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刺客!”
“護駕!”
嘈雜的響聲四起,又是變故突生。
延陵君拽了褚潯陽,將他往胸前一抱,然後就扣住她的腰身將她帶着閃到一旁。
那侍衛探手出去,一把抓空。
坐在旁邊的褚琪楓目色一寒,順手將手裡滾燙的茶水一潑,澆了那人一臉。
那人被燙得不輕,雖然沒有失態大嚷大叫,但是睜不開眼,也出於本能的反應往後連退了兩步。
之前他一直都本分的低垂着腦袋,再加上御書房這裡內外都是皇帝的暗衛出入把守,衆人不疑有他,這會兒剛好樂水從外面進來,看清楚這人的臉,不由的勃然變色,尖聲嚷道:“他不是暗衛!”
說話間外面已經連着十數名暗衛提劍奔了進來。
而褚琪炎等人則是第一時間趕着撲進了暖閣。
刺客直接掀破屋頂闖入,瓦礫落了一地,衆人進去的時候就見塵土飛揚,原本金碧輝煌的宮殿當中一片狼藉。
一片煙塵之間,就是四條矯捷的人影從房頂的破洞中飄身而入。
二話不說,直接亂刀往裡面安置皇帝的暖炕上砍去。
“快護駕!”褚琪炎情急大喊了出來。
好在是彼時皇帝身邊早有兩名暗衛守着,見到變故突生,不由分說就提劍阻攔。
褚琪炎和褚琪楓一前一後衝破煙塵,奔過去幫忙,雙方立刻刀光劍影糾纏在了一起。
延陵君和風連晟進來的晚了一步,卻是很默契的誰也沒摻和。
只是居然能有刺客無聲無息的直接闖進了御書房,這事兒也算是稀奇,風連晟心裡疑竇叢生,撇着嘴饒有興致的思考來龍去脈。
延陵君則是十指相扣,然後就事不關己的將褚潯陽護在身邊,不准她摻和。
“哥哥他纔剛受了內傷,我怕他要吃虧。”褚潯陽緊張的注意着佔據,掙脫不開延陵君的手,就只能心急如焚的仰頭去看他的臉。
“他要和褚琪炎爭議高下,眼下正是需要表現的時候。”延陵君道,卻是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樣,“他要是不去幫忙,回頭才真是要說不清楚的!”
這些刺客,明顯就是方氏夥同的那些前朝密衛。
褚潯陽勉強靜下心來想了想,覺得他們肯定不能對褚琪楓下殺手,這才勉強稍稍定了心神,只仍舊緊張不已的看着。
外面試圖帶走褚潯陽的那名密衛被一衆暗衛圍攻,很快不敵,被當場解決掉了。
暗衛們匆匆闖進來,不由分說就奔過去幫忙。
那些密衛的身手再如何了得,但是雙拳難敵四手,勉強支撐了幾個回合,雖然砍了幾刀下去,卻也砍到了皇帝被角,後面就逐漸落入了下風。
暗衛們趕到,褚琪楓和褚琪炎相對的就要輕鬆了許多。
李瑞祥在旁神色焦慮的瞧着,這時候才道:“這裡煙塵大,他們既然能悄無聲息的混進來,保不準後面還會有援兵,還是先保護陛下離開吧!”
這幾個密衛雖然都是穿的侍衛服掩人耳目,但皇宮這裡,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皇帝周邊的各種警戒都多加了兩三重,他們既然能夠一路瞞天過海的混進來,十有八九是知曉一些可以秘密通行宮中的暗道的。
皇帝本來就命在旦夕,這裡雙方打鬥中到處塵土飛揚,他直挺挺的躺在牀上動不得,被嗆的又咳不出來,整張臉都憋成了豬肝色。
褚琪炎最擔心的當然也是皇帝有事,想也不想的就點了頭。
而褚琪楓,哪怕是全不在乎皇帝的生死,可是在人前卻還是要和褚琪炎一較高下,卻博那個孝子賢孫的名頭,於是也不甘示弱的過去,和褚琪炎一左一右的架着皇帝,躲避開那些刺客,貼着牆邊小心的挪出來。
那幾名刺客明顯也是急了,見到皇帝被帶走,幾次想要衝上來攔截,卻奈何被暗衛死死的纏住,完全的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皇帝被扶了出去。
“刀劍無眼,我們也走吧!”延陵君道,用力握了握褚潯陽的手,脣角隱晦的給她遞了一個笑容。
褚潯陽本來所有的心思都系在褚琪楓的安危上頭,這會兒才得空細想,腦中靈光一閃,忽而詫異的瞪大了眼睛。
延陵君心領神會的又捏了捏她的手指,然後便牽着他的手轉身往外走。
這裡打打殺殺的鬧成一片,就是旁邊的偏殿褚琪炎也都不敢安排給皇帝住了,直接就叫傳了輦車,要護送皇帝回後宮。
風連晟這會兒是無心湊熱鬧了,從御書房一出來,就主動告辭道:“即便你們宮裡有變故,本宮在這裡又幫不上忙,就不繼續留在這裡添亂了,晚些時候再來拜見皇帝陛下吧!”
“讓太子殿下受驚了,還請您見諒!”褚琪楓說道,對他拱手一禮。
“只是意外,康郡王言重了。”風連晟言不由衷的敷衍了兩句,然後就匆匆帶了自己的侍衛離開。
褚琪炎和李瑞祥命人將皇帝扶着上了輦車。
這邊延陵君和褚潯陽也從那殿裡走了出來。
延陵君神色淡淡的看了眼褚琪楓,道:“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刺客一起潛進宮來了,南河王世子要伴駕送皇帝陛下回寢宮,康郡王是要留在這裡善後嗎?”
這個時候,除了皇帝的安危,褚琪炎已然是再顧不得其它的任何事了。
褚琪楓的面目清冷,只抿着脣角不置可否。
延陵君根本而就犯不着搭理這裡的事,他會驟然出口詢問,褚琪楓立刻心領神會——
他這並不是真的要問自己的打算,而是在暗示自己留下。
所以呢?也就難怪他會故意不帶金針進宮,說是讓人去太醫院借金針來,實則——
分明就是在給這些刺客製造機會的。
早前褚潯陽雖然有把皇帝中毒一事告訴給褚易安和褚琪楓知道,但是因爲李瑞祥的存在太過特殊,這一重關係她卻是不曾道破的。
之前褚琪楓也就隱隱揣測,皇帝身邊可能有內鬼,而直到了今天才敢確定。
只是——
哪怕是到了這一刻,他也都還沒有懷疑到李瑞祥的身上。
褚琪楓並未答話,只就正色看向了褚潯陽道:“我這裡有事要忙,這裡恐怕隨後還要生亂,你自己先回府去吧。”
“哥哥你自己當心。”褚潯陽囑咐道。
皇帝坐在輦車上,聽到兄妹兩人的話,陰鷙的目光當中便是閃過一抹厲忙。
他開口吐不出聲音,就勢就狠拽了下褚琪炎的袖口。
褚琪炎本來也沒想着就這麼放褚潯陽離開,心中會意,就立刻說道:“這會兒宮裡正亂,潯陽一個人出宮也不安全,榮少主也要跟過去給陛下施針,乾脆你也一起跟着去吧,大家走在一處,好歹有個照應。”
皇帝已經認準了褚潯陽的身世有問題,是怎麼都不可能放她就此離開的。
褚琪楓雖說是讓她先走,心裡卻也分明十分清楚這一點,於是也沒強求。
“也好!”褚潯陽略一思忖,也就無所謂的跟着略一點頭。
皇帝目光嫌惡,停留在她身上片刻,然後就狠狠的別過頭去,眼不見爲淨。
皇帝的輦車被大批的暗衛和御林軍護衛圍的鐵通一般,密不透風,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後宮行去。
褚琪炎緊跟在輦車旁側防範,唯恐再有危險。
李瑞祥則是亦步亦趨的隨在另一旁,防着皇帝路上會有需要。
這樣一來,褚潯陽和延陵君反而無人管束,兩人反而落在後面,不緊不慢的跟着。
雖然知道此事延陵君摻合在內了,但是皇帝身邊的事,他要做到面面俱到並不可能,褚潯陽心知肚明,所以一路上就只是沉默,神色複雜的盯着李瑞祥的背影在看。
延陵君不時的側目看她,見她一直都是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乾脆就直接擡手覆上她的眼眸,擋了她的視線。
眼前驟然一黑,褚潯陽才猛地回過神來,皺眉,仰頭朝他看過去。
她不說話,但那目光之中質問等待的神色卻是十分分明。
延陵君迎着她的目光,根本就無從閃避,只能如實道:“是他的意思!”
褚潯陽心裡早就料到了幾分,只是這會兒聽了這話還是不免忐忑。
身邊兩步之外就是隨行的御林軍,不過這會兒所有人都嚴陣以待在防範刺客,並沒人在意他二人之間的小動作。
褚潯陽便也是壓低了聲音道:“你們要做什麼?引方氏現身?”
“可惜她沒親自來呢!”延陵君道,並未否認。
其實是一大早李瑞祥就暗中把皇帝突發惡症有可能直接中風不起的消息散播了出去,就只衝着方氏這些年來苦心孤詣謀算的事情,她就一定在暗中時時窺測着宮裡的一舉一動。
她要推褚琪楓上位,可這段時間褚琪炎卻在不斷做大,一旦讓皇帝落入褚琪炎的掌控,那麼褚琪楓後面的路走起來就會步履維艱,所以爲了杜絕這一重意外的發生——
她一定會不惜一切儘快鋤掉皇帝或者褚琪炎。
只是如果褚琪炎貿然遇刺的話,所有人將要懷疑的一定是褚琪楓,弄不好就要適得其反,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儘快讓皇帝駕崩。
這樣褚易安順理成章的繼位,這帝位也遲早就是褚琪楓的了。
嚴格說來,方氏的這些作爲的確是偏激不要命的。
褚潯陽苦笑了一聲,忽而正色看向了延陵君道:“可是她不知道,我父親這一趟的北疆之行應當是哥哥的手筆吧?如果真是這樣,她這樣做就真的是多此一舉了。”
方氏那邊一定是還在爲了褚琪楓的不肯就範而惱怒,所以刺殺皇帝,想要逼迫他上位。
卻渾然不覺,褚琪楓這邊,無需任何人籌謀策動,他自己就已經開始動手實施了。
“那是他們兩父子之間的事,和你無關。”延陵君道,對她露出一個笑容,擡手輕輕將她被風吹亂的一縷碎髮撥到耳後,“你在旁邊看着就好!”
“真的和我無關嗎?”這樣的話,勸慰別人是足夠了,在褚潯陽面前,則是完全沒有說服力的。
延陵君也知道多說無益,遂也不不再多說什麼,只就笑了一笑作罷。
在很多的事情上面,褚潯陽都要比他有決斷的多。
眼前這樣的境況,哪怕她心裡還對褚易安有愧,也已然會做出對大局最爲有利的選擇。
兩個人於是也就不再言語,跟着皇帝的輦車一路回了後宮。
皇帝的寢宮被燒燬,現在還沒有抽出時間重修,現在他是住在鄰近的交泰殿的。
輦車行至交泰殿的門前,暗衛們小心的將他扶進去安置。
褚潯陽和延陵君只留在正殿。
褚琪炎和李瑞祥帶人進去安置皇帝,安置好了皇帝,褚琪炎又匆匆出去佈置外面的守衛。
這邊他忙的顧不上,李瑞祥也覺就不提讓延陵君給皇帝施針的事情。
不多時,外面就有宮女捧着剛煎好的藥進來,道:“大總管,您讓煎給陛下的藥。”
李瑞祥從托盤上取過藥碗,端着纔要往裡走,外面剛好褚琪炎又匆匆走了進來,趕忙兩步搶上來,一把奪了那藥碗,卻是順手遞到了延陵君面前道:“我不放心,有勞了!”
“怎的?你就這麼信得過我?”延陵君一笑,並沒去接那藥碗。
褚琪炎如今也不不在乎和他之間撕破臉了,冷然的一勾脣角,涼涼道:“信得過信不過的都沒關係,只要你驗過了就成,回頭若是真有什麼差錯,就找不到我的頭上來了。”
不管延陵君對皇帝是存了什麼樣的心思,這藥只要過了他的手——
一旦皇帝有什麼閃失,就都可以栽到他頭上去。
甚至於——
說話間,他的目光冰涼,也順帶着從褚潯陽面試上掃過。
延陵君出的岔子,自然也可順理成章的拉了東宮下水。
有這一層關係在,他其實是十分肯定,延陵君一定不會將皇帝的生死棄之不顧的。
延陵君哪裡是肯受他的威脅的,脣角噙了絲笑容,只是從容的看着他,怎麼都不去接那藥碗。
兩個人,四目相對,彼此都對對方充滿了深深的惡意。
褚潯陽卻是覺得這樣的對峙無聊,直接一步上前,劈手奪了褚琪炎手裡的藥碗,塞給李瑞祥道:“陛下那裡不是還等着這藥救命嗎?大總管端進去吧,回頭出了事,算在本宮頭上就是了。”
她倒是有氣魄的很。
褚琪炎的眉心隱隱一跳躍,不覺的就又朝她看過去。
而褚潯陽已經漠然別開了視線,並不和他對視。
李瑞祥從善如流,也並不就是等着聽他們之間誰的命令,端着藥碗就轉身往內殿走。
這邊他纔剛進去,就聽見裡面轟隆一聲悶響。
緊跟着是瓷碗落地的碎裂聲和侍衛們驚慌拍打什麼東西的砰砰聲,一邊有人大嚷道:“不好了,皇上!皇上不見了,快照機關!”
外面幾個人都是同時一愣,再也顧不得許多,趕忙奔了進去。
卻見本來安置皇帝的那張牀上空空如也,就連被褥也都全部不見了。
幾個侍衛趴在牀邊,驚慌失措的拍打牀板。
李瑞祥先他們一步進去,這個時候已經撲到了牀邊,看似也是驚慌失措毫無章法的摸索着牀邊牀柱,卻不知道是觸動了哪裡,那牀板上面突然凹陷下去。
他不由分說,縱身就跳了下去。
褚潯陽幾人奔過去的時候,就只捕捉到他的一片袍角從視線裡消失不見。
幾個侍衛的反應也是奇快無比,緊跟着也跳了兩個下去,再下一刻,大約是那機關設置的隱秘,隨後便自動閉合了。
上面的人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的翻找。
“這裡有機關?”褚琪炎的面色鐵青,奔過去也四下裡找尋起來。
“奴才們都不知道啊!”一個侍衛回道,心急如焚,“陛下搬過來已經有幾日了,之前都不曾發現異樣,這——這怎麼會是這樣?”
如果對方只是爲了劫持皇帝,以促成某些條件,那還好說。
怕就怕對方就是爲了要命來的。
褚琪炎想着,立刻就出了一身的冷汗,怒聲道:“快找,找不到就給我把這牀板劈開!”
“是!”侍衛們應聲,又是一陣蒐羅。
那機關下面。
皇帝直挺挺的躺在牀上,驀然牀板塌陷,就落進了一片漆黑的地道里。
偏生的他還渾身動不得,摔下去就感覺一把老骨頭都要碎裂了,翻滾之下,直接趴在了地上,鼻青臉腫,終是從喉嚨裡發出一聲悶哼。
方氏站在旁邊的地方操縱機關,見他落下來,趕忙一步搶過去,手中短刃霎時出鞘,黑暗中有銀色森冷的光芒一閃,直接就朝皇帝頭頂劈去。
皇帝心中駭然,頓時就紅了眼,滿臉驚懼的表情,再無半分平日裡帝王的威儀。
眼見着就要喪生刀下,千鈞一髮之際,頭頂剛剛閉合的機關入口卻又驟然洞開,一線光亮灑下,然後前後三條人影閃了進來。
光明一閃,十年間再度熄滅。
方氏被迫後退了一步。
李瑞祥只是稍微懂一點拳腳功夫,落地不穩,直接單膝跪在了地上,剛好是擋在了皇帝面前。
兩名暗衛卻是心有餘悸,狂喜不已的一左一右去攙扶皇帝。
方氏在這裡等候已久,這裡面雖然那一片漆黑,她卻已然適應了此種環境,所以還是一眼看清楚了李瑞祥的臉。
她心中本來只是疑惑,只就脫口道:“你是怎麼找到這處機關的?”
這裡的的機關十分秘密,她就是連褚琪楓也沒說的,就是爲了有朝一日以備不時之需,可以直取後宮。
一般人,就算明知道這裡機關的存在,沒有個把時辰,根本就找不到這裡來。
“你說呢?”她本也沒打算李瑞祥會回答,不想對方卻是好整以暇的問了。
方氏一愣,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她是見過幾次的,並且也十分留意對方,但這件事也着實詭異了些。
並且現在的情況也十分特殊,皇帝摔下去來,他不去問皇帝的死活,卻居然還有閒心在這裡和自己對話?
方氏心裡突然就有些不安,但是在聽到他的聲音之後,怔愣片刻,腦中便是轟隆隆一聲,如是一道響雷劈裂下來,一種十分鮮明的記憶衝破封鎖浮現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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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聲音——這個聲音——
雖然她就只和那神秘人見過兩次,並且兩次對方爲了遮掩自己的身份,還可疑將身體養藏在了寬大無比的衣袍下面,讓她窺測不到真容。
李瑞祥平時說話只是沉穩,這一刻褪去平靜的表象,透出森冷的味道來——
分明就是那個人!
方氏一時間錯亂,很有些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大總管,陛下的狀況好像不太好!”後面兩個暗衛扶着皇帝站起來,皇帝雖然沒有昏死過去,卻只能掛在兩人的臂腕上,一副隨時都要翻白眼的模樣。
不想李瑞祥聽了這話卻是置若罔聞。
而對面的方氏反應也是奇快無比,只就這一瞬間就已經飛快的鎮定下來,聲音有些脫線的尖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隱藏在這個逆賊身邊,你可別告訴我你是他的人!你既然知道我的所有事,還一心要護褚潯陽——你到底是誰?”
後面兩名暗衛聽的雲裡霧裡。
皇帝說不出話來也動不得,卻是眼波連閃。
方氏的情緒激動,這會兒已然是憤怒到了極致,提劍就要朝李瑞祥斬下來。
兩名暗衛不能坐視不理,趕緊就迎上來一個,將李瑞祥拽了一把,驚呼道:“大總管小心!”
話音未落,頭頂的密道出口處,卻是一片鑿牆聲,伴隨着灰塵和石屑紛紛揚揚的落。
那暗衛大喜,道:“馬上就有人來幫忙了。”
方氏卻是心急如焚,迎了那暗衛兩招就直奔過來,但是這一次她竟然是破天荒的放棄了皇帝,反而直接取李瑞祥,凌空一刀批下來。
一名暗衛橫劍阻擋,生生被她的震的虎口一麻,噗通一聲,單膝跪了下去,膝蓋磕在石板上,轟然一聲。
李瑞祥卻不管他,而是衣袖一揮。
一片暗黃粉末飄灑而出。
方氏驚懼的後退一步,連忙掩住口鼻,
卻不想那兩名暗衛卻是閃避不及,轟然倒了下去。
方氏大爲意外,很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他——
這一刻她才忽而記得,曾經一度,那黑袍人就是用一把藥粉將皇帝的大批暗衛順瞬間放倒的。
兩名暗衛一死,皇帝沒了支撐,也砰的摔在了地上。
李瑞祥卻是官也不管她,只是面對方氏,冷冷道:“這一次的藥粉裡我還額外爲你加了別的料,就算你屏住了呼吸也沒用,那藥粉厲害的很,但凡是沾染些許在皮膚上,半個時辰之內,保管將你體內內力盡數化解。”
方氏對他這話是直覺的不信的。
但也只是一瞬間,她就本能的想到了延陵君——
這種沾染上就要發作的毒藥,說起來駭人聽聞,一般人都做不到,延陵君卻就未必了。
“你——”方氏恨的咬牙切齒,“你和那小賤人到底是什麼關係?幾次三番壞我的事,你這是找死——”
她說着,就又提劍要撲上來。
李瑞祥卻是忽的轉身,黑暗中只見他橫臂往一側的牆壁上面一推,那本來是石板堆砌起來都一面牆,上頭卻又突然再度開了一扇門出來。
方氏撲到,他的人已經閃到了門內。
方氏是自認爲對這宮裡的所有密道都瞭若指掌,卻不曾想到這裡竟然還會開出一道偏門來。
她一下子撲空,反應了一下。
纔要再朝李瑞祥下殺手的時候,黑暗的密道當中忽而火光一閃。
方氏不適應的擡手擋了眼睛,卻從直縫間看到李瑞祥冷峻至極的一張臉,火光微微閃動間,他手裡不知何時竟然多了一捆火藥。
皇帝也看到了。
他卻是比方氏更要害怕,本來全身卯足了力氣也動不得,這會兒情急之下居然嘶啞着叫嚷了一聲出來,大聲道:“你要幹什麼!”
那聲音太過嘶啞,低沉之餘,在長長的底下通道間迴旋,聽的人頭皮發麻。
李瑞祥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對方氏道:“我知道你是衝着褚沛來的,臨死我便送你一份厚禮,讓她帶着他到九泉之下去給你的主子交代吧!”
言罷,就是毫不手軟的去點那引線。
方氏是密衛出身,雖然從來就不怕死,但是這麼突然之間也是被這人這破天荒的舉動驚的不輕,一時間也忘了再出手。
“別——”皇帝那邊倒在地上,卻是極力想要阻止,但奈何是他費勁了全身力氣,最大的動作也不過是手腳抽搐了一陣。
火光迸射間,眼見着李瑞祥將要引燃那火藥,這個當口上,上面卻是兩大塊碎石墜落下來,那洞口竟然生生被鑿開了。
明亮的光線罩下來,皇帝駭然瞪大了眼睛,卻是眼睜睜的看着一大塊石板朝着自己砸了下來,陰影之下,他的一雙眼睛就要瞪出血來。
奈何李瑞祥不管他,他自己也無能爲力,就在那樣極端恐懼的注視下被碩大的一塊石板砸了個正着。
石板厚重,他仰躺向上,胸口被砸了個正着,胸腔裡骨骼斷裂聲響起的同時更是噗的一大口黑血噴了出來,只覺得撕心裂肺的痛楚被那石板壓入肺腑,立刻就要暈死過去。
而那洞口被鑿開的同時,上面已經有人影飄落下來。
李瑞祥本來也麼想到對方會用這麼極端的方式來鑿開洞口,只想着速戰速決,但是擡頭,卻見那光影飄忽之間最先落下來的人——
竟然是褚潯陽。
已然湊近火藥引線的火摺子下意識的頓住。
李瑞祥一個激靈,很有些無所適從。
方氏看到褚潯陽下來,說是新仇舊恨也不爲過,當即就要出手。
李瑞祥心中暗暗着惱,但卻突然故意放肆的冷笑了一聲出來。
趁着方氏不備,他乾脆利落一個閃身,卻是棄了身後遁走最爲方便的通道,擠過方氏身邊,奪路而去。
方氏手中短刃已經揮向褚潯陽,見狀大爲意外,忽而又想起李瑞祥曾經威脅她的話——
他說但凡她敢動褚潯陽一根頭髮,那麼她勢必要從褚琪楓那裡討回來。
現在他走的那個方向,是通往御書房的。
難道——
他是要去找褚琪楓的?
方氏的心頭一緊,頓時就是手腳冰涼,也再顧不得褚潯陽,轉身就追着李瑞祥就奔進了漆黑一片的密道當中。
褚潯陽才倉皇落地,她本也是被李瑞祥玉石俱焚的舉動驚的不輕,卻都還沒來得及阻止,對方兩人竟然就這麼遁走了。
這個時候,也容不得多想,她緊跟着也追了過去。
而延陵君隨她下來,自然也是緊跟着去了。
褚琪炎本來下意識的反應也是要去追,但是目光不經意的一瞥,看到奄奄一息渾身是血的皇帝,就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短暫的略一權衡,終究還是沒能顧得上褚潯陽,對後面跟着下來的侍衛叱道:“還不快把石板擡開,救陛下上去!”
侍衛們也是被這場面嚇的不輕——
他們鑿爛了石板,雖然說是誤傷,但把皇帝砸成這樣,真啊喲追究下來,他們一個也脫不了責任。
一行人嚇的魂飛魄散,七手八腳的幫着把皇帝從石板底下挪出來。
上頭的人又放了繩索下來,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將皇帝送上去,宣太醫來看。
這邊李瑞祥對這密道里的所有道路明顯是要十分精通的,一番奔走之下,在四通八達的地道里跑了半晌,方氏一直在後面窮追不捨,可是對於初次下來的褚潯陽和延陵君卻造成了極大的困擾,兩人只跟了半柱香的功夫就再找不見人了。
雖然能聽到這地下凌亂的腳步聲四處奔走,可兩邊都是石壁,再怎麼都找不到人了。
“怎麼辦?他們這是要去哪兒?”褚潯陽道,心急如焚的去拽延陵君的袖子。
延陵君也是面色凝重,聽着周圍明明感覺很近,卻怎麼都觸摸不到的腳步聲,嘆息道:“放心吧,他不會動褚琪楓的,大約只是想要將方氏引到無人處再動手。”
李瑞祥要真想要對褚琪楓不利,怎麼也不會等到今天,早就可以動手了。
是以這一點褚潯陽卻不怎麼擔心。
“我不是說這個!”褚潯陽道,聲音裡也帶了幾分焦躁,不住的四下張望,“他這分明就是抱了玉石俱焚的心,想要和方氏同歸於盡的!”
她和李瑞祥從來就沒有過直接的接觸,也雖然那個時候延陵君建議來後找他問一個清楚明白的時候她拒絕了,但是無可否認,李瑞祥的確是爲她做了很多事。
即使她有勇氣和決斷,可以一直和對方形同陌路,卻還是不能袖手旁觀,眼見着對方在她面前做傻事。
延陵君也知道這一點,就算她不和李瑞祥相認,可如果李瑞祥爲此有什麼意外,也足夠她心裡承擔一輩子的了。
“別急,我們再去找,李瑞祥那人有決斷的很,方纔可能是動了心思的,但如果條件允許,他會改變主意的。”延陵君道,明顯的就是故意安慰。
褚潯陽沒心思和他爭論,兩人就跌跌撞撞的繼續往前摸索。
這邊李瑞祥走的很快,他就是故意爲了甩開褚潯陽的,所以一直沒有從密室裡出去,而是帶着方氏兜圈子,足足轉悠了有大半個時辰,感覺足以把褚潯陽甩掉了,他方纔尋到一處出口,走了出去。
方氏在後面緊咬不放,緊跟着也衝破機關跟了出去,卻赫然發現,那地方正是人工湖附近的那處假山。
而李瑞祥從密道出來之後,也是片刻也沒耽擱,直接沿着湖邊的石子路往斜對面冷宮的建築羣那裡奔去。
都到了這個時候,知道皇帝身邊埋藏着這麼大一個隱患,哪怕這會兒知道對方不是去找褚琪楓的,她也不能輕易放過,必須要一次斬草除根才能放心,於是一咬牙,也緊隨其後的追了去。
李瑞祥仗着自己的對宮裡地形熟悉掌握的便利,又利用了方氏要躲避御林軍眼線的便利,竟然真就在方氏的眼皮子底下,讓她那副好身手完全無用武之地。
方氏追着他,最後閃入一處破敗的宮殿當中。
那宮殿廢棄已久,外面早草叢生,方氏唯恐李瑞祥還有陰招,故而十分小心的摸索着,一步一步逼近那宮殿大門,細細傾聽,沒聽出什麼意外之音,這才心一橫,一腳踹開了大門。
那處偏殿裡面的面積不大,到處都是塵封的蛛網,幾件傢俱也都破敗不堪。
屋子裡的光線以後點暗。
方氏做好了一切準備,推門進去的時候卻赫然發現這一次李瑞祥竟然沒藏,反而負手而立,站在了一尊佛像前面。
方氏皺眉,目光陰冷的盯着他,見他是真的沒有再遁走的打算,心中驚疑不定,後一步一步的戒備着挪進去,一面冷聲問道:“爲什麼引我到這裡?”
李瑞祥也不回頭,只就冷冷說道:“我引你到哪裡又有什麼區別?橫豎不過一死罷了!”
他回頭,一張本應該是十分平和的面孔上面卻因爲佈滿喊上而透着鮮明的冷意。
方氏直覺的想要後退,李瑞祥便是冷然的一勾脣角,忽而腳尖一勾倒在旁邊的一把椅子。
那椅子移動,方氏卻聽見身後一聲悶響,稀疏的灰塵兜頭就往下落。
擡頭,卻不知道李瑞祥是用了什麼牽引控制,動了那把椅子,竟是將旁邊一根陳年的廊柱給牽動了。
那柱子年久失修,卻就那麼輕易的砸了下來。
方氏想要閃避,後面卻是不行的,就只能朝裡面這裡撲了進來。
李瑞祥冷冷一笑,像是爲了要和她避開的樣子,在她撲過來的同時,則是迎着她反而朝門口的方向衝了過去。
方氏出於本能的反應就想橫刀去截下他。
但李瑞祥卻好像是一開始就防備着她會有這一招,走的是她左邊。
方氏的左臂已斷,右手持劍,奔走間便失去了先機,心裡正爲錯失機會而懊惱,目光一凝,卻見方纔李瑞祥站着的地方,那幾案底下落下的一捆火藥已經被引燃,引線噼裡啪啦已經快要燒到了盡頭。
怪不得他會冒險往門口跑,原來是抱了九死一生的心,想要自己的命。
方氏心中大怒,然則她方纔爲躲避倒下的廊柱,撲的太猛烈,一時間收勢不住,憤怒之中,她便是棄劍回頭,扯了自己的腰帶往後一卷。
李瑞祥本來已經奔到門口了,手臂上面卻是被她的腰帶一纏。
回頭,就對上方氏同樣冷厲狠辣的,眸光。
適容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回京城,也剛巧就是這一日到,進城之後就完全不管不顧,直奔了皇宮而來。
爲了掩人耳目,她走的自然也是密道,在底下聽着裡頭散亂不已奔走的腳步聲,心中焦躁不已。
但也好在李瑞祥在她面前沒有秘密,這些密道她都知道,細細傾聽,在後面也差不多追着前面方氏兩人繞了出來。
在湖對面眼見着方氏進了這邊冷宮的宮殿羣,她提了內力就追,眼見着一腳跨進了院子,又見那屋子裡李瑞祥正往外本來。
她心中一喜,卻還不及迎上去,又見李瑞祥已經奔到門口的身子往裡面飛了去。
再下一刻,轟隆隆地動山搖,一片廢墟。
適容的整個人都傻了,木愣愣的看在原地,任由那些飛灰撲了自己滿頭滿臉,許久之後,她忽而瘋了一樣撲過去,徒手往那廢墟里面撕心裂肺的開始不住的呼喚一個名字——
“祁安?祁安?趙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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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先爆個名字,細心的姑娘應該已經可以確認李大總管的身份了~
看在我這麼賣力的份上,月票啊妹子們,被前面的甩下來好遠了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