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誰說不是呢?”男子的聲音極低,亦是異常的媚入骨髓,他淺啜了一口,擡手在賀蘭元榮的肩臂上來回細細摩挲,“可你是郡王主子,要是被人撞見咱倆住在一處,對你不好。”
“有什麼好不好的?”賀蘭元榮嬉笑道,“我可都爲你拒了無數次親,還怕別人說三道四嗎?”
“別!”男子輕柔地嘆了嘆,“我對殿下的心思,殿下是最瞭解的,十二歲那年我無錢葬父,魯莽地攔下王府的車,本欲懇求王爺買了我讓我入府爲奴,也好換點錢安葬我那短命的爹,誰知坐在車裡的人卻是殿下,殿下聽完我的哭訴,雖不肯買下我,卻舍了我一大筆銀子,叫我安葬好父親後拿剩下的銀子,好好尋個生計去,自此我就發誓,我這一生只要能服侍殿下,讓殿下滿意,其他的我什麼都不奢求,所以殿下若因我而耽誤了婚姻大事,長英還不如就一頭在殿下面前撞死!”
“瞎說!”賀蘭元榮摸到了男子的手,輕輕握住,“都告訴你多少次了,小時候的事兒你用不着老惦記在心上,這麼多年過去,你也富貴了,當初那二十兩紋銀算個啥,你還給我的不知已是二十兩紋銀的多少倍了,我拒親是爲你,更是爲我自己,長英,只有在你身邊,我也纔是真正的快活呢。”
男子嫵媚地笑了,“殿下快活就好,說真的,今兒我還以爲殿下不會見我了呢,娘娘那頭沒事兒了嗎?”
賀蘭元榮聽此一問,臉上立時就有些不痛快,“天曉得怎麼回事兒,害我也平白捱了老傢伙一通訓斥,我又沒惹他,真叫奇了怪了,還有大哥也……”
“噢?世子殿下怎麼啦?”
賀蘭元榮想了想,把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又咽了回去,“算了,別提他們了,掃興!”
“好好好,咱們不提!”男子將身子支起一些,把自己手中的酒盞放回榻案,另取了水晶玲瓏壺,替賀蘭元榮斟滿一盞,又在果盤中拿銀籤挑起一塊切好的蜜瓜餵給賀蘭元榮,“殿下覺着累了嗎,要不要長英給殿下按摩按摩身子?”
“不用,就這樣挺好。”賀蘭元榮心滿意足地品着瓜果美酒,“梅元
觀的生意怎樣,沒有因昨天的鬧劇受影響吧。”
“還好,生意如常,不過……”男子淡淡道,“許瀚星卻是失常得很。”
“許瀚星?怎麼講?”賀蘭元榮翻了個身,變成躺仰在男子膝頭,足見男子的話已引起了他的興趣。
“郡王殿下知道我最喜歡的物件之一,就是觀裡的那臺五彩麒麟琉璃轉子盤,可晚上我去觀裡的時候你猜怎麼着?”
賀蘭元榮沒吱聲,饒有興致地盯着男子俏媚的眼眸。
男子便徑直繼續道,“盤子中間的浮水都靜止不動了,且只剩下盤底的一層,本來該浮在水面上的琉璃蓮花盞自然也都擱了淺,這叫玩客們怎麼下注嘛。”
“難道是水軲轆壞了?”賀蘭元榮笑道,“我早說該換個大點兒的水軲轆,讓水流得更快,讓下注的人全憑運氣來定輸贏嘛。”
“水軲轆倒沒壞,後來命人一查,估計是入水的管子裡堵了異物,導致水流不暢,然疏通管子,又得搬開轉子盤,打開基座,沒準兒還得起開地磚一截一截地清理,簡直麻煩死了!”
“好了好了,大不了暫時不開轉子盤便是,只要盤子沒有損壞,別的又有何關係?”賀蘭元榮安慰對方道,“打製如此一件巨大的琉璃盤耗費巨資不說,當初花了將近一年時間吧,相比之下,清理水道實在算不得多大點事兒,你就別再氣惱了!”
“唉,殿下呀,我氣惱的不是好幾天開不了盤了,而是許瀚星也不知怎麼守的場子,居然早沒發現水流有異,就此一算,還不曉得讓玩客們平白賺走多少白花花的銀子!”男子氣憤地嘖怨着,細潤的臉頰上紅暈微染,更顯得媚態恣意,比絕色美人還楚楚動容。
“你呀!”賀蘭元榮看得心池搖曳,意亂神迷,情不自禁地擡手勾住對方的下巴,“平日裡賺的還嫌不夠多麼,單是一座梅元觀,你說說三年內到底進賬多少,我可還從來沒有查過你呢!”
男子失笑,一把握了賀蘭元榮的手,嬌聲道,“殿下儘管查便是,梅元觀的收入總之從不曾少了殿下的份,我難道對殿下還會有隱瞞不成?”
“唔,那可說不準。”賀蘭元榮半是玩笑半是輕薄地支起身子,湊近男子耳鬢廝磨道,“我現在就得好好查查你,今兒查不出,明兒接着查,日日天天,總歸能把你查個透透徹徹……”
男子垂目一瞥,見衣襟已被賀蘭元榮拉扯開,隨着賀蘭元榮手指的探入,他不禁身軀微顫,低聲嬌喘道,“隨殿下怎麼查吧,求殿下快些查,長英可都等不及了……”說着身子已不由自主地向後軟倒下去,帷帳內春色一度,紅燭躍動,***充斥於殿,許久不絕。
而殿外奏曲的伶人,似乎司空見慣,竟像充耳不聞,依舊輕攏慢捻,淺歌淺止,直至更深露重,涼風四襲時,郡王府才陷入了最終的安靜。
起了個大早,鳳墨酒意全消,神清氣爽,院子裡竺紫琴的屋門半開着,他便上前,在門外輕咳了兩聲。
“進來吧。”竺紫琴端坐於桌前,一身淺青色素衣裙,襯得她清雅秀致,黑眸明亮生輝,她的面前一盞濃釅的早茶,正散發着嫋嫋香蘊。
鳳墨掃視了一圈屋子,來到桌前坐下,“怎麼,又是沒睡?一大早喝這麼濃的茶?”
“習慣了。”竺紫琴淡淡道,“我的睡眠一向不好,你也知曉。”
跟着她又道,“休息足了嗎,休息足了咱們一會兒出去,運氣好的話,沒準兒你就能見到梅元觀真正的觀主是何等模樣了。”
鳳墨吃了一驚,“你已查出真正的觀主了?是誰?”
“見了你就知道了。”竺紫琴笑了笑,“若我估計的沒錯,他此刻大概還在跟賀蘭元榮鬼混在一處呢。”
“他?”鳳墨瞪大了眼,“你指的是……”
“賀蘭元榮有斷袖之癖,故至今未有婚娶,這在平梁不是什麼秘密,稍加打聽便能查出,賀蘭元榮不僅在自己的郡王府私養伶人,還特別寵眷一位叫青長英的男子,昨兒個清蘿已大致地瞭解過青長英,發現他數年前就染指過平梁多家賭坊與勾欄之地的生意,傍晚時分又發現他乘車往梅元觀方向去了,不過及至聽到你說梅元觀有兩位觀主,我纔將賀蘭元榮、青長英同梅元觀聯繫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