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如日中天的秦家,此時卻被一片愁雲慘霧籠罩着。
江氏因着這些變故,差點流產,多虧沈老王妃派了陳醫師過來,日夜守着江氏,才總算轉危爲安。
江氏隨即想到銃哥兒和銳哥兒,與秦三爺一商量,決定將兩個兒子送往鄉下別院去暫閉風頭,臨走時叫到跟前囑咐了老半天,從衣食住行到所接觸的下人奴僕,末了還派了府裡最得力的幾個護衛貼身保護。
不怪她草木皆兵,實在是秦家三兄弟死得蹊蹺。
也不知是秦三爺命大,還是幕後下手者故意留他性命以待別人猜忌。總之,秦三爺有驚無險地活了下來。可隨之而來的,便是滿天飛的謠言。
“這下便宜了三房,不但世子的位置妥妥的,就連秦家的家產他也會多得不少。”
“你們說,會不會是秦三爺乾的?”
“大戶人家的陰私,多了去了。”
“長房不是還有個嫡子嘛,聽說也跟了國公爺去大嶽山。”
“回不回得來就說不定了。”
不但是街上的百姓議論紛紛,就連府裡的下人也跟着亂嚼舌根。
秦三爺黑着臉,將正在低聲咬耳朵的兩個小廝發落到外院做灑掃,心裡着實氣悶。
兄弟們突然死去,他比任何人都傷心。可眼下父親遠在南豫,他是秦家子輩裡唯一的男丁,怎樣也不能倒下。就是憑着這股意念,他才撐到了今天,沒曾想還遭來這麼多的閒話。
秦三爺稍稍整理了心情,去到靜宜院見老太太。
老太太強撐着身子,在戚氏的扶持下坐了起來。
“怎麼樣,慧覺大師還沒回寺嗎?”
秦三爺黯然搖頭,“沒有。兒子一直派人守在靜龍寺,只要慧覺大師回寺,那邊的人一定會通知兒子的。”
老太太嘆了口氣,神情更加萎糜。不過才短短几天的時間,彷彿老了十歲,連白髮也有了,半倚在迎枕上喃喃道:“莫非。真是天要亡我秦家?”。
秦三爺忙安慰母親,”不會的,母親。兒子得到消息,皇上已經啓程回京了,大概這幾日就會抵京。到時候咱們秦家。依然是大都王朝最耀眼的勳貴。”
老太太馬上問道:“國公爺呢?也一起回來的?”
“沒有,皇上派父親和燕公子一起去了南豫國,估計會晚些時日回京。”
老太太臉色驀地一變,“不好!老三,快!趕快調集人手……你父親,你父親有難!”
秦三爺怔愣了片刻,隨即明白了母親的意思,忙匆匆出了院子,到外院調集人手,命令他們馬上出發去南豫國。沿途就近保護國公爺。
忙完這些後,才又回到靜宜院,向老太太彙報。
老太太神情凝重,眸色黯然。
她已經想到了那個很可怕的可能。對方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毒死秦家的三個兒子,自然也能害死出使南豫的秦國公。只不知爲什麼會留下老三?
打死老太太,她也不會懷疑自己的三兒子。
此時秦三爺面對母親,卻是生怕母親信了外面的閒話疑心自己。
“母親,兒子已經安排妥當,他們會保護父親的,母親一定要放寬心纔是。”
老太太哪裡放得下心。不由囑咐他道:“你自己也要當心。出門時,多帶些人手。即便在府裡也一定要留意身邊的人。老大,老二,老五。他們死得蹊蹺啊!”
老太太說着,眼底便又流出淚來。
白髮人送黑髮人,而且一送就是三個,世上再沒有比這更悲哀的事了。
虧得國公爺還不知情,否則肯定會更傷心。
戚氏也在一邊偷偷地抹淚。
一時間屋子裡氣氛沉悶極了。
半晌,老太太才止了眼淚。揮手讓秦三爺退下,回頭又對戚氏道:“你也回去吧。好姐兒還小,需要你的照顧。事情已經這樣了,再傷心又有何用?還是多想想活着的人哪!”
戚氏應了聲,向老太太行了禮,抽抽咽咽地出去了。
老太太又連着嘆了幾聲,便讓劉嬤嬤扶她到偏院的小佛堂去。
小佛堂布置得清靜素雅,正中高大的觀世音菩薩塑像,正單手豎立慈眉善目地做着禱告。
老太太進了小佛堂,跪倒在觀世音塑像跟前的小蒲團上。
劉嬤嬤知趣地掩門退下。
老太太閉了眼,雙手合什,神情肅穆,嘴裡不停地念念有詞。
誰也聽不清她到底在說些什麼,臉上的神情卻越來越悲愴。
正在此時一個灰衣人忽然從觀音塑像後面走出來。
他臉上帶着面具,只露出那雙陰鷙的眸子,環着手冷冷看着蒲團上的老嫗,那目光彷彿盯着一個死人。
老太太彷彿早料到似的,半點也不吃驚的樣子,甚至連眼睛也懶得張開,嘴裡卻道:“是你們乾的,對不對?”
灰衣人不置可否。
“你們到底要如何?才肯放過秦家?”
這下灰衣人嘿嘿笑了兩聲,才冷然反問道:“我們想要什麼你還不清楚嗎?又何必揣着明白裝糊塗?”
老太太淡然道:“我早說過了,那東西不在我這。”
“不可能!”灰衣人嘶聲道:“上回在靜龍寺,我明明看到慧覺老兒將東西交給你家五丫頭的,你休想了抵賴!”
“那你去找我家五丫頭要哇!逼我老婆子算什麼本事?”
灰衣人桀桀怪笑,“真沒想到哇!當年的鐵娘子,竟變成了軟娘子,連一個六歲的小丫頭片子都鬥不過,嘖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頓了頓,又道:“想必你也清楚,鳳璃紫釵關係的不僅僅是你的命運,也關係着其他很多人的命運。我們要不將那東西搶過來,要不就必須臣服於她……臣服於自己的孫女兒,你——甘心嗎?”
老太太猛然眼開了眼,目光冷冷掃過灰衣人,冷然道:“沒什麼不甘心的。你們這樣對待秦家,對待她的家人。有昭一日她知道了真相,你以爲她會放過你們嗎?”
灰衣人笑道:“這個不勞你費心。在她眼裡,除了三房的人,其他人是生是死,根本不在乎!”
“所以你們纔沒有動三房的人?”
“是。你以爲,我們會做愚蠢的事嗎?”
老太太怒極反笑,“好好好!進可攻,退可守,你們真是布的一着好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