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求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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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青果要赴睿王妃的興國寺之約,而離那天也只剩下幾天,葉羽想着不能讓青果在睿王妃跟前失儀,便將請青果入府做客的事,往後延了延。

時間如白駒過隙,眨眼便是三天後,到了去興國寺的日子。

這一天,寅時才至,莊嬸便喊醒了青果。

“嬸,雞都還沒叫呢!”

青果翻了個身,一臉不情願的對莊嬸說道。

“等雞叫了,就遲了!”莊嬸說道。

正端了盆水進來的鳳梨,眼見自家姑娘竟然學起了小孩,賴牀。嘿嘿一笑,將帕子往銅盆裡一浸,然後躡手躡腳的走到牀前。

莊嬸正要出聲,鳳梨卻是眼疾手快,把手裡的帕子往正嘟着嘴的青果臉上一貼,轉身便跑了開去。

“啊!鳳梨,你個死丫頭,你又拿冷水刺我!”

青果睡意頓時全消,一個翻身,便坐了起來,手裡抓着之前貼在臉上的帕子,瞪了眼看着一陣風似的跑遠的鳳梨。

“姑娘,你羞不羞啊,這麼大人還賴牀,天賜少爺可都起來了。”

鳳梨一邊笑,一邊對青果颳着臉皮。

“死丫頭,天賜想睡閉上眼睛就能睡!我可以嗎?”

一邊說着,一邊翻身下了牀。

“廚房裡的早膳都做好了,姨夫人說了,讓您吃飽了再出門,這路遠又不好走,得把肚子吃飽了,纔有力氣。”莊嬸,一邊整理着牀鋪,一邊對青果說道。

“哎,別提了,吃了三天素,人都是暈的,吃再多,也沒力氣!”青果怨念的說道。

莊嬸連連喊了起來。

“姑娘喂,姑奶奶喂,您吃都吃了,何若還抱怨來着,求佛求的就是一個心誠!”

鳳梨在一邊聽得吃吃的笑。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那邊林小桃已經使了人來催。

古時高門大戶的女人出個門不容易,又是跟車的護衛,又是隨侍的婆子,出個門就好拉了部隊去打仗一樣!

好在,林小桃現如今身份還稱不上宣赫。

等青果帶着莊嫂和鳳梨走到垂花門外時,便看到林小桃只帶了貼身的丫鬟鈴兒和文天賜的奶孃趙三娘,旁的便沒人了。

兩輛馬車,青果和林小桃、文天賜一輛,莊嬸還有鳳梨和趙三娘以及鈴兒一輛。

出門已是卯時一刻,大街上除了早起開鋪子的,看不到幾個人。

文天賜平時難得出門,這個時候正扒着窗子,將個小臉露在外,一路伊伊呀呀的說個不停,看到興奮處,還會喊着林小桃一起看。

青果因爲還沒睡醒便被莊嬸挖了起來,一上馬車便對林小桃說道:“姨,我閉閉眼,等會到了,喊我啊!”

“知道了,你睡吧。”

林小桃往邊上挪了挪,竟量把位置騰得大點,好讓青果睡得舒服些。

“包包,包包……”文天賜指着一家包子鋪,對林小桃呀呀喊着:“娘,包包,天賜要吃包包。”

要是平時,林小桃許就停了車,叫人去買,但這會子因着要趕去興國寺,便沒依着文天賜,輕聲的哄道:“天賜乖,回來,娘再買給你吃。”

“不,不要,現在吃。”

文天賜在林小桃的懷裡掙扎着,吵着,眼見馬車離包子鋪越來越遠,“哇”一聲,便哭了出來。

“包包……天賜吃包包……”

林小桃滿頭大汗的哄着在她懷裡扭得跟個麻繩一樣的文天賜,“天賜乖,姐姐在睡覺,別吵!”

文天賜纔不管誰在睡覺,他只知道,他要吃包子,他娘沒給他買!

青果哀怨的坐直了身子,瞪着閉了眼在那兩個鼻孔吹泡泡的文天賜。

“怎麼不睡了?”林小桃訕訕笑着對青果說道:“吵着你了吧?早知道就把他放家裡,不帶出來了!”

青果搖頭,上前伸手去抱文天賜。

“天賜乖,姐姐抱好不好?”

文天賜脾氣上來,別說你是姐姐,你就是天皇老子,他也不給面子。

眼見得文天賜把他那張掛滿眼淚鼻涕的臉直往他娘胸前擦,青果很是替她姨悲催了一把。

她可是看出來了,她姨身上的這身衣裳,在家時林小桃並不常穿,只有出門做客時才扒拉了出來,只怕做好,還沒下過幾回水!

“哎,天賜,你把孃的衣裳弄髒了!”林小桃一邊心疼文天賜,一邊心疼自已這一身喜上眉梢的妝花錦褙子。

這身衣裳還是去年入秋時她咬了咬牙,置下的,平時便是出門做客,她也難得穿,要不是因着今天要見的那個人是睿王妃,她也不會拿出來穿。

這下到好,讓這個小魔頭這一樣折騰,胸前頓時皺是跟鹹菜似的。

“天賜,你到姐姐這裡來,姐姐回頭給你買窩絲糖吃,好不好?”青果哄着文天賜。

小孩子天性喜甜,青果這些日子只要出門,都會給文天賜買上一些窩絲糖。償過甜頭的文天賜,當即便把肉包子扔一邊去了,伸了雙手便往青果懷裡撲!

這一路鬧騰下來,馬車也已經駛出了城外,隨之而來的便是視野的開闊。

青果抱着文天賜,指着外面的桃紅柳綠,跟他一一說着,那是什麼花,那是什麼樹,期間露過一處開滿映山紅的小山時,還讓車伕停了馬車,去摘了一束紅豔豔的映山紅。

文天賜立時從一隻野猴子變成了乖乖兔,窩在青果懷裡,玩起那一束花來。

“哎,可算是安靜了!”林小桃長吁了一口氣後,低頭看了眼變了色的胸前,不由便擰了眉頭道:“原想着不能在王妃跟前失了體面,可這下,到好……”

青果擡頭看了林小桃沾了文天賜鼻涕而起了印子的衣裳,想了想,說道:“等會到了山門前,必有賣小玩意的,小姨等會撿着那個大的佛牌什麼的買個掛胸前,應該能遮一遮。”

林小桃頓時臉上一喜,看了青果說道:“還是你聰明。”

青果笑了笑,心道:換成你是我,你也能這樣聰明的!

從文家到興國寺只不過是半個多時辰的車程,因着出門早,馬車到達興國寺時還不到辰時,文家的馬車在寺廟下的山門停下。

因着拜佛講究的是心誠,是故,從山門到寺門這一段路的距離是需要香客自已一步一步走上去的。

青果下了馬車,原地駐足四周打量了一番,莊嬸一行人,也下了馬車走了過來。

“照說這初一,十五,三十,上香的人最多的,怎的這一路上卻是難得看到一個人影?”林小桃說道。

青果笑了笑,對林小桃說道:“睿王妃要來上香,派是王府早就派了人來清道,跟廟裡打過招呼了,所以便看不到什麼香客。”

林小桃,相了想,覺得是這麼個理。

當下,將馬車安置好,趙三娘上前抱了文天賜,一行人便沿着青石砌成的臺階,一路向上。

走走停停,約摸着走了兩刻鐘,終於走到了山門前。

回頭往山下看時,便看到她們適才走過的路上,此刻正浩浩蕩蕩的行來一隊車馬。

那行人中,數匹高頭大馬簇擁一輛七彩琉璃華蓋翠幃馬車,在這輛馬車的後面,則是幾輛黑漆平頭馬車,馬車後面則是一溜穿統一服色的王府侍衛。

“王妃她們到了!”

林小桃說道。

青果點了點頭,正欲開口,卻在轉身的剎那,看到寺門內走出一行僧人,爲首的僧人鬚髮俱白,清瘦的臉上,一對睿智豁達的眸子淡淡的撩了眼青果一行人,稍後,回頭對身側一名略有身份的僧人輕聲言語了幾句,便匆匆帶着他身後的弟子迎下山去。

“這位姑娘,可是羅施主?”僧人上前向青果行佛禮。

青果點頭,應了一聲是。

僧人便垂首恭敬的說道:“羅施主請跟小僧來。”

青果點了點頭,她到不意外,她這會子受到的禮遇!

想來,應該是睿王妃提前跟之前那個看起來像是主持的人打過招呼。

僧人領着青果去了寺廟後院用來招待香客的禪房,不多時,便有小沙彌進來奉茶。

“羅施主是在這稍作歇息,還是由貧僧領着去周圍逛逛?”

待青果喝了口茶後,僧人問道。

“師傅您去忙吧,我在這歇歇,回頭王妃來了,我好去跟她請個安!”

僧人點了點頭,起身退了下去。

文天賜在屋裡玩了一會兒,便呆不住了,林小桃怕他哭鬧驚擾了睿王妃,便對趙三娘說道:“你帶他去外面玩一會兒吧,記得別走遠了。”

“是,夫人。”

趙三娘抱了文天賜便往外走,林小桃不放心,又將鈴兒指了去跟着。

青果想了想,對鳳梨說道:“你也跟去侍候,機靈點。”

“是,姑娘。”

鳳梨退了下去。

屋子裡,便剩下莊嬸一人侍候。

“莊嬸,您見過這位睿王妃嗎?”青果問道。

莊嬸搖頭。

林小桃見了,不由便狐疑的說道:“莊嬸怎麼會見過睿王妃呢!”

青果錯愕!

一時失意,到忘了莊嬸的身份,只有她知道。

到不是不相信林小桃,而是莊嬸的身份實在敏感,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份禍事!

青果笑了道:“噢,我隨便問問的。”

林小桃不是笨人,且跟着文晉昭在京都生活了三年,察言觀色還是很到位的!見青果這樣說,自然便想到,怕是青果有不得說的理由,當下也沒放在心上,笑了笑,便端起了身邊的茶盞。

茶水喝了一半,便有小沙彌進來請青果。

“羅施主,王妃請您去說話。”

青果對小沙彌笑了笑,對屋裡的林小桃和莊嬸說道:“姨,嬸,我們走吧。”

“姑娘,奴婢留在這等天賜少爺吧?回頭他回來,萬一不見姨夫人,怕是要哭。”莊嬸說道。

青果想了想,點頭,同林小桃跟在了小沙彌身後。

青果二人到的時候,睿王妃正同住持大師相談甚歡,睿王妃身邊的莊嬤嬤見着候在廊下的青果和林小桃,便輕聲走到睿王妃跟前耳語了幾句。

睿王妃眉梢微挑,目光幾不可見的撩了眼候在外面的青果和林小桃一眼,臉上笑意不減,只熱情卻是少了幾分。

住持在師聞音見雅意,當即便起身道:“王妃有客,老納不便叨擾。”

睿王妃點了點頭,讓莊嬤嬤送了住持大師出去。

住持大師才一離開,便有衣飾華美的小丫鬟走了下來。

“羅姑娘,王妃請您進去。”

青果屈彩福禮,跟在小丫鬟身後進了禪房。

“王妃,羅姑娘來了!”

耳邊響起小丫鬟的聲音,青果低眉垂眸,眼角只看到一抹深紫華麗的袍角,下一刻,便上前行禮。

“民女,羅青果見過王妃娘娘金安!”

“起來吧。”睿王妃淡淡道,稍後又對丫鬟吩咐道:“替羅姑娘看座。”

“是。”

青果直身,仍舊低眉順眼的跟在丫鬟身後,坐在丫鬟指定的椅子裡,屏息凝神的等着睿王妃發話。

睿王妃看着眼前身量未完全長開的青果,眉眼間掠過一抹幾不可見的錯愕,雖說,早就知曉不是什麼天姿國色的人,但真的見了人,仍舊難掩失望。

有一件事,睿王妃一直不曾與人說,她其實有意將家中族妹說與葉羽。只是,在初初窺見睿王爺心思後,纔打消了這個念頭。

眼下,看着青果這麼一個往人羣裡一扔,就找不着的人,卻是獨佔鰲頭,摘了葉羽這一枝花!心裡着實是百般滋味摻雜,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言語。

“羅姑娘,雖是初次相見,但本王妃卻是對你早有耳聞,相熟久矣,你不必拘謹。”

青果連忙起身,“是,王妃。”

睿王妃擺手,淡淡道:“金蓮時常與本王妃提起你,她說,在她的言語裡你是個巾幗不讓鬚眉的,怎的本王妃瞧着,卻是與她言語之間,大不相同?”

“原是貴人謬讚,民女惶恐,民女原就無甚過人之處,讓王妃失望了,是民女的不是。”青果說道。

睿王妃聞言,笑了笑,目光微轉,看向坐在青果身側的林小桃,“這位想必便是文夫人吧?”

“文林氏見過王妃娘娘金安!”林小桃連忙起身行禮。

睿王妃點了點頭,對林小桃說道:“文夫人不必拘禮,坐下說話吧。”

“文林氏謝王妃娘娘恩典!”

林小桃福禮過後,這才搭了半個屁股坐了下來。

只這一問一答的功夫,她卻是後背溼了一大片,背脊僵硬的好似墜了塊鐵皮!

睿王妃使了個眼色給莊嬤嬤。

莊嬤嬤會意,不動聲色的帶着房裡的人退了下去。

青果只看到一片的裙角自眼底一一流轉,須臾間,頭頂再次響起睿王妃的聲音。

“羅姑娘,這屋裡再無外人,你不必拘束,擡起頭說話吧。”

青果扯了嘴角,臉上綜起一抹笑,擡頭目光柔和的看向坐在上首的睿王妃。

眼前的婦人二十五、六的年紀,鵝蛋臉,柳葉眉,杏眸、瑤鼻,嘴脣不薄不厚,從長相上來說絕對是一個標準的古典美人!

穿一襲硃紅縷金梅花紋樣立領衫子,下着月白撒花馬面裙,烏黑的髮髻間別着一枝卷鬚翅三尾眯翠銜珠滴流蘇鳳釵,這一身穿着打扮,華貴中不失少婦的嬌豔嫵麗之感!

青果暗暗的點了頭,待對上睿王妃朝她看來,那一對於淡漠中顯着三分瀲灩的眸子時,青果越發的屏息凝神,小心應對起來。

一眼,青果便垂了眸子。

睿王妃撩了眼,青果越發恭謹的姿態,眉眼間掠過一抹淡淡的讚賞,說出口的話,便帶着幾分溫婉之腔。

“原是蓮姨娘想要見姑娘一面,本王妃得王爺吩咐,便先在這見了姑娘,姑娘不會怪罪吧?”

“王妃言重了,王妃能見民女,是民女的福份。”青果連忙說道。

睿王妃笑了笑,看着眼前穿一身月白底子三色櫻花紋鑲寶藍邊,下着一襲湖蘭長裙看起來頗有幾分氣質如蘭的青果,心道:到是個知道伶俐的人,知曉自已長相普通,卻懂得從衣着上下功夫!

睿王妃擺手,示意青果不用說那些虛的。

“羅姑娘,你和葉大人的婚事,王爺讓本王妃與你說一聲,他應下了,不過……”

青果擡頭目光柔柔的看向睿王妃。

睿王妃笑了笑,脣角翹起一抹淺淺的弧度,輕聲說道:“王爺的意思是,姑娘身份必竟低了些,若是以正妻的身份嫁進葉家,怕是葉大人要成了這京都笑柄,姑娘若是待葉大人有情,不若以平妻之身入府,如何?”

這話,之前葉羽也跟她說過!

青果想了想,點頭道:“民女無異議。”

睿王妃秀麗的臉上便綻起一抹由衷的笑,如海棠怒綻,叫人竟是生生的轉不開眼!

青果不敢多看,一眼過後,便垂了眸子,眼觀鼻鼻觀心。

“好了,本王妃這也沒什麼事了,外頭蓮姨娘怕是也久等了,下去吧。”睿王妃淡淡道。

“是,民女(臣婦)告退。”

青果和林小桃站了起來,低眉垂眼的退了出去。

纔出了禪房,站在廊檐下的莊嬤嬤便笑着走了上前,對青果說道:“羅姑娘,蓮姨娘在千佛崖那邊,你第一回來,怕是不認識路,我讓人領你過去吧?”

“有勞嬤嬤。”青果輕聲道。

莊嬤嬤便笑着指了身側的一個丫鬟,吩咐道:“領了羅姑娘去千佛崖。”

“是,嬤嬤。”

青果對莊嬤嬤略略頜首後,便跟在丫鬟的身後往禪房外走去。

待她三人走得遠了,莊嬤嬤笑着一徑回了禪房,對正垂眸盯着手裡茶盞出神不知道想什麼的睿王妃,說道:“娘娘備下的那對翠玉釧怎麼的沒有賞下去?”

睿王妃聞言回神,扯了嘴角,笑道:“是啊,我怎的把這事給忘了,你再跑一趟吧,回頭送了過去。”

“是,娘娘。”

雖應着,但莊嬤嬤卻是狐疑的看了眼自家主子。

她怎麼會相信自家娘娘是真的忘了呢?

顯然,之前娘娘並沒有這個意思,在自已提醒後,她在一瞬間改變了主意!

莊嬤嬤正揣度着自家主子,這是什麼意思時,睿王妃卻是開口了。

“是個伶俐的人,可是……”

莊嬤嬤看向話說一半的睿王妃。

睿王妃卻是笑了笑,沒有說出那後半句。

只是,一棵好白菜就讓這頭豬給拱了,終究意難平啊!

且說青果在王府丫鬟的引領下,略摸走了一刻鐘的樣子,便到了寺廟南邊流傳甚廣的千佛崖。

遠遠的便看到穿一身粉色花卉鑲邊軟綢交領長襖及一襲粉色百褶裙的金蓮。

她記得從前的金蓮最喜穿大紅,想來,這一生,她都與大紅無緣了吧?

“姑娘,蓮姨娘就在那。”領路的丫鬟指了遠處的金蓮對青果說道:“奴婢還要回去侍候王妃,就送姑娘到這了。”

青果道了謝,自袖內掏出一枚碎銀子遞了過去,“謝謝姐姐領路。”

那丫鬟推辭了一番,但見青果堅決,最後還是收了放回袖內,對青果福了一福,轉身便走了。

林小桃因爲掛念文天賜,又想着她與金蓮見面,怕是有些話自已也不方便聽,便對青果說道:“果兒,我去看看天賜,你回頭好了,回廂房來找我。”

“好!”

青果點頭,目送林小桃離開,這纔去拾裙朝等待着的金蓮走去。

“姨娘,姑娘來了!”

是金蓮身邊的扶桑最先看到了青果,連忙低身提醒金蓮。

金蓮一回頭,便看到青果正笑盈盈的朝她走來。當即便要起身,向青果見禮,但想起彼時自已的身份,便又僵在了那。

直至青果走到跟前,對也綻脣一笑,輕聲說道:“好久不見,金蓮。”

“好久不見,姑娘!”金蓮哽了嗓子說道。

青果笑了笑,看了眼金蓮身側的石桌石墩,笑了道:“坐下說話吧?”

金蓮點頭,趁着彎腰坐下的功夫,眨落眼裡的淚,再擡頭時,妍麗的眉眼間,雖仍有淡淡的紅暈,但卻難掩見面的欣喜。

“姑娘,你長高了不少!”

青果笑了道:“吃了那麼多的飯,要是不長,不都白吃了麼!”

“噗嗤”一聲,金蓮就輕笑出聲。

這一笑,便算是將彼此間之前的那點生疏給沖淡了。

“姑娘還是這樣風趣!”

青果笑了笑,她看着金蓮,仔細的打量她,眼見金蓮眉宇間神態怡然,並無鬱鬱寡歡之態,少不得便點了點頭。

“金蓮,你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啊!”

金蓮笑了笑,目光狡黠的看着青果,“我能不能認爲,姑娘這是在誇我?”

“本來就是誇你啊!”

金蓮再次“噗嗤”笑出了聲。

笑聲一落,頓了頓,金蓮輕聲說道:“我能有今日,全賴姑娘大恩,金蓮不是那忘恩負義之人,這兩年與姑娘斷了聯繫,實在是……”

“我知道,你不必解釋。”青果打斷金蓮的話,目光清明的看着金蓮,“當日我就跟你說過,你的目光應該放長遠,而不是眼前的一時榮華。”

金蓮點頭,“我一直記着姑娘的話。”

青果點頭,“那就好,金蓮,我對你別無所求,只有一句話,如果有一天,我開口向你求助時,你不會拒絕。這之前,你我之間來往越少越好!”

“姑娘的意思是……”

青果垂眸,脣角撩了抹自嘲的笑,淡淡道:“九爺求王爺爲我和他指婚,雖然九爺沒說,但我知道,王爺其實並不願他娶我!”

“那要不要奴婢去打聽下這裡面的原因?”金蓮立即道。

青果搖頭,“不,你現在還是當作什麼都不知道,還有,今日見過之後,你還是像從前一樣,斷了你我之間的來往。就讓人以爲,你見我,原不過是爲着全了當日情份!”

金蓮瞪目,“爲什麼?”

青果笑着一字一句道:“因爲你需要站得更高,而我,需要走得更遠!”

見金蓮大惑不解,青果也不催她,只是微笑着看向擰眉沉思的金蓮。

她相信,以金蓮的聰明,必然會想通,她這話裡的深意!

果然,片刻後。

金蓮擡頭看了青果,點頭道:“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放心,我也知道怎麼做了!”

青果點頭。

目光一轉,看着身前一丈外慈眉善目形態各異的佛雕,默了一默後,輕聲說道:“金蓮,想辦法生個孩子吧,不管是男是女。”

“我……”金蓮臉上一紅,輕聲說道:“王爺也沒少去我屋裡歇着,可是……”

青果想了想,問道:“王爺去你屋裡歇息,一般都是什麼日子?”

“都是小日子前後。”

小日子前後?!

青果愣了愣,這可是最不容易受孕的日子!

“是王妃安排的,還是……”

“府裡原就有侍寢安排,她們說小日子前後最是容易受孕,奴婢就求了莊嬤嬤幫着安排這個日子,只是……”

這還真是……青果想了想,對金蓮說道:“既然這個日子一直懷不上,你不如換個日子試試,比如每個月的月中。”

“月中?”金蓮看了青果。

青果點頭,“你跟着王爺快兩年了,這一直沒個動靜……”

青果的言下之意雖沒說透,但金蓮自是明白。

女人如花,再嬌豔的花朵,看久了也會膩的!

她不趁着王爺現在還沒厭的時候,生下一男半女的,難不成要跟後院那些年老色衰的女人一樣,冬天連口熱飯都吃不上?

“行,那我回頭就去想辦法。”

青果點了點頭,對金蓮又說道:“平日裡多吃些新鮮蔬菜,少吃些葷食,還有黃豆、黑豆這些也可多吃些。”

金蓮點頭,將青果的話,一一記在心裡。

她自是不會去懷疑,青果一個未及笄未出閣的姑娘怎麼會知道這麼多,想來,爲着今日的見面,姑娘肯定早有準備,比如說,她叮囑的這番話!

兩人又說了番話,青果看了看天色,對金蓮說道:“不早了,你王妃跟前侍候吧。”

金蓮點頭,目光鄭重的看了青果,“姑娘,您放心,金蓮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青果笑了笑,起身送金蓮離開。

待金蓮帶扶桑離開,青果轉身去尋了林小桃和文天賜。

還沒到禪房,遠遠的便聽到文天賜的哭聲。

“咦,這是怎麼了?怎麼好端端的又哭上了?”青果邊說邊走了進去。

“哎,這小祖宗,吵着鬧着要去前殿。”林小桃對進屋的青果說道:“我怕他衝撞了王妃,不敢帶他去,這就哭上了。”

青果笑着去抱文天賜,“天賜,姐姐帶你去看大佛好不好?”

文天賜是在這個小院裡呆煩了,想着剛纔在外面看到那麼多好玩的不會動的木頭人(菩薩),哪裡還願意在這屋子裡呆着,聽了青果的話,張了手就撲過去,指着外面,一迭聲的說着,走,走……

“果兒……”林小桃見青果抱了文天賜當真便要往外走,連忙上前攔道:“再等等吧,我想着要不了多久,王妃該就走了,到時……”

“我帶天賜去千佛崖,姨,你也一起去吧。”青果說道。

千佛崖離大殿有些遠,就算是文天賜吵鬧了些,也驚擾不到睿王妃!

林小桃當即應下,便要隨同青果往外走。

不想,纔要出門,卻看到睿王妃身邊的莊嬤嬤在僧人的引領下朝她們這邊走來,林小桃步子一頓,不由自主的朝青果看去。

“果兒,嬤嬤她……”

青果纔要說話,莊嬤嬤卻是已經走到跟前,她連忙幾步迎上前去,“見過嬤嬤。”

“羅姑娘快別客氣,”莊嬤嬤笑着自袖籠裡拿出兩個玉釧遞給青果,“這是我們王妃賞姑娘的,剛纔姑娘走得匆忙,王妃沒來得及賞下,現在我們王妃要回府了,纔想起來,讓我給趕緊送了過來。”

青果上前雙手恭敬的接過莊嬤嬤手裡的玉釧,屈膝行禮道了聲“謝王妃賞賜”後,才轉身將玉釧交給了站在她身側的莊嬸。

莊嬤嬤笑呵呵的說道:“好了,王妃那還等着我去回話,我就不耽擱羅姑娘了。”

“嬤嬤,我送你!”

青果說着便上前走在莊嬤嬤身側,待送出月洞門外,莊嬤嬤卻是不肯再讓青果送。

這邊廂,林小桃等人走到了青果身側,輕聲問道:“果兒,王妃她……”

青果笑了笑,對莊嬸說道:“嬸,你好生收着,千萬別碰着了。”

“姑娘放心,奴婢省得。”

青果便了點了點頭,回頭對林小桃說道:“姨,我們走吧。”

林小桃點了點頭。

待到了千佛崖,林小桃讓趙三娘抱了文天賜去看崖壁上的那些佛像,她則將青果扯到一邊,輕聲說道:“果兒,王妃是個什麼意思?當時不賞,卻這個時候讓人送了來。”

青果笑了笑,她其實也不是很明白。

但有一點,她清楚,事情,絕不是像莊嬤嬤說的那樣,睿王妃把這賞給忘了!

“姨,你覺得王妃是個怎樣的人?”

林小桃左右看了看,見四周空曠,便是有幾個人,也都是她帶來的人,想了想,輕聲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反正就是覺得很歷害。”

林小桃說得簡單粗暴,但卻直抵中心!

青果笑了道:“嗯,我也是這樣的感覺,這樣歷害的人,她要賞當面就賞了,當面不賞,然後再讓下人送了來,這隻能說……”

見青果話頓在那,林小桃一急,不由追問道:“只能說什麼?”

“只能說,這位王妃對我並不像她表現的那樣喜歡!”青果說道。

林小桃瞪了眼,“你是說,王妃她不喜歡你?”

青果點頭。

“爲什麼?”林小桃不解的道:“你這麼聰明,這麼能幹,這麼……”

青果差點便要失笑出聲。

姨喂,你真以爲全天下都我姨啊!都像你這樣,不論我做什麼,都覺得我是好的?!

“王妃不喜歡我,想來,自是有她的原因。”青果打斷林小桃的話,“不喜歡,就不喜歡吧,我又不是那黃白之物,哪能人人都喜歡啊!”

“可是……”林小桃一臉心疼的看着青果,“果兒,九爺是睿王爺的人,要是王妃不喜歡你,她再給王爺吹吹枕邊風……”

青果看着一臉憂傷的林小桃,沒有說出口的是。

王爺他其實也不喜歡我!

但,她懷疑,他這會子說出來,只怕林小桃幾宿都睡不着了!

“這事讓九爺去操心吧。”青果對林小桃說道,“我們現在還是好好遊玩下這興國寺吧,等回了青陽鎮,我也能吹吹年皮不是!”

林小桃原還心事重重,但等青果扯着她把興國寺走了個半圈,文晉昭玩累了便睡,在幾個人手裡輪流換了一輪,她累得雙手就快擡不動時,哪裡還有心思想別的,只想着,早些回家,把這小祖宗扔牀上去!

睿王妃等人未時未至,便帶着人馬浩浩蕩蕩的離了興國寺,那些被堵在山門下的香客,這時候便一窩峰的涌上了山頭。

青果一行人從寺門往下走時,其間遇上一撥又一撥的人,幾乎與之相遇的人,都要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看向她們。

也不怪人家奇怪,必竟寺院爲了迎接睿王妃,封了山門,不讓閒雜人等上山,可她們這一行人,拖兒帶小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富貴人家,怎的,她們卻能上?

“哎,怎麼這些人看我們就像餓狗看骨頭似的?”鳳梨小聲的嘀咕的道:“看得人滲的慌。”

莊嬸斥了鳳梨一聲,“閉嘴,小心禍從口出。”

青果想着這也不怪人家,特權在任何時候都是爲大衆所不能接受的,不是?!

到了山腳,已是申時快完酉時將至,天邊一輪紅日鴨蛋黃似的,將周邊的雲彩暈染的如同豔麗的雲錦,車伕將馬車趕了過來。

照舊林小桃,文天賜和青果一輛,鳳梨和莊嬸還有趙三娘,鈴兒四一輛馬車。

山路嶇崎,並不好走,沒走多遠,文天賜便自睡夢中被顛醒了,醒了便“哇哇”的哭起來。

“哎呦,我的小祖宗喂,你消停些吧。”林小桃哄着文天賜。

這一天下來,論誰也是累得骨頭就像散了架,這會子文天賜再一鬧,當真就是雪上加霜了。

“天賜,姐姐抱,姐姐跟你講故事,好不好?”青果幫着林小桃哄文天賜。

只可惜,沒睡醒的孩子是最難哄的。

文天賜什麼也不要,什麼也不說,就是巴着林小桃的衣裳“嚎嚎”的大哭,青果上前去抱,擡手便一巴掌拍向青果的臉。

林小桃臉色一變,耐心耗盡,便要按了文天賜打屁股,她這纔剛舉起手,文天賜便哭得直抽氣,臉漲得通紅,好似喘不過氣來,林小桃的手哪裡還能打下去。

“小姨,要不讓馬車停停,讓天賜下去走走吧。”青果說道。

林小桃便猶豫道:“這天色……”

外面天已經略略暗沉下來,路上行人已經很是稀少,更別說這會子還是行到了一處樹林子裡。青果探頭看了看外面,心裡也有些不安。正想開口,說,要不,還是先趕路吧,眼前猝然一陣天翻地轉,耳邊響起林小桃受驚的喊聲。

“啊!”

青果猛的想起文天賜,不顧自已被撞得七葷八素的,擡頭便去找林小桃和文天賜,“姨,天賜沒事吧!”

青果話聲才落,耳邊便響起文天賜殺豬似的哭聲。

“娘,娘……”

呃!

還能喊,那就是沒事!

回過神來的青果,正要問車伕,出什麼事了。

突然的眼前便出眼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她幾乎是想也不想的,立刻一個轉身,將林小桃和文天賜護在身後,目光一動不動的盯着那把閃着寒光的刀子。

林小桃顯然也看到了那把刀,她瑟瑟顫着身子,緊緊的抱着懷裡的文天賜,“天賜,天賜不哭,乖,聽孃的話不哭!”

只是小孩子裡哪裡會領會大人的心思,文天賜本就沒睡醒,這會子又嚇到了,哭聲越發響亮,隨着哭聲,他的手腳不停的踢打着林小桃,林小桃使了吃奶的力纔沒讓他滑開。

那把刀慢慢的撩開了車簾,青果便看到一張刀疤臉目光兇惡的盯着她,喝道:“下來!”

青果點頭,回身扶着林小桃,“姨,我們下去。”

“果兒……”林小桃眼眶都紅了,“怎麼辦?”

“別怕,”青果拍了拍林小桃的手,輕聲說道:“無冤無仇的,想來是求財!”

聽到她這樣說,那個刀疤臉,冷冷一笑,沒好氣的說道:“你到是個聰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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