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芳華之農門秀色
“你……你怎麼來的?”
“噢,騎馬來的!”
青果:“……”
稍傾。
“你怎麼進來的?”
“走進來的!”
青果:“……”
葉羽微微側身,半靠在青果身側,手裡一邊繞着青果束髮的帶子玩,一邊輕聲的與青果說着話。
“要不,我給你另外再配個丫鬟吧!”
“爲什麼?”青果不解的看着葉羽。
葉羽挑了挑脣角,手指輕若羽毛的滑過青果額頭的那個小包包,一臉憐惜的說道:“鳳梨太沒用了!”
青果聽出言外之音,一骨碌爬了起來,目光亮亮的盯着葉羽看,嘿嘿笑道:“是不是給我找個會武功的丫鬟來?”
葉羽好笑的看着青果,問道:“怎麼,你想要個會武功的丫鬟?”
“當然想啊!”青果脆聲說道:“你要知道,很多時候拳頭比道理好使!”
“行,那回頭我安排下。”
青果原只是說說,不想,葉羽真就應了下來。
怔了怔後,小心的問道:“好找嗎?不會太麻煩嗎?”
葉羽拍了記小狗似的側了腦袋看他的青果,訓道:“乖乖躺着,都受傷了,怎麼還這麼不老實!”
“只不過撞了一下而已,怎麼就受傷了!”青果頓時不滿的瞪的盯着葉羽。
葉羽手指便略重的按了按她額頭上的那個包包,“不是受傷?”
青果痛得嗞嗞吸冷氣,一把拍了葉羽的手,“九爺,你到底是來看我的,還是來折磨我的!”
葉羽看了眼猶自臉泛紅暈的青果,手順着她的額頭便摸過了她的臉,聲音略輕的說道:“原是來看你的,結果卻是變成來受折磨的!”
咦!
青果覺得這人真是黑的能說成白的,白的能說成黑的。明明是他虐待她這個傷員,怎麼就成了,他受她的折磨了!
只是,她必竟不是真正的十三歲的小姑娘,就算是真是十三歲,也是略通人事的年紀了,等看到某人某處微微支起的小帳篷時,青果一張臉頓時紅的如同煮熟的蝦子一樣紅!
深吸了口氣,青果正想換個話題時,不想,葉羽已經翻身坐了起來,目光一斂,神色端肅的看了她。
“說是路上遇到人了?遇到的是什麼人,知道嗎?”
青果搖頭。
葉羽不由便擰了眉頭,半響不語。
“怎麼了?”青果見了他這番表情,想了想,輕聲問道:“要不要把莊嬸喊來,當時,是她跟那戶人家的婆子打的交道。”
葉羽搖頭,想了想,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了,丫鬟的事,等有了合適的人選,我就給你送過來。”
青果連忙也跟着站了起來,“我送您!”
葉羽反身把青果往牀上一按,“你還是老老實實躺着,睡你的覺吧,你這一送,是想讓人都知道,你私會外男麼?”話落,挑了挑嘴角,笑道:“就算是你我已定下婚約,可還是要顧忌下的!”
話落,鬆了青果,轉身走到窗邊,一個縱身,便消失不見。
青果愣愣的看着陡然就靜下來的屋子,好半響沒回過神!
“你……你怎麼來的?”
“噢,騎馬來的!”
“你怎麼進來的?”
“走進來的!”
這人……這人明明就是偷偷鑽進來的!
青果恨恨的一跺腳,身子往後一仰,重重的倒在牀上。
且說,葉羽離了文府,一路急行,匆匆的回了葉府,連自已院子回也沒回,徑直去了葉老夫人的雙福院。
“九爺來了。”小丫鬟面屈膝行禮,一邊回頭對屋裡報。
屋子裡,朱氏正同朱媽媽唸叨着芮氏生產之事,乍然聽到小丫鬟的聲音,不由愣了愣。一臉不解的看向朱媽媽。
“他這個時候來幹什麼?”
朱媽媽搖頭,笑了道:“夫人您管九爺來幹什麼!他能來就說明,在他心裡,與夫人您還是親厚的!”
朱氏臉上綻起一抹澀笑。
親厚?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可不認爲真像朱媽媽說的那樣,兒子與她之間還有親厚!
雖滿心苦澀,但還是對朱媽媽說道:“你替我去迎一迎吧。”
“是,夫人。”
朱媽媽笑盈盈的起身,幾步走到門口,纔打起簾子,便看到葉羽大步的走了進來。
“九爺來了,可巧了,夫人才唸叨您,您這就來了,可不就是母子連心!”朱媽媽說道。
葉羽微微頜首,他不介意給懂得變通之道的朱媽媽幾分情面。
待葉羽進屋與朱氏行過禮在一邊坐下,朱媽媽親自接了小丫鬟奉上的茶,放到葉羽跟前,“九爺,您喝茶。”
葉羽點頭,朱媽媽退下安靜的站到朱氏身邊。
朱氏這才輕聲問道:“看你行色匆匆的,出什麼事了?”
葉羽沒有立刻回答朱氏的話,而是端了桌上的茶盞,輕輕的啜了一口,待熱熱的茶滑過喉腔壓下那火燒火燎的煩燥之後,這才放了茶盞,擡頭看向朱氏。
“母親可不可以儘快請媒人上文府說媒!”
朱氏勃然變色,目光復雜的看向葉羽,“這是什麼意思?不是說了……”
葉羽搖頭,打斷朱氏的話,說道:“事情有變,母親儘快與大伯母商議一下,請哪個媒人上門說媒,最後就這兩日把事情給定下來。”
“事情有變?”朱氏略一沉吟後,輕聲問道:“你說的有變,是什麼有變?”
葉羽搖了搖頭,有些事他也只是在心中猜想,但即便於是猜想,這種不確定的因素,他也不容許它存在!
“母親您不必多問,這也只是孩兒的猜想,孩兒就是希望母親能與大伯母商議一下,請了誰上門說媒。”葉羽說道。
朱氏臉上的神色變難看了幾分,但因着這些日子朱媽媽一直在旁勸着,別的她或許沒聽進去,但有一句卻是記在了心裡。
即便再如何不喜羅姑娘,也不要當九爺的面說出來!這樣不是把九爺往羅姑娘懷裡推嗎?
想了想,朱氏輕聲說道:“你不把實情告訴娘,娘怎麼去替你操持?萬一,娘請了媒人上門說媒,卻被文家拒了呢?”
葉羽默了一默,最終還是搖頭道:“有些事,孩兒也只是猜想,不便與母親明言,母親只需儘快請媒人上門便是。”
話落,不顧朱氏難看的臉色,起身道:“孩兒還有事,先告辭。”
“羽兒……”
葉羽步子一頓,回頭看向朱氏,“母親還有事?”
“羽兒,可是有別的人家也想向文家說親?”朱氏試探的問道。
葉羽扯了嘴角,搖頭,“母親想多了,羅姑娘纔到京都,便是有人看上了她的慧質蘭心,那也需要些時日,哪就能這麼早提親!”
朱氏還要再說,葉羽卻是徑直走了。
“夫人……”朱媽媽看向朱氏。
朱氏擺手,對朱媽媽說道:“去,讓小丫鬟看看,他接下來去了哪。”
“是,夫人。”
朱媽媽退了出去,吩咐小丫鬟去打聽葉羽的行蹤後,轉身回了內室。
“突然之間就說讓我找人上門提親!”朱氏滿臉猶疑的說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
“那要不要,老奴讓人去打聽下?”朱媽媽問道。
朱氏脣角綻起一抹自嘲的笑,搖頭,道:“只怕打聽也打聽不出什麼來,前兒不是說和楠哥兒在屋裡說了一夜的話嗎?連楠哥兒的媳婦都打聽不出來的事,我還能打聽到?”
朱媽媽點了點頭,稍傾,輕聲問道:“那夫人是不是去跟大夫人商量下,請誰上門說媒?”
“嗤”朱氏發出一聲嗤笑,冷冷道:“娶個平妻,還要鄭重其事的拖人上門說媒?簡直是滑天下之大嵇!”
這就是說,根本沒把九爺的話放在心上了?
朱媽媽後背頓時溼了一片。
“夫人,平妻也好,嫡妻也罷,老奴覺得夫人還是應該託個人去文大人府上走一趟,我們態度拿出來了,到時,若是文府不同意,那便是文府的事,九爺也犯不着怨到您頭上!”朱媽媽輕聲說道。
朱氏不由便點頭,想了想,對朱媽媽說道:“那我們還要不要去與大嫂商量呢?”
朱媽媽正欲開口,門外去打聽葉羽行蹤的小丫鬟來回話了。
朱氏讓小丫鬟進來回話。
才留頭一臉伶俐的小丫鬟脆聲說道:“夫人,奴婢跟着九爺,九爺去了福熙院見大夫人,這會子又出門去了。”
朱氏頓時變了臉色。
朱媽媽趕在朱氏發作前,連忙讓小丫鬟退了下去。
“這個逆子,他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麼!”朱氏氣得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擱在身下黃花梨木扶手上的手更是青筋糾結。
朱氏嘆了口氣,心道:你之前若不是再三推諉,九爺能從你這出去,就去找大夫人嗎?
雖是心裡這般想,但卻仍不忘勸了朱氏,說道:“好歹九爺是先來跟您商量的,夫人,既然九爺也去了大夫人那了,不若,您現在就去跟大夫人說一說吧。”
“我不去!”朱氏怒聲道:“我兒子的親事,難道還要她一個做伯母的來插手不成?我到要看看,她有什麼臉,來做這事!”
朱媽媽聽得只搖頭,“夫人,這天底下就沒有父母能贏過子女的,您這又何必呢!”
朱氏還要再說,門外卻響起小丫鬟的聲音。
“夫人,大夫人來了。”
朱氏和朱媽媽面面相覷,只一愣神的功夫,雖是萬般不願,但還是讓朱媽媽扶着起身出門去迎。
與皇宮正門朱雀門只隔着一條街道的睿王府。
一抹高挑秀雅的身影在門房的引領下,款款朝睿王府深處走去。
睿王爺聽了下人的回報,不由便擰了眉頭,回頭看向一側的睿王妃。
“怎麼了?”睿王妃莊氏茫然的看向睿王爺。
睿王爺搖頭,問道:“這個月的三十你要帶了蓮姨娘去興國寺上香?”
莊氏聽了睿王爺的話不由便輕聲笑了,說道:“王爺怎麼的突然提起這一岔來?”不待睿王爺開口,她便又繼續說道:“說起來,其實是蓮姨娘故主來京,蓮姨娘求到我跟前,想要跟那位故主見上一面,全了當日的情份。妾身想着,既然她是個念舊情的人,便成全了她,左右三十要去興國寺上香捐香油錢,不若就約在那一天好了。”
睿王爺聞言,眉梢輕挑,看了眼他這位可說是心有七竅的王妃一眼,淡淡道:“金蓮的舊主,你應該是使人去查過了吧?”
睿王妃但笑不語,雖不曾承認,但卻也沒有否認。
睿王爺便嘆了口氣,撩了袍擺,在睿王妃身側坐定,想了想,緩緩開口說道:“這位羅姑娘本王也是打過交道的,聰明機智自不在話下,若說是託生個好些的人家,便是我們這種人家的媳婦也是做得的!”
睿王妃挑眉,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只是,這話從睿王爺嘴裡說出來,似乎又不一樣!
只,她向來是個喜歡多聽少說的人。
是故,睿王爺話落,睿王妃只笑了笑,起身倒了盞茶遞到睿王爺跟前,便又安靜的坐了下來。
睿王爺滿意的對睿王妃綻起一抹筆容,端了茶,在嘴裡輕啜了一口後,方又繼續說道。
“要是別的事,本王也不介意做個順水人情,可是……”睿王爺語氣頓了頓,嘆了口氣,將手裡的茶盞放在桌上,回頭對睿王妃說道:“福順不可能在寺裡呆一輩子,本王這個做哥哥的也不能委屈她一輩子!”
睿王妃點頭,“王爺放心,妾身明白了。”
睿王爺點了點頭,起身道:“好了,葉羽還在等着,本王先去看看他那邊是個什麼意思!”
睿王妃緊跟着起身,送睿王爺出去。
“王爺!”
睿王爺步子一頓看向睿王妃。
睿王妃笑了笑,輕聲說道:“福順要多久回來,怕是不好說,可是葉大人年紀已經不小了,身邊總是需要人照顧的,王爺是不是……”
睿王爺默了一默,點頭道:“你的意思,本王明白了。這樣吧,你把你的意思也說給羅姑娘知曉,如果她是個聰明人,想必應該知道怎麼做!”
“是,妾身恭送王爺。”
睿王爺轉身,氣宇軒昂的去了王府書房。
書房裡,葉羽捧了茶盞,看着那根根如針直立的茶葉,雙眸卻是深遂幽然,讓人難以揣度。直到耳邊響起下人的聲音。
“王爺來了!”
葉羽放了手裡的茶盞,站起身,恭敬的等候睿王爺。
“見過王爺。”
睿王爺才進屋,葉羽幾步上前抱拳行禮。
睿王爺手一擺,淡淡道:“鳳翀不必多禮。”
有下人進來重新奉茶。
葉羽和睿王爺分主次坐了下來,睿王爺端了手裡的茶盞,對葉羽舉了舉,說道:“怎樣?這茶還合你口味吧?”
葉羽笑着點頭,“甚好!”
睿王爺便笑了笑,低頭喝起茶來。
一時間,兩人都不曾言語。
眼見得一盞茶快要喝到底,睿王爺始終沒等來葉羽的開口,他脣角微凝,最終放了手裡的茶盞,對葉羽說道:“鳳翀,這個時候來,可是有事?”
葉羽聽到睿王爺問出聲,心底便也長長的鬆了口氣,將手裡的茶盞放到身側的几上,笑了笑,目光微擡對上睿王他看過來的眸了,淡淡定,是有事想向王爺討個示下!
睿王爺眉宇輕挑,片刻後,點頭道:“你說。”
“是爲下臣的婚事而來。”
睿王爺臉上的笑微微一滯,稍傾,眉宇產的笑也盡數斂去,隨着笑容的消失,整個人便顯得鋒利起來,而看着葉羽的目光也失了之前的溫和而多了幾許銳利。
“鳳翀,本王的意思,你真的不明白?”
葉羽垂了眉眼,輕聲說道,“王爺的意思,下臣明白。”
“你既然明白又爲何……”
“王爺!”葉羽打斷睿王爺的話,擡頭,目光直視着睿王爺,說道:“王爺是否記還記得,當日下臣是因何而尚福順公主的?”
睿王爺臉上的寒意便又冷了幾分!
一時間,屋子裡就好似突然放了幾塊冰一樣,一下子冷了許多。
葉羽垂眸,目光淡淡的盯着腳下光可鑑人的青磚看。
睿王爺便只能看到他飽滿而白皙的額頭,深吸了口氣,睿王爺輕聲道:“鳳翀,福順待你一往情深!”
“這京都城待下臣一往情深者多矣!”
“……”
良久。
“若是本王說不呢?”
葉羽扯了扯嘴角,擡頭,目光直視睿王爺,“王爺您知道下臣家一屋子的破事,下臣在那個家裡也早就呆煩了呆膩了,下臣,其實一直都很是嚮往一蓑煙雨任平生的日子!”
“就爲一個女人,值得嗎?”睿王爺臉色鐵青的看着葉羽,一字一句道:“你的抱負呢?你的志向呢?這一切,都要因爲一個女人而放棄嗎?”
“爲什麼不呢?”葉羽垂眸,脣角微翹,眉宇間是一種如三月春風的柔和,“有什麼事比找到一個我歡喜她,而她也歡喜我的人更重要呢?王爺是男人,當知曉,在茫茫人海中要找一個能讓您放在心裡的那個人有多難!”
葉羽話聲一落,屋子裡再次靜了下來。
睿王爺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的叩着身側的茶几,目光仍舊銳利的盯着坐在下首的葉羽看。而葉羽,依然不動如山,身姿如鬆的坐着。
“那邵小姐又是怎麼回事?”睿王爺脣角嚼了抹冷笑,看着葉羽說道:“若不是邵小姐事敗,想來,此刻,她應該就是你葉府的九奶奶吧?”
葉羽聽了睿王爺的話,臉上非但沒有醜事被揭穿的窘迫,反而卻是有種萬事皆在我胸中的坦然!
他目光微擡,看向睿王爺,眉梢輕揚,笑了說道:“邵小姐能在他父親的鼻子底下與人有了首尾,卻在最後事敗,五爺,您覺得真是她太不小心嗎?”
睿王爺聞言,臉色一變,目光瞬間如淬了毒一般,看着葉羽。
儘管未發一語,但其間意思,卻是不言而喻。
葉羽不避不讓,迎着睿王爺的目光,微微頜首。
“真的是你?”
“不錯,正是下臣!”葉羽垂眸,輕聲說道:“邵小姐既已有人了心上人,下臣本意是成人之美,誰知邵小姐卻入了魔障,無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
睿王爺伸手去端了茶几上已然冷卻的茶,茶水入口,早已沒了最初的芳香,有的只是滿嘴的澀味!
而葉羽在說完這些話後,並沒有再往下說,只是垂眸,目光仍舊落在身前的青石大磚面上。
“鳳翀,本王虧欠了福順。”
葉羽不語。
睿王爺亦不語。
良久,便在睿王爺深眸間已是風起雲涌之時,葉羽開口了。
“既然如此,下臣明白了。”話落,起身,對睿王爺抱拳,“下臣叨擾王爺,這就告辭!”
就這樣走了?
睿王爺眸間閃過一抹疑惑。
眼見得,葉羽當真轉身甩袍,大步向外走時,幾乎是想也不想的,睿王爺喊住了他。
“鳳翀!”
葉羽頓步,轉身看向睿王爺,“王爺還有吩咐?”
“你說你明白了?明白什麼了?”
葉羽扯了扯嘴角,淡淡道:“王爺不能成全下臣,下臣亦不能背棄諾言,既是如此,總要給羅姑娘一個交待,下臣這就給羅姑娘一個交待!”
“什麼樣的交待?”
“早前,下臣曾與慈光寺的印清大師有一面之緣,得大師慧眼,下臣想拜入大師門下,想來,大師應當不會拒絕!”葉羽說道。
“哐啷”一聲。
睿王爺手裡的茶盞被他狠狠的砸到了地上,濺起的碎片擦過葉羽的臉頰,留下一道細細如髮絲的傷口。
門外侍候的下人頓時個個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大聲喘口氣,就怕這怒火波及自身。
“葉羽!你這是在威脅本王!”
葉羽脣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抱拳道:“下臣惶恐!”
“惶恐?”睿王爺嗤笑一聲,大步走至葉羽跟前,眸間戾色大有恨不得撕了他的意思,喘了粗氣說道:“葉羽,你真當本王離你,就成不了事?”
葉羽波浪不驚的看着睿王爺怒形於色的臉,淡淡道:“王爺怎會這般想?下臣從不覺得下臣與王爺有如此重要,不然,王爺又如何會明知不可爲,而爲之?”
“好!好!”睿王爺點頭,“好一個明知不可爲,而爲之!”
“王爺過獎!”
睿王爺“……”
眼見,葉羽不卑不亢的站在那,睿王爺忽的就想起,月前因兩廣總督何承疇被言官彈核妻妾不分,亂了嫡庶之事,皇上接了摺子,便讓行人司葉羽代書下旨斥責。聽去宣旨的公公回來說,他把那斥責之書唸完時,何承疇當場吐血昏迷。
他原還奇怪,想着,不就是被罵了幾句嗎?
至於吐血昏迷?!
眼下,終於明白了當日何承疇的心情!
睿王爺揉了揉額頭,對葉羽說道:“到底是怎回事?本王原先說過,這事日後再議,你原也答應了的,爲什麼……”
“羅姑娘昨日去慈恩寺上香,回來的時候被人訛了銀子。”葉羽說道。
睿王爺不由便失笑道:“她上香被人訛銀子,跟你要娶她有什麼關係?”
葉羽點了點頭,“是沒關係,不過……”
“嗯?”睿王爺看向葉羽,眼見葉羽眉間端肅,他不由便也斂了笑意,略作沉吟後,問道:“莫不是這訛銀子的人另有內幕?”
“有沒有內幕,下臣不知道,但當時還有一戶人家在場!”
睿王爺揚眉,看向葉羽。
“誰家的人?”
“段府大少奶奶,喻意之女,喻念安。”
睿王爺神色不變,但眸色卻是愈深,他默了一默後,輕聲道:“想來應該是偶然遇上,京都城就這麼大,慈恩寺離段家好似也不遠。”
“喻大奶奶的管事媽媽喻嬤嬤,給了羅姑娘八字評價。”
睿王爺看向葉羽。
葉羽也沒賣什麼關子,而是照實將當天婆子的話,說了出來。
“溫良恭儉,淑質貞亮!”
睿王爺不語,聽是目有深意的看着葉羽。
葉羽淡淡道:“溫良恭儉,原意爲溫和、善良、恭敬、節儉等美德。也可指一個待人接物的準則。更是形容一個人態度溫和而缺乏鬥爭性;淑質貞亮,則可理解爲品質善良,爲人誠信質直。”
話聲一頓,葉羽挑目,目含譏誚的對睿王爺說道:“王爺,萍水相逢,一個人怎麼會給初初相遇只一面之緣的人這樣的評價?”不待睿王爺開口,葉羽又道:“還有,王爺別忘了,喻大奶奶進門三年,至今膝下無所出!”
睿王爺目光一亮,恍然大悟道:“你是說,這段家也在打羅姑娘的主意?”
若是沒有林開陽這一岔,葉羽還真不敢這樣說,但林開陽成了段陽,喻念安的管事嬤嬤給了羅青果這樣高的一個評價!
若說段家沒有打羅青果的主意,他願意把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幸得他一知曉青果出事,便讓滄瀾仔仔細細的打聽了一遍,不然,自已的媳婦被別人惦記上了,他卻還在做着春秋美夢。
這樣一想,葉羽眉色間便有了一抹寒意。
先別說段元坤就是恭王派系,本就勢不兩立!
現在竟然還想玩截胡,跟他搶媳婦!
葉羽想想,都覺得肚子裡那股悶火,讓他不狠狠的陰一把段遠坤,他都對不起自已!
而睿王爺靜下來後,卻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現如今,他們和二皇子恭王維持着僵持的局面,之前可以說是他們聯手拱了大皇子和三皇子,皇上才經歷一場喪子之痛,最想看到的,便是他們兄弟和睦,是故,這幾年來,他們確實也如皇上所願,維持着表面的風平浪靜!
但私底下的動作卻是不少。
他不相信身爲都察院使的段元坤會不知道,葉羽和羅青果的事!既然知道,卻要橫插一腳,那麼是不是說,恭王已經不想維持這表面的平靜了?
而事情更險惡處卻在於,如果真讓段元坤神不知鬼不覺的把羅青果搶了去,段元坤一定會想辦法把葉羽對羅青果有意的事宣揚出來,到時,那些追隨他的人,豈不便對他寒了心?
身爲一個主上,若想要得到下屬的忠心追隨,那麼便一定要全力維護下屬的利益!
他一直對自已說,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那些追隨他的人,哪一個想着的不是從龍之功?
他們冒着身家性命之險支持他,他便要盡全力維護他們!
睿王爺緊了緊垂於身側的手,語含責怪的對葉羽說道:“鳳翀,這些話爲什麼不早些說?”
wωω .тт kan .CO 葉羽笑了笑,淡淡道:“下臣是不是可以理解爲,王爺願意爲下臣與羅姑娘做主了?”
睿王爺被葉羽問得一噎。
他如果還堅持己見,那便是自毀長堤!
葉羽或者並不是他不可或缺的,但是有葉羽這個常在父皇身邊出入的人,他便能更明確的揣摩聖意!不說,葉羽的聰明機智本就深受皇寵,單說葉羽的身後是葉明德,是葉楠!這兩人在國子監可是有着不可忽視的力量!
拋開這些都不說,且想,當年若不是有葉羽甘願爲餌以尚公主爲藉口,打入三皇子派系,他又如何能拉下大皇子?!
一個轉念間,睿王爺便拿定了主意。
“鳳翀,我可以替你指婚,但是羅姑娘必竟身份低微,若是爲正妻,只怕難賭悠悠之口,不若以平妻的身份,嫁入葉府,如何?”
平妻?!
葉羽似笑非笑的睨了睿王爺,“那麼下臣可不可以再向王爺請一道秘旨!”
“什麼秘旨?”
“請王爺再賜一道嫡妻文書,對外,下臣可說羅姑娘以平妻之身嫁入葉府,但對內,羅姑娘便是下臣嫡妻!”葉羽說道。
睿王爺對上葉羽灼灼的目光,好半響,不知道如何言語。
葉羽也不急,就那樣安靜的站着,等睿王爺想通。
良久!
“好,如你願!”
葉羽臉上便綻起一抹由衷的笑意,抱拳對睿王爺說道:“下臣,謝王爺恩典!”
睿王爺擺手。
“這事,本王會讓王妃親自過問。”
葉羽再次抱拳揖禮。
許是知道自已今天或多或少都引起了睿王爺的不快,接下來,葉羽便與睿王爺說起了皇上的事。
“聽太醫院的傅太醫說,婉嬪娘娘測出了喜脈,想來明年皇上又要添一個皇子或是公主了!”
睿王爺聞言不由挑了眉頭。
婉嬪娘娘原是浙江總兵,劉忠的庶出之女,一直隨生母五姨娘在浙江總兵府生活,去年秋,五姨娘染了惡疾病逝,劉忠因要回朝覆命,便帶了這個女兒一同回京,除夕賜宴時,劉夫人因嫡女早已嫁人成家,便帶了這個乖巧庶女進宮,不想卻是被皇上一眼相中。
之前原不過是個五品的才人,不想一年的時間不到,便成了正二品的嬪,待這胎產下,只怕後宮便又要多了一個婉妃吧?
睿王爺默了一默,看向葉羽道:“鳳翀,你說這位婉嬪娘娘到底是會是誰的人?”
葉羽搖頭,“依下臣看來,這位婉嬪娘娘似乎誰的人也不是!”
睿王爺聞言不由便默了默,同樣的話,他也問過皇貴妃,皇貴妃給他的回答,和葉羽如出一輒。
難道說,真是自已多心了?
“或者讓人去查查這位劉總兵吧!”睿王爺淡淡道:“本王總覺得這事很蹊蹺!”
葉羽聞言便點頭道:“行,那就查一查吧,非常時刻,還是不要大意的好。”
“這運河眼看着最遲便在明年能修成了!”睿王爺看向葉羽,目間有幽芳暗動,脣角微勾,說道:“父皇生平所願,便是在有生之年能踏平大宛,一了先帝遺願,依着本王看,運河修成之日,便是父皇派兵北上之時。”
葉羽點頭表示附合,“近來,皇上每每空閒之時,便翻看輿圖,也會常召戶部和兵部尚書問話,想來應該是爲北上之事做準備。”
睿王爺點頭。
葉羽又與睿王爺說了幾句,眼見天色不早,想着家裡還不知道大伯母和母親商量的如何,當下便起身告辭。
睿王爺送到門口,便止了步子。
葉羽離開後,睿王爺在書房又坐了坐,稍後才起身去了睿王妃的昭陽殿。
“葉大人走了?”
莊氏迎了睿王爺進去,又親自接過丫鬟奉上的茶送到睿王爺手上。
睿王爺點了點頭,接過莊氏遞來的茶,卻是轉手放到了桌上,使了個眼色給莊氏,莊氏便將屋裡侍候的丫鬟婆子都揮退。
也不催着睿王爺說,而是安靜的坐在那。
“葉羽和羅姑娘的事,怕是得再議。”
睿王妃不由便擡眼看向睿王爺,想了想,問道:“出事了?”
睿王爺點了點頭,把葉羽的話講了一遍給睿王妃聽。末了,搖頭道:“本王真不知道他日要如何面對福順。”
話落,臉上竟滿是唏噓之色。
睿王妃嘆了口氣,默了默後,對睿王爺說道:“王爺也不要想得太多,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當日原是三皇子有不軌之心,究其根源,錯也不在您!”
睿王爺擺手,示意睿王妃不必多說。
莊氏張了張嘴,最終嘆了口氣,遵着睿王爺的意思,沒再開口。
……
葉府。
朱氏將魏氏迎了進屋。
“大嫂這個時候來,可是有事?”
魏氏看了眼朱氏,暗自搖了搖頭,她真不知道,這朱氏到底是怎麼想的。
自已這一輩子都虧在嫁的男人心有所屬上,卻還要逼着自已的兒子放棄心中所愛,娶一個她喜歡的!
這同當年葉老夫人行爲有什麼區別?
她就不怕,羽兒成爲另一個葉明霖!
“弟妹,你也就不用跟我耍花槍了,我來,是因爲什麼,你知道我也知道。現在,我就只問你一句,你想好請誰上門說媒了沒?”
朱氏臉色一變。
她雖猜着了魏氏的來意,但卻沒想到魏氏會這樣開門見山理直氣壯。
一時間,到是怔了怔。
但等她回過神來後,臉上便有了一抹惱羞成怒,冷冷一笑,對魏氏說道:“大嫂,原知道你能幹,只是再能幹,這越俎代庖的事還是做不得的,不然傳了出去,讓人笑我們葉府失了規矩!”
魏氏冷冷撩了朱氏一眼,淡淡道:“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多那個嘴了,只是來之前,羽哥兒讓我代了句話給你。”
朱氏看向魏氏。
魏氏扶了丫鬟的手起身,邊往外走,邊說道:“羽哥兒說,若是你一意孤行,非得把你的不幸複製到別的姑娘身上,他是斷然不能做像他父親那樣的人,少不得只有遁入空門,從此視紅顏爲骷髏,清心寡慾了此殘生!”
“你撒謊!”
朱氏猛的拔身而起,盯了魏氏看,口不擇言的說道:“魏素珍,你這是在嫉妒,你嫉妒我生的兒子的比你的兒子能幹!你故意挑撥我們母子間的關係,魏素珍,你……”
魏氏腳下步子一頓,回頭看向朱氏,清冷的目光好似數九寒冬的冷風。
原本暴跳如雷的朱氏對上魏氏這樣的目光,不由便怔了怔,嘴裡的話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不錯,我是嫉妒你,嫉妒你這樣的母親卻有這樣出色的兒子!”魏氏一字一句道:“可是,我更是爲你可惜,可惜你這一生男人靠不上,靠得上的兒子,卻被你逼得跟仇人似的。朱君英,你這一輩子到底活的有多失敗,你知不知道?”
“你……”
朱氏瞪着魏氏,看那架勢,要不是有朱媽媽在邊上拉着,真有衝上去撓魏氏的可能。
魏氏說完,理也不理暴跳如雷的朱氏,轉身就往外走,邊走,邊說道:“你自已好好想想吧,是要兒孫承歡膝下,還是夫妻成仇母子陌路!”
“魏素珍,你站住,你憑什麼這樣說我,你……”
“夫人,夫人……”朱媽媽抱着朱氏,幾乎是用喊的聲音,對她說道:“夫人,您別這樣,您快想想,怎麼辦吧!九爺,他可是……”
朱氏慢慢的安靜下來,她無力的癱在朱媽媽的懷裡,嘴裡喃喃念道:“一個個的都在逼我,爲什麼,爲什麼就不能依着我一回。”
“夫人!”
朱媽媽眼眶紅紅的看着臉色難看的朱氏,輕聲勸道:“子女都是債,有什麼辦法呢!您快想想,到底託誰去說這個媒吧。”
“託誰?我還能託誰?”朱氏自嘲的笑道:“去,讓人備車,我們去舅老爺家!”
“哎,哎,老奴這就去。”
朱媽媽高聲喊了魏紫進來,讓她去安排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