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九連忙跑去了隔壁永福宮,果然聽得兒子平安無事,又馬上有大筆銀子進項,丁薇的神色總算緩和了不少。
相比於她的平靜,整個京都卻是沸騰了。誰家也不是沒有銀子用,特別京都還是東昊之都,幾乎遍地都是身穿綢緞的富貴老少。但這般白花花的六七船銀子,還是不多見啊。
男女老少們繼圍觀海南水果獻禮之後,再次瘋狂聚到了城門口。雖然明裡暗裡已是說過東海的銀礦如何分配,但畢竟只是數字,如今大批的銀子運回來,那些數字就變得無比沉重了。
當然,多少的區別也就越發明顯了。
總共十萬兩白銀,朝廷佔了三萬兩,皇上兩萬兩,皇后和方家楚家各一萬兩,剩下兩萬兩卻由衆多世家大族和重臣平分。幾乎是一次就把衆人投進去的本金都賺了回來,而以後這樣的運銀船還有無數條。簡直是一本萬利,穩賺不賠。
不說文武百官世家大族多歡喜,就是百姓們,明知這些銀子沒他們的份兒,但依舊跟着歡喜。朝廷有銀子了,他們的糧稅就能再降一降。而且有錢人多了,花銷大了,他們賺錢的路子也就更寬了。
當大箱的白銀搬到宮裡來的時候,丁薇也是看得動容。陽光下,一隻只碩大的銀錁子白得耀眼,實在是太具有衝擊力了。別說她這個財迷,怕是再清高的人也要眼冒銀星。
不過,銀子多了也要發愁,因爲沒地方存放。這才第一次船運,以後船隊增加,幾乎每月都要回來一次,若是不想個辦法,豈不是一年後,整個永福宮就變成銀庫了。
好在朝中的文武百官不都是酒囊飯袋,早早就琢磨開了一家東昊錢莊,調控東昊的整體銀錢流動。幾箱子白花花的銀子存進去,換回來幾張薄薄的紙片,當真是方便許多。
手頭鬆泛了,財大氣粗了,丁薇花銀子也更大方了。丁家莊裡無論男女老少都有一套新衣,封后大典時候,丁家人要進宮觀禮,所以盡皆是錦緞衣裙和長衫,搭配的頭面首飾,玉佩腰帶也都準備的一應俱全。
還有身邊伺候的雲影,古嬤嬤等人,每人兩套新衣,內造的首飾任選。至於普通宮女太監就是一人一套新衣了,銀子出自內庫!
畢竟公治明的進賬可是更豐厚,作爲妻子,幫助夫君的荷包減減肥可是很快樂的事。
真個東昊都因爲運銀船和封后大典歡喜期待的時候,卻偏偏有人在這樣的時候在熱鬧沸騰的衆人頭上澆了一漂冰水。
鐵勒騎兵壓境,突襲邊城外村鎮十幾處,殺人無數,劫掠糧食婦孺運回草原,其餘騎兵還有繼續內侵的意圖!
聽得這個消息,整個東昊好似沉默了片刻的火山,轉而徹底爆發了!
小小鐵勒,手下敗將,東昊准許他們苟延殘喘已是開恩,居然還敢出兵掠邊,簡直找死!無數老兵穿起了皮甲,無數年輕力壯的後生跑去府衙要求入伍,無數商賈捐錢捐物,高聲讓着支持皇上徹底平定鐵勒,把那些草原納入東昊的版圖。
這一日午後,孩子們吃飽喝足也都去午睡了,丁薇攆了丫頭們,依在軟榻上打盹。窗外隱隱已是有知了的鳴叫,盛夏馬上就要來臨了。
京都外的田地,因爲有大運河取水,莊稼雖然沒有往年好,但卻頑強的活着,努力的長高。
即便在皇宮裡,靜下心,好似都能暖風帶來的生機和訊息。
這樣的時候最是好眠,偏偏有個惱人的傢伙要擾人清夢。
公治明從身後抱了嬌妻,低頭蹭了蹭她的髮髻,瞧着她懊惱皺起的眉頭,就笑道,“怎麼,做什麼好夢了?”
丁薇睜眼狠狠瞪了他一記,抱怨道,“我正在同天地溝通,神遊物外,都怪你打斷了!”
公治明聽得好笑,胸膛震顫,“原來我的薇兒還是天上仙女下凡,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先前多有得罪,仙女一定要海涵啊!”
“噗嗤!”丁薇忍不住也被逗笑了,翻身依偎在他懷裡,末了揪了他的衣襟好半晌才道,“你若是想出徵就去好了,不用哄我歡喜。”
公治明眼裡閃過一抹黯然,輕輕嘆氣。
“原本要給你舉行封后大典,這般看來也要在征戰鐵勒之後了。你。。。”
“放心,我有寶策和鳳印在手。兒子又是太子監國,誰還敢給我委屈受啊?”丁薇強忍心頭的酸澀,裝作不在乎的擺擺手,“再說了,小小鐵勒不過是明知將要亡國,最後掙扎罷了。最多倆月,你就回來了。”
“好,”公治明又把她往懷裡攬了攬,“你若是覺得宮裡煩悶了,就回農莊住一段,但是要多帶護衛。另外,爹孃兄長的爵位誥命我都安排好了,回來之後,在你的封后大典上一同昭告天下。你只管照料好自己,有事就尋文瀾同方丞相商量。尉遲悔隨我走,方源帶着一半侍衛留下可你調遣。風字組要打探情報,我帶走了。林字組就在宮中,有些什麼小事讓他們處置。。。”
夫妻兩個躺在軟榻上,細細說起別後諸事安排。丁薇聽到最後,就嘆了氣,“你征戰在外,我還亂跑什麼。老實在宮裡守着兒子,守着你的江山,等你回來。”
公治明心裡一梗,想要說什麼,最後卻只能低頭親吻心愛的女子。
“等我回來,就再也不出徵了,朝中文武多的是,不搶他們的功勞了!如今東昊初定,還要安定民心。。。”
“我明白。。。”
夫妻兩個都沒有再說話,靜靜依偎在一處,望着窗外的藍天白雲,任憑暖風拂面,享受着難得安閒自在。。。
話雖然說的好聽,但心愛的男人要上戰場了,即便他當真是天下無敵,誰又敢保證一定不會出任何意外。
丁薇如同小螞蟻一般,在那個午後就徹底忙碌起來了。
草原晝夜溫差大,如今哪怕進了夏日,也要帶些厚衣衫,新縫製的靴子來三雙,襯在鎧甲裡面的細棉衣衫也要幾套,還有頂餓又耐存放的肉乾和各色幹炒米粉,油茶麪,肉鬆,肉醬,裝了一罈子又一罈子。當然最重要的就是藥品了,解毒的,療傷的,治療風寒。。。林林總總又收拾了一匣子。
但是這般拾掇完,丁薇還是不放心,想了想就拉了雲影問道,“農莊那裡有消息嗎,我師父回來了嗎?”
雲影猜到三分就笑道,“昨晚就有消息了,魏老爺子帶着山大哥夜半進了莊子。”
“這老爺子,出去玩了三四個月,終於知道回來了。”丁薇大喜,趕緊吩咐道,“還等什麼,收拾一下出宮。你若是不去,怕是山一也該進宮來了。”
雲影臉紅,但也沒拒絕,心愛的男子是個藥癡,並不比大將軍好哪裡去。同樣也是天南海北的跑,時常見不到雲影。
當歸幾個笑嘻嘻打趣雲影,手下卻是幫着忙碌,很快拾掇了幾件換洗衣衫,又拿了些點心和布料,還有外臣進貢的補品,抱上越發白胖的安哥兒匆匆坐車出宮去了。
魏老爺子自從收了徒兒,就像被綁了翅膀的鳥兒,雖然嘴上罵的厲害,但心裡卻極擔心徒兒受委屈。如今徒兒進了宮,夫妻和順,徒孫兒也做了太子,他自覺放心許多,過了年就帶着山一出去遊走了。見見老朋友,尋幾株稀罕藥草,前幾日好不容易下山去城鎮裡吃頓好的,就聽說鐵勒進犯,於是騎馬瘋跑了回來。
果然,前晚剛進家門,徒兒就抱着徒孫晌後找來了。
丁薇帶着兒子先是給師傅行了大禮,末了笑嘻嘻把兒子往老爺子懷裡一塞,就道,“師傅這些時日在外,是不是沒有吃好,瘦了很多。晚上徒兒下廚,給您多做幾道好菜補補。”
魏老爺子抱了安哥兒顛了又顛,喜得眉開眼笑,“乖孫兒啊,真是又沉了好多,看樣子師祖不在,你娘沒餓到你!”
家裡老人多,又是撐腰的好幫手,安哥兒對於溜鬚拍馬這套可是太熟悉了。紅紅的小嘴在老爺子臉上胡亂親了好幾下,末了甜甜奉上一句,“師祖,我都想你了!”
老爺子樂得眉毛差點兒飛了,抱着胖小子恨不得掏心掏肺,在外邊幾月得的好東西,立刻都成了安哥兒的囊中物。
丁薇看着兒子如此模樣,嫉妒的翻了個白眼,趕緊去廚下張羅飯菜,怎麼說也得在師傅跟前找找存在感啊。
呂氏見女兒回來很是歡喜,繫了圍裙跟去竈間幫忙摘菜。
“薇兒啊,朝中那麼多將軍,安哥兒他爹爲什麼還要御駕親征啊?留在京都不好?”
“娘,朝堂上的事,我也不清楚。不過他剛剛登基沒多久,去年還好,今年大旱,鐵勒還來搗亂。他也是想着立威,安定民心吧。”丁薇手下忙碌,嘴裡仔細替自家夫君解釋着。
呂氏聽得嘆氣,“這天下就沒有活着容易的人,連皇帝都不自由。”
丁薇好笑,應道,“娘,你就放心吧。他是皇帝,說是御駕親征,但哪能真上陣殺敵啊,了不起在中軍大帳坐着觀戰就是了。鐵勒如今連婦孺加一起有個七八萬人就不錯了,朝廷動用了十萬大軍,就是一個頂一個,也打贏了,更何況他原本就是戰無不勝的大將軍。您啊,就別惦記了,你看看我,後日他出徵,我不是今日照舊回孃家來玩耍。”(我到底欠多少更了,我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