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銃自然也有幾分酒意,不然不會不顧體統地把妹妹叫過來。
以他所受的教育,原本是將男女大防看得很重的。
不過秦家是武將世家,老太太自己就不是個講究的人,所以在教養孫女方面也沒嚴格要求,只要不太出格的事,睜隻眼閉隻眼也就算了。
否則就算秦玥神通,也不可能自由出府了。
很明顯他們分了南北派在划拳喝酒。
四哥酒量淺,已經醉了,秦春更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孩童,自然也沒幾分酒量,三哥獨木難撐,想讓自己幫他壯勢罷。
秦錦也喝得滿臉通紅,望着秦玥嘻嘻地笑:“五妹妹,你到底行不行啊!我可從沒聽說你能喝酒的…”
秦玥笑了笑,搖搖頭,“我真的不太能喝呢。”
秦錚便又朝她揮手,“那還是別喝了,玥兒,趕緊回去吧!”
原本秦玥與大堂哥的交情淡淡,可到底在同州接觸得多了些,兄妹倆的感情也就漸漸加深,比起秦銃秦銳來,秦錚反倒更像她的親哥哥。
“別聽他的,你坐。”秦銃拍拍身旁的凳子,說話含糊不清。
秦玥只得坐下來,瞅了瞅桌上東倒西歪的幾個,忙讓小廝們先將春哥兒和素哥兒扶回去。
正要讓人去扶四哥。
秦銳原本趴伏的身子猛地坐直,睜着大眼道:“別!今兒個一定要陪幾位哥哥喝得盡興!”
五人中除開秦玥,他是最小的少年,今年也才十四歲,卻天資聰慧,前年就已得了秀才的功名,當時轟動京城。
不過那時秦玥還在別院沒有回來。
秦銳的性子有些刁鑽,往往不按常理出牌。
他先前已經喝得趴下,此刻卻又精力充沛,站起來給每個人的酒杯裡注滿,舉着酒杯要跟大家一起幹。
秦玥也只好端了酒杯,視線在半空與大哥交匯,無奈地笑笑。
秦錚皺了皺眉,到底也沒說什麼,端了酒一飲而盡。
秦錦便又嚷嚷着“不公平”,說他們這邊現在多了一人。
看來他也醉了。
兄弟間好不容易聚齊,喝個痛快也好…
“我的確不會飲酒,現在都醉了…”秦玥說着晃了晃頭,又抱歉地道:“你們好好喝啊,我就先回去了,明兒個我請哥哥們吃茶…”
“也好,女孩子嘛,喝酒不好…”秦銃似乎也意識到自己不該把妹妹叫過來,歉意地朝她笑了笑。
秦錚也跟着道:“那快回去吧。”
秦錦不依,“那怎麼行?五妹妹纔來,你們就讓她走?看起來五妹妹的酒量很好啊…”
說沒說完就被秦銳打斷,“五妹妹是女孩子,好男不跟女鬥嘛…二哥你先贏了我和三哥再說!”
“那還說文不跟武鬥哩,你咋還跟我和大哥扛上了…”
“自家兄弟,喝個痛快嘛…”
哥哥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熱鬧,秦玥便趁機下了桌。
秦錦朝她的背影“誒誒”了兩聲,被秦錚攬着肩膀灌了一杯酒下去,誒誒聲頓時變成了咕嚕聲。
這邊婦人小姐們的席上早已沒了人影,有僕婦正在收拾。
秦玥低低喚了聲“青櫻”。
青櫻應着聲從角落裡過來,趕緊扶了自家小姐走開。
翌日一早秦玥就讓六月去丹桂坊附近訂了一個雅間,說好了要請哥哥們吃茶的,可不能食言。
下晌秦玥去得早了些,就到晴軒苑裡歇了會兒。
快要過年了,街上較之往日更是喧囂熱鬧了許多,人潮擁擠人聲鼎沸。
小販們吆喝得越發賣力,想要趁着年前的高峰多賣點銀錢好過個肥年。
商店鋪子的夥計們也在吆喝,一個個聲嘶力竭地吼着“打折啦,打折啦,七五後折上折,超級划算哦…清倉甩賣,甩完好過年…”
秦玥忍不住一笑,這些言語竟是當年沈大公子的招牌話術,沒想到還沿用至今…
再過兩天,連衙門也要封印了。
官員們平素雖然也有固定的休沐日,可經常會有突發事件打擾,並不能真的完全放鬆。
也只有年假才能真正的休息。因爲各府衙門一旦封了印,是不能隨便開印的,除非發生天大的事,否則就要等到過了上元節纔會開印。
秦玥站在窗邊打望了一小會兒,瞧見六月噔噔噔地從樓下上來。
“小姐,燕公子的信。”
秦玥嘴角抿着笑意,伸手接過並不打開。
應該不是很要緊的書信,否則他大可通過旋風衛傳訊。這樣通過驛站傳回來的,多半是說一些風花雪月的情話。
她回京的這些日子,燕淵三五日就有書信回來,每隔一月還會差人送來禮物,都是一些小巧精緻的玩意,不貴重卻很表心意。
其實她就喜歡這個調調。
前世沈瑾與鳳琛的那場愛戀,大都圍着江山天下的大事展開,並不算得純粹的戀愛。
細想起來,鳳琛從沒費心送過禮物給她,除了那一次的誓言。
可即便是那一次的誓言,他也沒有做到,最後仍是娶了別人爲妻,封了別人爲後。
惆悵間六月忽然指着樓下驚道:“小姐,快看,那個瘋女人!”
秦玥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慶安侯府的那個玉嫵夾在人羣裡,鬼鬼祟祟地到處張望。
她要幹嗎?
“去,跟着她!看她到底想幹什麼?”秦玥一邊吩咐六月,心裡也在琢磨。總覺得這個玉嫵有什麼不對,可又說不上來到底哪裡不對。
她們本來打交道的也不多,總共才見過三次面。第一次是在沈老王妃舉辦的賞花宴上,第二次在玉福珠寶閣,最後一次就是前些日子在朱雀大街鬧得那場不愉快。
前兩次見面還算有因有果,可朱雀大街鬧得這一次,實在是奇怪,何況她還說了那樣驚人的言語。
那段日子她忙着照顧母親和小安安,並不曾多想別的事。就連玉嫵說的那些驚人之語也被她拋諸腦後…
現在想來,這個玉嫵是很有問題的。
秦家四小姐沒了的消息一直瞞得很緊,府裡上上下下的奴僕都被下過封口令,是不敢擅自亂傳的。
而且慶安侯府與秦國公府平日的交情也不算好,母親更是當着慶安侯夫人的面說過要與慶安侯府絕交的話,那這個半瘋半傻的玉嫵小姐,又是怎樣得知秦家後宅的隱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