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有一筆私藏的孃家財富,便有所恃仗,是嗎?”鳳墨晃了晃腦袋,“女人啊,想法真是奇怪!”
“女人無論貧富貴jian,無論身份高低,若沒有安全感,便會自己找安全感,有什麼可奇怪的?”竺紫琴嘖道,“何況王妃還有元靖跟元榮兩個兒子呢。”
竺紫琴接着道,“最瞭解自己兒子的人,莫過於父母雙親,只是對待他們的缺陷卻有着不同的態度,元靖、元榮論品xing,怕沒有一個入得平梁王的眼,加上斑斑劣跡,王爺如何能放心將平梁事務交給他們?可王妃不同,元靖元榮早一日成爲平梁王主她的心才能徹底放下來,然以她對元靖元榮的瞭解,又怕他們會草率地敗了他們父王多年辛苦經營下的基業,因此,薛家的財富也可算是一個有備無患的保險吧,用來支撐自己的兒子,我想薛王妃是心甘情願的。”
“那你說莊院裡的人,都是當年薛家的下人嗎,和許寒林一樣,不過是從薛家的人變成了薛王妃的人。”
“極有可能,二十多年前薛家勢強,薛王妃的陪嫁僕從怎麼算也不會少,不過我更懷疑的是,他們與許寒林一樣參與過藍螢兒的慘案,於是後來便變成了‘隱身人’,在平梁府彷彿普通人一般過着半隱匿式的生活。”
鳳墨微微頷首,“既可逃避舊案的追責,又可繼續爲薛家效命,他們可真是逍遙了夠久時間!”
“幸虧你從許寒林口中套出了話兒,不然他們仍會逍遙下去,甚至根本就沒人知曉他們的存在!”竺紫琴道,“我不在,你的訊偵手段倒是出乎意料地變強了啊!”
“哪裡,我知道許寒林嘴硬,死活也不會吐露真相,所以我便借我在許寒林院牆外看到的聯絡暗記,一步步下套,誘使他說走了嘴。”鳳墨笑笑,“最關鍵是我折騰了他一整天,他被我的話繞來繞去,腦子已不很清醒了。”
“唔,許寒林出事,王妃當然惦記莊院的秘密是否已泄露,所聚財富是否安全,她讓靈若畫出約定暗記,就是想得到對方的迴應,本來事情至此我們已錯失機會了,因爲
靈若看到迴應的暗記,便將圖樣擦拭掉,回王府如實稟報給了薛王妃,薛王妃這時肯定是鬆了口氣,她的秘密莊院安全無恙。”
“是啊,連我都覺得我們沒有機會騙住薛王妃了。”鳳墨應和道。
“花薦是一大功臣!”竺紫琴輕輕笑起來,“誰想到他能把許寒林的字重新拼合裝裱在信紙上,且看不出一絲痕跡呢。”
“花薦這孩子興許將來就是永元朝的第一匠,能取代當年的嵇少傳呢!”
“嵇少傳……”竺紫琴擡了下手,“嵇少傳成爲永元朝的第一匠,命運卻並不好過,要麼就得聽從皇命沒有自由身,要麼就得隱名埋姓地生活在世間,我卻是並不想花薦重複嵇少傳的老路。”
“嗯,你說的對,我只是覺得憑花薦的本事,將來的造詣怕有望超過嵇少傳,僅此而已!”鳳墨趕緊解釋道,“這麼伶俐的孩子,你要我放他去匠作坊,我還不捨得呢。”
“不過……”鳳墨轉而又道,“你模仿他人字體的功力非比尋常,這次爲何非那麼麻煩,叫花薦拿了許寒林的筆墨一個字一個字的拼貼呢?”
“我是能模仿,但短時間內只能模仿到八九分相似,不夠爐火純青,若是一般人倒罷了,許瀚星的眼睛何等精明,我怕是騙不過!”
“原來如此!”
“嗯,許瀚星是我們唯一可以利用的人了,不得不謹慎小心。”竺紫琴道,“借許瀚星轉呈許寒林的交待,王妃不會起疑,若許寒林說了莊院的秘密暴露,請王妃天亮之前趕去莊院會合,商談接下來的辦法,王妃就一定會去,憑着她對許寒林的瞭解,她相信許寒林的忠心耿耿。”
“其實也有漏洞。”鳳墨道,“若許寒林已經從我們的關押處脫身,他本可以自行現身的,何必還要託人帶信?假說自己暫時不便拋頭露面,又如何能及時趕去莊院?許瀚星若是稍微仔細斟酌,怕就會抓住我們的漏洞。”
“所以關鍵是許寒林的親筆信,確鑿無疑,讓許瀚星忽略了揣摩漏洞,當然此招甚是冒險,因爲許寒林失蹤數日後忽然傳信
給自己的弟弟,不是很好自圓其說,換做尋常人從險境中脫身,第一本能原是該向自己信賴的人尋求幫助或庇護的。”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情理上說不通,好在消息來得突然,約定的時間又緊迫,許瀚星和王妃都未及深思細想吧。”
竺紫琴頷首,“說到忠心耿耿,許寒林難怪深得薛家信賴,掌管那麼大一筆財富,當我們故意讓許寒林聽到我們商議如何搗毀找到的莊院,竊取王妃的財富後,他果然首先想到的就是逃回莊院,守護那筆財富。”
“便是最壞的人也可能有他的優點,忠心耿耿就是許寒林的優點,可惜也是送他上黃泉路的致命點。”
“二位主子,你們半天說了什麼奴婢都不是很明白。”清蘿端着熱茶出現在兩人面前,笑吟吟道,“總之我們今兒是贏了一局不是嗎,那我們何不暫且放下焦慮,小小的慶賀一番?”
“慶賀?”鳳墨哎呀一聲,轉臉看向竺紫琴,“我們就快被全城搜捕了,她還叫我們慶賀!”
“局勢確實變得十分危險了,若不是賀蘭元靖急着想除掉我,我也不會索性撕破臉鋌而走險!”竺紫琴歉然道,“但清蘿說得對,憂心忡忡也沒用,我們現在要走的每一步棋,都得希望能打中對手的要害了。”
平梁王府露合樓,賀蘭遙瘋了一般地衝進去,推開了樓上其中一扇門。
渾身上下多處被燒傷的薛王妃雖還留有一口氣,被秘密擡回,可她已人不人鬼不鬼,如同個怪物似的,帶着猙獰的灼燒傷痕,在牀上扭曲着,輾轉着,哀嚎不已。
薛王妃的慘狀讓久富閱歷的賀蘭遙也不禁震驚和恐懼,對,相比於內心生出的一絲悲憫,震驚反倒佔了更多的成分。
忍了半天,賀蘭遙才勉強接受住王妃慘厲的叫聲,他在相隔她的牀榻丈餘遠的地方死死盯住王妃的臉,儘管那張臉已幾乎辨不清五官的分佈。
“你,爲何會去西城柳林?莊院裡的都是什麼人?”賀蘭遙一字一頓問着話兒,偏生空氣裡的焦臭味兒,又逼得他只好半掩了口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