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爲是主子擔心雨季提前到來,海路難行。但機緣巧合之下,聽得船工同島上護衛說話,才知道,好似有一股什麼紅鬍子海盜要來攻打桃源島。據說那些紅鬍子手裡有比霹靂彈還厲害的東西,主子很是忌憚。這才提早搬去新城,仰仗新城地利,抵禦反擊外敵…”
“紅鬍子海盜?”連翹脾氣急跺腳,“還是先前那股海盜嗎?這幫賊心不死的東西,白骨島上吊了那麼多屍首,也嚇不破他們的膽子嗎?”
“好像不是,大約是外邊又來了什麼厲害的人,同那些海盜餘孽勾結在一起了。”
程大友磕頭,很是愧疚,“奴才有罪,主子催促返航很急,來不及多問詢幾句。”
“她是不想你送消息過來,纔會如此。此事與你無關,起來吧。”
公治明背在身後的雙手已經是牢牢握成了拳頭,都說男人就是妻兒的天,守護妻兒不被傷害,是天經地義之事。
但好似那個女人進了門,就一直在跟着他受驚受苦,不曾享受過一日安寧。
如今居然還要獨自一人面對強大外敵入侵,甚至不願意送信給他。
他知道她是不想他分心,不想他放棄好不容易打下的根基,千里趕去。
可是她從來不知道,就是這份體諒之心,才讓他越發愧疚,焦灼的恨不能一步邁到妻兒身旁。
若是身邊沒了妻兒,他得到了全天下,又有何用?
“備快馬,朕要趕去泉州”
“將軍?”衆人都有些吃驚,尉遲悔開口就要攔阻,“這個時候怕是雨季已經開始了,就是趕去泉州也不能出海啊。“
說是這般說,但有些話他還是沒敢出口。如今東昊使節團剛剛趕到,談判尚且沒有開始。天下一統,帝國霸業正是關鍵的時候,若是因爲主角離開,談判分崩離析,那麼…
“你想抗命嗎?”
公治明眼底血色翻涌,看得尉遲悔周身一冷。好似當初同鐵勒對戰的時候,將軍第一次見到被鐵勒屠滅的村莊時候,就是這般紅了眼睛。
“是,將軍。”
尉遲悔不敢再遲疑,扭頭就往外跑。這般緊急出行,要準備的東西實在太多了,馬匹,可靠忠心的人手,還有乾糧用物…
連翹也是慌忙去拾掇,她是一定要跟着將軍回去的。主子和姐妹們有危險,她怎麼能一個人留下享福?
小周大夫不會武,肯定是不成,急的原地跺腳也沒有辦法。
倒是方信腦海裡掠過出麼時候,老父親以及一衆文武們的囑託,心下偷偷嘆了口氣,應道,“走吧,我同你一起。這個時候,就算趕不到島上,總也要去看看。”
公治明點頭,大步進了書房,寫下幾道聖旨,正好楚老將軍父子聞訊趕到,直接拿了旨意,做了留守大臣。
一行快馬踩着月色,在衆人的香甜夢鄉里出了都城,一路往東飛奔而去。
待得第二日一早,大越衆臣上朝之事才知道大將軍已經離京百十里了…
這還了得,原本還想禦敵於外,哪裡想到反被人家釜底抽薪。
其實,都是官場遊走多年的人精,誰都知道如今的態勢,天下一統幾乎是必然之事。但大越如今佔據了主動,多抻出來一日,將來的大越在帝國中就更重一分。
所以,東昊使節一路被刁難,進京之後遭到冷遇,衆人都是有意爲之 。先前還多少擔憂大將軍會阻攔,但大將軍除了接好友進宮之外,就沒別的舉動的。衆人也就放了心,甚至又安排了很多“好戲”。
哪裡想到,東昊居然奸詐到“騙”回了大將軍。
滿朝文武大罵出口,幾乎是暴跳如雷。恨不得把罪魁禍首扯出來,釘上恥辱柱。
可是確切消息打探出來後,人人都老老實實閉了嘴。
對於那位未曾謀面,卻人人敬畏的皇后娘娘,他們根本不敢有半句怨言。不說皇上如何寵愛有加,就是百姓們知道了,也能用口水把他們活活淹死。
先前還不曾同大越有干係的時候,就曾親生涉嫌就活受災百姓無數,如今受災幾府的百姓都是依賴皇后娘娘運來的糧食活過了寒冬,又帶了皇后年年買來的種子回鄉耕種。
如此活命之恩,猶如再生父母,誰若是不念恩情,簡直就是豬狗不如了…
大越百官越想越氣餒,倒是東昊使節團歡聲雷動,人人都說方公子做的好,不論消息真假,這功勞絕對都該算在方信頭上。
於是,人人打起精神,準備同大越談判,爭奪最有利的條件…
就在公治明等人瘋狂趕路的時候,泉州的方家船塢裡,大管事方貴卻被爲難的恨不能跳海。
“秦公子,雨季已經來了,如今只是雨水還小,但隨時都回厲害起來。當真不能出海,您在泉州住上兩月,等到雨季一過,奴才一定立刻送您上島。”
一身寬鬆武士服的秦睿卻是不以爲意的挑挑眉頭,堅持道,“即便你們少爺在此,也不能攔阻我上島。安排船隻人手,工錢我出十倍。”
說着話,苦着臉的秦全就把慢慢一口袋銀子放大了桌子上。
方貴恨不得跪倒求情了,腦子裡簡直猶如萬馬奔騰而過。他不明白,這位好好的皇上不做,怎麼就跑到這裡爲難他?
雨季已經來了,只要想活命的人,沒有敢頂着大雨出海的,根本不是給多少工錢的事啊。
但是秦睿心意已決,不說島上可能有危險,就是沒有危險,他也不願意在泉州逗留倆月啊。
方貴見勸說不成,只能硬着頭皮出去尋人行船。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有個老船工家裡出事,急需銀子,聽得主家出一千兩的工錢,就尋了幾個子侄接了這個活計。
於是, 牛毛細雨的天幕下,船塢裡最大最結實的一艘海船在衆人擔憂的目光裡起航了。
“快給主子送信!”
方貴懊惱的揪住了頭髮,若是這船出了事,他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說泉州這裡如何折騰,只說桃源島上卻因爲終於開始的雨季,人人都歡喜不已。
老天爺是公平的,雨季來臨,縱然衆人不能出海,只能蝸居在家裡做些小活計。被子幾日不烤一烤就會黴味兒,燒柴也變得珍貴。但遠在百里之外的海盜,也同樣因爲雨季不能上島劫掠。
這兩個月,足夠衆人制定詳細的應變策略,也做好足夠的對敵準備了。
楚老三雖然穿了蓑衣,但帶人在外巡視大半日,照舊被澆頭了衣衫。
趕到城主府裡稟報的時候,當歸紅着臉給他遞了一套乾衣衫,惹得衆人都是打趣,不必說,當歸又躲去竈間不肯出來了。
丁薇忍不住笑着嗔怪衆人,“你們再這般,當歸記了仇,等你們定親的時候,她不饒你們,你們可別找我告狀。”
白朮和桔梗都是紅了臉,“哎呀,主子,您又偏心當歸姐姐。我們不過打趣幾句,您就護上了。”
衆人都是笑起來,一時邀請楚老三坐下吃了晚飯,魏老爺子拉了山一去琢磨先前採回的那些草藥去了。
桃源島地處東南,四季如春,氣候潮溼,藥材資源比之陸地居然多了很多。甚至還有一些土人世代傳下來的藥草,在大陸都沒見過。
先前,魏老爺子趁着天氣好,可是沒少往山裡跑。如今雨季到了,出不了門,正好開始整理,實驗藥,當然家裡的母雞或者那些養着的野兔要倒黴了。
丁老二最近也是沉迷於各種鏡子的設計,吃完飯就回去自家,一頭扎進了木工房。
丁家如今就剩了這一支,而且大寶也跟着丁老二一家住。
丁薇捨不得孃家人離得太遠,建城的時候,特意在城主府左右兩側建了兩座大院子,間隔的圍牆上還開了角門,方便走動。
東側的自然給了二哥一記,西側的就留着方家人以後上島之時小住。方家再往西的院子就是楚家的,這般一連排出十幾座。
雖然沒有明說,城主府這條街是如何尊貴,但人人心裡都清楚,只要能住進這裡,就真是富貴已極了。起碼在桃源島上,是無人敢欺!
再說楚老三惦記去看看當歸,說幾句親近話,楚老將軍已經回信同意了兩人的親事,對於板上釘釘的媳婦兒,他可是疼着呢。
於是就匆忙彙報了幾句,無非是沒有海盜和紅鬍子的蹤跡,平安無事罷了。
丁薇好笑,也不耽誤人家談情說愛,交代兩句就送了他出門。惹得白朮和桔梗兩個,更是笑個不停。
楚老三仗着臉皮厚,直接就奔着竈間去了。
桔梗眼見主子坐到了書桌邊,趕緊上前多點了一隻蠟燭,又在蠟燭旁邊添了一面明鏡。
這是最近剛剛學會的法子,大小主子用燈的時候都這般擺設,果然是亮了不知道多少倍。
丁薇鋪開紙,拿了一隻嵌了螺帽的鉛筆開始寫寫算算。
白朮年紀小,心裡裝不住事情就問道,“主子,三將軍不是說沒有看見紅鬍子的影子嗎,您就好好歇幾日再琢磨應對法子吧!”
丁薇拍拍她的肩膀,無奈笑道,“傻丫頭,未雨綢繆總是沒錯的。再說你們沒見過那些紅鬍子的大炮,幾乎一炮下去,就能炸燬大半面城牆。若是能拒敵於門外,自然是最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