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拿着方夫人特意送她的一副寶石頭面,喜得合不攏嘴,“這大妹子太客套了!”
丁薇倒是收禮收得理直氣壯,笑道,“娘,方家就方大哥一個獨子,七喜肚裡這個可是名副其實的金孫。您老人家開口成真,拿多少謝禮都是應當。今日還聽七喜說她得了幾匹好料子,左右她如今也沒心思琢磨新衣裙了,等我再捎信討來!”
“哎呀,可使不得!”
呂氏當了真,趕緊擺手,“這謝禮夠豐厚了1”
丁薇抱了老孃咯咯笑起來,“娘,我隨口說說的。宮裡什麼好東西沒有,就是我那些鋪子也是日進斗金,想要什麼,自家也買得起!”
“這就好,雖然兩家走得近,可也不好同人家討要東西。”
她們娘倆說得歡喜,倒是一旁的王氏聽在耳裡,又動了心思,拿了自己得的一隻玉鐲子上前,笑嘻嘻道,“妹子啊,你二哥整日在家嚷着無趣,他又不像大哥那般會種莊稼,不如…”
王氏說到一半,眼見婆婆冷了臉,但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硬着頭皮說道,“不如讓你二哥幫你打理鋪子啊,自家人總比外邊找來的人手放心啊。”
丁薇回來這些時日,經常見得二哥進城走動,倒是也有些打算,這會兒不願老孃同二嫂又鬧脾氣就趕緊應道,“我那幾個鋪子都是賣吃食的,一來二哥不熟悉,二來鋪子裡的人手都是當初追隨我的娘子軍,哪個都不好辭退。”
“妹子,”王氏聽得心急,口氣就有些不好,惱道,“你二哥可是你親哥哥,哪有自家人閒着,反倒信着外人的道理!”
“閉嘴!”呂氏瞪了眼睛,開口呵斥道,“你妹子的鋪子,自然是她說了算,用你指手畫腳啊?”
王氏癟了嘴,雙手摟着碩大的肚子就要哭起來,丁薇卻是擺手,“聽我把話說完啊,我是說現有的鋪子,二哥去打理不合適。不如新開一家木器鋪子好了,左右二哥也喜歡木工活兒,又是熟門熟路。”
丁老二正好從門外進來,聽得了最後兩句話就笑道,“咦,妹子怎麼知道我要開木器鋪子?這幾次進城,鋪面我都看好一處,只不過租金太高,還想着同你商量一下呢。”
“二哥儘管開就是,本錢我出,到時候賺了銀錢,四分歸二哥,六分歸公賬。”
自家親哥哥不隔心,總是更容易說話。丁薇聽得二哥早有打算,順口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丁老二卻是擺手,不肯要妹子的銀子,“我這些年也攢了點兒銀錢,租金還付得起,若是生意好,賺了銀錢自然要歸公賬。你別擔心,哪有出門的閨女給孃家出本錢做買賣的,我和大哥還想擡頭做人呢。”
王氏聽得這話,差點兒沒暈過去。掏空自家的老底做本錢,賺了銀錢反倒要歸公賬,這簡直是要她的命了。
好在丁薇卻是不肯應承,直道,“別說我就在跟前,即便嫁去天邊也得孝順爹孃啊。這樣吧,我出本錢,你出力打理生意,大哥在跟前孝順爹孃,咱們兄妹三個分工,賺了銀錢之後,你跟大哥都拿三成,剩下四成歸公賬。”
“這怎麼成?”丁老二還要推辭,王氏卻是一迭聲應好,“好,這樣最好了。當家的,你就別攔着妹子孝順爹孃了!”
丁老二望了望老孃的黑臉,又掃了一眼王氏碩大的肚皮,到底沒有呵斥出口,轉而攆人道,“你不是說要給福兒洗澡嗎,還不回屋去!”
王本來還有一肚子話,只能嚥了,不甘不願的出了門。
呂氏長長嘆氣,末了拍着閨女的手說道,“娘有你這個閨女纔是最享福的事兒!”
丁老二聽得臉紅,開口替自家婆娘請罪,“娘,王氏就是小心眼,您若是有什麼不喜的,儘管開口責罵,千萬不要氣壞了身體。”
“我可不敢啊,我老了不看媳婦臉色活命就不錯了,哪還敢多說話!”
呂氏氣哼哼噎了兒子一句,她這幾日確實也是被王氏氣得不輕。說起來,丁薇最是顧家又孝順,只要她做好本分,即便一句話不說,丁薇也會安排妥妥當當。偏偏王氏就是個眼皮子淺的,生怕沾不到光,上躥下跳。今日更是差點兒丟臉丟到方家婆媳跟前,老太太又怎麼可能不生氣?
丁薇不願意老孃同二哥也生了罅隙,開口勸道,“娘,二嫂有時候是小心眼兒了一些,但她心底不壞,人也孝順。只不過,如今肚裡又懷了一個孩兒,難免要多盤算一些。”
果然,提起未出世的孫兒,呂氏臉色好了許多。
丁薇趕緊岔開話頭兒,拉着二哥說起了看中的鋪面。丁老二同妹子也不客套,說完了瑣事又要妹子給畫新式傢俱的圖紙。
丁薇略略有些心臟的壞毛病,實際就是輕微心理潔癖。因爲永福宮裡住了那朵“桃花”,用物自然都被“污染”過了,她早就盤算着統統換成新的,包括那些木器,於是聽得哥哥說痛快應了下來。
兄妹倆尋了紙筆,從高低櫃說到妝臺,都是興致勃勃,反倒把老孃扔到了一旁。
呂氏好笑,出門尋外孫找安慰去了。
晚上公治明從皇宮趕來,聽得媳婦兒說要換掉永福宮的木器,生怕連他也被換掉,第二日就讓尉遲悔帶人送了兩車好木料過來。
丁老二歡喜的圍着車笑得合不攏嘴,末了也不用別人幫忙,祭出他用了多年的工具就忙碌開了…
丁老頭兒則帶了丁老大,偶爾還添上一個喜歡幫倒忙的秦睿,早出晚歸伺弄莊稼。
呂氏帶了兒媳洗涮擦抹做針線,程娘子專管看孩子,古嬤嬤就帶着雲影幾個給主子們縫製新衣衫,新被褥,準備隨着新木器一同把永福宮鋪陳一新。
丁薇則是後勤大總管,帶了白朮和連翹整日裡琢磨好吃食。不到一月下來,別說衆人胖了一圈兒,就是整日被藥湯煮個半熟的秦睿不但沒瘦,反而長了幾斤肉,樂得秦全恨不得日日給丁薇磕頭。
這一日,莊子備着的藥材有兩味用光了,山一吃飯時候就說要回武侯府去取一些回來。
古嬤嬤瞧着外邊秋高氣爽,又實在是幾月沒回府裡,很是惦記那些老夥伴們,就開口攬了差事。
衆人自然沒有攔阻,丁薇還準備了一些新烤的點心和餅乾讓古嬤嬤帶回去給侯府那些孩子分一分。
倒是古嬤嬤眼見出門在即,又有些放不下小主子,很是叮囑了一番程娘子,惹得衆人都是笑起來。
好過不容易,馬車拉着古嬤嬤上路回城,衆人都是鬆了一口氣。
丁薇眼見連翹和白朮都恨不得歡喜的走路帶風,很有些逃出牢籠的鳥兒模樣,忍不住笑道,“平日也沒見嬤嬤懲治你們,你們怎麼這麼怕她?”
連翹脾氣最是活潑,吐着舌頭跑上前應道,“主子,嬤嬤只要黑了臉,我們就恨不得跑出二里地了,哪裡還用她老人家出手懲治啊。”
不等丁薇應聲,雲影已是笑道,“若是沒有嬤嬤管教,你們怕是要上房揭瓦了。”
丁薇可不願身邊都是一羣木頭人,趕緊護着道,“嬤嬤倒是爲了大夥兒好,但小丫頭也該有個小丫頭的活泛樣子。左右今日嬤嬤要午後纔會,不如咱們做些吃食,尋塊風景好的地方遊玩野餐去啊?”
“啊,真的?”
連翹同白朮立時都歡呼起來,就是程娘子都是意動。
“就這麼決定了,嬤嬤回來問起就推到我身上。”
丁薇一揮手,就開始分派任務,地氈,毯子,靠墊,茶具,吃食,防蛇蟲的藥粉,林林總總,很是不少。
但衆人歡喜出去走動,手下麻利,不到片刻就浩浩蕩蕩出門了。
因爲呂氏也被拉着一起去,雲影放心不下家裡,就留下看門。
不說衆人如何尋了山腳的陰涼處消遣,只說,古嬤嬤一路坐了馬車進城,到了武侯府門前,不等下車,老武同老井就接了出來。
倆人都是當年跟着老太爺從戰場殺出來的,又護着公治明長大,忠心無疑,所以別人不知道真正的女主子流落在外,他們卻是知道的。
先前即便已是知道女主子尋到了,但到底沒見到人,這會兒好不容易抓到古嬤嬤,就腳下生風的拉着她進了門房裡側的小間兒。
“聽說女主子回來了?看着身體可還康健,受沒受苦?”
老武第一個問出口,老井也是目不轉睛望着古嬤嬤,顯見也很是惦記。
古嬤嬤這些時日在農莊裡住得舒坦,行事說話倒是少了幾分刻板,難得起了玩笑之心。不等開口就長長嘆了一口氣,末了擡手倒茶水解渴,卻是不肯再說一句。
老井不知想到了什麼,直接黑了臉,老武則是差點兒上了房,“老妹子,你倒是說啊,女主子到底怎麼了?受傷了,還是…還是…”
兩人到底是不好問出口,畢竟先前相處再親近,也沒有老僕開口問詢女主子清白貞潔的。
古嬤嬤本意是嚇唬兩人一下,哪裡想到他們直接“走”歪了路,她也顧不得喝茶了,趕緊低聲呵斥道,“你們兩個老不羞想什麼呢?主子好着呢,什麼事沒有。皇上每日都從皇宮趕去農莊過夜,恩愛至極。”
“那就好,那就好。”老武同老井都是尷尬的紅了臉,搓着手連連乾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