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冷華庭的音質原就完美,醇厚中略顯低沉,如今大聲說來,便那樣的鏗鏘有力,透着股自信和灑脫,羣臣不由自主的回頭看去,一些第一次見他的人首先便被他驚豔的外表給震住,有好色點的兩眼便發癡,盯住後就挪不眼,看他如天上謫仙一般緩緩自後殿而來,連呼吸都放緩了,像是怕驚動了這位絕色佳人,眼前的美景就會平空消失一樣。

而裕親王寧王幾個見了羣臣的這副模樣,嘴角便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來,兩人對視一眼,並沒作聲。

終於,列隊裡有大臣小聲驚呼:“這是天仙下凡了麼?怎會如此美麗?”

“是男生女相吧,太漂亮了,這樣的人一到人羣裡去就會造成混亂,哎呀呀,又是殘疾,寧王說的也沒錯呢,簡親王應該將墨玉傳世子纔是啊。”

“倒是隻覺俊美無儔,果然是大錦第一美男啊,就怕是個花瓶,身子又不好,做不得實事,唉,選繼承人又不是選美,長得漂亮又無用,男人還是要有本事才行啊。”

冷華庭一路聽着他們的議論,臉上半點表情也欠奉,冷漠地看着前方。

“哦,華庭,你如何證明,你是能勝任墨玉之主?”皇上眼含笑意地看着冷華庭,對臣工們的議論置若罔聞,他如今最關心的是基地上的機械是否能被改善修復,簡親王的兒子誰去繼承都好,但若沒有能力將基地起死回生,就算有再健康的身體那又如何,不過也是個不中用的廢物而已,自太子說過孫錦娘會用墨筆後,皇上憂思多年的顧慮終於又有了解決的希望,他自然是更傾向於墨玉由錦孃的丈夫,冷華庭來繼承了。

冷華庭坐在輪椅上,一拱手,對皇上行了個大禮,淡淡的說道:“回皇上,臣方纔聽寧王列舉了數條臣不能承繼墨玉的理由,臣覺得非常迂腐可笑。”

此言可畏狂妄不敬,先不說寧王與冷華庭同屬皇族,乃冷華庭的長輩,作爲晚輩,斷沒有在羣臣面前如此斥責寧王的道理,再者,寧王位列郡王,身份貴重,冷華庭不過一個小小六品,還是閒職,論品極,哪有小小六品如此蔑視郡王的道理?

寧王聽了臉上就些點掛不住,憤怒地瞪了冷華庭一眼後,看向皇上,按說皇上怎麼也該斥冷華庭一個殿前無狀之罪纔是。

但皇上聽了卻是眉頭一挑,饒有興趣地對冷華庭道:“哦,如何可笑?朕聽寧王說得還算有理,華庭,你且說說你的理由?”

有精明的臣工立即自皇上的語氣裡聽出一些異樣的味道來,不由也看戲一般,看向寧王,看他如何應對。

“回皇上,寧王方纔說,臣身體殘疾,便不可接掌墨玉,臣想問寧王,身體殘疾怎麼就不能掌玉了?”冷華庭雙手隨意地推動着輪椅,在原地很靈活地轉了一個圈後,又迅速地滑到寧王面前,被娘改裝過的輪椅行動方便快捷,半點也不影響冷華庭行動的速度。

羣臣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輕便靈活的輪椅,一時目光全都被冷華庭的行動給吸引住了,有幾個位高的老大臣們心裡便對皇上的用意有絲瞭然,看向冷華庭的眼光,也帶了一絲探究,保不齊此子真有些怪才呢。

冷華庭原就是故意將輪椅的輕便展示給這些大臣們看的,由其是給皇上和寧王看的,有些事情,眼見爲實,事實勝於雄辨。

寧王聽了冷華庭的問話不由鄙夷地一笑道:“華庭世侄,方纔裕親王說你心智已然恢復,但本王看來,你仍如孩童一般頑劣無知,無禮又放肆,哼,本王不與你一般見識,擺在眼前的事實,皇上和列位大臣們全都能看見,殘廢之人,又如何帶領商隊去南洋,又如何管理基地主諾大的產業?你這輪椅再如何靈便,也比不過人的雙腿,若遇大事,怕還會成爲他人的累贅,真當大錦朝無人了,只能用你這廢物不成?”

簡親王自冷華庭出現後,便在一旁看着,很期待華庭的表現,自己辨解得再多,也沒有華庭用事實說服這些臣工的好,但寧王此話卻是刺痛了他的心,小庭的殘疾原就是他最內疚和自慚的事情,這會子心愛的兒子被人罵成了廢物,一股怒火就直往上冒,對寧王大喝道:“寧王,請注意你的言辭,吾兒不過是雙腿有疾,但品行端正,比起那些成日介押妓玩童,不務正業的浪蕩公子來,不知強了多少倍。”

寧王世子冷卓然在京城裡名聲極差,正是簡親王口中所說的浪蕩公子,寧王爲此也是傷透了惱筋,聽簡親王一斥,心裡便更是氣,冷笑着說道:“品性不好,還可有改過的機會,但身子廢了那便就是廢人,不然,難不成簡親王還能給他再弄雙好腿來不成?”

冷華庭聽了哈哈大笑了起來,斜着眼輕蔑地看着寧王,冷笑着說道:“說你可笑,你還不服氣,成大事者,要的不是蠻力,而是腦子,試問列位大臣,你們希望墨玉是由一個博學精明的身殘之人掌管,還是一個品行惡劣,不學無術,無才無德之人掌管呢?古之聖人孫臏,他也是雙腿殘疾,但他寫下了千古名篇孫臏兵法,歷朝歷代多少四肢健全的元帥大將還要學習他的兵法,更將他的戰術運用到戰爭中去?一個殘疾之人用自己的智慧,足不出戶也能指揮千軍萬馬,殘疾便不能掌事之說還不迂腐可笑麼?”

冷華庭一席話鏗鏘有力,說得寧王啞口無言,心中卻是更恨,剛要說話,就聽到太子在一邊大笑着鼓起掌來,由衷地說道:“哈哈哈,華庭,你說得真好。”

太子自冷華庭進殿後就一直默默地注視着他,要說來,太子心裡還是很複雜的,冷華堂乃是太子妃的妹夫,與自己也是連襟,若冷華堂能承繼墨玉,手掌大錦經濟大權,當然對太子鞏固地位會有莫大的幫助,但太子曾經去過南方,知道基地命脈便是那一堆破機械,眼看着便要成爲一堆廢鐵,若再不尋找有能之人對設備加以改造維護,那大錦得以倚仗經濟依柱就會崩塌,如今西涼與大錦正處於膠着狀態,一旦大錦內部出現大的問題,戰爭便會一觸即發……所以,當務之急便是要保基地,而小庭和錦娘,便如暗夜的暑光,點亮了太子的希望,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小庭夫婦或許又是一對奇人。

殿中大臣,有的見太子都出言誇冷華庭了,便也隨聲附合,一旁的大老爺更是一臉正色地道:“華庭說得的確有理,試問在朝中武官,有哪位大人不是熟讀孫臏兵法,本朝開有武科,孫臏兵法便是必考之內容,誰又敢因孫聖人腿殘而鄙視於他?”

“可是,華庭小子你也太過狂妄了吧,你何德何能敢與孫聖人相比?”一旁的裕親王聽了便不緊慢地輕哼一聲,譏諷地說道。

“我就是是狂妄又如何,只要有狂妄的本錢就行,這墨玉我還就是要接手了,誰要不服,大可以放馬過來與我比試,無論是文是武,我冷華庭就用這個殘廢之軀與他比拼,若能勝過我,自然墨玉便歸他所有,若不能,那就少在這裡嘰嘰歪歪,以口舌之爭來浪費皇上和列位大臣們的時間。”冷華庭聽了燦然一笑,挑眉大聲說道。

此言一出,不少老大臣便皺了眉,簡親王次子,看似柔弱,說話卻是狂放得很,性手也桀鶩不訓,當着滿朝大臣的面和皇上太子的面就敢放如此大話,要麼便是真是個心智也殘的瘋子,要麼,便有真才實學,如此,不如真的試他一試,是人才,便推舉他就是,若不是,倒是免了這場紛爭,讓皇上早些另選賢能。

而有些皇族王公聽了心裡便是一陣雀躍,簡親王府霸佔墨玉有幾世了,其他皇族一直覬覦墨玉卻不得法,今日簡親王家的殘疾混小子竟然敢如此大言不慚地放大話,那不正好給了他們一個搶奪黑玉的機會?或者,那頂鐵帽子也能一併奪過來也不定呢?

“好,好,好,當着滿朝文武大臣的面,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教訓你一二,你真以爲自己天下第一了。”裕親王沒想到冷華庭如此大膽放肆,這正合了他的心意,冷華庭此話必定引起了多數人的不滿,更讓很多如自己這般肖想墨玉之人找到了機會,若不趁機抓牢,那還真對不起這狂小子了。

張太師此時也是一臉的憤怒和鄙夷之色,走出列來對皇上躬身說道:“皇上,此子太過無理放肆,誠如裕親王所言,若不教訓他一二,他便真的目中無人了,老臣肯請皇上,選幾位青年才俊,文武雙全之人與此子比試,老夫就不信,他真能文武全勝。”

張太師打了頭陣,立即有很多位高權重的大臣出來附合。

皇上卻是對冷華庭的大膽和自信很是欣賞,大錦已經很久沒有出過如此有性格的年輕人了,尤其皇族子伺裡,如寧王世子之流是越來越多,他深感痛心和擔憂,皇室大家族原就是支撐和維繫皇權的最大力量,若後繼無人,那冷氏皇族便會自內而外的腐朽,狂妄又如何,只要有狂妄的本錢就行,嗯,這一句說得真好,以後大錦在面對周邊列國時,有要有如此狂妄的態度,說得起如此狂妄的話纔好啊。

想到這裡,皇上微眯了眼,含笑看着冷華庭,他有種莫名的自信,那便是此子今日必定會讓自己另眼相看的。

“嗯,朕同意衆卿家所言,不過,光文武兩項不行,朕還要再加一項,若此三項有兩項能勝華庭,那墨玉便不由華庭承繼,另尋良才,若是不能,那麼衆卿家便不要再爲墨玉之事爭論,以後墨玉便由華庭掌管,任何人不得有異議。”皇上嚴肅地對殿下衆臣說道。

“還有一項?父皇,那是什麼?”太子其實也知道皇上要加的一項是什麼內容,便配合着問道。

“還有一項便是由朕親自出題,列位若要與華庭比試,便就得做朕所出之題。”皇上一改方纔的親和,雙睛銳利地向下面巡視了一遍。

衆大臣心裡便生了疑惑,不知皇上會出什麼樣的題,非文非武,莫非是音律之類?不過,都是大錦朝的子民,別人家會的,自家兒郎也該會,不過就是個精與疏的問題而已,總還有兩項備着呢,冷華庭只一人,而有資格與他比試的定然不下十位,車輪戰,累也要累死你,何況還是個殘疾,先天就失了優勢,若自己兒子連個殘廢也打不過,還真不如掐死算了。

如此一想,大臣們便沒有了異議,紛紛贊同,但皇上又道:“墨玉不是兒戲,並非誰都有可以來與華庭爭奪,參試之人必須是皇族子伺,且有親王世子身份纔可,年齡超過二十者不得參與。”

如此一選,朝中較爲勢大的外戚便排除在外,只剩皇族,而本朝的親王爵位,又適齡的還真只有四位,一位便是恭親王世子,但那位世子自小體弱,文才絕佳,卻並沒習過武,而恭親王爺掌着宗人府,很得皇上信任,最會揣度皇上的心思,知道摻合這事決對沒好處,皇上若沒有十足的把握,又怎麼可能會同意一個傻小子的大膽妄語,這所謂的比試,不過就是讓臣工們信服而已,做給大家看的。

因此恭親王毫不猶豫地放棄了比試資格,剩下便是簡親王世子和裕親王世子,還有和親王,榮親王世子,寧王倒是叫得最歡的那個,但他卻只是個郡王,爵位不夠,不由更是氣惱,看裕親王和二老爺那一付躍躍欲試的樣子,他便有種爲他人做嫁衣的痠痛感,心裡便憤憤不平了起來,酸酸地看了裕親王一眼,裕親王眉頭稍皺了皺,轉而對皇上道:“既然恭親王棄權,那就請皇上將寧王世子補上吧,這比試人太少,也沒有說服力,勝之也不武啊。”

皇上聽了脣邊就帶了絲冷笑,眼中利光一閃,出乎意料地說道:“好,朕就給寧王世子這個機會,不過,寧王世子此次若輸了,十五南下之行,便得放棄,還是在家裡好生修習纔是。”

寧王聽得一怔,自家兒子幾斤幾兩他還是拎得清的,卓然文是不行,但卻對武很用心,每日裡再如何懶怠混帳,那功夫卻是從未落下過,文就差了,不過,皇上不是說還加了一項麼,或許正好是卓然的強項呢?

如此一想,寧王一咬牙,應了下來。

冷華庭見人選都商定了,便淡笑着對皇上道:“皇上,這幾位世兄都是臣的叔伯兄弟,一會比試起來刀劍無眼,弄傷了人,可就不妥了,還是年節下,因這比試傷了各家叔伯的和氣,也非華庭所願,臣認爲,這比試還是以騎射和比拼內力爲主方好。”

皇上聽得眼睛一亮,誰說這小子是狂妄的半傻子,分明就精得很嘛,比騎射和內力,這兩項是可以幾位參者同時進行的,既公平,又避免了對他施以車輪戰,白消耗了體力不說,還怕那幾個人耍陰的。

羣臣也覺得這個附議很合理,而裕親王和寧王更不會反對,冷華庭可是個癱子,那雙腿也不知道能否騎馬,就算能騎,怕也難以與正常人相比,自己這方正好佔了這便宜。

皇上便應允了,派人將要應試的幾位世子全宣到了皇家練武場,羣臣便浩浩蕩蕩地跟着皇上的御攆一同去觀看。

冷華堂聽說要比武,心裡很是猶豫,參加吧,父王定然會知道自己身懷武功,一旦顯露,以往的一些事情便會敗露,自己這個世子之位怕都難保,放棄嗎?都奮鬥了這麼多年,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東西就在眼前,又怎麼甘心,簡親王世子之位雖是重要,但那掌玉之權更重要,那代表的不僅僅是錢,更是皇上的信任,和在朝中的地位和威望……

轉念一樣,好在二老爺轉危爲安,自己身後還有他的支持,還有孫玉孃的外家,張老太師的支持,而且……小庭的腿還是殘的,皇上可以讓殘廢經商,但卻不一定會讓殘廢繼承王爵,父王……就算知道了,應該也不會將自己怎麼樣的吧,父王對自己還是存有幾分憐惜的,而且,這次可是皇上主考,只要自己勝了小庭,得到皇上御準的墨玉,父王也無權反對吧,幾番思量,他還是決定參加武比了。

對於他的參賽,二老爺早在預料之中,而王爺看到整裝騎在馬上的冷華堂只是微怔了怔,隨即很多事情便浮現在腦海裡,脣邊就勾起了一抹苦笑,這些年,讓他跟着老二,果然覺得陰險狡詐了,怪不得庭兒總是不信他,只怕老二的陰謀裡,有一半也是他參與了的,老三身上的細針定然是他下的,好一個連環計啊,差點害死了錦娘,這樣的兒子……太讓他失望了。

冷青煜懶懶地到了練武場,裕親王跟他一說明比武的原因和規則,他便愣怔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不遠處,坐在輪椅上被推着過來的冷華庭,心裡便想起那日突然墜立在自己馬前的那名黑衣蒙面人,那人是冷華庭嗎?

他的腿……好了嗎?不會吧,若是好了,此等比試又有何意義?父王幾個反對的最大理由不就是說他是殘疾麼?他一站起來,那理由不就不攻自破了?

要比嗎?若是自己贏了,她會哭,會不開心的吧,一想到她可能會坐在某個屋裡傷心落淚,他就感覺心裡很不舒服,像是被堵住了一樣,悶得慌,可是不比父王也不會同意啊,少不得會挨一頓狠揍呢,而且,潛意識裡,他很想和冷華庭比,想向那個小女子證明,自己其實是比她嫁的人要強的……

裕親王比其他臣工更早來到練武場,親自給冷青煜選了一匹好馬,又叮囑了冷青煜幾句,讓他好生比試,不可吊兒郎當,曉以利害之後,才退到一旁去了。

冷青煜被父親的話激起一些鬥志,加上心底裡的那份期待,一時將雜念存入了心底,精神抖擻地準備應試。

而冷卓然,武比可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強項,這一場,他勢在必得,只要將那個殘廢比下去,剩下的幾位王兄弟們,誰能奪玉,那是父王們操心的事情了。

榮親王與和親王世子,也是兩位相貌堂堂青年才俊,他們與冷華堂和冷青煜都熟,小時候也見過冷華庭,只是冷華庭自病後便很少見人,倒是生分了不少,但他們兩個一見到美豔絕倫,又一臉純真無辜的小庭後,心裡就有些不忍,神仙般的人物啊,可惜是個殘疾,不然,也能成爲好朋友的,雖是喜歡小庭,但爲了家族的利益,這兩位也會全力以赴,不會懈怠半分。

一到練武場,冷華庭便示意身後的冷謙不要再推他,他自己推着輪椅緩緩向場中而去,侍衛牽了一匹高大的黑馬過來,停在他面前,一時就楞怔了,不知這位坐在輪椅上的,年輕的大人怎麼上馬,自己要不要去扶他一把呢?

一時全場都靜了下來,皇上和太子也有些懵,他要如何上馬?一個比武參賽者,連上馬都要人幫,這起步就比別人輸了一着,後面的還能比麼?會不會突然自馬上摔下來?

皇上的擔心正是很多人的期盼,裕親王和寧王幾個都幸災樂禍地看着場中的冷華庭,那匹馬,可是有名的烈火,脾氣最是暴燥,看一個廢一雙腿之人如何上馬,又如何能駕馭它!

王爺是知道小庭的身手的,上個馬而已,根本是小菜,小庭自小便馬術精湛,只是後來腿不好後,就很少練過了,這騎射既然是小庭自己提出來的,他當然就會有把握的,所以,王爺很泰然地看着場內,一點也不着急。

但場中氣氛卻是緊張了起來,冷華庭遲遲沒有上馬,只是坐在輪椅上靜靜的看着那匹黑馬,他感覺馬的眼裡似乎有痛苦之色,眉頭一皺,便看向了馬腿,仔細看了很久,卻並沒發現任何異樣……

但他這種表情卻讓很多人認爲他是在爲上馬而爲難,一時場中寂靜得連呼吸聲都小了好多,大家都等着冷華庭來求助,好看他的笑話。

冷華庭注視了那匹黑馬很久,總覺得怪怪的,但卻找不到癥結所在,只好放棄了,先走一步是一步吧,於是是椅子上縱身躍起,在空在矯健地一個漂亮的旋轉,穩穩地坐落在馬背之上,一上馬,他便俯身,輕柔地摸了摸烈火的耳朵,以示友好,烈火擡了蹄子揚了揚,卻並沒有要摔他下來的意思,待他坐好之後,它又踢了踢後撅子,冷華庭又拍了拍它的頭,它才安靜了下來,老實任命地任冷華庭騎在上面。

而這一切也只是一瞬的時間,夫臣們只看到空中了那個偉岸修長的身軀轉了一個漂亮的弧度後,便穩坐在了馬上,不但沒出醜,那上馬的姿式還是自己看到過的,最漂亮灑脫的一次。

騎射比的便是騎在馬上射箭,比試者每人十支箭,必須騎馬遠射,既比了騎術,又比箭術,看誰射中靶心最多,成績好者便勝。

首先出列射第一支箭的便是冷華庭,他挺立於馬上,俊朗的身姿挺撥如鬆,陽光灑在他嬌美豔麗的臉上,像塗了一層金色的光粉,更加耀目迷人,比起他平日坐在輪椅裡,又添了一份颯爽和英挺,一旁的幾位世子同時便看怔了眼,冷華堂更是凝眸在他身上就沒錯開眼過。

冷華庭從容地提繮,雙腿一夾緊,烈火便飛快地跑了起來,他騎馬在場中跑了一個圈後,突然拉弓搭箭,回身便是一箭出,正中靶心。

他的姿式美妙絕倫,看得大臣們忍不住就叫好了起來,冷華庭淡定地騎馬往回走,準備退到場邊,讓其他人進場比試第一箭,誰知剛走到場邊放兵器的架子處,原本老實了的烈火突然發起狂來,一雙前蹄猛然撅起,整個身子都豎了起來,暴燥地亂踢亂蹋,冷華庭拉緊繮繩想要制止它,它又瘋了般突然向場邊的人羣衝了過去。

好在離羣還有幾十米的距離,皇上和太子也正在那一羣人裡,武將們猛然抽劍擋在皇上和太子的前面,而文臣卻是亂作一團,大喊護駕,有的則拼命逃跑,這場突變讓很多人目瞪口呆,嚇得不知所措,烈火明顯是受了什麼刺激才發狂的,若不制止,便會惹下大禍,看客裡,自然有人很願意看到這一幕,如寧王裕親王之流,臉上雖也是一臉驚色,脣角邊卻是帶了絲獰笑的。

冷華庭此次就算不被烈火摔死,也會因縱馬驚駕而犯下大罪,但他們還沒有得意幾秒,便意外地看到冷華庭突然抱緊了烈火的頭,伸出長臂捂住了烈火的鼻口處,暴燥瘋狂的烈火竟然向前踉蹌地跑了幾步後,在離皇上和太子等人不過幾米處,身手搖搖晃晃地,向下一歪,轟然倒了下去,而他自己卻隨之縱身躍起,冷謙手眼很快地一掌將輪椅推了過來,讓他再一次穩穩地落坐在輪椅之上,整個過程不過瞬間完成,一氣呵成,毫無疑滯,皇上和太子及大臣們雖是受驚,卻是毫髮無傷,而再看冷華庭,仍是一臉的氣定神閒,淡定從容,臉上並無驚惶焦慮之色,很多半天才平靜下來的大臣,這會子不管出於何種心理,都是忍不住由衷讚歎,此真有大將之風,真可謂狂也是要有本事的。

皇上對此大發雷霆,任誰也能猜出是有人在烈火身上動了手腳,立即讓人去查,太子親自帶人過來查驗,發以烈火中了迷藥昏迷了,四足和馬身上並未發現可疑之處,正疑惑時,冷華庭推了輪椅在烈火身邊轉了一圈,對太子道:“殿下,取下鐵馬掌看看,或許有人在馬掌裡動了手腳?”

太子依言命人取下馬掌,果然在兩個前蹄鐵掌裡發現有兩根細小的鐵針,太醫取下檢驗,竟然發現那鐵針淬了致人瘋狂的毒藥,怪不得烈火一開始眼中便閃痛色,那時它的腳掌裡可能就有了毒針,只是馬身體太大,那毒針所含藥量不夠,毒性一時還沒有發至全身,後來冷華庭催馬射箭,奔跑運動加速了血液循環,催促了毒藥地發作,烈火才驟然發狂的。

不得不說,這下針之人謀算精細,步步策劃周祥,若非冷華庭身手高明,身上又備了迷藥,恐怕此時已經釀下大禍,太子憤怒地使人去抓方纔牽馬之人,卻發現,那人早就被人無聲無息地死在練武場的一個背僻處,也正是中毒而死的。

此事更加讓皇上和太子氣憤,責令恭親王着全力徹查。

此時便有人提議比試改日進行,皇上聽後卻冷笑道:“比賽繼續,朕倒要看看,那些人,還想再弄什麼手段出來。”

烈火之事便成了一個小插出,大老爺親自去皇家馬廄裡牽來另一匹駿馬,冷華庭再次上馬,退守在邊上,等其他幾個參賽者賽完第一箭。

第一箭,不管是哪一位世子,全都很輕鬆地射完,而且,也是箭中靶心,看不出勝負之分。

後來,又連射五箭,簡親王二子與裕親王,寧王世子所射之箭,不僅是箭中靶心,而且後箭有幾支箭是後箭直射前面一支的箭尾,破尾而中靶心,可見箭術更爲精湛,而和親王與榮親王兩位世子便要稍遜一籌,被淘汰下來。

到了第六箭時,比試方法改變,由一名侍衛向空中拋出一枚銅錢,參賽者不射箭靶,射銅錢。

此番下來,寧王世子敗北,他射中銅錢,卻沒有穿透錢眼,也被淘汰。

第七支與第八支箭,便是同時拋出兩枚和三枚銅錢,看參賽者能同時射下幾枚,第七枝過後,冷青煜被淘汰,而第八枝箭比試前,冷華堂已是一身冷汗,方纔兩箭連發,同時穿中錢眼已經很是吃,運氣的成分佔了多數,再加一枚銅錢,要全穿錢眼而過,幾乎不可能,他偷偷看向小庭,這樣高難的箭技,在整個大錦朝裡也難找出幾個,小庭平日足不出戶,雖是自小練武,難道真有這等本事?

這一次,他特意要求先賽,三枝鐵箭發出,三枝全中,但穿透錢眼的,只有兩枝,這樣的箭法也堪稱神技了,百步穿揚已難以形容他箭技的高超,場外傳來一陣陣的喝彩和掌聲,冷華堂深深地看了一眼仍是一派淡定之色的小庭,意氣風發地退到了場邊。

輪到冷華庭,他冷靜地取出三枝鐵箭,同時搭在了弦上,侍衛將三枚銅錢激射向空中,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所掀高度並不如方纔,銅錢拋得高,下墜得也慢,射箭之人才有時間在銅錢落地之前射出箭枝。

一旁的觀衆看着便揪緊了心,只道這一次冷華庭必輸無疑,冷華庭毫不以爲意,嗖嗖嗖三箭幾乎同時射出,墜地之後,驗試官上前檢查,赫然看到,三箭齊穿錢眼,拿來給皇上查看時,衆大臣們頓時驚歎莫名,大讚簡親王教子有方,兩個兒子全都不同凡響,而身有殘疾的冷華庭更是讓人刮目相看,如此精湛的騎射技藝,在場無人能比,就算身體健全又如何,人家就是有狂妄的本事。

騎射比完,便是比拼力量,其他五位全是身體康健之人,比拼提石鎖之類的對冷華庭未免很不公平,太子便建議比試開弓,誰拉開的弓力量最大,誰就勝出。

結果,冷華庭坐於輪椅之上,竟生生拉開了一張三石的強弓,且弦開似滿月,令會場震驚,寧王世子倒是同樣拉開了三石強弓,也是滿弓,但他先前輸了一場,皇上便加試一項,比兵法,結果冷卓然向來對兵法興趣缺缺,哪有冷華庭精通,不過試了兩題,他便敗北。

武比過後,便是比文,文華閣大學士太子太傅親自出策論題目,六位參賽者回到殿前比試,當着皇上和滿朝文武百官的面,那場面比歷年的春鬧殿試更爲緊張,太傅出題很是刁鑽,竟是以“精忠報國”四字爲題,讓六位世子寫下策論。

六位同時動筆,同時鋪開紙卷,運筆輝灑,一時間,殿裡寂靜沉悶,只聽沙沙地寫字之聲,觀文比沒有武比精彩,但此種比試場面卻是頭一回見,往年殿試也不過只有監考官與皇上在坐,今天卻是羣臣監考,稍有動作,便有幾十雙眼睛盯着,寧王世子原就討厭讀書,他最擅長的武比已經輸了,心裡便沒有了底氣,不過與下幾十個字,應付應付後,便交了卷。

太傅將他所寫的策論呈給皇上先閱,皇上只看了兩句便將那捲扔在了一旁,鄙夷地看了寧王一眼,繼續等其他幾位參賽考的試卷。

半個時辰過去,陸陸續續地,大家都交卷,皇上一張張閱過,前面幾份面色淡然,並無特殊表情,只在看到冷青煜所寫的策論時,讚賞地說道:“青煜平日裡總是懶散得很,文采卻是不錯,通篇下來,文字流暢,引經據點,,也很精點到位,嗯,看得出,你還是用了功的。”

裕親王聽了很是得意,高興地回看了眼簡親王,簡親王對小庭的文采比武功很爲自信,不過,小庭只喜詩詞,對策論這種應考談東西很是討厭,今天這題又出得刁鑽套路,是小庭平日最不喜的論點,如此一想,心中便是忐忑,緊張地看着皇上。

皇上對冷華堂的策論也是讚不絕口,冷華堂文采飛揚,通篇策論氣勢磅礴,論據論點充分,以一臣子要如何精忠盡忠爲論點,大量引用聖人之言,對奸臣大肆批判,大讚歷代忠烈,言其一生都要繼承忠烈的遺志,忠於皇上,忠於大錦……

如此論調自然很得皇上的心,皇上看冷華堂的眼光也很是欣慰,此子也是文武雙全,若能在第三項比試中也有作爲,倒真可以考慮讓他承繼墨玉,畢竟冷華庭身體有疾,且太過桀驁,怕難以馴服。

但當他拿起冷華庭的策論看時,方纔一閃而過的念頭立即煙消雲散,通篇看完後,又迅速地再看了兩遍,激動異常地緊盯着冷華庭,半響也無言語,讓在場的大臣們緊張的不住揣測,皇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知激動,卻不知是氣憤還是欣喜,一時誰也不敢吱聲,只是焦急地等着。

皇上注視給華庭半響後,纔將手中試卷遞給太子,太子疑惑地拿起看了一遍,也是一看之下陷入沉思,過後也是很是激動地看向冷華庭,太傅實在是忍不住這個憋,自太子手上接過,也看了起來,看完之後卻是皺了眉,激動是有,卻是帶了些不贊同。

羣臣沒有太傅的資格老,皇上沒有發話,誰也不敢去拿那張試卷看,只能老實地焦急地熬着。

皇上終於回神,對大臣宣佈道,“文比華庭勝出,冷華堂文彩雖好,但論據過於迂腐老套,沒有半點創新,精忠報國,不能只有忠心,而無方法,以華庭策論中所言,精忠首要便是爲君分憂,建立強大國家機器,大力發展經濟,改善百姓生活,穩定民心,使百姓安居樂來,使國家富強,纔是根本,這纔是真正爲君分憂。此言太合朕意了。嗯,華庭,你文中所說的青苗法,步役法等很是新穎,還有,你說要鼓勵和發展商業,制訂新的經商律法,重改稅收制度,這些朕也贊同,這些你自南方回來,朕再與你細細研究研究,你且先幫聯將基地事情快快處理了纔是,精忠報國你要拿出實際行動來才行,可不能只是空口,朕還指望着你成爲大錦第一能臣呢。”

皇上此言意思已經很明白,文武兩場比試,都是冷華庭勝出,下一場比不比都是那意思了,沒什麼懸念,墨玉承繼的人選差不多已經定下來了。

不過,太傅卻對冷華庭策論中所提,民爲貴君爲輕的觀點很不贊同,拱手對皇上道:“老臣要與小冷大人探討一番,皇上乃是真龍天之,天下人之父,你豈能大膽妄言說治國應以民爲貴,君爲輕,此論調太過大逆不道,皇上,您應該責他個欺君枉上之罪,而不是加賞於他。”

皇上聽了眉頭微跳,這句言詞他其實在創建南方基地上的那奇人留下的資料裡看到過,也細細品味之其中含意,知道那確實也是治國的強法,只是,身爲帝王,自然是要集權力與聲望於一身的,臣子民衆對他越是尊崇敬畏,他的地位才越會穩固,所以,他對這句話也很有牴觸,只是他的心情全被先前幾條所吸了,也心知冷華庭此言並非有異心,且自這一點倒能看出他一片赤子之心,是真心爲君着想,一心爲國的。

不過,太傅既然當着羣臣的面提了出來,他自然也想要知道庭話的心裡對這句話的真正看法的,“華庭,對太傅的質疑,你如何解釋?”

冷華庭聽了淡笑着對皇上道:“太傅只看到此言的表面意思,卻不知其實深意,所謂民爲貴,君爲輕,並非百姓就比皇上更爲重要,而是說,身爲上位者,要以百姓利益爲第一,將民生放在首位,皇上的地位也是百姓所賦予的,江山皇室穩固與否,全在百姓,若統治者施暴政,弄得民不聊生,那麼百姓便會奮起反抗,歷代老百姓造反的事情多了去了,那便是前車之鑑,若施仁政,百姓安樂,社會安定,又何來造反之事發生?所以,要想大錦萬世倡隆,當然要以民爲貴了。

其實,冷華庭這些觀點很多便是在與錦娘平日裡的談話中得知的,那個小女子,頭腦裡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冷不丁就會冒一兩個他聽不懂的詞語,有時,在他看書時,也會說上幾句不同的意見,兩人也會,觀點不同而爭論過,不過,最終都是錦娘說服了冷華庭,冷華庭又最是聰慧好學,很多東西一點就透,而且舉一反三,後來再有爭論,倒是勝多輸少了,只是又碰到新事物時,兩人又開始探討,如此周而復始,錦孃的很多現代的思想也開始漸漸浸入了冷華庭的心腦,讓他的思想觀念也變得新穎前衛了起來。

一席話說得有理有據,正氣凜然,皇上其實也想到過這一點,但沒想透澈,經庭話如此一說,心中多年的癥結倒是散了,對冷華庭更是喜愛起來,一時龍顏大悅,得意地看着太傅道:“太傅,你可明白了?”

太傅當然也是心服口服,恭敬地對皇上道:小冷大人若是自南方來,老臣也要與他再行研討研討,老臣心裡還有些東西想向他討教一番。”

此言一出,引得殿中大臣一陣抽氣,太傅乃當朝大儒,太子老師,將來的帝師,竟然如此謙恭地說要向年僅十八歲的冷華庭討教,看來,冷華庭的才華真是得到了他的認可和欽佩,不然,以太傅的聲名和地位,又怎麼會如此說呢。

第三項考試已成雞肋,考不考結果都出來了,在場的幾位世子心中雖對冷華庭還有不服,但也無奈,技不如人,只能認輸,不過,總不可能冷華庭便是個全才吧,文武都成,或許在音律繪畫方面,總有不精之處吧,冷青煜心裡最是難受,兩場比試下來,他既懊喪又自慚,越比越覺得心中的那個她離得越遠,原來引以自傲的東西如今一比之下,成了別人光芒照耀下的陪襯,心裡自是很不舒服,當皇上提出要比第三項時,他是第一個應承的,那墨玉不要也罷,當着皇上和一衆的大臣的面總要找回一點面子纔是,其他幾個心中也有這個想法,倒是對第三項比試內容很期待了起來。

羣臣也想看皇上所說的第三項比試是什麼,更想看看冷華庭是否又能一鳴驚人,將在場的幾位青年才俊比下去,一時看熱鬧的心更盛,紛紛伸長了脖子等着。

皇上命人拿了幾張紙片,然後分發給幾位世子,卻是不備筆墨,而是每人發了一枝墨筆,一個木尺,要求每人按紙片上的要求畫一個簡單的圖樣出來。

冷華庭一見便笑了,他原就猜想,第三項皇上可能會考那張圖紙上的類容,如今一見,果然如此,皇上給六人所出之題全是一樣,但要求所畫圖的大小卻是用阿拉伯數字說註明,一般人怎麼能看得懂啊,不過,冷華庭對於皇上能懂阿拉拍數字也很是驚詫,想來,皇宮裡肯定還藏有那位奇人對圖畫文字的一些註解,阿拉伯數字好懂,但上面的異國文字卻不一定能懂了,所以,皇上對那圖紙恐怕也是一知半解,不然,也不會如此多年仍找不到對機械設備的改造之法了。

冷華堂,冷青煜,冷卓然,還有和親王世子,榮親王世子看着手中的紙片和墨筆,全都傻了眼,那些符號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只知道要畫圖,圖的尺寸大小卻不知,要如何畫?

他們不由全看向冷華庭,卻見他嘴角正勾了笑意,熟練地拿起墨筆,比着木尺,像小孩子玩遊戲一樣,開始畫了起來,邊畫還不時歪了頭瞧,一張桃花臉上,眉眼裡盡時幸福的笑,讓這幾位看得心裡便酸溜溜的,自己全然不懂,難道那傢伙就懂了?有神仙教過他不成?

不過幾分鐘的樣子,冷華庭就畫完了圖紙,太監拿了遞給皇上,皇上的眼睛更亮了起來,竟是拍着桌子站起來,連呼三聲:好,好,好!

心裡那個激動簡直無法形容,眼裡竟是泛出一絲潮意,將那圖紙對太子一遞道:“朕終於找到他了,上天眷顧我大錦啊。”

皇上如此激動,大臣們卻是莫名得很,但太子也同樣一臉欣喜又激動的樣子,竟然看到冷華庭身邊,一把握冷華庭的手道:,小庭,你……你怎麼能夠躲了這麼些年呢?你應該早些出來,爲朝庭效力的啊,那墨玉,除了你,誰敢接手?誰有本事能接手?”

冷華庭被太子突然如此熱情激動地握着,一直淡定從容的臉上立即染上了紅色,他還真不習慣與錦娘以外的任何人如此親近呢,一時忍不住就羞澀地低了頭,原本純淨的眼眸更是躲閃着不敢朝太子看,手也不住地往回縮,他這副模樣又嬌又澀,與方纔比試時的意氣風發判若兩人,太子原本激動異常的情緒被他這樣子全弄沒了,心情急轉之下,只覺哭笑不得,半晌他才噗嗤聲全無形像的哈哈大笑了起來,惡作劇地對着華庭就是一個熊抱,還在他耳邊輕聲說道:“知道你是喜歡太子哥哥的,不過就是握下手,不要如此害羞的。”

冷華庭立時身子一僵,這下連脖子都紅了,擡手就將太子往外推,太子也知道當着大臣們的面,不好太過逗他,順勢一鬆手,卻是裝出一付傷心的樣子,對皇上道:“父皇,你看小庭,還是如小時候一樣,又欺負人呢。”

皇上聽了也是大笑了起來,嗔了太子一眼道:“是你在欺負小庭,你別以爲父皇不知道,小庭啊,你太子哥哥逗你呢,快別生氣啊。”聲音輕柔溫和,如一位慈父在哄自己任性的孩子,讓滿殿大臣聽得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的,這還是一向威嚴冷利的皇上麼?太子平日也最是端方嚴謹了,竟然在殿上就與臣子開起玩笑起來,這……這……這,這隻能證明眼前那位坐在輪椅上,被大家或同情或不屑或肖想的那位年輕人,已經成爲了皇上當下最爲看中和寵言的臣子,而且,他又是墨玉的承繼者,手掌大錦經濟大權,不過才一天,便成爲了灸手可熱的人物,啊呀,聽說他只是娶了一位正妻,自己女兒正值適婚年齡,要不要也嫁與他做平妻呢?聽說,那位正妻只是孫相家的一位庶出孫女兒,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女兒又是嫡出,只要過得門去,應該會有機會再升成正位的……

一時間,大臣們心裡想什麼的都有,更多的便是向簡親王道賀了起來,簡親王今天可真算是意氣風發啊,兩個兒子都很不錯,冷華堂雖沒有庭兒出彩,但比起其他幾位來仍是很出色的,只是,王爺自看到他騎在馬上準備比武時,心裡就涼透了,這個兒子究竟還有多少事情是瞞着自己的?又究竟做過多少陰毒之事?庭兒身上的毒究竟與他有沒有關係?

不過,心思一會便被庭兒所吸引了,大臣們來恭賀,他也是笑着應對,看向小庭的眼睛裡全是欣慰和喜悅,他有一種心靈得到解脫的感覺,一直愧對小庭,他的殘疾是自己心裡的痛,好好的一個孩子,被無故廢掉了雙腿,還……失去了世子之位,這些年,他受了多少苦啊,是自己這個做父親的無能,連唯一的嫡了都沒能保護好,好在,庭兒從來就沒有放棄自己,沒有自慚形晦,沒有就此沉淪,以殘疾之身在朝庭上大放異彩,這能不讓王爺覺得老懷寬慰麼?

皇上當即下旨,墨玉由簡親王次子冷華庭繼承,誰也不得再有異議。

但寧王和裕親王幾位仍很是不甘心,裕親王在皇上下完旨後,出列說道:“華庭世侄確實有驚天之才,文武雙全不說,對奇人巧技也有研究,他承繼臣等再無異議,只是,臣聽說,那基地如今產出比之前幾年大大削減,臣很質疑,究竟是基地產能下降了,還是有人心存不軌,暗中動手腳,行了那貪沒之事,臣認爲,墨玉由一家掌管,有失監督和明朗,很容易致使掌玉大臣心生貪念,朝庭應該設一個監督機構,置於基地,有效監控。”

張太師聽了立即附合道:“裕親王言之有理,那基地關係重大,如若有人想圖謀不軌,將基地和商隊的銀錢捲走私吞,那便是朝庭的損失,監督既可以讓大家放心,又可以還簡親王府清白,此言臣附議。”

很多王公大臣也覺得裕親王此言合理,那基地可是塊肥肉,有機會摻一腳,撈點油水,誰也不願放棄,便紛紛附議,皇上便準了裕親王所奏。

因基地也算是皇族自己的財產,大臣們便提議在皇子王孫裡選幾位才俊,正好方纔比試的幾位便是最好的人選,皇上對那幾位世子也很是喜歡的,只是寧王世子先前就言明過,若不能在比試中勝出,便失去去南方的資格,所以,皇上特設的監察員便只有了四位,冷華堂,冷青煜,還有和親王世子和榮親王世子。

皇上將南下之日定在了正月十五,冷華庭突然開口道:“皇上,臣妻連番遭受劫難,臣想晚兩日再走,各位世兄先行一步就好。請皇上恩准。”

太子這纔想起錦娘來,小庭他自小便熟悉,以前可不知道小庭也會那些古怪字符的,而且,小庭的策論裡的很多觀點與那奇人有些相似,簡親王是不可能教他這些的,那小庭所知又是從何得來的呢?又爲何他們夫妻二人全都會那些別人都不知曉的東西呢?

“皇上,小庭即然如此舍不下他媳婦,不若便讓他也帶了去吧,小庭比不得其他人,華竟身子不太便利,有個貼心的人照顧也好。”太子不等皇上發話,便搶先說道。

皇上心知太子的意思,正要應允,張太師聽了便冷笑道:“一個無知婦儒,怎麼能到如此機密又重要的地方去?太子此議臣反對,婦道人家就應該呆在府裡,相夫教子,出外拋頭露面,與禮不合,難道我大錦如此無人,治國要用一個殘疾不說,還要加上一個婦人?這讓天下男子顏面往哪擱?”

太子聽得心中怒火一冒,這老匹夫,此話太不給自己面子了,此話不是罵自己有違禮教,大逆不道麼?婦人又如何?那孫錦娘怕是比好些個男子都要有用得多呢,正要發火,一邊太子太傅也出列道:“臣附議,基地上去女子實爲大大的不妥,更爲不吉利,自古女子不能幹政,基地仍是大錦朝的經濟支柱,絕不能讓無知婦人介入。”

冷華庭聽着他們一遍一遍地說錦娘是無知婦人,那心火便蹭蹭往上直冒,若這是在簡親王府裡頭,估計他已經找了個東西將那兩個老傢伙砸開花了,竟然敢罵自己的娘子,真是不知死活。

他強忍着怒火,還算客氣地對太子太傅和張太師道:“兩位老大人,我家那娘子仍是大錦奇女子,她的才學要比很多男子更爲出色,請你們不要再口口聲聲說她是無知婦人了。”

“奇女子?哼,不過是孫大人一個庶出的女兒罷了,孫相雖說也是飽學之士,但孫家的庶女又能奇到哪裡去?華庭賢侄,你即是才華橫溢,又得皇上器重,就該成熟穩重,有男子氣一些纔是,怎麼能終日與婦人膩在一起,離不得婦人之懷呢?”張太師聽了譏諷地對冷華庭道。

此言一出,殿裡立即傳出恥笑之聲,太師分明就是在罵冷華庭男生女相,幼稚嬌弱,一個男人被說成離不得婦人懷抱,是很大的污侮了,這個時代的男子大多大男子氣重,最是不屑被人說成軟弱若如婦了,所以,大殿裡纔有人會嘲笑。

冷華庭得火冒三丈,正要發火,大老爺笑着走了出來,對他道:“賢婿何必生氣,是珍珠,光芒是掩藏不住的,你要讓別人信服,便要拿出一些值得人信服的東西來啊。”

很多大臣聽了也紛紛道:“就是,若說一個女子能有多大的本事,光說誰信啊,若只是寫情詩閨詞,彈幾首音律,也算奇才,那咱們大錦這樣的奇才也太多了吧。”

“就是,老夫家的小女年方十六,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在京裡早有才名,但卻從未聽聞過孫大人家的庶女有何本事過。”

大老爺也懶得理那些人的話,只拿眼睃着冷華庭,眉光微挑。

冷華庭原本是氣急了眼,想要發火的,這會子看了大老爺的樣子,不由又笑了起來,他將輪椅推向前一些,拱手對皇上行禮,“皇上,臣想立軍令狀。”

皇上聽得一愣,已經讓他得了墨玉,這會了要立什麼軍令狀?那南方之事可不簡單,他過去後,慢慢找出癥結,好生試着改造就行,立軍令狀,若是第一次理失敗了怎麼辦?難道症治他?他可是好不容易纔挖掘的人才,沒有他,又到哪裡找這麼一個人來啊,失敗了可以再來嗎?那奇人當年也不是一次而就的,這孩子,不是在給自己找麻煩麼?

“小庭啊,你就不要立什麼軍令狀了啊,過去好好幹着就是,朕知道你會用心做好的。”皇上輕聲安撫冷華庭道。

太子卻是笑了,他隱約知道冷華庭的意思,便對皇上道:“父皇何不讓小庭將話說完,或許,他又會給您一個驚喜呢?”

皇上疑惑地看了太子一眼,不過,他向來與太子心通,知道太子此話必有深意,對冷華庭道:“那你說說,要立何種軍令狀。”

冷華庭眼裡閃過一絲堅決,低頭對皇上道:“臣爲了證實臣之妻冷孫氏是大錦第一奇女子,臣一定要帶妻共赴南方基地,但有介於兩們老大人方纔所言,說婦人無知,所以,臣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想先請方纔四位監察員先去基地,臣可以讓他們一展所才,若他們能將基地改造經營妥善,那臣自願交還墨玉,讓他們接掌就是,若他們不能,臣便與臣妻二人一同再去接手,臣敢大膽妄言,臣妻,比天下任何一位男子更有本事改造基地的機械,不出一年,臣夫妻二人便會交一個全新的基地給皇上,到時,請皇上將臣妻之名列於名臣行列,將臣妻之賢天下頌揚。”

皇上還沒回答,那邊老太師便吹鬍手瞪眼地罵道:“狂妄,狂妄,太過狂妄自大了,竟然妄想女子位列人臣,真是異想天開。”

皇上對此也很是猶豫女子參政這先何一旦打開,那便不可收拾,此舉萬萬不可啊,正想着要如可否決時,冷華庭卻歪了頭對老太師道:“我就是狂妄又如何,我們夫妻就是有狂妄的本錢,有狂妄的本事,不服氣,你們可以先做啊,做不好,別回來求我。”

這話很是孩子氣,又很霸道,皇上聽了哭笑不得,這小庭時而聰慧精明,時而又像個孩子,那女子真有如此才能麼?或許,真只有她能相助小庭呢。

“皇上,臣並非要讓臣妻參政,更不會讓她出仕爲官,不過是想向世人證明,臣妻才能無雙,給她博個好名聲罷了,臣妻只會在臣身邊輔助臣,絕不會有違人倫禮儀,有破壞禮教之舉的。”

皇上聽他這話還算合理,便看了底下臣工一眼道:“華庭此言也不爲過,你們可還有異議?”

裕親王和寧王等當然巴不得了,能讓冷華堂和冷青煜幾個先對基地動手,那主動權就掌握大自己人手裡,先前以爲再無希望奪回墨玉了的,沒想到冷華庭那狂妄的小子,竟然拱手又將機會送回來,不答應那是傻子。

裕親王陰冷地看了冷出庭一眼,對他那不知從何來的自信很是不屑,轉頭對皇上道:“臣對此無異議若真如王侄所言,那孫冷氏真有不世奇才,那便請皇上給她那個名聲就是。”

張太師與太子太傅幾個老衛道士見裕親王寧王等都無異議,他們也想看着冷華庭夫妻如何出醜,到時,事情做不好,那便不是傳美名的事情了,那是要追究欺君之罪的。

“臣也無異議,只是,到時,皇上可派信得過之人前去查看,若是冷大人自己所立之功,他非要說成是他娘子所立,那老臣可不答應。”

皇上聽了便允了老太師的話,讓冷華庭和冷華堂幾個分別立下軍令狀,兩邊人馬仍是十五起程出發,由冷華堂帶領其他幾位世子,以一月爲期,兩方同時寫下改造方案,交由太子,若監察員們所提之方案更合適基地改造,那冷華庭便帶妻子回京。同理,那冷華庭的方案更好,冷華堂幾個便只能行使監察權,不得再參與基也之事。

此事總算告一段落,下朝時,太子特意叫住冷華庭道:“小庭,今日那馬匹之事,太子哥哥一定會給你一個交待,你們過去之後,一定要多加小心,他們不會就此善罷干休的。”說着,自袖袋裡拿出一塊金牌,遞給冷華庭:“這是太子哥哥在江南的一支暗衛,以後就調給你了,你可要好生保護自己和……你那娘子哦。”

冷華庭心中一喜,高興地接過那金牌,正要道謝,太子卻又俯近他,特意勾住了他的肩膀道:“小庭啊,你說太子哥哥對你這麼好,你也該再叫聲太子哥哥吧,都好多年沒聽過了,真是想念得緊呢。”

冷華庭想要感謝的話在即卡在了喉嚨裡,全嚥了下去,對着太子就翻了個白眼,厥了嘴便推着輪椅往前走,半句好話也欠奉,太子等他走遠了些,臉上才帶了絲促俠的笑,遠遠還喊道:“小庭啊,你可真是傷了太子哥哥的心啊,你怎麼能如此對待太子哥哥一的片真情呢?”

回頭正要回殿去,頭上就捱了一記捶,皇上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忍了笑瞪着他道:“小心他哪一天拿東西砸你,朕可是聽說,他一不高興了就會拿東西砸人呢,你王叔那姨娘不知道被砸過多少回了。”

太子聽得哈哈大笑兩聲,與皇上一同回了乾元殿。

271威望:

2013-06-12 12:01 57 #

第八十五章第五十五章:芸娘機關算盡遭反蝕第一百四十三章第一百二十七章第三十二章第一百五十八章第九十四章第一十三章第五十三章第七十八章第三十九章第六十七章第五十六章:錦娘新婚第四十章第一百五十七章第四章第五十二章第一百零二章第一百二十七章第一百五十九章第八十四章:圓房第三十九章第一百三十六章第九十二章第八十八章:痛打劉姨娘第一百四十五章第一百三十四章第八十五章第十章第八十章第五十七章第四十六章第九十五章第一百一十九章第一百六十三章第一百零六章第一百二十章第一百一十五章第五十三章第一百五十三章第一百三十八章第一百五十三章第二十五章第七十四章第五十八章第一百二十四章第一十八章第一十九章第一十五章第一百五十九章第四十八章第六十一章第五十八章第八十章第一百六十二章第二十六章第一百五十六章第一百三十一章第二十一章第二十八章第八十章第一百六十二章第四十一章第七十二章第一百四十四章第一百四十一章第一百一十四章第一百零五章第一百四十六章第一百一十六章第一百二十三章第五十九章第一章第八十二章第七十五章第二十七章第四十五章第七章第一百一十七章第一百五十九章第二十四章第八十八章:痛打劉姨娘第一百二十一章第一百一十一章第七十八章第一十六章第七十九章第一百三十七章第一十二章第二十五章第一百六十五章第四十八章第一百四十四章第三十二章第一百二十一章第一百三十四章第一百四十二章第一百一十七章第一百一十五章第六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