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玥目光一緊,直直看着即將撲向自己面門的惡狼,右手緊緊握住玲瓏釵,蓄勢待發…
只聽她沉聲道:“葉理,你聽着,我現在就以葉家掌舵人的身份制裁你——受死吧——”
隨着她最後那個“死”字出口,手中玲瓏釵也如離弦之箭朝葉理脖頸處疾去…
“啊—”
葉理龐大的身子在她跟前倏地頓住,手掌跟離她的天靈蓋不過咫尺之隔,但是他已經無法再進一步,雙眼陡地瞪大瞪圓,滿臉不容置信,漸漸凝聚成絕望死灰的神色。
他的脖頸處,赫然插着一支玲瓏釵。
玲瓏釵淬有劇毒,見血封喉…許是速度太快,刺入得太深,直到此時才見烏血從脖頸處流出,細細的一根,如紅線般,緩緩流進他的胸口裡。
片刻後,葉理魁偉的軀幹終於倒下。
“葉閣老——”淒厲的叫聲從房頂傳來,緊接着一聲悶哼又見一具面具男子的屍體從房頂滾滾而落,正正砸在秦奮的身後…
西邊最後一縷晚霞散盡。天,終於快要黑盡了。
小巷裡的打鬥也已漸漸接近尾聲,先前的人影幢幢已經變成汩汩流血的屍體,鮮血的腥氣薰得人屢屢作嘔。遠處偶爾還有慘叫聲傳來,卻被暮色層層隔阻已辯不出聲音的來處。
天地間彷彿一下子靜止。
秦玥站在原地不動,神情崩得緊緊絲毫不敢放鬆。
少頃她的身後突然涌來一隊手執火把的兵士,頓時將已經黑盡的小巷照得亮如白晝。
“見過五小姐!”走在最前面的兵士向她行禮。
秦玥頷首,問道:“情況如何了?”
兵士道:“一切不出五小姐所料,他們果然人心已散,想要趁亂逃跑。”
如此情況下,不逃纔是傻瓜。但是秦玥也早料到會有人逃,先前已經分派一隊兵士挨家挨戶從小巷口往裡面搜,這一搜就搜出不少受傷企圖逃命的白狼,被兵士抓個正着…
直到這一刻,秦奮才緩過神來。
他一直都知道五小姐厲害,可從來沒想到她會那樣厲害,居然僅用一招就殺了跟他師父齊名的潛龍閣閣主。
這不是吹噓,這是他親眼所見。
五小姐,她到底還有多少神奇沒有顯露……
秦玥像是猜到他的心思,哂笑道:“秦叔叔莫要這樣看我,不過仗着運氣好罷了,他撲下來時已是強弩之末,我手裡的玲瓏釵可是淬了劇毒的,見血封喉即死。這可是我保命的絕技…”
“即便這樣,那也很了不得了!”秦奮喃喃道。
其實這是秦玥第二次親自殺人。
她這人惜命,惜自己的,也惜別人的,不到萬不得已,她不喜歡雙手沾滿血腥,那並不是很美好的感受。
前世沈瑾爲着鳳琛殺了不少人,終究沒有落到好下場…所以,人還是要多積陰德得好!
“好好善後!活着的帶回府衙,死了的送往城外義莊,吩咐他們好好安葬。”
兵士忙恭聲應是。
秦玥這才轉身往小巷外面邁步。
秦奮從其中一個兵士手裡接過火把,照着她一路離開。
崔大人此時還在前院大堂,正與手下的官員們互相說笑,紛紛誇讚秦五小姐行事了得,是位巾幗不讓鬚眉的奇女子。
秦玥剛在門口亮相,原本坐着的官員慌忙起身,視線齊刷刷地落在她身上,紛紛拱手熱切道:“五小姐!”
這樣的場景其實有些奇怪。一大羣身着青袍紅袍的朝廷官員給一位不過十一二歲的小姑娘行禮,言語還分外恭敬熱切…
秦玥最怕這樣的場合。
前世她以紫衣公子的身份亮相人前,在衆多勢力之間周旋遊走,其實最是身心俱疲…
今生,再不要過這樣的日子了。
所以她朝大家抱拳團團施禮之後,就找了藉口走開。
官員們俱是一愣。
崔大人忙呵呵笑着打圓場。那丫頭的性子一向如此,若要真正論及身份,在場的官員沒一個比得上她,她也的確有不想應酬別人的資格。
秦玥當即回了後院收拾,又去崔夫人那裡辭了行,便在秦奮的護送下回了秦家。
院子裡冷清清的,吳嬤嬤死了,六月去了雲州未回。其他的丫鬟婆子並不得她信任,不待吩咐是不敢進院子裡來的。
秦玥自己沏了杯茶,獨自坐在院角的一簇海棠樹下慢慢抿着。剛一閒下來,她就忍不住想念燕淵,也不知他那邊到底怎麼樣了…會不會遇上了麻煩…
思緒一旦打開再也無法止住,一直獨坐到夜盡天明她也了無睡意。
天剛放亮她便迫不及待去給二老太爺請安。
二老太爺剛收到京裡秦三爺的書信,正打算讓小廝拿進後院,偏巧秦玥就到了。
秦三爺在書信裡告訴她,京城的時局也不安穩。宮裡太后與皇后娘娘鬥得厲害,皇上冊了玉家的丫頭爲郡主,甚至還曾動過納她爲妃的念頭,被皇后拼死阻住。
如今再聽到這些,秦玥已不怎麼在意了。管他想納誰,那是他的自由,也是他的權利。玉太后無非想要擡舉孃家,可惜她卻不知自己的侄女兒內裡早已換了別的芯芯兒。
就讓她們狗咬狗去吧。
秦三爺順帶還說了沈王府的消息,老王妃一切安好,讓她不必掛念等等。
秦玥稍稍放了心,轉頭對二老太爺道:“孫女可能這兩天就要起程,要去雲州。”
二老太爺並不吃驚,笑道:“早知錦州拘不住你…你是一隻雌鷹,註定是要翱翔天際的。”
秦玥笑了,“沒想到二祖父懂我。”
二老太爺嘆道:“咱們秦家的子孫,當如是啊…”又道,“你父親這一輩裡除了你父親,再沒有別的出息的男子,沒曾想你們這一輩,倒個個都出息得很!”
秦玥沒有否認,她從來不是那等謙虛的孩子,何況二祖父這樣說也不僅僅是在誇她,還有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呢,他們纔是秦家未來的倚仗!是秦家屹立不倒的根本!
秦玥從二老太爺的房裡出來後,又去給三老太爺請了安,末了回到後院,依次往兩位叔祖母、伯母嬸孃和姐姐妹妹那都走了一遭。
她知道這回離開,怕是很難再回錦州了,頗有幾分依依不捨。當然大家並不知曉她這場請安其實是一場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