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眼看事情辦得一塌糊塗,既沒將洛王與接頭之人人證物證拿個正着,自己的手下還一個勁兒的嚷嚷鬧鬼,這事兒要傳揚出去,叫他怎麼跟上面交待,沒準兒還連他自己的官位都不保了呢,本來他有打算揣着明白裝糊塗,一口咬死洛王就算了,偏偏白紹封在這個節骨眼又跟他擰不到一塊兒,丁束心裡的鬱悶可想而知。
白紹封其實也很爲難,洛王畢竟不等同一般人,尋常裡仗着職責所在雞蛋內挑骨頭實在算不得什麼,然欲羅織罪名問責王爺則必須有實實在在的證據,至少是看上去證據確鑿吧,否則非但不能置對方於死地,還必會留下無窮後患,思及至此,白紹封回頭向戍衛們招呼道,“把燈給本官移近過來!”
一名戍衛替白紹封挑起燈籠,就着燈光,白紹封翻開冊頁凝目細看,沒看兩行,臉色是越發地陰沉,然後似不甘心,連連翻頁,直至將整本冊子都翻了一遍,最後他一言不發走向賀蘭顏,“王爺一片孝心,感天動地,可微臣實在不明白,王爺好像從來不讀經書,何時想起謄抄地藏本願經了?”
賀蘭顏冷冷地斜睨白紹封,“本王以前確實從不讀經文,然自從母后辭世本王日日思念倍感其傷,又時常夢見母后面容憂戚,對本王欲言又止,便只好謄抄本願經希望能早日消除業障,讓母后的在天之靈得以超度解脫,本王有什麼錯嗎?”
“如此……”白紹封撇了撇嘴,仍是懷着幾分不甘幾分僥倖道,“依王爺所言,王爺的屋中想必還有經文原本,不知可否借微臣一閱,讓微臣得空也能爲太后盡些臣子之心呢?”
“請便!”賀蘭顏不耐煩地掙扎起身,“本王忍着痛跟你們說了這麼半天,你們都還不準備給本王請大夫麼?”
“呵,王爺請先移駕回寢殿,大夫馬上就到!”白紹封對丁束施了個眼色,丁束不得已揮退手下,且自行帶了數人先往寢殿去了。
賀蘭顏踏入寢殿,被翻得一片狼藉的寢殿,樑妃呆呆地看着衆人,不知所措。
一見賀蘭顏,
樑妃先是吃了一驚,後又急急上前道,“洛王,你這是怎麼啦,頭不要緊嗎?有沒有請大夫?臣妾本已和良哥兒睡下,可他們偏要臣妾過來作個見證,臣妾也不知,究竟要見證什麼呢!”
“他們欲從本王這裡借樣東西,又怕本王的屋裡遺失了什麼到時候說不清,你身爲王妃,讓你作個見證也是應該的!”賀蘭顏淡淡地推開樑妃,“本王沒什麼打緊的,就是頭疼得厲害,本王要到榻上躺一躺去!”
“臣妾扶洛王過去吧!”
“王爺王妃請留步!”白紹封接過丁束搜出來的灑金黃卷,慢悠悠地遞到樑妃面前,“王妃請過目,這可是王爺的物品?”
樑妃愣了愣,轉首見賀蘭顏正死死盯住自己,只好顫聲道,“是……王爺的物品本妃其實也不大清楚。”
“白大人,你這是何意,難不成你們不是怕本王屋裡少了東西卻是怕多了東西嗎?”賀蘭顏趁機刻薄道,“本王倒是想多點東西呢,從本王的飲食起居到這屋裡的陳設需用樣樣都缺,白大人若是能代本王向上稟明,本王的生活實在捉襟見肘困窘不堪,那說不定本王的屋裡就真的能多添上點物件了。”
“咳,王爺說的是,咱們陵區終究比不得京上,不過微臣定會向上面如實呈報王爺的難處的!”白紹封討了個沒趣兒,他看着手中的經卷,思來想去都覺得今夜再怎麼查下去,怕都不會有結果了,遂無奈向賀蘭顏告退,“折騰了大半宿,王爺想必也是累了,就請王爺入寢將歇吧,餘下的整理交給微臣等便是,哦,大夫馬上就到,王爺安心!”
賀蘭顏橫了他一眼,不再多話,轉身便往內寢而去。
內寢中,樑妃扶賀蘭顏躺好,拉過羅被正欲替賀蘭顏蓋上,卻被賀蘭顏一把攥住了玉腕,樑妃愕然,“洛王?”
賀蘭顏的眸中寒芒閃動,臉色也異常的冷絕,“本王想說的是,從你嫁給本王的那天起,你我夫妻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懂嗎?”
另一頭丁束憤懣地追上白紹封,“今夜就這麼
算了?這就算完事了?”
“你還想怎樣?”白紹封幽幽嘆息道,“我總覺得洛王背後有人,此人料敵先機處處都比我們快了一步,今夜我們算是輸了,不過洛王還在我們的掌控中,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咱們走着瞧!”
“那今夜的事兒該怎麼向上面交待?”丁束急道,“難不成歸咎於鬼神作怪嗎?”
“你說對了,還真得託辭鬼怪之說,也只有太后的鬼魂才能護佑咱倆免遭降罪。”白紹封說着將手中的經卷往丁束懷裡一塞,“你呀,跟咱們的洛王爺學着點兒吧!”
竺紫琴斜靠在幽暗的車廂裡無聲地笑了,此刻她其實已很虛弱,虛弱得想睡上一覺,但腦子裡仍在琢磨洛王到底會不會平安無事,直到把所有的細節都回憶了一遍後,她才緩緩地問鳳墨,“我讓你將經卷藏入洛王的房間,你不會直接往桌案上一擱就了事兒吧?”
“你說的是藏,我怎會那麼隨便?”鳳墨擔憂地望向竺紫琴,“你確定計劃萬無一失嗎,我直到現在還有許多不明白之處,譬如你提前了會面時辰,更換了會面地點,甚至故弄玄虛裝神弄鬼,我都可以理解是爲了讓等待收網的人撲個空,可你在墓室中跟洛王究竟說了些什麼,那捲藏入洛王房間裡的經卷跟今晚的會面又有什麼關係?”
竺紫琴微微頷首,“我知道你不問個究竟,心裡始終都會放不下,所以這整件事我本也沒打算瞞你,實話說哪兒有什麼計劃是萬無一失呢,所謂萬無一失,不過是竭盡所能考慮得更周到些罷了。”
“願聞其詳!”
“還記得我很仔細地問過你第一次闖陵見洛王的前後經過吧,因爲打那時起我就開始懷疑洛王身邊的人了。”
鳳墨想了想,“你是指洛王妃?怎麼可能?”
竺紫琴嘆了口氣,“女人嫁夫從夫,可不是都能患難與共,即便一開始的時候或許還能風雨同舟,然船到半途,變數諸多,又有幾人能真正做到不離不棄的?男人也一樣,天下間同牀異夢的夫妻還少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