩束香,也不枉你我父女一場!”
侯老爺的語氣堅定從容,絲毫沒有迴轉的餘地,無疑令元婉哭的更傷心,明明她一開始認下侯老爺時,侯老爺對她的寵愛是超過了這府裡所有的小姐的,可就這方原生一家人,將她弄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或是看元婉眼中不甘太過濃烈,侯老爺補充道,“這些銀兩就全交由親家手裡保管,若你有用銀子的事,問親家要。”
方原生一聽這話受寵若驚的接過那木箱連忙叩頭謝恩了起來,元婉的臉卻登時白了,不止要將她趕回中州,從今往後她的陪嫁還要給這噁心的一家人,她日後在方家還能過上好日子?
“爹,元婉知錯了,再也不會犯了,日後定會好好收斂同狗蛋好好過生日,求爹不要趕元婉走啊!元婉此生只想和爹盡這一世父女緣分,好好在爹身邊伺候爹!”
元婉哭的聲嘶力竭,跪在地上拉着侯老爺的袍角,柳氏皺着眉頭見侯老爺糾結的模樣,在一旁輕聲道,“我說元婉小姐啊,你可莫記怪老爺,老爺也是爲了你好!”
元婉哪裡肯就這麼放開,仍舊抓着侯老爺的袍角在地上磕頭起來,那白皙的額頭之上很快就見了血,侯老爺看的觸目驚心連忙攔住了她,“元婉,你做什麼!”
元婉不管不顧,仍舊作勢頭要往地上撞,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哪裡有不心疼的,侯老爺拉着她剛想安慰幾句就見元婉猛的擡頭,那額頭帶血的臉近似癡呆一般,“爹,我不要走,我不要走!”
她一直重複着這幾句話,順着侯老爺扶她的手雙手直接掐上了侯老爺的脖頸,侯老爺一番呼吸困難,身後的侍從連忙過來鬆開了元婉,卻見此時元婉神情恍惚的蹲坐在地上開始傻笑。
“哈哈,回中州,我不要,我不要,我要留在爹身邊。”
語氣雖仍是從前的語氣,可她半說半笑猶如一個瘋婦一般,一旁的丫鬟見她如此也退後了幾步不敢上去扶她。
還是侯老爺反應過來連忙令身後的侍從將張牙舞爪的元婉摁住,元婉哭鬧着伸出指甲撓那些侍從的臉,可到底都被擋了回去,此刻被這些侍從擒着也仍然一下哭一下笑。
侯老爺看的心驚,走近幾步道,“元婉?”
侯老爺近看元婉與往常並無異常,只是額頭的污血令她此刻顯得十分落魄,他猶豫了一下,正要令侍從放開她卻見元婉忽然伸出尖銳的指甲要撓他,若不是那兩名侍從反應及時的摁住他,恐怕侯老爺的臉上也有血道子了。
侯老爺心有餘悸的退後了幾步,看着被兩名侍從抓住的元婉有些難受,“元婉,我是爹啊!”
元婉揮舞着自己尖銳的指甲,那白皙的面龐之後似笑似哭,“爹,爹,嘿嘿,嘿嘿。”
她忽然什麼也說不出來了,只一個勁的叫侯老爺和方狗蛋的名字,這這傻笑着,侯老爺連忙令人去請府醫,又令侍從將元婉送回了西苑。
“老爺,元婉不會是……”柳氏在一旁扶着他,替他擦拭額頭的汗珠,“會不會是刺激太大,瘋了?”
侯老爺的瞳孔陡然睜大,這麼多年來他沒照顧到元婉本就心有愧疚,若再因自己的決定將元婉逼瘋了那便更虧欠元婉了,他停頓了一下連飯也不吃了就追着元婉往西苑而去。
方原生一家人看見這變故也是呆了,見侯老爺同元婉都走了,也抱着藥箱屁顛顛的跟了上去。
這席間吃飯的人被這麼一鬧誰也沒了吃飯的心思,一桌子的好菜,本是爲了給元婉送行,可卻見了這麼一出好戲,於是都去看熱鬧的去看熱鬧,不愛管閒事的就回了自家房中歇着。
侯飛凰屬於不去看熱鬧的人,她並不懷疑元婉是不是真的瘋了,她若真的瘋了倒好,也更有理由送她和方原生一家回中州靜養,若她是假瘋留在侯府,她有的是主意讓她顯原型。
然而侯老爺的決定也沒有讓衆人失望,胡大夫夜裡來府探查,一番診斷之下斷定元婉是忽然受了刺激發瘋了,侯老爺自責內疚之下,也只派了更多的下人隨身伺候她,待她額上的皮外傷好了,就直接差人送着方家人和她上了中州的馬車。
眼見那隨行的馬隊漸漸走遠,侯老爺才終於轉過了身,滿面愁容的臉長舒了一口氣,見侯飛凰同柳氏在自己身後輕蹙着眉頭道,“有事?”
柳氏不喜歡元婉這他早就知道,自然也不指望柳氏會真心在這裡給元婉送行。
柳氏也不扭捏,直接走上前扶着侯老爺的胳膊,“老爺,前些日子妾身同你說過的劉丞相家的二小姐同我們文煜的事情您還記得嗎?”
“記得,怎麼了?”
柳氏把前幾日去劉丞相府中是如何一面也沒有見到劉幽蘭就被人送出來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見侯老爺沉默着不迴應又接着道,“老爺,劉丞相這樣先答應了我們又不讓文煜見她,你說他究竟是什麼意思,莫不是嫌我們侯府門楣低?”
柳氏旁敲側擊的話也令侯老爺本就有火的心情怒火燒的更旺,“你前幾日差人送信去,他當真是同意了?”
“那可不,生辰八字都要來了請大師看過了,否則妾身怎麼會帶着文煜上門呢。”柳氏委屈的看着侯老爺,“可誰曉得吃了這樣的閉門羹!若一早說不行倒也罷了,可偏偏是答應了又來反悔!”
“此事我會去問劉丞相。”侯老爺皺了眉頭,“文煜這些日子在書院,你也不要總去打擾他,若他真有本事高中了,豈怕娶不到門當戶對的女子。”
柳氏捱了數落雖然有些不開心,但仍舊附和着,一壁說着丞相府的不周之處。
“二小姐。”
侯飛凰正要回凰園,卻見身後一道清麗的身影緩緩走來,她定睛看去,卻看是莫鳶郡主一身紫衣緩緩走了過來,侯飛凰眉頭輕蹙,便見她道,“我今日同昭然公主前來想看看流雲哥哥,二小姐不會生氣吧?”
“郡主這說的什麼話,我生什麼氣呢。”侯飛凰笑着迴應她,臉上亦看不出一絲生氣的痕跡。
莫鳶卻上下打量她一眼,似有話難以出口。
“郡主有話不妨直說。”
莫鳶這才動了動有些蒼白的脣色,柔柔道,“二小姐,有個問題一直不知該不該問,你同流雲哥哥……”
她沒有說出口,一副怯怯的模樣彷彿是在等她主動回答。
然而侯飛凰卻一副聽不明白的樣子,追問道,“什麼?郡主能否說的清楚一點?”
莫鳶咬着下脣,好半天才從牙縫之中擠出幾個字,“我是說,二小姐同流雲哥哥是什麼關係呢?”
“就是你看到的關係啊。”侯飛凰很自然的迴應她,雖然知道她的言外之意。
“那。”莫鳶猶豫了一下,好半天才又靠近了侯飛凰幾步,湊近她的耳旁說道,“是喜歡流雲哥哥嗎?”
侯飛凰皺了一下眉,正在考慮要不要回答她這句話,就見莫鳶突然如同發瘋了一般扯着自己胸口的衣服,作勢要往後倒。
兩人站在凰園的外頭,往後倒就是青石板路,侯飛凰不明白她突然之間的用意怕她摔倒連忙去拉她。
那莫鳶卻猛地掙脫了她的手臂整個人跌坐在了地上,本就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擠出幾滴眼淚哭訴道,“二小姐,我不過是問你是不是喜歡流雲哥哥,你爲何要推我!”
侯飛凰一怔,擡頭朝她倒下的方向看去,果然見東宮流雲一身絳紫色長袍下的身影停頓在那裡,似乎纔剛剛到不明白這裡發生了什麼。
莫鳶摔倒在地上的身子輕盈的翻了一個身朝着東宮流雲的方向,那雙楚楚可憐的水眸也直勾勾的盯着他,“流雲哥哥……”
彷彿才發現東宮流雲來了一般,她有些狼狽起身拍打着自己的衣服,瑟縮的站在一旁囁嚅道,“不,不關二小姐的事,都是我自己……”
侯飛凰這才明白莫鳶的用意,原來是在東宮流雲的面前演這一齣戲,她有些不悅的眼神掃過面前的莫鳶,卻見她如同觸到什麼山洪猛獸一般緊張的退後了幾步。
“流雲哥哥……”
她聲音仍舊柔柔的帶着幾分嬌嗔,東宮流雲停留在那裡,璀璨的鳳眸掃過一眼面前的兩人,沉聲道,“怎麼回事?”
“是,是莫鳶不小心摔倒了,不關二小姐的事,流雲哥哥不要怪二小姐!”莫鳶擺着手往後退了幾步,一旁的丫頭連忙過來扶着她。
她就那麼站在那裡,纖弱的身形卻似隨時會迎風倒下一般,剪水雙瞳楚楚可憐,每一眼都似看進人的心間。
然,東宮流雲聽她這麼說,當真也就不管不顧,上前幾步鳳眸不悅的帶過她身後的丫鬟。
“怎麼照顧主子的?”
莫鳶一愣,這同她想象的發展順序不一樣啊,於是擡起一雙擒淚的眸子又看着東宮流雲,“流雲哥哥,是我自己不小心,不關她們和二小姐的事。”
她已經說了幾遍二小姐,就是希望東宮流雲能注意到方纔她刻意摔倒的那一幕,然而東宮流雲暗青色的瞳仁只是幽幽的掃了她一眼便道,“本侯聽見了,自己不小心日後就小心點,今日還好本侯在這裡,若是旁人在誤會了二小姐推你怎麼辦,給人添麻煩。”
莫鳶的神情一滯,是她傻了還是流雲哥哥傻了?
侯飛凰也硬生生的憋住了自己的笑意,上前一本正經的開口道,“是啊莫鳶郡主,好在侯爺在這裡,日後還是小心着歇吧,身子不好就不要常出來走動了,於人於己都不方便。”
她這番直白的影射莫鳶給人找麻煩,也令莫鳶的臉色黑了幾分,立在那裡瘦弱的身軀迎風一吹就似要倒下一般。
“郡主。”昭然公主的身子豁然出現在前頭,也令這裡莫鳶尷尬的神情稍稍好轉了一些,這幾日昭然公主來侯府也來的勤,對這裡幾乎都輕車熟路了。
見東宮流雲在這裡她也彎腰行了一禮,便急切的問道,“侯爺,那七日斷魂散可找到解藥了?”
東宮流雲擡手指了指身後跟着的兩名鬍子花白的老人,“這是本侯特意在元京尋到的高人,十幾年前都是這元京聲名赫赫的名醫,他們已經答應出山,替太子調製解藥了。”
“哦?可確定能調配的出?”昭然公主有些擔憂的道。
“自然。”東宮流雲回頭看了二人一眼,“這二位數十年前就曾調配過許多毒物的解藥,只是需要一些時間,太子只要答應配合,定能調製出解藥的。”
昭然公主仍舊有些不放心,可見天色不早了,她同莫鳶郡主也出來了一些時間,再牽掛也只好趕緊了回了府,等再有空閒時過來。
待這二人走了,侯飛凰伸出腦袋看了一眼那鬍子花白的兩名大夫,“調製解藥?你是想拿朝陽太子試藥?”
東宮流雲的臉上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七分出塵,三分妖孽,“我只是擔心朝陽太子熬不過,特意派人來給他研解藥。”
侯飛凰也不反駁他,看着原燼領着兩名大夫往朝陽太子的院落而去,心中一動,擡腳也跟上了東宮流雲的腳步。
東宮流雲雖然不喜歡侯飛凰同朝陽太子在一起,但也不攔,於是進來的侯飛凰便看見朝陽太子一身白袍穿的如同謫仙坐在桌前,正品着手中的香茗。
這已經是他中七日斷魂散的第四天,出來開門的是青玄,一看見來人臉色就拉了下來請着幾人進去。
東宮流雲說明了一番來意,朝陽太子自然是不好反駁,只是本就蒼白的臉色額似暴起了幾根青筋,皮笑肉不笑的同東宮流雲寒暄了幾句便要送他走。
東宮流雲也是不願意留的,一聽他有趕客的意思也扭身就要拉着侯飛凰走,朝陽太子起身剛跟過來幾步,就見前方院門大開,有一名黃衫小丫鬟連通傳也沒有就急匆匆的衝了進來,急的一臉通紅。
“小姐,不好了!五小姐要杖斃了子音!”
子月跪在地上仍舊不停的喘着粗氣,顯然趕了一通,顧不上責怪她沒禮數,侯飛凰也掙脫開了這兩個男人的束縛飛快的同她上前,“怎麼回事?”
子月在前頭引路,一邊氣喘吁吁的講着事情始末。
宇文無憂接連數日在多名太傅家中求學,今日終於得空休息一日,下午仍舊在書房之中刻苦學習,子音作爲被侯明溪要去的丫鬟,幫她送碗雞湯去給宇文無憂喝。
豈止中途手沒拿穩雞湯不小心潑在了宇文無憂的身上,就在她要宇文無憂脫了衣服下來去給他換洗時,歡天喜地的侯明溪衝進來看見了這一幕,當即咬定子音勾引宇文無憂,還脫主子的衣服,要將她杖斃。
宇文無憂百口莫辯,加之侯明溪強勢的性格誰的解釋也不聽,死活拖着子音就要打死她。
子月的腳步很急,“小姐,快點吧,子音不要有事纔好。”
侯飛凰跟在她身後也是腳步疾飛,可偏偏脣角那一抹詭異的笑容看着惹人生疑,“放心吧,子音不會有事的。”
“明溪,你鬧夠了沒有!”
大老遠的就聽到明園內這刺耳的吼聲,侯飛凰在門外就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就見子音好好的躲在宇文無憂的身後,侯明溪拿着一根粗壯的棒子在宇文無憂的身前作勢要打子音。
“小姐!你來了!”子音一見侯飛凰就飛快的撲到了她的身後,“奴婢好冤枉啊!”
“你這個賤婢,還敢說冤枉!若不是你巴着去脫無憂的衣服,本小姐會捨得弄髒自己的手杖斃你?”侯明溪顯然氣的不輕,手捂着胸口聲音尖銳。
“明溪,你懷着身孕,不能生氣。”宇文無憂有些關切的湊過去,卻被侯明溪猛的一把推開。
畢竟書生一個弱不禁風,這一把就將他推得退後了幾步,但這時的眼神也有些不耐煩起來。
倒是侯飛凰看着侯明溪生氣的模樣笑道,“妹妹你也當真是小題大做,莫說我這個丫頭沒有勾引無憂的意思,就算是有,無憂的人品你還信不過?何況日後若是無憂高中,擡個通房姨娘的有什麼,你何必這樣小題大做呢?”
侯明溪一聽通房姨娘就有火,雖這話是侯飛凰說的,可氣也全對宇文無憂出了,“通房?姨娘?想都不要想!這個賤婢竟敢勾引主子就該杖斃,否則這侯府亂糟糟的成什麼樣子!”
她憤怒的吼了一通,便有一旁的丫鬟接過她的手裡的木杖放在一旁,侯飛凰見此也樂於氣她,“好了好了,定是明溪你誤會了,子音一直都是跟着我的從來沒有異心,莫說是勾引主子了,就算是我要爲她尋個好人家她也不肯嫁,你何必將自己的心思揣測到他們身上呢。”
“什麼揣測,這可是我親眼看見的,難道還能有假!”侯明溪越說聲音越大,聽得一旁的宇文無憂也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侯飛凰微微挑眉,便見宇文無憂深眉緊鎖,全然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
“明溪你若是不願意,叫無霜同子音回來伺候便是,你身邊若缺人就叫柳姨娘再給你調幾個過來,反正子音回我的園子,總見不了無憂了吧?”
侯明溪正在氣頭上,哪裡肯聽她說什麼話,瞪了侯飛凰一眼陰陽怪氣的道,“誰曉得這賤丫頭是學了誰,若是想見又如何攔得住呢!”
她明顯還是氣侯飛凰曾經同宇文無憂的過往,侯飛凰看着侯明溪那個激動的樣子,也不同她置氣,只笑道,“罷了,子音和無霜我今日就帶回去了,明溪你在氣頭上,說的話我不同你置氣。”
說着這話她擺手就令無霜同子音跟了過來,同她一起往凰園的方向回去。
侯明溪看她如此大搖大擺的帶走她要杖斃的人,氣的對着她的身影就是一頓喊,“你站住,那個不能走!”
可她剛要追上去,手腳卻被伸手的宇文無憂緊緊抱住,令她動也動不了,在他懷中委屈了半天終於忍不住眼淚滾落了下來。
懷孕的人情緒本來就比往常要容易激動,宇文無憂卻只會覺得侯明溪越來越神經質,於是環着她的手只是爲了不讓她在再去找麻煩,他在這些下人之中已經夠沒有臉面了。
侯明溪本就易怒,回房以後衝宇文無憂發了一通脾氣似還覺得不夠,又跑到趙氏那裡將宇文無憂同侯飛凰數落了一通,嚼了半天的舌根,一看自家大姐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也有些不甘心。
“大姐,你真是我親大姐嗎?爲何每次你都不幫我說兩句話呢!”
侯明溪有些憤憤不平,可侯青蓮不似她一般胸大無腦,抿了一口香茗淡淡的道,“你連她故意氣你都看不出來嗎?”
趙氏在一旁也附和着,“懷孕時情緒波動本就較大,又偏偏不能激動,你怎麼總也被她這樣玩弄在掌心呢。”
侯明溪不甘心,但經趙氏和侯青蓮一提點也明白了什麼,“你們是說那侯飛凰是存心氣我?”
“否則你以爲是因爲什麼?”侯青蓮掃了她一眼面無表情道,“你當真以爲她還看的上你那個窮酸的書生?”
“大姐你不要這樣說他。”侯明溪臉色有些難看。
“你看看,還會護短了,你莫不是如今真喜歡上那書生了吧?”趙氏看侯明溪那副模樣也忍不住打趣道。
侯青蓮卻不理會二人的話,徑自說道,“你不知道如今太平侯爺對她有多好嗎?就連住在我們府裡的朝陽太子也對她多番照顧,這兩人,她無論選哪一人,不比那窮書生強的多?”
侯青蓮一向自視甚高,沒想到會在這兩人的面前都吃了癟不免也有些不甘心,說起來心中也有火,“我看你還是不要再去自討苦吃了,你不是她的對手。”
趙氏一見自家女兒那樣冷靜的分析着,有些不甘心的道,“侯爺同太子?她想的倒是美!青蓮,你就沒有想到什麼好法子嗎?”
侯青蓮吊梢眼微眯,上挑的眉形動了動,看着二人道,“自然有。”
再說鳳雲淮與劉幽蘭的事,劉幽蘭回了丞相府,因情緒出現大波動,雖然沒有影響腹中的胎兒可情緒不穩定劉丞相也不敢叫她出去見人,於是那一日什麼也沒說便直接回絕了柳氏。
自己女兒未婚先孕的事情他也沒臉告訴柳氏,否則在哪裡臉面上都過不去,鳳按察使連日以來天天差人過來照料劉幽蘭,並已經承諾,只要劉幽蘭肯嫁,鳳雲淮隨時願意迎她進門。
於是劉丞相一咬牙,看在劉幽蘭肚裡孩子的份上同意了這門親事,劉幽蘭的庶母在劉丞相房裡哭的死去活來也沒攔住,只能看在自己女兒嫁給一個從三品官員的兒子。
但這丞相府和按察使家的兒子定親的事一傳出來,還是在侯府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先不說侯青蓮以前整日裡被鳳雲淮纏着聽他說着非自己不娶的話,而今又要娶丞相府的小姐爲妻。
就是柳氏那日被擋在門外不讓見劉家小姐也是窩了一肚子火,如今又聽得他們跟按察使家定了親,自然又是在侯老爺面前一通數落這丞相府的不是,但更多的還是擔心自己的那一雙兒女。
侯文煜在元京因爲碧煙的事情也是落了個不好的名聲,侯傾歌的事情雖然沒有被公之於衆,但到底是流過孩子的人,日後再嫁人若是門楣高也實在過不去。
正當柳氏發愁之際,侯府來了一支說親的隊伍,以京城名嘴王婆子爲首,幾個媒人一進門就往柳氏的房間裡串,幾張巧嘴哄得柳氏眉開眼笑,但在聽到這幾個媒人要說的親家是誰時,還是被她冷着臉趕走了。
不爲別的,只因這些媒人是來幫裘天佑說親的。
但令柳氏意想不到的是,侯傾歌聽說這件事以後竟然哭着喊着要嫁,也不知裘天佑給她灌了什麼*湯,哪怕是對她到了這樣的地步,她還是想嫁。
氣的柳氏昨晚連房也沒回,在侯飛凰這裡將就了一晚上,一大早的起來又聽她不停的數落。
侯飛凰實在是有些乏了,起身準備出去,卻見柳氏在房中嘀咕了半天,突然從她雕花銀鏡下的抽屜中找出了一個小瓷瓶,柳氏掃了一眼那抽屜,發現全都是一些簪花以後有些奇怪的問出了聲。
“二小姐,這瓶子是金瘡藥膏嗎?”
侯飛凰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那瓶子自己好像沒有見過,問了一旁的子音也說沒見過,她本不以爲意卻在此時聽到凰園外頭聽到一羣訓練有素的腳步聲,按腳步聲來看,來的人不少且腳步整齊應當是當兵的人。
侯飛凰迅速聯想到那沒見過的小瓷瓶,當即就丟給了無霜,無霜是習武之人輕功在身,腳尖一點便輕易的從窗戶出去了。
柳氏有些懵,看着幾人行雲流水般自然的一連串動作不解道,“二小姐,這是做什麼?”
她話音剛落,便聽得凰園外有破門而入的聲音,緊接着便見昭然公主同秦央帶着少說也有一百餘人人馬走了進來,院子裡頓時顯得有些擁擠。
侯飛凰也不惱,只笑道,“秦大人今日這麼好心情,帶這麼多屬下來喝茶吧?”
秦央桃花眼裡漾着迷人的笑,“二小姐多有得罪,本官接到信函,稱給太子下毒之人就藏匿在這侯府之中,爲給太子找出解藥,也只有將你這侯府全都盤查一遍了,其他的院子本官都已經搜過,就剩二小姐你這兒了。”
侯飛凰卻冷笑了一聲,“秦大人今日要搜我侯府,可請示過我父親?”
“本公主只爲找出下毒害我哥哥之人,二小姐不肯配合可是心中有鬼?”昭然公主不悅的道。
“公主此話言重了,我做事坦蕩自然不怕秦大人搜,只是提醒秦大人一句,父親若是知道今日的事,定不會開心。”她說着這話直接讓開了身子,意思便是請這些人進去。
秦央也不猶豫,一擺手這些人便一個個的衝進了裡頭的房間。
“秦大人,冒昧問你一句,下毒的兇手若已經達成了目的,會將能當成證據的毒藥一直留在自己身邊嗎?”
秦央愣了一下,這道理他自然懂,可今日也是因爲昭然公主突然的要求以及那信誓旦旦的保證,他才忍不住派了兵馬出來,雖說不知道侯府裡是不是真的有人下了毒,但抓個人出來當替罪羊也是好的。
“回大人,什麼也沒有!”
半個多時辰反覆清查,裡頭什麼東西也沒有,侯飛凰不由心中慶幸還好柳氏昨日睡到自己這裡,否則今日真搜出來也說不清。
“當真?”昭然公主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又問了幾句,到令侯飛凰的臉色忍不住拉了下來。
“公主是巴不得這毒藥在我這裡?”
昭然公主愣了一下很快搖頭,“只是本公主接到確切的消息,說這毒藥就在侯府內。”
她似有些可惜的嘆了口氣,“難不成是在耍本公主?”
侯飛凰並未深究她的話,但看秦央的眼神卻多了幾分疏離。
若說最開始她想結交秦央這個朋友,那麼到了中途知道秦央騙自己幫他對付東宮冥以後,她就只想同他當陌路人,今日他又帶兵闖了她的閨房搜查着那莫須有的毒藥,她對秦央便只有敵意。
“二小姐,多有冒犯。”什麼也沒搜到,還將這凰園裡翻了一個底朝天,秦央自知理虧上前賠笑道。
侯飛凰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你這些話還是留到同我父親解釋去吧!”
說罷她看也不看秦央,直接扭身拉着柳氏出了凰園往柳園而去。
柳氏也想起了那小瓷瓶的事情,剛要說話就被侯飛凰用力了掐了一把,忍着疼痛沒叫出聲她臉色有些難看,好容易等走遠了之後她才終於忍不住。
“二小姐?該不會那個小瓷瓶?”
“定是有人陷害我!”侯飛凰怒道,這地方離趙氏的南苑不遠,她也若有所指的看了南苑一眼,“我看姨娘你這幾日也小心一些,趙姨娘回了府,我們怕是不得安寧了。”
她直接就將罪責推給趙姨娘,也令柳氏有顧忌不會將此事說出去,因爲還仰仗着日後若受了趙氏的欺負,侯飛凰能幫自己一把。
柳氏連忙點點頭,到底還是擔心侯傾歌也不敢多呆,匆匆去了歌園。
侯飛凰卻看着趙氏的南苑出了一會兒的神,半晌之後擡眸衝迎面走來的無霜笑道,“去南苑。”
無霜連忙側身在着她,但仍舊不解道,“小姐,去趙夫人那做什麼?”
“她正等着看好戲呢,我就送她一場好戲!”
侯飛凰說着這話人已經到了南苑外,有丫鬟連忙進去通傳,好容易等到趙氏請她進去,這一進來果不其然,侯青蓮和侯明溪二人都端坐在裡頭,今日都是打扮的十分嬌美。
“大姐和明溪也在啊,真是巧。”侯飛凰也不客氣,直接在幾人面前坐了下來似不經意的說道,“姨娘知道嗎,方纔秦大人帶着一大堆人馬來搜我的園子,說是太子中毒之事恐有蹊蹺,有可能是我們侯府的人做的呢。”
“那可有搜出什麼?”侯明溪飛快的問道。
侯飛凰笑着掃了她一眼,“若搜出什麼我還能坐在這兒同明溪你說話?”
侯明溪撇撇嘴似有幾分不甘,但到底沒說什麼,倒是一旁的侯青蓮笑道,“想必秦大人也是皇上逼得緊,想趕緊拿人了吧。”
“大姐倒是體貼,不知你的蓮園有沒有被查啊?”
侯青蓮神色一滯,見她不回答侯飛凰也明白今日侯府裡被上下搜查的怕是隻有她的凰園了,她面上仍舊掛着輕盈的笑,仿若絲毫不惱,“其實吧,我倒也理解秦大人,一面是皇上,一面是朝陽太子,一時緊張分不清對錯倒也難免。”
她笑着拿過趙氏桌上的一個瓷瓶在手中把玩着,見趙氏目光追隨着她有些疑惑的看了那瓷瓶一眼,“姨娘,這裡頭是什麼?”
趙氏訕笑了幾聲想伸手拿過來,奈何侯飛凰靈活的躲開沒讓她碰到,她只好說道,“不過是一些研磨好的珍珠粉,妾身平日裡用來敷臉的。”
“哦?”侯飛凰身後撥開了那小瓷瓶的瓶蓋,“姨娘還會自己研磨珍珠粉?這瓶子倒是漂亮。”
趙氏方纔沒反應過來,現在才終於明白了,侯青蓮見自己母親又犯蠢了也忍不住給她圓話,“娘哪裡會自己研磨呢,不過是平日裡來往的夫人送的。”
“是嗎?”侯飛凰明顯一副不相信的模樣看着幾人,“那姨娘可否告訴飛凰,這東西到底怎麼敷臉,當真對臉有好處嗎?”
趙氏似有些不相信侯飛凰問話這麼簡單,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那個小瓷瓶道,“若二小姐喜歡就拿回去吧。”
“姨娘的好意,我自然是不客氣,但還是想請姨娘教教飛凰,這東西到底怎麼敷臉呢?”侯飛凰把玩着那個小瓷瓶,已經在手中翻轉了幾遍。
侯明溪似不明白自家娘和大姐的憂慮一般,直接將那小瓷瓶搶了過來,“你連珍珠粉都沒有聽說過嗎?”
說着她將那瓷瓶的木塞打開,將瓶中研磨的很細的白色粉末倒了出來,手指沾着一些順着自己的額頭摩挲而下,趙氏有些擔心的看着自家女兒的動作,生怕那珍珠粉被動了什麼手腳。
“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