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你不就是嫌我老麼

50你不就是嫌我老麼 無憂中文網

青果是個行動派。

次日天一亮,陪林小桃用過早餐後,便帶着莊嬸和鳳梨再次出發了。

莊嬸之前就跟她說了,這大宣朝的京都,以朱雀門爲中軸分爲東、西兩市。沿着東西向大街,往東走三坊是以東市,而往西走三坊便是西市。

青果先就近逛起了西市。

從婦人們喜歡的綢緞衣帽肆、珠寶首飾行、胭脂花粉鋪到郎君們喜歡的騾馬行、刀槍庫、鞍轡店,舉子秀才們的墳典書肆一一逛了個遍。

逛得累了,就近找了家酒樓,點了一桌子的菜,邊吃邊從酒樓的窗戶往下看大街上的雜耍,拉琴賣唱算命卜卦……回頭熱鬧看夠了,這飯也吃好了!

“姑娘,我們吃好飯是不是要回府了?”鳳梨一邊揉着痠痛不堪的腳,一邊問了青果。

青果搖頭,“休息下,下午繼續,我們這才逛了幾條街!”

“還要繼續啊?”鳳梨一聲哀號,差點就一頭栽倒在地,“姑娘,這一口吃不成胖子,您總不能,一天就把這大半個京都城給逛了吧?”

青果笑了笑,回頭看向莊嬸,“嬸,您怎麼說?”

“沒幾天就是三十了,姑娘到時還要去興國寺,那可是個考驗腳力的地方,姑娘還是把精神養足了,先應付過這一關再說!”莊嬸說道。

“是啊,是啊!”鳳梨一迭聲的說道:“姑娘,您又不急着回青陽鎮,這開鋪子也不是說開就能開的,慢慢來,慢慢來啊!”

青果想了想,覺得莊嬸說的話有道理。

今天已經廿六,再有四天便是三十,她這兩天要是把腳給走傷了,到時在睿王妃跟前失了儀,反到不好!

“嗯,那行,回頭我們去之前那條賣胭脂花粉的街道買幾盒胭脂,就回去。”青果說道。

鳳梨長長的吁了口氣。

阿彌陀佛,總算是把今天這一劫,給躲過去了。

回頭,姑娘要是再說來逛街,她得想辦法找個藉口躲過去纔是!

心裡下打着主意,耳邊響起青果的聲音。

“嬸,你去把帳結下,我們走吧。”

“是,姑娘。”

莊嬸便起身,喊了小二上來結帳。

結完帳,主僕三人,下了樓,沿着來時的路往回走。

回頭路總比來時路難走,沿途的風景和熱鬧已然看過,剩下的只有對家的渴望,對路途遙遠而一時難以到達的疲憊和無力!

這其間猶以鳳梨爲最。

“莊嬸,還有多久纔到啊!我記得,剛纔明明沒多少路的啊!”

唸叨完了莊嬸,鳳梨又唸叨青果。

“早知道要走這麼多路,就坐馬車出來了,姑娘,您累不累啊,要不要歇歇腳?”

只把個莊嬸氣得眼睛都綠了!

姑娘沒喊累,你一個做丫鬟的,左一個走不動了,右一個累得不行了!這到底,誰是主子啊?

“嬸……”

在鳳梨再次出聲時,莊嬸狠狠的一個刀子眼扔了過去,壓了聲音斥道:“好了,你!別給點顏色就開染房,你看看這滿大街的,有你這樣的丫鬟嗎?”

鳳梨癟了癟嘴,雖然很是不服氣。

可是,卻當真擡頭去打量大街上的男男女女,特別是那些三三兩兩,一看就是丫鬟陪了小姐逛街的人!

這一看,頓時便如同泄了氣的皮球。

果真如莊嬸所說,人家做丫鬟的那叫做得一個盡職,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把自家主子護在裡面不說,臉上更是絲毫不見疲憊之色,反而滿滿的都是興奮和喜悅之情!

怎麼會這樣啊!

難道她們都不覺得累嗎?

“莊嬸,這家胭脂鋪的胭脂好似不錯,我們進去看看吧。”

青果站在一處掛着張記牌匾的胭脂鋪前,對莊嬸說道。

待莊嬸擡頭看了黑底金字的招牌後,不由便笑了說道:“姑娘,您可真是有眼光。”

咦!

青果到是奇怪了,她笑着看向莊嬸說道:“嬸,莫不是這家胭脂鋪大有來頭?”

莊嬸一邊陪了青果往裡走,一邊輕聲解釋道:“老奴也是從前聽主子們閒說,偶爾聽得兩句,聽說這張記的老闆是關外人,這張記賣的胭脂都是從關外運來的。說起來的,也奇怪,他們家的鋪子開得都不在繁華地帶,可生意就愣是好過別人家!”

青果聞言,笑了笑後,輕聲問道:“關外?關外的哪裡,嬸,你知道嗎?”

莊嬸搖頭。

青果到也沒覺得失望。

正吏記載,古時胭脂又稱作燕脂、焉支或燕支,而關於胭脂的起源,有兩種不同的說法:一說胭脂起於自商紂時期,是燕地婦女採用紅藍花葉汁凝結爲脂而成,因爲是燕國所產故而得名。

另一說法,則是公元前139年,漢武帝派張騫出使西域。張騫此行不但加強了漢朝與西域各國的聯繫,而且帶回了大量的異域文化和民族風物,其中就有胭脂。

而由這兩種說法看來,胭脂應該始自匈奴,後來又傳到漢地的。東漢時班固出使西域回來說過:“匈奴名妻曰閼支,言可愛如燕支。”

莊嬸所說的那張記老闆自稱關外,只怕指的就是匈奴!

只是,不知道這個異世,匈奴被稱爲什麼?

“進去看看吧。”青果對莊嬸說道。

莊嬸便跟在青果身側,陪着她往鋪子裡走去。

鋪子裡顧客不少。

夥計忙得滿頭大汗,眼見青果一行人進來,扯了嗓子招呼了一聲。

“姑娘,想要什麼隨便看看,看中了,我給您個優惠!”

青果笑着點了點頭,不必夥計招呼,便自行走到貨架前,慢慢的細看起來。

要說,這家店的老闆確實也會做生意,每個系列都有一盒打開的試用妝,櫃檯上甚至備了靶鏡和軟布,一種試得不滿意了,擦了,重新試別的。直到,試出你滿意的爲止!

“姑娘,這盒茉莉花香的,您聞聞。”鳳梨拿了一盒胭脂遞到青果跟前。

青果接了,放到鼻端輕輕嗅了嗅,果然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只可惜香氣略顯濃郁了點,並不是她喜歡的那類型,青果聞了聞,便遞還給鳳梨。她則繼續沿着櫃檯邊走邊看,偶爾的還會去打量那些試妝婦人。

“夥計,你們家口脂沒有嗎?”青果逛了一圈後,喊了一個略顯空檔的夥計問道。

青果所說的口脂,便是後世的口紅,而在這個時代,或是在正史中記載,都稱之爲口脂!

她記得《唐書》中記:“臘日獻口脂、面脂、頭膏及衣香囊,賜北門學士,口脂盛以碧縷牙筒。”

碧縷牙筒,其實就是雕花象牙筒,可見較之胭脂,口脂纔是在諸多化妝品中,最受重視和喜愛的!要知道,在唐時口脂的品適就達到十六種!

“口脂?”夥計愣了愣後,對青果笑了道:“姑娘,您說笑了,我們家的脂胭您抹在臉上那就是胭脂,您抹在嘴裡,那不就是口脂了?”

呃!

青果朝莊嬸看去。

難道真的如這個小夥計所言,這個時代胭脂和口脂是並用的?

莊嬸雖不明白青果怎麼會問起口脂,但因着青果未及笄,從未上過妝,又是在農村長大,不知道這胭脂和口脂是並用的,到也不奇怪。

見青果朝她看來,莊嬸點了點頭,表示這小夥計並不曾騙人。

所以,最後反到是青果愣了愣。

她到是沒想到,南背朝便有的口脂做法,這個時代卻沒有,衆人只是習慣性的用胭脂代替了口脂!

呵呵……

雖說這生意小了點,但要是操作得好,也是一項不錯的買賣。必竟物以稀爲貴嘛!

青果心頭有了主意,笑眯眯的對小夥計說道:“我第一次來你們家,也不知道哪個好用,哪個略次些,勞煩小哥給介紹一下吧!”

夥計纔要出聲,青果身後卻響起一道甜美嬌柔的聲音。

“這位姑娘,想必不是京都人士吧?”

青果訝異回頭,便對一張宜喜宜嗔臉,婦人約十七、八歲的年紀,五官玲瓏精美,見她看來,脣角翹起一抹淺淺的弧度,給了她一個友好的笑。

是她?!

青果怔了一怔後,回以婦人一個淺淺的笑。

“夫人,您可好久不來了,今天是想要添置些什麼吧?”

顯見婦人是這家店的常客,夥計撇下青果,萬分熱情的上前招呼着衣着華美,舉止間卻落落大方的年青婦人。

“你管自已去忙吧,我隨便看看,有看中的自會喊你。”婦人對夥計說道。

夥計應了一聲,正要去招呼青果,不想另一側卻是有客人喊着他結帳。夥計便謙意的對青果說道:“姑娘,您先自已看看,有看中的喊我。”

青果點頭。

夥計走了開去,青果正欲喊了莊嬸上前幫着挑選,不想,站在婦人身後的一名婆子卻忽的對莊嬸錯愕道:“哎呀,大妹子,怎的是你?”

青果便朝莊嬸看去。

婦人也一臉驚訝的回頭看向身後的婆子,輕聲問道:“喻嬤嬤,你認識這位姑娘?”

被稱作喻嬤嬤的婆子便笑了上前,對着婦人輕聲說道:“奶奶,您忘了,上次我們去慈恩寺上香,與這位姑娘是有一面之緣的!”

莊嬸這個時候也輕聲與青果解釋道:“上次我們被人訛銀子時,這位媽媽曾經與老奴說過幾句話。”

青果點頭,正欲開口。

不想那位喻嬤嬤卻是笑了上前,對青果說道:“姑娘,說起來還真是緣份,上回我們奶奶聽說了姑娘的善舉後,還感嘆無緣得見,不想,這會子卻又遇上了!”

青果對着喻嬤嬤笑了笑,淡淡道:“嬤嬤過獎了,談不上善舉,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了,必竟這京都臥虎藏龍的,誰知道一個不小心就會遇上誰呢,您說是不是?”

喻嬤嬤聽着青果的話,臉上笑容越發深了,只目中的笑意卻是淡了幾分。

“姑娘真是個聰明人!”喻嬤嬤笑了對青果說道:“對了,既是有緣遇上了,冒昧問一聲,姑娘是哪家大人府上的小娘子?”

不待青果說話,她又顧自說道:“我家奶奶孃家姓喻,父親是內閣大學士喻意,喻大人,夫家姓段,老爺是都察院御史,大爺在通政司當職!”

青果目光淡淡的對上正朝她盈盈含笑看來的段大奶奶,屈膝一福,輕聲道:“民女見過夫人”

“姑娘怎的這般多禮!”段大奶奶喻氏連忙上前擡手止了青果行禮,回頭不悅的看向喻嬤嬤,斥道:“嬤嬤也真是的,你說那麼多幹什麼?看,把這位姑娘嚇到了吧!我原本還想跟她做個朋友,你這樣,人姑娘怕是敬而遠之了!”

喻嬤嬤連忙賠了笑對青果說道:“姑娘,我們奶奶最是和氣的,難得你合了她的眼緣,可千萬別因着身份之別,便生分了!”

話到是說得極客氣,只是這話裡的凌駕之意也是毫不掩飾!

青果笑了笑,忖道:若你不是段家婦,說不得,衝着你這張宜喜宜嗔誰也無法抗拒的臉,我還真能跟你交個朋友,只可惜……

“嬤嬤說得是,原是奶奶不嫌棄,肯屈尊降貴交民女這個朋友,只,民女粗鄙怕累了奶奶名聲,不敢高攀,還望奶奶勿怪!”話落,屈膝對着喻氏一福,回頭便招呼了莊嬸和鳳梨離開。

她這一出手,別說是喻嬤嬤就連喻氏都怔了怔。

想喻氏一生,孃家顯赫,夫家更是鐘鼎之家,書香之族,除了宮裡的那些貴人,京都城誰裡,誰見着不要給她三分顏面!

可這會,卻愣是讓青果直晃晃的打了臉。

你願意屈尊降貴交朋友,可是我也有自知之明,道不同不相爲謀,這朋友,我不高攀!

喻氏還未出聲,喻嬤嬤卻是變了臉色,當場便要發作,喻氏一個眼神掃了過去,喻嬤嬤鐵青的臉色,瞬間淡了幾分。

“奶奶……”

喻氏擺手,眼見得青果一行人,便要走出店門,她脣角嚼了抹淡淡的笑,對喻嬤嬤說道:“不必多說了,選兩盒胭脂讓人送到文府去。”

喻嬤嬤不敢多問,連忙應了一聲,使了身後的丫鬟就着最好的胭脂隨便拿了兩盒,找夥計結了帳。

且說,青果帶着鳳梨和莊嬸走出張記後,回頭對鳳梨說道:“去找輛馬車來,走這大半天的,也累了。”

“哎!”

鳳梨急急跑去找馬車。

莊嬸回頭撩了眼鋪子裡的衣香鬢影,擰了眉頭對青果說道:“姑娘,這樣會不會得罪了段大奶奶?”

“嬸,你以爲我順着她的意思,就不會得罪她?”

莊嬸張了張嘴。

青果搖了搖頭,輕聲說道:“這天下大部分的巧合都是有心人的有意爲之,上次在慈恩寺遇見,或許只是巧遇,但今天……”青果笑了笑,沒有往下說。

“姑娘是說,這段大奶奶是有心接近你?”莊嬸錯愕道。

“有心無心,這會子不能定論,往後看就知道了。”

莊嬸倒吸了口冷氣,實在想不明白,以段家的身份,怎麼就會打起青果的主意!

鳳梨僱了輛馬車過來,青果扶了莊嬸的手,上了馬車。

一路無語,待回到文府後,青果沒有回她自已的院子,而是直接去見了林小桃。

“回來了?不是說要逛一天嗎?”林小桃擡頭看了眼外面的天,奇怪的說道:“這才午時剛過啊!”

“嗯,逛得累了,就回來了。”青果自已拿了桌上的茶壺倒了杯水喝,目光四處打量一番,不見文天賜,不由問道:“天賜呢?”

“吃過午飯,玩了一會兒,睡着了。”

林小桃原本手裡做着文天賜的小衣,見青果有點心思重重的,便放了手裡的活,走到青果身邊坐下,問道:“怎麼了?這一出去,回來好似還多了點心事一樣?”

青果笑了笑,擡頭對林小桃說道:“姨,你使個小廝去給姨夫送個口信,讓他晚上找了九爺來家喝酒。”

林小桃一聽“噗嗤”一聲笑了,打趣道:“怎麼,想九爺了?”

“哎呀,姨,你說什麼呢!”青果生氣的瞪了林小桃一眼。

“好,好,好!”林小桃呵呵笑着扶了青果的肩,“不說了,姨這就讓小廝去給你小姨夫送信。”

話落,果真起身,喊了丫鬟進來,讓她去安排小廝傳話給文晉昭。

等丫鬟退了下去,林小桃跟青果沒說上幾句話,管家成伯來回話了。

“夫人,一位自稱段大人府上的婆子送了幾盒胭脂來,說是給表姑娘用的!”

成伯說完,將托盤裡的胭脂呈了上去。

林小桃接過成伯呈上來的胭脂,怔怔的看向青果,“果兒,你什麼時候認識個什麼段大人了?”

“哦,路上遇見的。”青果回了林小桃,回頭看向成伯,“成伯,人還在嗎?”

“人不在,東西送到就走了。”成伯說道。

青果點了點頭,“謝謝你,成伯,沒什麼事了,你下去吧。”

“是,姑娘!”

成伯退了下去。

青果擡手取了托盤裡的白瓷青花小盒,擰了蓋子,便聞到一股馥郁的幽香。

“是張記的綿胭脂!”林小桃目光挑到青果手裡的胭脂後,錯愕道:“很貴的,要十幾兩銀子一盒呢!”

青果便笑了,對林小桃說道:“姨,你用過?好用嗎?”

林小桃便訕訕一笑,輕聲說道:“你姨父的奉祿纔多少,我哪用得起這麼好的胭脂!”

“那是不是京都城裡的那些貴婦人都用這個?”青果問道。

林小桃點頭,“張記最好的就是它了,這是用關外特有的紅藍花兌汁而成,不似那些硃砂總帶着粉粒,這紅藍花所制,質地均勻細緻,而且不會輕易褪色,很是得人喜歡呢!”

話落,將托盤裡的幾個盒子,盡數擰開看了看,見無一不是上品,頓時砸舌道:“果兒,人好生大方,這一出手可就是上百兩呢!”

青果撩了眼找盤裡整齊疊放的六盒胭脂,眉宇微微輕蹙,將手裡的胭脂放回托盤裡,對林小桃說道:“姨,好生收好,說不得日後人家會上門要還的!”

“這送人的東西哪還有往回要的?”林小桃錯愕的看着青果。

到不是林小桃貪小便宜,捨不得這幾盒胭脂,而是覺得青果說的話,委實叫人匪夷所思!想着,這人既然大大方方的送了,哪裡就會來索回呢!

青果笑了笑,說道:“既便她不來要,我總還是要還她的!”

林小桃聽得越發的擰了眉頭,她看向青果,問道:“果兒,你跟我說,到底出什麼事了?”

青果覺得這事再瞞着林小桃確實也不好,她現在不說,回頭萬一林小桃心裡沒個數,出去被人算計了,後悔都來不及!

“姨,你還記得林開陽嗎?”青果看着林小桃問道。

林小桃點頭,“記得啊,怎麼了?”

青果便把林開陽幾年前回了石圳村,修房買地,又找了她要買她園子的事,跟林小桃說了一遍,最後,輕聲說道:“那天,我跟九爺在東市在看到林開陽了,不但看到他,還看到那位段公子,也就是今天送胭脂來的,段大奶奶的男人!”

林小桃聽得神色大變,好半響,說不出一句話。

“姨,你別怕,我和九爺會解決的。”青果拍了拍林小桃的手,輕聲說道。

林小桃卻是臉色一沉,咬牙道:“欺人太甚,當初明明是林開陽害了人,怎麼現在到弄得好像他是受害者一樣!還有,這段家的人想幹什麼?”

青果搖頭,“我也不知道,總覺得這事情讓人匪夷所思,他們要是想爲林開陽撐腰,不應該是現在這樣,可如果不是爲着林開陽與我們家的舊怨,他們又想幹什麼呢?”

這個問題,連青果都想不明白,林小桃又怎麼能想明白!

好在,已經使了人給文晉昭帶信,回頭,晚上大家坐下來,把話一說,估計讓兩個男人能把事理清楚了。

青果走了一上午,累得歷害,想着晚上還有硬仗打,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回了自已屋裡。

林小桃讓丫鬟進來,把那些胭脂都收好了,原本也打算睡一覺,卻是因着心裡有事,翻來覆去的去不安穩,想着晚上要宴請葉羽,乾脆就起來,安排晚上的宴席。

青果到是回屋洗了把臉,一頭倒在牀上,睡了個昏天黑地,要不是莊嬸來喊她,她還醒不來。

“嬸,什麼時辰了?”

“申時三刻了!”莊嬸一邊讓鳳梨打了水進來,一邊對青果說道:“起來吧,再睡下去,回頭晚上該睡不好了。”

青果點點頭,翻身坐起。

這個時辰了,再過一個時辰,文晉昭該下衙了。

果然,青果梳洗好,才坐在窗邊發了一會兒呆,鳳梨便進來請她,說是姨老爺和九爺回來了,姨夫人讓她去花廳。

等青果到了花廳,文晉照和葉羽正一人捧着一盞茶,言談甚歡。

葉羽見着青果,不由便挑了眉頭,放了手裡的茶盞,說道:“一日不見,羅姑娘,可好?”

呃!

青果慶幸她小姨夫嘴裡沒含着茶,不然,怕是一口得噴三尺遠!

“勞九爺掛念,挺好的。”青果說道。

文晉昭放了手裡的茶盞,看着這兩人,搖頭道:“你們倆就別耍花槍了,我又不是那榆木疙瘩的老學究!你們這樣不累,我看着都累。”

他這一番話一說,到是把個青果和葉羽都給弄得怔了怔,稍傾,回過神來,兩人相視一笑。葉羽到還好,青果卻是臉飛紅霞,神色間還是有點不自然。

“恭敬不如從命,既是文大人發話,我自只有聽從的意思。”葉羽對文晉昭耍了個花腔。

文晉昭笑了笑,對青果說道:“果兒,你坐下吧,你讓人捎話,叫我請了九爺來家喝酒,是不是,有事?”

青果點頭,把今天出門遇到喻氏的事當着文晉昭的面,同葉羽說了一遍,末了,輕聲說道:“我是覺得,這巧合似乎刻意了些!九爺,您怎麼看?”

葉羽點了點頭,“沒錯,我也覺得刻意了些。”

“那位段大奶奶到底想幹什麼呢?”青果看向葉羽,問道。

葉羽目光閃了閃,給了青果一個稍安勿燥的笑,然後回頭看向文晉昭,“文大人,最近翰林院有沒有人刻意與你套近乎?”

文晉昭想了想,稍傾,一拍腦袋,沉聲道:“昨兒個沈學士請客喝酒,喝到一半,卻遇上了通政司的小孫大人,喝到一半,不知道怎麼就到子嗣的事呢,然後小孫大人便說這老天啊總不能事事叫人圓滿,小段大人官運享通,卻無奈膝下空虛。”

葉羽脣角便嚼了抹冷笑,問道:“那小孫大人是不是頻頻與你敬酒,多有提及令郎?”

文晉昭點頭。

葉羽冷笑道:“這樣就說得通了。”

青果朝葉羽看去,問道:“什麼說得通了?”

“你巧遇喻氏的事啊!”葉羽脣角翹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冷聲道:“喻氏過門三年至今膝下無所出,之前一直張羅着說是要給段世敏納一房良妾!”

青果駭然變色,失聲道:“你是說,那段世敏是想……”

終是太過不堪,底下的話沒有說出來。

葉羽卻是點頭。

“先有林開陽與你結仇,後有恭王和睿王奪嫡之爭,段家能打出這樣的主意,也不足爲怪!”

青果倒吸一口冷氣。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林開陽的主意?”她看着葉羽咬牙切齒的問道:“是林開始攛掇着,讓段世敏來打我的主意的?”

“先前有可能是,但現在卻不是了!”

青果看向葉羽。

葉羽,便解釋道:“我剛說了,先有林開陽與你結仇,後有恭王和睿王奪嫡之爭。就算是,林開陽一開始只是爲泄私憤,而出了這個主意,段家未必真就放在心上。可是,待段遠坤知曉你我之間的關係時,這件事,段家便就該是上心了!”

頓了頓,又說道:“我若是猜得沒錯,只怕過幾日段家的那位大奶奶便會藉機與文夫人見面,然後把意思透露出來。”

“喻氏,必然會覺得文夫人爲着文大人的仕途着想,也不能拒了這門親事!而你……”葉羽看向青果,笑了笑,道:“婚姻之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喻氏只要拿捏住文夫人,由不得你不同意!”

“休想!”

葉羽的話聲一落,門口響起一道凌歷的聲音。

青果起身迎了上前,“姨,你怎麼來了?天賜呢?”

“三娘抱天賜去後面園子玩了。”林小桃對青果說道。

話落,擡頭看了文晉昭,略一沉吟,拾裙上前,對文晉昭說道:“你我夫妻結於微末,照說,爲着你的前途,我便是舍了這條命,也是該的。只是……”

文晉昭擡手阻了林小桃的話,淡淡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小桃,我不是沒窮過的人,最窮的時候連三餐都不濟,這樣的苦日子我都過過,還怕什麼仕途受阻?放心,你只管按着你自已的心意來,大不了,我們帶着天賜回家種紅薯去!”

青果聽着這二人的話,卻是感概頗深。

只有窮過的人,才知道窮有多麼可怕!

她現在想想,如果再讓她回到幼時那樣的日子,她還能不能像從前那樣熬下去?

可是,文晉昭卻說,大不了這個官不做了,再去做平頭百姓好了!

青果嚥下喉中的酸澀感動,笑了說道:“放心好了,肯定不能讓我姨和天賜跟着你種紅薯的,那樣,天賜大了還不得埋怨我這個做姐姐的太自私了!”

文晉昭纔要說話,林小桃卻是咬牙道:“他敢,我打爛他屁股。”

呃!

青果很是無語的看着自已的小姨。

姨啊,這還有個外人在呢!

你能不能別一副河東獅吼的樣子,這樣置小姨夫的面子於何處?

林小桃後知後覺似是也發現了,紅了臉偷偷撩了一側的老神在在的葉羽!想着,是不是該說幾句話,挽救一番。

不想,葉羽卻是端了手裡的茶盞輕啜一口後,擡頭對林小桃笑了笑。

“自已人,夫人放心!”

林小桃一聽葉羽說“自己人”頓時便忍俊不禁的笑出了聲。

她一笑,到是讓葉羽有點丈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感覺。

便,朝青果看去。

青果卻是撇了臉,不與他目光對視。

“不是說請九爺喝酒嗎?”文晉昭對林小桃說道:“你去安排晚上的宴席吧,我這跟九爺再仔細商議商議。”

林小桃退了下去。

青果原本也想下去,但想着這事必竟涉及到她自身,她這個當事人還是不要回避的好!

“文大人你也不必擔心,想來,既便是你們拒絕了,段家也不可能公然報復,就算是要報復,總還需要時間和機會,這期間,足夠我們來安排了。”

文晉昭點頭。

他雖然有着最壞的打算,但並代表說,他一定就要按最壞的棋走。

官場不似戰場,不是明刀明槍你死我活,而是講究博弈,殺人於無形!

“無防,我這邊做好最壞的打算便是。”文晉昭說道。

葉羽點頭,他不是個願意多說的人,一切還是看結局。

既然事情說到這,他乾脆便把自已的安排也說一併說了出來。

“羅姑娘,過幾天,我母親會下貼子請你過府賞花,這之後,她會請了戶部員外郎鮑慶餘,鮑大人的夫人上門說親。”

青果怎樣也不會想到,葉羽突然之間,就把這話拿到桌面上來說了!

一時間是驚得面紅耳赤,半響說不出一個字來。

葉羽看着她好似塗了兩陀胭脂的臉,目光間閃過一抹得意,垂眸去端了手側的茶盞,對青果說道:“羅姑娘,可以開始着手準備自已的嫁衣了!”

文晉昭看着向來口齒伶俐如今卻如同鋸了嘴的葫蘆一樣的青果,忍笑,對葉羽說道:“這還是真是難了,論起賺錢沒人比得過她,可這針鑿女紅……”

雖沒往下說,但意思不言而喻。

葉羽聞言,擡頭看了青果,揚了眉梢問道:“那要不,我送幾個能幹的丫鬟過來?”

“不用!”青果瞪了眼葉羽,“我離及笄還有兩年呢,不急!”

呃!

這回換葉羽啞口無語了。

兩年啊!

哎,七百多個日日夜夜,還真是有點難熬呢!

文晉昭眼見着自已在這,怕是這兩人有很多話也不方便說,便尋了個藉口走了出去,但卻吩咐下人將四處槅扇都打開。

他一走。

青果便挑眸看了葉羽,半響,輕聲一笑,問道:“老夫人,她真的同意了?”

“不同意,能請你去府上游玩?”葉羽反問道。

青果想了想,點頭道:“也是,不過……”

“不過什麼?”葉羽好笑的道:“你是不是想說,不過,只怕是場鴻門宴?”

青果見他揭穿了她的想法,也生氣,只是眉眼彎彎的看着葉羽,等着她往下說。

葉羽到也沒叫她失望,果真便順着她的意思,往下說。

“你放心,也許是場無聊的宴會,但絕不至是鴻門宴,我……”頓了頓,葉羽自嘲的道:“我把話都跟她講明白了,她是個聰明人,只是這些年生活的不如意,讓她變得連自已都不認識自已!”

青果雖然不明白葉老夫人有什麼不如意的,但她無條件的相信葉羽,既然葉羽說不是鴻門宴,那她就相信他!

當然,既便是鴻門宴,她也不懼。

“淑貞,有一件事,怕是要委屈你!”

葉羽目光輕擡,略帶自責的看着青果。

青果心神微震,這還是她第一次在葉羽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目光。

她輕聲問道:“什麼事?你說。”

葉羽默了一默,輕聲把睿王爺的話說了一遍,末了,目光復雜的看着青果。

“你要是覺得委屈,我可以再想辦法!”

再想辦法?

你又不是龍子鳳孫,就算是你有天縱之材,可以出身論成敗的年代,你早就輸在了起跑線上!再說了,你肯爲我做到這個地步,我又有什麼不能爲你委屈的呢?!

“沒關係,只不過是一個虛名罷了!”青果笑了說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葉羽沒有想到青果這麼快就接受了,他原先還怕青果執着她當時的諾言,這會子,一聽青果二話不說,只提一個條件,他高興的就想說,別說一個,就是十個,一百個,他也會答應!

“你說!”葉羽看了青果。

“你得給我一張字據!”青果黑漆漆的眸子盯着葉羽,說道,“一張不迎正妻,不納妾,不擡通房的字據!”

葉羽當即便拍桌起身道:“走,我現在就給你寫。”

青果點頭,果真便帶了葉羽往外走,徑自去了文晉昭的書房。

等下人將話報到文晉昭那,文晉昭怔忡無語,這兩人去書房幹什麼?

書房裡,青果將葉羽寫好的那張紙,吹乾,小心折好,收在袖籠中,回頭見葉羽目光柔和的看着她。

她垂了眼眸,羞澀的問道:“爺,您不會覺得我善妒嗎?”

“我可不可以說,正是因爲你心裡有我,你纔會善妨!若是心裡沒我,你又何必管我身邊有多少人呢?”葉羽好笑的說道。

青果點了點頭。

沒錯,正因爲我心裡有你,所以,我纔不能容忍你身邊有另外的人!

是誰說的,兩個人之間的位置太緊,容不下第三個人的存在。

“九爺,”青果垂眸,看着腳下的地,輕聲說道:“你放心,如果有一天,我們走不下去了,或者是你厭倦了,我不會強求,我會放過你,也放過我自已!”

“胡說什麼呢!”葉羽擰了眉頭,目光歷色的看着青果,“這樣的話,以後都不許再說!”

纔剛開始,她便跟他說,如果有一天厭倦了,她會放過他,也放過自已!他怎麼會厭倦她呢?不對,難道是因爲自已比她大那麼多,她韶華正好時,他卻已是老去,所以……葉羽頓時,臉沉的能滴出水來。

想都別想,既做了她葉羽的女人,就是死了,她也是他葉羽的女人!

“羅青果,我告訴你,你把那些花花腸子給我收好了,我葉羽的東西,只要一日是我的,就終身是我的!”葉羽氣怨敗壞的輕喝道。

呃!

這是一個什麼情況?

青果怔怔的看着臉上烏雲翻騰的葉羽。

她只是覺得,在這個妻妾成羣有法可依的年代,難保他有一日不會厭了她。她只是想讓他明白,真有那一日,她一定不會死乞白賴的纏着他!

“爺,你……”

“你不就是嫌我老麼!”

葉羽恨恨的看着青果。

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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