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梁王首肯,駱重的要求合情合理,並不過分,最重要的是,駱重不提要求,他也會讓弓良來見一見駱重,因爲處理像駱重這樣的人,他還不想髒了自己的手,由弓良來處理,且還得讓弓良覺得是平梁王送的一個人情,這纔是最完美的解決辦法,也纔是他平梁王的馭人之道!
夜入三更,府衙終於人去燈寂,回到王府的平梁王和衣斜靠在臥榻邊,卻再無半分睡意,他手中握着那對金簪看了又看,當把金簪重新揣入袖袋時,平梁王已暗自下了某種決定。
第二日,周府大小姐在周府舊宅被擄劫,又於當夜獲救的消息纔在平梁城中傳開,人們議論紛紛,猜測頗多,最感興趣的就是周府大小姐居然兩次都在自己的臥寢被擄走,也不知那周府舊宅犯了什麼風水,而且周府大小姐前後兩次被擄,遭遇截然不同,頭一次相隔八年方重新回到周府,這一次僅在當夜就被尋到,可說是幸運之極,看來周府的大小姐果然命夠硬,連匪賊也奈何不得。
事情傳揚得太快太廣,各種說法在市井俚巷不脛而走,餘宗北礙於民情鼎沸,不得不再去向平梁王請示,此案怕是得要公開審理,才能平息各種猜疑。
平梁王本也有此打算,只要人犯搞定,他還用得着怕公開審理嗎?案子牽涉到郡馬府,私下結案是堵不上悠悠衆口的,沒有比利用公堂爲龔明興光明正大洗刷清白更好的途徑,加上週奉那邊他也可以有了個交待,是故公堂開審,無疑對各方皆宜。
準了餘宗北的請,平梁王又告訴餘宗北,到時不僅平梁百姓皆可堂下聽審,自己也會親自去公堂旁聽,以保證案子審理的公正xing。
餘宗北苦笑着告退,他心知肚明王爺聽審?那不過是做樣子給外人看的,順帶還可以在公堂上盯着,人犯若是敢翻供或咬出龔明興,大概還不等開口,就會被下令用刑,打得昏死過去。
但案子審理的
公正與否同他無關,案子如何審斷亦是由王爺說了算,若要公正,八年前周妙的案子也不會至今未能結案,只要他頭上的烏紗帽不會掉,其餘的,管他那麼多呢?
餘宗北的轎子行至半途,巧合地正又遇上竺紫琴的馬車,竺紫琴跟鳳墨一併坐在車中,看樣子是要去府衙,兩方便同路而行,來到府衙內堂。
餘宗北客氣地寒暄了幾句後,命人給竺紫琴、鳳墨看座看茶,只待負責筆錄的差衙前來,他就打算抽身離開了,然竺紫琴彷彿看出了他急於離開,率先開口道,“大人,不知大人提審的情況如何呢,牢獄裡的人犯可有交待他擄劫民女出於什麼目的嗎?”
“哪有那麼快!”餘宗北尷尬地笑道,“人犯還在訊問中,待定下審理之日,本官定會還大小姐一個公道,大小姐就放心吧!到時,也請大小姐和周公得要到公堂上來,出面作證才行吶!”
竺紫琴含笑點頭,“我們是受害者,自然需上公堂對質,這個毋庸大人提醒,不過民女今早聽聞一事,倒令民女心生憂慮起來了。”
“什麼事兒?”
“民女聽說擄劫民女之人並非普通賊寇,而是郡馬爺府上的人,所以民女很是擔心……”
“道聽途說!”餘宗北打斷竺紫琴道,“哪兒來的胡說八道!此事跟郡馬爺沒有半點關係,我們衙門府裡都還沒將案情理清呢,街頭巷尾的那些人便胡亂傳開,有損郡馬爺清譽,是想造反了嗎?”
“大人勿急!”竺紫琴端起茶盞,慢條斯理地用茶蓋撩撥着浮葉,“所以我才問大人的提審有沒有什麼消息,人道好事兒不出門兒壞事兒傳千里,欲想止住流言蜚語,大人得儘快開堂審案才行吶,不僅是還民女一個公道,怕也得還郡馬爺的清白呢。”
“本官心裡有數!”餘宗北悻悻地暗想,竺紫琴被擄劫的事兒雖傳揚開去,然劫犯是誰卻是被嚴格封口了的,究竟誰
把駱重的底子給泄露出去的呢?
“另則將此案儘快結清,對大人亦可謂能長舒一口氣了,不是嗎?我失蹤八年,大人都未找到罪魁禍首,如今正好藉此案,一洗前辱,在大人的政績上又添一筆新績,實乃可喜可賀啊大人!”竺紫琴笑得愈發柔婉道,“就是萬望大人到時真能秉公辦理,能將幕後主使繩之以法,纔是大快人心!”
“幕後主使”四個字敲在餘宗北的心坎上,令他更加難堪,此案偏偏不能牽扯的就是幕後主使,竺紫琴哪壺不開提哪壺,是拿捏到了什麼真憑實據嗎?不,應該不可能,駱重說他收到的都是口頭指令,竺紫琴能有什麼證據去指證郡馬爺跟世子殿下呢。
餘宗北拿眼掃向竺紫琴,“本官不知大小姐的幕後主使是何意,據本官初步瞭解,那劫匪是單人行事,與他人無關,大小姐剛剛返平梁不久,本官有一句忠言相勸,不知大小姐是否願聽?”
“請大人賜教!”
“周公周府如今是平梁首富,覬覦周家財富的人可不止一兩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大小姐以後得更加註意安全才行,本官此次雖僥倖抓住了案犯,卻不想此類事情再有發生,更不想某一天尋到的已不是活着的大小姐!”
餘宗北的言外之意,似有責怪竺紫琴和周府自己不加小心的意思,看似語重心長囑咐叮聆,實也顯露出推諉責任和不勝其煩的態度,更是轉移竺紫琴的追根究底,讓她與其在意劫犯的審斷結果,不如把心思用在保護自己上。
話已至此,竺紫琴知道同餘宗北再沒什麼可說的了,欲想這位府尹大人能公正斷案,那真叫太陽打西邊出來,於是她放下茶盞,故作謙遜道,“多謝大人提醒,耽誤了大人處理公務,民女失禮,失禮!”
餘宗北滿意地點點頭,轉臉見他的人已到,遂起身指了指對方道,“你們跟這位易捕頭做筆錄去吧,恕本官就不奉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