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爺爺!”雲茂嚇壞了,扔了手裡的書本就跑到了跟前,林六也是急的跳腳,幫忙掐人中,拍背心,好不容易纔折騰得老爺子醒了過來。
“不可能,”許是原本還想欺騙自己在做夢,但是睜眼一見林六還在身邊,老爺子也沒辦法了,掙扎着起身,“我要進宮,我要去親眼看看。”
林六猶豫了那麼一瞬,還是應道,“如今宮裡也正亂着,古嬤嬤替那個秦公子證明了身世。您老去問問古嬤嬤就行了,我還得去回稟主子。令狐幾家的私兵,已經追出城了,正殺得難解難分呢。”
說罷,他就要起身回去復明。走到門口就見李嬸子臉色煞白,一副驚恐至極的模樣。他忍不住又多了句嘴,“嬸子,最近還是呆在莊裡別處去。你們一家同主子走的進,如今變了天,別受了牽連。”
李嬸子卻是使勁抓了他的袖子,“等一下,我廚下蒸了包子,帶一鍋走。”
不等林六應聲,她就飛跑去了,很快又一溜煙回來了。林六想着隊伍裡的老少婦孺,利落把簍子背在背上就上馬走了。
李嬸子腿一軟就坐到了地上,這個時候,他們一家也只能幫到這些了…
城外十里坡上,小小的衝突早就結束了,二百親兵傷了幾個,卻全殲了所有私兵。不得不說,對戰到最後,城裡跑出來的幾十個傷兵,實在是勇武,直接幫忙斷了私兵們的退路。
即便身有殘疾,但是論起用物,這些世家秘密培養的兵崽子,還真不是他們這些血戰沙場歸來的老兵。
一場小規模交戰,得到了完全的勝利,還多了幾十個戰力。衆人都是歡喜,惶然的心情都好了許多。
可惜,林六帶回來的卻是壞消息。丁家一個人都不在,全都進城了。而衆人剛剛從城裡殺出來,再回去已是不可能,只能安排一個暗衛進城打探情況,想辦法先讓丁老二一家避避風頭。
丁薇急得眼睛都要紅了,卻不好說出來。雲影卻是安慰道,“主子不要擔心,那位秦公子在莊裡住了幾月,再如何無情,總不能傷了二舅老爺。再說,二舅老爺精明着呢,怕是這會兒都躲起來了。”
丁薇只能讓自己相信這番話了,否則她也不能拋下夫君孩子再飛回去啊。
安哥兒同小房子和大娃二娃大口吃了包子,扭頭見孃親神色不好,就舉了一個包子顛顛跑到跟前,“娘,你也吃,你也吃!”
丁薇哪裡吃得下,但這個時候,若是做父母的都愁眉苦臉,要心思敏感的孩子怎麼才能不擔心。
所以,她接了包子,大口吃得香甜,末了抱了兒子誇讚道,“孃的安哥兒最孝順了,可是給師祖送過了?”
安哥兒點頭,末了小心翼翼問道,“娘,咱們是要去看大海嗎?大娃兒說他爹就在海上呢,整日住在船上。海上真有水池子那麼大的魚嗎,有仙女嗎?”
丁薇被兒子的童言童語哄的心裡甜暖許多,就攬了他的小身子笑道,“對啊,咱們一家要去看大海。你爹爹還有正事要做,到時候讓他儘管去忙。娘帶你去大海深處去探險,大海里的大魚像水池那麼大的已經是小的了,最大的魚比整個永福宮都要大。一張嘴,都能大船吞下去!海上還有很多島嶼,有的產果子,有的產金子,娘都帶你去看一看!”
“真的,真的?”
安哥兒正是淘氣的年紀,聽得這話恨不得立刻跑去海上纔好呢。就是大娃兒和小房子臉上也都添了幾分興奮,憧憬着看看那個房子大的魚是什麼模樣。
一時,衆人休整完畢就打着大旗往南去了。若是幾個人,自然是銷聲匿跡,偷偷潛行更安全。但如今幾百號人,怎麼也做不到不留痕跡,不如就大大方方趕路了。
就算有人想要打主意,抓了舊皇同新皇獻媚,也總要掂量一下徵西大將軍這五個字的分量。
不說,公治明一行人,重新上了馬背,心情複雜的南下了。
只說董氏早起時候辭別了鋪子裡忙碌的夫君,就帶了三個孩子坐了馬車。本來想送了大寶和福兒進宮讀書,她也抱了玉兒去探望一下小姑。
先前她還想進宮照料小姑一段,但一來宮裡不缺人手,她一個沒生產過的女子,也幫不上什麼忙。二來,趕上新年,伯爵富新建,總有許多雜事要處置,於是住了三日,眼見小姑一切都好,也就回去了。
可是,馬車走上青龍大街的時候,她偶爾掀開簾子掃了一眼外邊就覺有些不對勁,好似街上比往日清冷許多,而且巡視的兵卒穿戴也有些陌生。她不知爲何,心頭就是一跳,搶在那些兵卒趕過來查問前就讓車伕掉頭往董家走。
大寶和福兒不明所以,還問道,“嬸嬸,我們不進宮了嗎?馬上要開課了,遲到了,先生要打手板的。”
福兒不說話,也是眨巴着大眼睛,滿臉疑惑的望着後孃。
董氏忍着心驚肉跳,緊緊抱了懷裡的玉兒,撒了一個小小的謊言,“我有些不舒服,你們先陪我回董家一下,尋個大夫看看,咱們再進宮,好不好?”
福兒還想說什麼,大寶卻是懂事了,雖然還是不明白,卻看得出嬸嬸神色不好。於是握了妹妹的手,輕輕搖了搖。福兒嘟起了嘴巴,卻也乖巧沒出聲。
很快,馬車就到了城南董家。
對於女兒突然回來,許氏是又驚又喜,聽得丫鬟來報,她趕緊就迎出來。本以爲是閨女自己回來,沒想到還帶了丁家所有孩子,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還是一手一個牽了大寶和福兒進了花廳,又讓丫鬟上點心果子。
末了眼見兩個孩子吃起來,這才抓了閨女的手問道,“婉兒,你跟娘說,是不是同你家爵爺拌嘴了?”
董氏搖頭,掃了一眼屋子裡的丫鬟們,許氏會意,扯了個藉口攆了人,待得只剩了最信重的老嬤嬤守了門口,她才小聲說道,“娘,你快讓爹派人去宮門前打探一下消息。我方纔正要進宮,瞧着宮門前不對勁。那些朝臣的馬車和家僕好像都被看管起來了,宮裡許是出事了!”
許氏有些不相信,笑着安慰閨女,“是不是你看花眼了,今日是開年第一個朝會呢。皇上就是有事要發作,也不會選今日,兆頭不好。”
“娘,你快讓人去打探!”董氏急了,就這麼片刻的功夫,她的右眼皮也是狂跳起來,怎麼想都覺得不好。
“好吧,好吧。正好董盛在家,他常跟着你爹出門,我這就讓他去問問。”許氏揮手喊了老嬤嬤吩咐兩句,末了又好似有些可惜一般嘆氣道,“你爹還是個四品官,若是三品,這會兒就一同上朝去了,哪裡還用特意打探。”
董氏自然聽出了孃親話裡的意思,無非是想要她開口向小姑給爹爹要官罷了。但她卻不準備應聲,先前沒有出嫁,見識淺,也覺得爹爹官做的越大越好。如今做了伯爵府主母,出入宮廷幾次,倒是覺得爹爹這樣的品級已經是最好了。
雖然只是四品,但卻是主官,不要用看上司臉色,職司也不重要,清閒又有顏面。自家孃親只看人家上朝風光,卻不知擔驚受怕多少。日子總是安穩勝過一起,別的都是身外物。
但這些話,這個時候可不能同孃親說起。
許氏自然也看得出女兒裝傻,氣得在她額頭點了點,也不好當着丁家孩子的面兒多說。
很快,院子外邊就有了動靜兒。不只董盛回來了,就是董老爺也神色慌張的一同回來了。
見得女兒在座,董老爺神色有些複雜,好似悔恨又憐惜。看得董氏心頭大石,又提高了三分。
“爹,是不是出事了?”
董老爺想了想,宮裡出了那麼大的事,也真是瞞不住,於是就道,“是,令狐世家連同原來的傾城公主,查證出皇上不是武侯府血脈。皇上退位,帶着娘娘和太子等人出京去了。新皇怕是馬上就要上臺了!”
“什麼?”
不等董氏說話,許氏已是驚得跳了起來,“皇上還有退位的?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董老爺掃一眼還不知事情如何嚴重的丁家三個孩子,咬牙說道,“我讓人把這三個孩子送回丁家,你就留在家裡不要回去了。”
“不行!”董氏聽得這話,抱着懷裡的玉兒,立刻就站了起來,惱怒道,“爹,我嫁了丁家,就是丁家人,這三個孩兒就是我的親骨肉。絕對不能扔下他們不管,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許氏這會兒也終於明白京都要變天了,再看看自家閨女的倔強樣子,忍不住大哭起來,“我苦命的閨女啊,都是娘害了你啊。原本以爲給你尋了個好婆家,哪裡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你以後可怎麼活啊?”
董氏卻是半點兒不覺悲傷,左手抱了玉兒,右手攬了福兒和大寶,堅決說道,“爹孃,若是看不得女兒凍死街頭,那就連同我的孩兒一起留下。若是爹孃怕受連累,我這就帶孩子們走。”
“你這個傻丫頭!”許是再是功利,總不會當真讓閨女流落街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