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最強情敵

錦繡芳華之農門秀色

事情果然如青果所料,段遠坤對打上羅記標識的船和貨,沒有任何的爲難。

這不僅讓羅小將驚訝了一番,就連青果也跟着很是驚奇了一把!不過,既然人家不找事,青果肯定也不會去招事。

時間一晃就入了冬,明年開春青果便要出嫁了,因爲她的生日是在下半年,一般及笄禮都是放在十五歲的整生辰上辦的,青果還想着這及笄禮怕是要葉家辦了。

不想,這年冬天京都卻傳來了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

“姑娘,您說什麼?”莊嬸怔怔的看了青果。

青果將手裡拆開已經看過的信遞給莊嬸,輕聲說道:“九爺的父親,二老爺他仙逝了!”

莊嬸“撲通”一聲跌坐在椅子裡,手裡抓住青果遞來的信,一目十行,等看完以後,好半響說出不出一句話來。

“死了!那……”莊嬸看向青果,稍傾眉眼一亮,說道:“姑娘,九爺年紀不小了,再等三年,九爺就是二十四的年紀了,尋常人怕是孩子都滿地跑了,你說九爺會不會提出百日內成親呢?”

莊嬸之所說出這話,卻也是有講究的。

古時人早婚早育,一般十五六歲成親,十七八歲就是孩子的爹和娘了。若是遇上那定了親,卻又遇上家中長輩仙逝的,爲了不讓子女白耽擱三年,男方一般會在娉禮上多下點功夫,在百日內迎娶女方過門,俗稱娶荒親!

但,這一般稍有講究的人家,是不會同意。因爲這對女方來說,實在是不夠尊重!

青果聽了莊嬸的話,不由便笑了說道:“那就算是九爺提出來,我也不能同意啊!”

“爲什麼?”莊嬸一臉不解的看向青果,“姑娘,百日內不成親,可就又要再等三年!”

青果笑了說道:“再等三年就再等三年唄,我左右還小,三年後也不過是十八。”

“可是,九爺他……”莊嬸嘆了口氣,說道:“九歲不小了!”

青果不由便“噗嗤”笑了道,“九爺再過三年也不過就是二十四的年紀,哪裡就像嬸你說的那麼老了!”

莊嬸搖頭。

她其實心裡還另有擔憂,這婚事,葉家老夫人原就不願意,現在再等三年,誰知會有什麼變數啊!

但她是知道青果爲人的,這種自降身份的事,青果肯定是不會去做的!當下,只暗暗祈禱,葉羽能說服青果,儘早把這婚事定下。有九爺對姑娘的愛重,便是百日內進門,想來葉家的那些下人,也不敢怠慢姑娘!

知道自已不用那麼早出嫁了,青果沒來由的就如釋重負的吁了口氣,她其實覺得十五歲嫁人,真的太早了!

而京都城裡的,葉府,此刻滿府稿素。

葉羽站在森冷的夜色下,擡頭看着頭頂被夜風吹得肆意飛揚的祭幛。

“爺……”

滄瀾站在葉羽身後。

葉羽收了目光,回頭看向身後的滄瀾,“招了沒有?”

滄瀾重重點頭。

葉羽慘白的臉上,便綻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冷笑,“說吧。”

滄瀾默了一默,稍傾,才輕聲說道:“魏紫說是夫人和她一起動的手。”

葉羽點了點頭,對滄瀾擺手道:“人不能再留了,下去,做得乾淨點。”

“是,爺。”

滄瀾退了下去。

葉羽則拾步走下臺階,三下幾下的穿過花園假山長廊甬道,最後停在了一處院門前。他擡頭,就着霜冷的月光,目光落在頭頂月洞門那黑底漆銀勾鐵劃的“福雙院”上。脣角挑起一抹譏誚的冷笑。

恰在這時,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盞燈籠先伸了出來,續而便是穿青灰棉袍的婆子,婆子沒有想到門口會站着個人,先是嚇得怔了怔,等看清門口的人後,不由便錯愕出聲。

“九爺,您怎的來?老奴這就進去通報。”話落,轉身便要走,卻是被葉羽擡手製止了。

“不用了,你忙你自已的去吧,我自已進去。”

婆子連忙應了,退下去。

葉羽拾腳,往院裡走去。

小院同樣掛滿了白幡,不同於別的小院,即便是一片素白,但因爲人多,到也不顯得蕭瑟。而朱氏的這個院子,她身邊原本只留了朱媽媽和魏紫、雲紅三個人侍候,現如今朱媽媽沒了,魏紫也被葉羽押走了,剩下的就只有一個雲紅,小院靜諡之中便透着森森的陰沉。

“九爺來了。”

雲紅正從朱氏的屋子裡走出來,起先突然的看到院中多了一抹人影,也是嚇了一跳,待看清是葉羽後,一邊行禮,一邊回頭對屋裡稟報。

葉羽擺了擺手,示意雲紅退下,他則自已探手打起門簾,進了朱氏的屋子。

屋子裡,小孩手臂粗的白色蠟燭,將屋子裡照得如同白晝。朱氏面無表情的半坐在矮榻上,見了葉羽進來,擡了擡眼,續而便又垂了眼睛皮,手裡的一串佛珠照舊被轉着,嘴裡唸唸有詞。

葉羽在徑直走到朱氏跟前的椅子裡,撩了袍角,坐下。

朱氏手裡的動作頓了頓,稍傾,擡頭看向葉羽,冷冷道:“你都知道了?”

葉羽點了點頭。

朱氏輕嗤一聲,將手裡的佛珠扔到一邊,擡頭看了葉羽,“你打算怎麼做?”

葉羽輕垂的眸子裡掠過一抹幽芒,不答反問,道:“是不想我按時完婚,才這麼做的吧?”

“阿九,我是你娘,我不會害你的,你爲什麼就不相信呢?”

葉羽聞言不由便嗤笑出聲,擡頭看向一臉痛色的朱氏,“既然不同意,當日爲了對付七哥和七嫂,對付父親,爲什麼又要同意呢?宮裡來宣旨時,爲什麼要接旨呢?”

朱氏臉色一白,目光沉沉的瞪了葉羽。

葉羽冷冷一笑,淡淡道:“這就對了,不要再說什麼是爲我的話了,你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自已。”

“唉!”朱氏長長嘆了口氣,搖頭看了葉羽,輕聲說道:“你要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反正我說什麼,你也不會相信!不過……”頓了頓,她臉上綻起一抹幾近扭曲的笑,輕聲說道:“事情已成定局了,你打算怎麼辦呢?”

見葉羽不語,朱氏顧自說道:“噢,我忘了,你還可以娶荒親的,是不是?不過……”臉上綜起一抹嘲諷的笑,朱氏似譏似誚的看向葉羽,嘲諷的說道:“就算你肯娶荒親,那個賤人,她肯嗎?”

葉羽擰了眉頭,目帶不解的看向朱氏,“你都不問問魏紫怎麼樣了嗎?”

“一個奴才而己!”朱氏冷冷一笑,說道:“我這個親孃,你不能怎麼樣,總要有個讓你出氣的吧?是不是?”

葉羽點了點頭,目光撩了一眼朱氏扔在一側的佛珠,淡淡道:“別吃齋唸佛了,謀殺親夫這種事都能幹的人,便是日日梵香沐浴,菩薩只怕也嫌髒!”

話落,起身,撣了撣身下的袍子,轉身往外走。

朱氏原本因葉羽那毫不留情面的話,而氣得心血翻涌,濁氣激盪。但見葉羽說了這麼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便要走,不由便愕了愕,下一刻,她猛的拔身而起,對幾步走至門邊的葉羽喊道:“阿九,除非你想弒母,否則,這門婚事,你永遠都成不了。”

葉羽聞言,步子一頓,脣角微勾,回頭看向朱氏,他一半臉露在燭光下,一半臉隱在暗處,因着他的似笑非笑,整個人便給人一種邪肆的感覺。

就連朱氏也不由看得心驚,好半響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見朱氏喊出那一句話後,便張着嘴站在那,愣愣的看着自已,葉羽脣角弧度愈深,淡淡道:“母親有所求,兒不敢不如願!”

朱氏“撲通”一聲,跌坐在身後的矮榻裡。

半響,訥訥的說道:“你……你什麼意思?”

葉羽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你……”朱氏瞪着葉羽。

葉羽淡淡道:“母親是想讓我一次把孝都守了呢?還是打算三年後滿期,再讓我守一次?”

朱氏見葉羽點破她的所想,眸子不由顫了顫。

沒等她組織好語言,要怎麼開口,葉羽卻是已經再次說道:“父親過逝這麼大的事,七嫂不可能不回來盡孝,母親,您要小心了!”

話落,再不給朱氏開口的機會,葉羽一甩手,似一陣風般離開了福雙院,任憑身後朱氏歇斯底里的叫罵不絕於耳。

葉羽離了福雙院,徑自去了葉楠的屋裡。

而葉楠,似乎也是在專程等着他,門外侍候的小丫鬟見了葉羽,一邊行禮,一邊對屋裡說道:“三爺,九爺來了。”

正與芮氏逗着小兒子的葉楠聞言,擡頭對芮氏說道:“把孩子讓奶孃帶,你隨我一同出去吧。”

芮氏點了點頭,喊了奶孃上來,讓奶孃抱了小兒子去一邊的廂房睡,她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對葉楠說道:“爺,我們出去吧。”

葉楠點頭,與芮氏一前一後出了屋子。

“三哥,三嫂。”

在外等候的葉羽起身向二人見禮。

葉楠擺了擺手,示意葉羽坐下,對屋裡服侍的丫鬟說道:“都退下吧。”

“是,三爺。”

丫鬟們退了下去,芮氏喊了自已的大丫鬟雲錦守在門外,她則親自拿了桌上的茶壺,替葉楠和葉羽分別倒了盞茶。

“有勞三嫂。”葉羽起身接過芮氏遞來的茶。

芮氏笑了笑,示意葉羽坐下,不必客氣。

葉楠待葉羽坐下後,擡頭看了過去,問道:“怎麼樣?”

葉羽點頭。

葉明霖的病是經由傅文博的手診治的,別的不敢說,傅文博說只要不出意葉明霖活個十七八年的沒問題,這話,兄弟兩人是毫不置疑的。突然的人就死了,即便心裡對這個父親再不親,但那總是父親,不可能讓他死得不明不白!

見葉羽點頭,葉楠一瞬間便怔在那裡。目光一擡,對上芮氏不解的目光,心裡暗自慶幸的同時,對朱氏的不滿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順珍,你讓婆子給我們送兩碗麪來。”葉楠對芮氏說道。

明顯就是想借機讓她迴避,芮氏雖然滿心不解,之前還叫她一起聽着,現在卻又藉口讓她退下,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她自是不會反駁葉楠的話,當下,便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而這邊廂,葉楠卻是擰了眉頭,冷聲罵道:“她瘋了不成,她這樣做,有沒有想過我和你,想過天麟還有天驊,他們長大了,怎樣立足這天地間!”

較之葉楠的憤怒,葉羽卻表現的潑爲雲淡風輕,對他來說,一個瘋子,你就別指望她有正常人的思維。

“說起來,也是我連累了你,還有天麟和天驊!”葉羽自責的說道:“若不是我執意要娶這門親,便不會有這場禍事!”

葉楠擡手,示意葉羽不必再往下說。

“現在,你打算怎麼辦?”葉楠看了葉羽,輕聲問道:“或者可以跟羅姑娘商量下,讓她百日內進門?”

葉羽搖頭,“她要是這樣進了門,往後不但是她,便是她的孩子都要擡不起頭,說不上話。”

“那你的意思是……”葉楠看向葉羽。

“守三年孝,孝期結束,再擇良辰吉日,迎她進門。”葉羽說道。

葉楠點頭,這是葉羽事,他自然不會多加乾澀。

頓了頓,問道:“魏紫那,你怎麼處理的。”

“我讓滄瀾去處理了。”葉羽說道。

葉楠便說道:“做得乾淨點,別讓人抓到馬腳。”

“放心吧!”葉羽說道。

頓了一頓,葉羽擡頭看向葉楠,輕聲問道:“皇上已經準了你丁憂的摺子?”

葉楠點頭。

葉羽不由便長長的嘆了口氣,眉目間說不出的陰鬱。

誰都知道,運河修好,皇上又將自已的心腹大臣散往宣國富庶之地,爲的就是爲出軍大宛做準備,這正是搶政治籌碼的時候,誰不是卯足了勁的往上,就指望着能攢下些資本!安鄉伯伯夫人爲了不耽擱自家子孫建功立業的機會,愣是用虎狼之藥吊着命,就怕自已一個不好,誤了伯爺和子女的前程!

他家的母親到是好,在這緊要關頭,愣是親自動手結果了自家父親的命!逼得葉楠也好,葉羽也好,不得不回家守孝三年!

屋子裡氣氛一瞬間便沉了下來。

葉楠默了默,輕聲問道:“那邊,你打算怎麼辦?”

葉羽嗤笑一聲,輕聲說道:“你都想不到,她跟我說了什麼話!”

葉楠朝葉羽看去。

“她說除非我弒母,否則這門親事就別想成!”

葉楠溫雅的眉目間便隱了一股戾氣,張了張嘴,最終卻是搖了搖頭,一句話也沒說。

兄弟兩人默然對立片刻。

最終還是葉楠開了口,“你有什麼想法?”

葉羽擡頭,目光沒什麼溫度的看向葉楠,“父親沒了,不可能不讓七嫂回來盡孝!”

“你是想……”

葉楠被葉羽一瞬間的冷歷的神色打斷了話。

“弒母這種事,我肯定是不能做的。”葉羽淡淡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她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只有還她,不過……”

不過什麼,葉羽沒往下說,葉楠卻是已經明白她話中未盡之意。

良久,他對葉羽說道:“你七哥院子裡的事,我一直讓你三嫂留心着,等會,你問問她吧。”

葉羽點頭。

恰在這時,門外響起芮氏的聲音。

“爺,九弟,麪條做好了,快趁熱吃吧!”

葉楠知道,這是芮氏爲了防止他二人有什麼不方便她聽的話,故意出聲提醒,她來了。好在,兩人話也說完了,葉羽的打算他也清楚了,而有些事還得在芮氏那瞭解瞭解,當下便略揚了聲音,示意芮氏進來。

芮氏笑着帶了雲錦提了大紅食盒進來,從食盒裡端出兩碗還冒着熱氣的現做的麪條,對葉楠和葉羽招呼道:“爺,九弟,快趁熱吃了吧,不然面漲了就走味了!”

葉羽道謝,接過芮氏遞來的筷子。

這兩天家裡嘈嘈雜雜的,兄弟倆人忙着跪靈,又要招呼來往的賓宮,確實也不曾好好的吃點東西,略略帶辛辣味的面,在這冬日的寒夜裡,一入嘴,隨着肚腹一暖,不由便胃口大開,不多時,兄弟倆人便吃了個底朝天。

芮氏接過丫鬟沏好的熱茶,分別遞到兩人手裡,又讓雲錦將吃空的碗收拾了下去,便安靜的坐在一邊。

葉楠啜了口茶,衝了衝嘴裡膩後,看了看葉羽,對芮氏說道:“明珠樓那邊,最近有沒有什麼消息?”

芮氏心裡早有準備,此刻聽了葉楠的話,輕聲說道:“妾身一直讓雲錦使人盯着那邊,前些日子七弟夜裡要一次水!”

葉楠聞言不由便朝葉羽看去,兩人交換了個目光,葉楠對葉羽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葉羽脣角翹起一抹弧度,對芮氏說道:“三嫂,父親沒了,七嫂沒有道理不回來替父親送終,這院裡的事,以後還要你多費點心了!”

“九弟哪裡的話,原就是我職責內的事。”芮氏笑了對葉羽說道:“你放心,我不會讓這後院的事拖住你三哥的腳的。”

葉羽笑了笑。

他這個三嫂,他一直都知道,雖然話不多,但卻着實是個能幹的!

葉羽又坐了坐,沒多久便站了起來,告辭。

葉楠和芮氏將葉羽送了出去。

……

京都的城外的皇覺寺,杏黃?色的院牆,青灰色的殿脊,蒼綠色的參天古木,全都沐浴在森冷的蟹殼青的夜色之下。

寺院一處一進四間的小院,幾名年紀尚幼穿青灰色出家人服裝的婢女,大氣也不敢出的站在廊檐之下,她們身後的正屋裡,縈縈的燭光將兩道曼妙的身影映在窗戶上,清柔略帶澀然的聲音不時的響起。

“我們是從小到大的情誼,原不想跟您說,白讓您傷心,難過。可是想着,您還在這爲不能與他長相廝守流淚難過,他卻嬌妻美妾要享受齊人之福……”計馨兒說着,拿帕遮了臉,偷偷的去打量福順公主。

人常說燈下看美人,月下看男子。

福順公主本就生得風姿綽約,容貌極美,此刻被朦朦朧朧的燈光一照,越發的讓人有種,眼前的女子,不論她是喜,還是嗔,又或者上顰,還是笑,都是那般的恰到好處!端端是一顰一笑之間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風韻。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豔而不俗,千嬌百媚,無與倫比。

越看,計馨兒便越不甘。

輸給福順公主,她無話可說,必竟不論是家世還是容貌,她都不如人!可是,那個羅青果……憑什麼?!

想到這,計馨兒蹙了眉頭朝一直不曾出聲的福順公主看去,輕聲問道:“公主,我說了這麼多,您到底是怎麼個打算?”

福順公主拿了計馨兒跟前的茶盞,替她斟滿茶後,推了過去,嘆了口氣後,說道:“我怎麼想?我還能怎麼想呢?父皇留我一命,已是法外開恩!難道我現在還敢奢求他老人家再成全我和葉羽的婚事不成?”

“爲什麼不可以?”計馨兒目光一亮,強壓着興奮之色,說道:“公主,現在就是個機會,葉家二老爺仙逝了,九爺和那個羅青果的婚事肯定不能如期舉行,您得抓住這個機會啊,不然等三年守孝後……”

福順公主搖頭,輕聲說道:“馨兒,我謝謝你,可是……”頓了頓,臉上綻起一抹澀然,輕聲說道:“我已經認命了。”

“公主!”計馨兒一臉着急的看向福順公主。

福順公主擡手,示意計馨兒不用再多說。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福順公主對計馨兒說道:“你看這天寒地凍的,雖說你帶了下人來,總歸是不安全,今天就在這歇一夜吧,明天一早再起程?”

計馨兒搖頭,“不了,我不回去,我娘怕是要擔心,改天我再來看公主吧。”

福順公主也不勉強,喊了門外侍候的宮女,“杜姑姑,你替我送送計小姐。”

“是,公主。”

便從門外走進一個年約四旬中年女子,尖尖的臉蛋,雙眉修長,相貌甚美,只是眼光中帶着三分倔強,七分兇狠。

計馨兒是識得這中年女子的,她是從前淑妃娘娘身邊的第一紅人,杜若杜姑姑。原以爲她殉主了,不想,卻跟了福順公主來寺裡修行!

不待計馨兒多想,杜若已經走了上前,神色寡淡的對計馨兒說道:“計小姐,奴婢送你出去吧!”

“不用了姑姑。”計馨兒連忙笑了說道:“我帶來的媽媽就在外面,馬車也在外面,姑姑還是留下來照顧公主。”

杜若扯了扯嘴角,臉上綻起一抹皮笑肉不笑,退到一側,雖不再多言,但卻是不容人拒絕!

計馨兒皺了皺眉頭,心裡不由便暗惱。忖道:這都落迫成什麼樣了,還擺你往昔第一紅人的譜!但臉上卻是不敢顯露出來了,回頭對福順公主屈膝一福,輕聲說道:“公主,那我先走了。”

福順公主點了點頭,計馨兒便拿了榻上的銀鼠大氅披了起來,低了頭,朝外走去。

杜若緊隨其後。

山裡的夜風森寒入骨,黑沉沉的天似要壓下來一般,計馨兒一出來,她帶來的婆子便急急的迎了過來,伸手扶了她。

計馨兒回頭對身側的杜若,說道:“姑姑還請留步。”

杜苦點了點頭,果真頓了步子,目送着計馨兒出了小院,坐上候在外面的馬車裡,等馬車調轉車頭,篤篤向寺門外駛去,杜若站在原地看了看,只至眼前只剩下一片濃墨似的夜色後,對守門的婆子點了點頭,示意她們關門,她則轉身回了主屋。

“啪”一聲響。

杜若怔怔的看着腳下四分五裂的茶盞,寡淡的臉上便似破了的玻璃一般,慢慢龜裂開來,不多時,一對灰褐色的眸子裡便有了一抹淡淡的幾不可見的痛惜和怒色。

她彎下身,拿帕子裹了手,將地上的碎瓷一片一片的撿了起來,正準備走出去扔掉時,身後響起了福順公主的聲音。

“姑姑,我要回京都!”

杜若的身子便僵了僵,手裡的才拾起的碎瓷“啪”一聲,再次散落在地上,再次四分五裂。

福順公主驀然轉身,杏核似的眸子裡被一層溼意浸潤着,抿了嘴,一臉倔強的看着杜若,“姑姑,我不能再等了!”

“公主!”杜若嘆了口氣,輕聲說道:“您忘了娘娘說的話了?”

“我沒忘!”福順公主嘶聲喊道:“可是,他都要娶妻了,您還讓我等,我等了這麼多年,等來的就是父皇給他的一紙賜婚……姑姑,我等不了了,我要回京都,我要立刻回京都,我要問問他,他的心是不是鐵打!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隱忍許久的淚,終於流了下來。

福順公主卻像是恨透了這軟弱,她狠狠擡手,用勁的往臉上抹去。下一刻,如羊脂般的臉上,便留下一片深紅的印子!她卻不管,只是一下又一下的擦拭着臉上那好似怎樣流也流不完的淚!

“公主……”杜若哽了嗓子上前,將狠命咬住嘴,不肯發出一絲哭音的福順公主抱在懷裡,拍着她的肩,輕聲勸道:“公主,娘娘不是說了嗎?只要你耐心等待,等睿王爺豋了基,那些你原本失去的,都會還回來的。”

“姑姑,我等不住了,他要成親了,他……”

“葉羽成不了親,奴婢不是跟您說了!葉明霖死了,葉羽要守孝三年,三年裡面,會有很多的事發生,您……”

“那三年後呢?”福順公主擡頭看了杜若,搖頭道:“只不過是三年,三年後他可以成親,我卻仍舊未必能回京,姑姑……”

儘管心裡萬般疼惜,但杜若還是狠了心,對福順公主說道:“公主,您不必再說了,奴婢不會讓您這個時候回京的。”

“爲什麼!”福順錯愕的看着杜若,“姑姑,你知道的,沒有他,我活不下去的,我真的活不下去的……”

“我知道,姑姑知道。”杜若擡手將福順公主亂了的發捋到耳後,看着她滿是哀傷的眸子,輕聲說道:“就是因爲姑姑知道,姑姑纔不能讓您這個時候回去,您相信姑姑,姑姑一定會幫您拿回屬於您的一切!”

福順公主怔怔的看着杜若,她噏了噏嘴脣,最終卻是什麼都沒說,只是眨了眨眼,眨落眼裡的淚,點頭說道:“姑姑,我聽您的。”

杜若扯了扯脣角,臉上綻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

……

京都。

七七之後,葉明霖發喪下葬。

京都城凡是與葉家有點關係的,不是上門弔唁,就是在靈棺經過的路上,擺了牲畜祭奠。因爲葉明霖與興城葉家族人已是出了五服,是故,並沒有扶靈回鄉,而是將葉明霖葬進了京都城外葉家的祖墳裡。

這一場喪事下來,旁人到還好,卻是朱氏整個人好似被人拿刀削過肉一樣,瘦得兩頰突起,眼眶深陷,整個人看起來越發的刻薄尖利。

一時間,見了她這副模樣的人,無不暗暗揣測,她是因爲葉明霖去了,而傷心過度。於是有那對葉家的事知之甚詳的人,便私底下議論起來。

說朱氏果真對葉明霖情深,兩人相愛相殺了一輩子,這人真的死了,心裡的精氣神也就沒了!這人活着可不就靠一口氣麼?這精氣神沒了,怕是這朱氏也熬不了多久了!

閒言閒語的話不知怎麼的就傳到了朱氏的耳朵果,他在福雙院狠狠的砸了一通瓷盞花斛的,纔算是將心裡的那口惡氣給散發了一些。

雲紅這個時候已經不敢進裡面侍候了,每每聽到裡面“哐啷”一聲,以及朱氏高聲的咒罵聲,她都會嚇得身子瑟瑟顫抖。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是夫人那天跟九爺說的話。

“一個奴才而己!我這個親孃,你不能怎麼樣,總要有個讓你出氣的吧?是不是?”

魏紫姐姐侍候了夫人十幾年,到最後便成了夫人嘴裡那個讓九爺出氣的人!那她呢?她在夫人眼裡又算什麼?

雲紅捂了耳朵,身子使力的往身後的牆角縮,好似這樣,她便聽不見朱氏那些咒罵聲,好似這樣,她便能將自已怯懦無奈的活下去!

“逆子,一個個都是逆子!想我死是不是?我偏不死!我就不死!我當初就該把你們扔血盆子裡溺死……”

“我情深?我傷心?哈哈哈……葉明霖,你想不到吧,你還是死我手裡了!葉羽……那個賤人,你娶不回來了,是不是……你跟你那個狼心狗肺的爹是一樣的……”

叫罵聲不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都在院子裡的上空迴盪着,只是沒有人在意!

漸漸的連從福雙院外經過的人都少了!

只到有一天夜裡,有丫鬟失魂落魄的從福雙院跌跌倒倒的跑了出去,邊跑邊喊着,“鬼啊,有鬼啊……奴婢看到二老爺了……他滿臉滿身的血……”

於是,福雙院鬧鬼的事,一瞬間便傳遍了葉府。

魏氏將丫鬟打了幾板子,讓她老子娘來領了回去,商量過葉楠和葉羽後,便找了兩個粗壯的婆子將福雙院給封了!

這般又過了月餘,明珠樓的落翹姨娘因爲傷風請了大夫進府把脈,不想卻把出了喜脈!時間一推算,是在葉明霖死之前懷上的!

古往今來,添丁加口總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葉府難得的便有了些許的笑聲。

很快便有人將消息傳進了福雙院。

朱氏知道葉鈺又要生子後,好半響失了反應。

董明珠又要有孫子了?

福雙院的上空,終於安靜了下來。

明珠樓。

葉鈺一臉訕然的看着清淺了許多也憔悴了許多的幕容歡,神色訥訥着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的身側,落翹同樣一臉惶惶的看着慕容歡,手下意識的放在腹部,她卻不知道,這種下意識的保護動作,越發刺傷了慕容歡的眼。

良久……

慕容歡緩緩開口,說道:“這是好事,天賜就要有個弟弟或者妹妹了。你們這是什麼表情?怎麼好似我是來討債的一樣!”

葉鈺張了張嘴,那句到了嘴邊的“歡兒”還沒出口,耳邊卻是響起“撲通”一聲,他轉頭看去,便見到落翹一臉淚水的跪在地上。

“奶奶,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也不知道……”

“好了!”慕容歡起身,蒼白的臉上綻起一抹笑,探手扶了慕容歡起來,輕聲說道:“你是我做主給爺的,我怎麼會怪你呢?再說了,這是好事,這麼些年我除了天賜,也沒生下個一男半女的,你平安把孩子生下來,天賜也有個伴。”

落翹眼裡的淚便“撲擻擻”的直往下掉,她哽咽着抓了慕容歡的手,抽泣道:“奶奶,您的大恩大德,奴婢來世做牛做馬報答您。”

慕容歡臉上的笑越發深了幾分,她對一邊怔着的葉鈺說道:“還愣着做什麼,落翹現在是有身子的人,爺您讓她這樣跪着,傷了誰都不好!”

葉鈺一聽,連忙上前,伸手去扶落翹。

落翹擡頭,梨花帶雨的臉,對葉鈺笑了笑,輕聲說道:“爺,奴婢不敢當,奴婢這就給您和奶奶去打水梳洗。”

葉鈺一把攥住了落翹的手,猶疑道:“讓下人去做吧,你現在……”

“不防事的!”落翹掙脫葉鈺的手,幾步走了出去。

這邊廂,慕容歡看着葉鈺疼惜朝外看的臉,垂在袖籠裡的手緊了緊。

稍傾,長長的吸了口氣,對葉鈺說道:“爺,天賜呢?我回來這些日子,都沒怎麼看到他。”

“噢,天賜在屋裡翻搗着他小時候的那些玩具呢,說是要找出來給弟弟玩。”

葉鈺說着,回頭看向慕容歡,待看到慕容歡臉上一閃而逝的黯然後,連忙一把抓住了慕容歡的手,輕聲說道:“歡兒,我真的不是故意,那天因爲太想你了,喝多了一點,就……”

“我知道,我沒怪爺。”慕容歡聞言,笑了反握住葉鈺的手,輕聲說道:“爺,我都說了,這是好事,您別搞得好像我很不高興一樣!落翹是我親自做主的,您放心,以後她的孩子我也會視如己出的。”

葉鈺聞言,眸光一紅,攬了慕容歡在懷,輕聲說道:“歡兒,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偎在葉鈺懷裡的慕容歡聽了他這話,臉上綻起一抹笑,眸子微垂,遮盡眸中情緒,微微翹起的脣角慢慢的落了下來。

這般又過了半旬,迎來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雪下得很大,才下了小半個下午,便在階沿牆頭積下了厚厚的一層雪。

雲紅因着天氣實在太冷,屋裡一個炭盆根本不抵事,她想着這晚上要是再繼續,怕是越發冷,便跟看門的婆子說了聲,她雲管事那再要籃子銀絲炭,好備着晚上用。

誰想,她才離開福雙院,朱氏便出事了。

誰也不明白,常年不出屋子的朱氏怎麼便就那個時候出屋子了,而且去的還是福雙院後院,原本住着葉明霖的那個小院。等雲紅找到的時候,朱氏已經倒在葉明霖的睡過的榻上,瞪大了眼,口不能言,手不能動的失去了知覺!

雲紅哭天喊地的讓人去請了大夫,又請了葉楠和葉羽過來,不多時,整個葉家的人都驚動了,葉明德,魏氏也急急的趕了來。

等衆人看到朱氏那與當日葉明霖如出一轍的樣子時,不由齊齊倒吸了一口冷氣。

葉豫的妻子,樓氏慘白了臉,失聲道:“娘,我怎麼就覺得是二叔父回來找二嬸了?”

她的話聲一落,她身側的古氏和席氏齊齊白了臉。

必竟,當日福雙院就傳出鬧鬼的事情的!

魏氏狠狠瞪了一眼樓氏,斥道:“胡說八道什麼,子不言怪力亂神,你再胡說,仔細我讓人?大巴掌抽。”

樓氏捂了嘴,連忙退了下去,但臉上的神情卻是堅持的很!而且不僅是她,古氏還有周邊侍候的下人,都是一副,這明明就是鬧鬼了,二老爺回來找二夫人報仇的樣子!

當日葉明霖被朱氏砸得頭破血流,之後癱在牀上,衆人可是記憶猶新!這會子見着這樣的朱氏,前後一聯想,哪裡還會不信是鬧鬼!

特別是等傅文博替朱氏診過脈,一臉欲語還休的樣子,衆人越發是篤定了自已的猜想!

“小傅太醫,怎麼樣?”魏氏一臉緊張的看着傅文博。

傅文博看了眼圍着的衆人,默了一默後,說道:“夫人這是哀思過度,傷了元神,我給開個方子,慢慢養着吧,說不得哪天就好了!”

哀思過度,把自已想成個癱子!這話便三歲小孩都難,更別說在這的都是人精!

一瞬間,衆人的臉色都變了變,不由都在心裡揣測。

難道真是二老爺回來報仇的?

葉羽上前將傅文博請到一邊去寫方子,又讓管事派了人立刻去抓藥煎上。

牀榻上的朱氏,目光又驚又恨的看着,卻是苦於手不能動,口不能言!

人羣裡,慕容歡擡頭迎上朱氏的痛恨的眼,慢慢的慢慢的綻起一抹笑,卻是轉瞬即逝!

------題外話------

正正經經的情敵出來了,姑娘們,咋整!

48 過大禮41 又賺一票20 小將發飆48 過大禮熊孩子出沒25 各爲其主48 搶媳婦05 爛桃花47 鮮花牛糞15 你儂我儂35 葉府家事52 世界安靜了09 家家都有難唸的經61 奪家權和索方子21 反擊04 結黨62 謝靜辰52 真相58 兩親家結仇35 老宅子吵起來了61 奪家權和索方子69 過年29 我對你有一點動心45 她這是要約會了麼42 陌生人如玉14 生見人死見屍熊孩子出沒46 買地成功63 捱打11 雲涌13 九爺歸來39 前情舊債25 技術買斷48 莊戶閒事38 買丫鬟真相12 可親可愛三姨夫11 三叔叔要娶媳婦65 高大上的葉九爺60 蕙芳使壞香園斷腳15 你儂我儂13 九爺歸來33 母子反目九爺偷香52 世界安靜了18 驚變33 好算計12 可親可愛三姨夫02 小人多作崇56 好日子要來了19 殺與謀爭風吃醋67 天上掉餡餅88 三姨的春天29 我對你有一點動心29 我對你有一點動心19 殺與謀54 阿媛之死59 陳氏和許氏的內鬥28 生死由命50 你不就是嫌我老麼20 小將發飆47 鮮花牛糞42 善惡到頭終有報15 你儂我儂34 會生崽的銀子31 王爺逼婚休書34 會生崽的銀子43 區區在下如何09 道別小葉子和小木頭60 蕙芳使壞香園斷腳68 年貨和納妾13 第一個商機42 善惡到頭終有報54 免談12 惡奴欺主31 青果發怒02 嚇壞了九爺89 九爺來信了62 鍾氏出事青果進城29 糖水煮蛋22 女人就是麻煩51 求財16 包子的覺悟27 吃餃子25 各爲其主48 莊戶閒事03 三叔要說媳婦03 最毒婦人心休書23 納妾36 葉府家事2熊孩子出沒32 金蓮的宿命和九爺的警告10 風起44 九爺的打算15 人財兩失51 求財57 家庭小作坊84 教訓羅老爺筆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