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九爺的打算

錦繡芳華之農門秀色

最後葉羽又說了些什麼,文晉昭一個字也沒記住。

好不容易葉羽走了,文晉昭兩腳像踩棉花堆一樣去了後院,青果住的院子。

“你這是怎麼了?魂被人勾了一樣!”

不想,才進了一進院子,便撞上了手裡抱着文天賜的林小桃,林小桃不解的看着一臉懵懂的文晉昭。

文天賜在林小桃的懷裡,張着雙手朝文晉昭一個勁的喊着“爹爹抱,爹爹抱”,文晉昭扯了嘴角,給了文在賜一個笑,然後溫聲說道。

“爹爹有事,你去找臨春玩去!”

臨春是文天賜屋裡奶孃的兒子,當初剛來京都時,文晉昭憐惜林小桃夜裡要起夜餵奶,愣是咬咬牙買了個奶孃進府,照顧文天賜。

那奶孃孃家姓趙,在家行三,大夥都喊她趙三娘,生的兒子叫臨春,臨春的爹被徵去修運河死在河堤上,趙三娘和臨春便被夫家的族叔做主一起給賣了!

文天賜一聽文晉昭提起臨春,想起自己好像一天都沒看到這個小夥伴,點了點頭,對林小桃說道:“娘,臨春,找臨春玩!”

林小桃便把文天賜交給身邊的管事婆子,“去,帶他去找臨春去,告訴三娘仔細,別讓兩人又打起來了。”

“是,夫人。”

因着臨春只比文天賜大三個月,兩個人一屋住着,不是你扯了我,便是我抓了你,孩子的世界又不懂什麼叫尊卑有別,再說文晉昭和林小桃都是苦日子過來的人,只要不是鬧得太過份,他們就當是文天賜多了個兄弟,兄弟間打打鬧鬧不是常有的事?

管事婆子抱了文天賜去找臨春,林小桃陪着文晉昭往青果屋裡走,一邊走,一邊問道:“到底出什麼事了?瞧你這副霜打的茄子樣。”

文晉昭腳下步子一頓,四周看了看,乾脆就在旁邊的抱廈裡坐了下來,對林小桃說道:“小桃,你也坐下,我們說說話。”

“哦!”

林小桃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依言坐了下來。

文晉昭見林小桃屋裡的兩個小丫鬟還在幾步外站着,擺了擺手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老爺。”

丫鬟退了下去。

文晉昭往後靠了靠,擡手揉了揉額頭,輕聲說道:“小桃,你覺得葉九爺怎麼樣?”

林小桃才從青果嘴裡聽說她跟葉羽私訂終身的事,這會子一聽文晉昭這樣問,以爲文晉昭知道了什麼,想了想,才說道:“九爺當然是個好人啊!怎麼了?好端端問這個幹什麼?”

文晉昭實在是被葉羽那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打懵了,不然,夫妻多年,他不可能看不出來林小桃避重就輕的態度來。

“之前,我們不是說要趁着這個機會替青果說門親事嗎?”文晉昭看向林小桃。

林小桃點頭,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但卻沒打算說出口。

這私訂終身,說好聽點是兩情相悅,說難聽點是無媒而合,可是一生的污點!就算是眼前的人是她的夫君,是她兒子的爹,她也不能把這話明白無誤的告訴他!

文晉昭見林小桃點頭,便又繼續說道:“九爺把那些人都給否定了!”

“否定了?”林小桃差點便失笑出聲,葉羽當然要否定了,難道還大大方方的豎在那給自己當對手不成?嘴裡卻是嗔怪的說道:“這是果兒的私事,你跟九爺說什麼!”

“不是!”文晉昭擺手,解釋道:“就是話趕話的說到了這上面,然後九爺就說替我們參考參考,我想着他自幼在京都長大,這些人的家底,他肯定清楚啊!可誰知……”

林小桃在心裡默默的說了句,誰知道人家一盤子就替你否決了!

“九爺是嫌他們都不好?”林小桃看了文晉昭問道。

文晉昭點頭。

林小桃咬了腮幫子,強忍住笑,試探的問道:“那九爺是個什麼意思呢?我們果兒是什麼條件,他也是知道的,好的輪不上咱們,咱們也就只能矮子裡拔高子!”

文晉昭點頭。

也正是因爲知道這個理,所以他們找的那些人家,其實也真不怪葉羽幾句話就能挑出問題來!只是,怎麼想,也想不到葉羽他會來個毛遂自薦啊!

葉羽是什麼人?

那是曾經要尚主的人!

可是,就是這樣的人,竟然問他,他娶果兒怎麼樣?

文晉昭覺得腦子又在轟轟的響了,他想也不想,擡手便給了自己一耳光!

“老爺!你這是幹什麼?”林小桃嚇得連忙去抓住文晉昭的手,心疼的看着文晉昭當即便紅起來的臉,嗔怪道:“你這是發的哪門子瘋,好端端的打自己耳光做什麼?”

“我……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文晉昭訥訥的說道。

林小桃頓時心疼的不行!

以她對文晉昭的瞭解,猜到肯定是遇到什麼事了,纔會讓他這樣反常!

結合前後情況來看,想來,肯定是果兒的婚事上,葉羽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了,纔會把自家男人嚇成這樣!

一時間,林小桃是又心疼又憤慨,想着,回頭,總有一天要把這仇給報了!

嘴裡卻是輕言細語的問道:“這是出什麼事了?什麼做夢不做夢的!”

“小桃!”文晉昭擡頭看了林小桃,飛快的說道:“你知道九爺跟我說什麼嗎?”不待林小桃開口,他便迫不及待的說道:“九爺說,他要娶果兒!”

呃!

林小桃看着臉色複雜的如同開起了染房的文晉昭,“噗嗤”一聲笑了,說道:“我還以爲是什麼事呢?就這事,至於把你嚇成這樣嗎?”

“不是……”文晉昭纔要解釋,但,卻是神色一變,怔怔的看着林小桃,“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哪知道啊!”林小桃避了文晉昭的目光,輕聲說道:“我是想說,你看從前九爺就對我們家果兒多有相助,現如今,我不是我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我們家果兒,除了出身差點,哪點比不上那些高門大戶的小姐?照我說,比她們還好!九爺能看上果兒,那隻能說九爺眼光獨到!”

這是哪頭跟哪頭啊!

文晉昭看着面不紅氣喘的林小桃,默了一默,輕聲說道:“果兒再好,能跟公主比?”

林小桃頓時便僵在了那。

“小桃,皇帝挑女婿,那可是萬中選一的,九爺這樣的人,他看上果兒,你說,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文晉昭和青果,說白了並不僅僅只是姨夫和外甥女的關係,青果對他有知遇之恩!在文晉昭的心裡,青果儼然已經是他必須盡心守護的人!

林小桃一面感嘆文晉昭的知恩圖報,一面又好笑他平時的聰明不知道去哪了!

“老爺,我覺得吧,這事還是去問問果兒自己的意思吧!”林小桃對文晉昭說道:“果兒是什麼樣的人,你我二人不說十分了解,其碼也有個七分吧?是合適是不合適,先聽聽她的意見再說!”

文晉昭覺得有道理,再說他來,本就是想要問青果,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的!

夫妻二人站了起來,直接去了青果的屋裡。

青果那,鳳梨正輕聲與青果說着話。

“姑娘,這回是不是就要把您和九爺的婚事定下來啊?”鳳梨問道。

青果好笑的說道:“你以爲是上街逛鋪子,看中了付錢就能買的事啊?”

“可是……”

“可是什麼?”青果看向鳳梨。

鳳梨想了想,說道:“姑娘難道不是爲着你與九爺的婚事纔來京都的?”

“誰告訴人我是爲着婚事來的?”青果失笑。

“那姑娘,您放着園子不管,來京都幹什麼?”

鳳梨瞪圓了她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青果看,現在正是一年裡園子生意最好的時候,姑娘卻在這個時候來京都,虧得她還想着,這賺銀子當然沒有終身大事來得重要,誰知道……

“我想在京都開家食爲天的分號,再拜見一下十一皇子,怎麼說,他都算是我的老闆吧!”青果笑着說道。

呃!

鳳梨頓時無語了。

搞了半天,自家姑娘還是隻認孔方兄!

恰巧,文晉昭和林小桃這個時候走了進來,聽到青果說要在京都開分號,兩人步子一頓,稍傾,文晉昭略提了聲音問道。

“果兒,你打算在京都開食爲天的分號?”

青果見是文晉昭和林小桃相攜而入,連忙站了起來,“小姨,小姨夫,你們怎麼來了!”

林小桃便笑了說道:“九爺走了,你小姨夫有些話想問你,就過來了。”

青果聞言,不由便多看了林小桃兩語。

林小桃這話裡的信息量可是很多!見青果朝自己看來,林小桃對她眨了眨眼,就差沒明說,你小姨夫來問媒了!

青果剎時便臉上一紅,原本落落大方的人,好似突然被束縛住了手腳一樣,扭捏了起來。

文晉昭不由便愣了愣,但他本身就是個聰明人,再加之剛纔跟林小桃又有了一番溝通,雖然當時沒明白過來,但很多事,靜下來細細一想,心裡便大致的也有了個判斷了!這會子,再比照青果的表情,哪裡還會有不明白的!

只是,明白歸明白,可這錯愕卻還是如期而至。

“果兒,”文晉昭理了理思緒後,覺得這事還是單刀直入的好,於是,乾脆說道:“果兒,九爺他剛纔……”

屋子裡的人除了林小桃,齊齊打起精神,看着欲言又止的文晉昭,都在想着葉羽他說了什麼?能讓文晉昭爲難成這樣!

青果目光含笑的看着文晉昭,示意文晉昭往下說。

文晉昭咬了咬牙,輕聲道:“九爺跟我提出,想娶你爲妻!”

青果還沒反應過來,鳳梨已經是拍手喊道:“太好了,九爺真給力!”

她身側的莊嬸,擡手便給了她一記,輕聲斥道:“瘋丫頭,文老爺在跟姑娘說話呢,你插什麼嘴!”

“我太高興了嘛!”鳳梨揉了腦袋,嘟嘴說道。

莊嬸還要再說,但看到屋裡青果和文晉昭都朝她二人看來,便歇了嘴裡的話,對鳳梨說道:“我這裡好似還缺了些東西,你跟我去看看,會不會在別的箱子裡。”

不由分說,便將鳳梨給帶了下去。

而屋子裡,青果被她兩人這一番鬧,砰砰亂跳的心,也算是靜了下來。

她雖然想到此行或許會跟葉羽有進一步的發展,但卻也是怎樣也沒想到,葉羽會在第一天,就向文晉昭提親!

這真的是不是晴天霹靂也是當頭一棒了!

“果兒,你是個什麼意思?”文晉昭看了青果問道。

青果默了一默,她是個什麼意思?

她當然是給一萬個贊啊!

最其碼葉羽能當着長輩的面提出要娶她,那就說明他對她,是認真的!

青果臉上釀了一團緋紅,默了一默,輕聲道:“我的意思時,我還小,再等兩年再說吧。”

“不小了!”林小桃在一旁笑眯眯的說道:“再過兩年你就及笄了,現在把婚事定下來,及笄了就可以出嫁了!”

“是啊!”文晉昭附合了林小桃的話說道:“你小姨說得對,你今年十三了,再過兩年就及笄了,這女子提前訂親,及笄出嫁是約定成俗的規矩!再說了你能等,九爺怕是不能等了!”

嗯?

青果朝文晉昭看去。

文晉昭訕訕一笑,輕聲說道,“九爺好似跟我差不多少!”

呃!

青果想着,葉羽要真娶了她,那按照她的輩份,葉羽就得管文晉昭叫姨夫!

這可真是想想都是一件可樂的事啊!

這麼想着,青果臉上便也如實的反應出了她此刻的所想,脣角微微翹起,漆黑的瞳仁,亮晶晶的!

把個文晉昭和林小桃看得好半會說不出一句話。

這……這完全就是口不對心嘛!

怎麼看,都是少女懷春,春心萌動的樣子!還說,再過兩年……文晉昭笑着搖頭,說道:“也是,左右你還小,再過兩年再說吧,要是九爺一直等得住,那說明他對你是真心的,要是兩年都等不了,那也沒什麼好遺憾的!”

“去,去!”林小桃對文晉昭沒好氣的嗔道:“什麼過兩年再說,什麼真心假意的,果兒,別聽你小姨夫的,九爺有多搶手,你又不是不知道,依着我的意思,爲免夜長夢多,趕緊着就把這事給定下來!請媒人,換生辰,合八字,下聘禮,一個月內都給搞定!”

青果愣愣的看着噼裡啪啦如同放爆竹一樣的林小桃,她還沒這麼愁嫁吧?

文晉昭呵呵笑道:“你姨說的也有道理,要不,果兒,就按你姨說的得辦?”

“小姨,小姨夫你們饒了我吧,你們莫不是以爲九爺肯娶,我肯嫁,這事就板上定釘了?”

“難道不是嗎?”林小桃一臉不解的看了青果說道。

呃!

青果覺得,她家小姨怕是還要再修煉不少年,才能明白什麼叫門戶之見!

只是,也不願意再多說,有些事,她還是找個時間跟葉羽單獨見面的時候,溝通下,這樣子,她也好知道,這場戀愛到底只是一場風花雪月的事,還是千年修得共枕眠!

“好了,小姨,小姨夫,這事先放一放,我實在累得不行了,你們讓我閉個眼,睡一覺吧。”青果起身趕文晉昭和林小桃。

文晉昭和林小桃本還要再說,但一聽到青果說累,立刻便乾脆利落的起身走了出去。

屋子裡,青果往牀上一躺,頓時什麼也不管,昏天昏黑的睡了起來。

而另一廂。

東市長興坊寶瓶衚衕裡的葉府,此刻卻是風潮暗涌。

福雙院,朱氏聽了朱媽媽的話,雖沒有當場發作,但整個人臉色卻是難看的能滴出水來。

朱媽媽膽戰心驚的在一側站了許久,想了想,有些話還是必須她來說,不然,夫人一進了死衚衕,就更難想明白了!

“夫人,這事,您就當作不知道吧,再說了,您不是也答應九爺了,只要能搬出去,您就同意他和羅姑娘的婚事!”

朱氏冷聲一哼,輕聲道:“我是答應了他,但是……”

但是什麼,朱氏沒有接着往下說,可朱媽媽卻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夫人!”朱媽媽略略加重了語氣,“九爺要真是喜歡羅姑娘,您就成全了他吧,您要實在看不上她,您就跟着三爺和三奶奶住,眼不見爲淨……”

“糊塗!”朱氏對朱媽媽斥道:“如果單純只是因爲我不喜歡她,我何必這樣爲難羽兒,我還不是爲了羽兒!羽兒是要入閣拜相的人,他的妻子必須是能推他一把,而不是隻知道拖他後腿的人!”

朱媽媽看着朱氏薄怒的臉,嘆了口氣,輕聲道:“可是您明明答應了九爺,只要能分家,能搬出去,您就讓他娶羅姑娘!”

朱氏冷冷笑道:“沒錯,我是答應了他,我也沒想反悔。”

“那……”

朱媽媽猶疑的看着朱氏,她不得不承認,現在的她也是越來越捉摸不透自家夫人的想不了!

朱氏睃了眼屋裡侍候的魏紫和雲紅,朱媽媽連忙找了個口借將她二人打發了出去。不但如此,還把四周的槅扇都打開了,讓外面侍候的人退到了一丈之外。

朱氏這才輕聲說道:“羽兒不是說那個賤人曾誇下海口,不與人作妾,且她要嫁的人,一生不得納妾,不得有通房嗎?”

朱媽媽點頭。

朱氏眉眼便有了一抹冷光,脣角嚼了抹譏誚的笑,冷冷道:“做妾什麼的我也就不說了,想來羽兒肯定不會同意。”

朱媽媽隱隱便猜到了什麼,但卻是不敢相信,目光灼灼的盯了朱氏看。

朱氏自得的一笑,說道:“就做個平妻吧!”

“平妻?”朱媽媽脫口而出道。

朱氏點頭,“我想過了,讓她以平妻的身份嫁進來,再另外給羽兒說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到時,羽兒既有實力雄厚的岳家,又有這個賤人的在一旁幫着摟銀子!豈不是兩全其美?”

朱媽媽拿袖子擦去額頭上的一層薄汗,輕聲道:“夫人的主意是好的,可是九爺他能同意嗎?”

“怎麼就不會同意了?”朱氏冷笑道:“男人嘛,哪有不貪腥的。只是時間問題,我也不急,先讓他把這小賤人娶進門,過個二三年的,新鮮感沒了,我在順便挑了挑,就不愁他兩人不反目,到時就呆以順理成章的給羽兒說門像樣的親事了!”

“那……”朱媽媽猶豫的說道:“那豈不是庶長子生嫡子前頭?”

“你怎麼越老越糊塗了!”朱氏不高興的睃了眼朱媽媽,“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讓她生羽兒的孩兒了?”

朱媽媽聽了朱氏的話,是好半響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而,朱然猶自繼續說道:“她不是想要攀高枝嗎?我就讓她看看,這高枝可不是她能站穩的,哪怕就是攀上來了,我也要把她給扯下來!”

朱媽媽良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原以爲夫人既然同意了讓九爺如願,實在是被逼得沒了法子了!誰想,夫人一直就有她自己的打算!

唉!

朱媽媽長長的嘆了口氣,只願一切都能如夫人所想的那樣,不然,真不知道,這家到時候會變成個什麼樣!

聽到朱媽媽嘆氣,朱氏不悅的說道:“阿媛,我知道羽兒他拿我百年之後的事來逼你,我不是教過你嗎,當他的面,他說什麼,你就應承什麼,這私底下,我們該怎樣做還怎樣做。”

“夫人,奴婢記着呢!”朱媽媽連忙說道:“我就是怕……”

“你別怕了,”朱氏打斷朱媽媽的話,“我身後事,我早就安排好了,阿九難爲不到你!”

朱媽媽脣角便綻起一抹澀笑。

心道:夫人您以爲您算無遺策,可您也不想想,總是您走在前頭,您眼一閉,九爺他們要怎樣做,還不是就怎樣做!您還能說個不字?

只是這話在心裡過了一遍,自己品味品味就是,卻是沒有說出來。

主僕兩人便說起另一件事來。

“這分家的事,到底怎麼說了?”朱氏一臉不耐煩的說道:“我想到那個賤種跟我們住在幾一個園子裡,我這心裡就好似有隻貓在抓一樣,難過得恨不得把胸口撕開了!”

朱媽媽連忙道:“大老爺的意思是,等三奶奶生了,做完月子再說,必竟大奶奶現在懷着身孕,一時間又是找宅子,又是搬家的,別驚了她肚子的孩子!”

朱氏不由便忿然,道:“那我們先搬,讓她先在這府裡生產就是,這孩子生了還有滿月,立周呢,這麼一耽擱下來,豈不又是一年的光景?”

朱媽媽一時間便不知道怎麼說了,人?大老爺說的也沒錯啊,再急,也不急這一會兒不是?只是,她深知朱氏的脾氣,這話,她想想可以,卻是說也不能說的!

“去,你去把羽兒找來,就說我有話跟他說。”

朱媽媽應了一聲是,急急退了下去。

只,她才行到半路,卻是與迎面而來的葉羽撞了個正着。

朱媽媽一怔過後,連忙上前行禮,“奴婢見過九爺。”

葉羽擺了擺手,對朱媽媽說道:“你是從母親那過來的吧?”

“回九爺的話,正是。”

“有事?”

“夫人讓奴婢來請九爺,說是有話要與九爺商量!”

葉羽點了點頭,“正巧,我也有事要見母親,你回去與母親說一聲,我隨後就到。”

“是。”

朱媽媽半道折了身,回了福雙院。

葉羽卻是步子一拐,去了葉楠住的院子。

“紅箋,你去院裡通稟一聲,看看三爺這會子,在不在屋裡。”

跟在葉羽身後的紅箋應了一聲,便加快步子去了葉楠的院子。

此刻,葉楠正在自己的小院紫微花樹下,與大腹便便的芮氏輕聲說着話。

“回頭找個機會,你也認識認識這位羅姑娘吧。”

芮氏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她初來乍道,在這京都除了她小姨不認識第二個人,只可惜,我這身子不方便,不然……”

“那你可說錯了。”葉楠打斷芮氏的話,笑了說道:“她跟舅舅府上的姵雯可是舊相識,這幾年,姵雯可是沒少唸叨着這位羅姑娘,我想着,只要她得了消息,怕是立時就會出府去尋人!”

芮氏聽了,“噗嗤”笑道:“你這麼一說,我到是有點擔心了。”

“嗯?”葉楠看向芮氏。

芮氏眉梢輕揚,眼底含了抹狡黠的光,看了葉楠說道:“姵雯可是天麟心心念念要娶的媳婦,這到時候羅姑娘成了九弟妹,姵雯是不是跟這個九嬸要比跟我這又是姑媽又是婆婆的還要親?”

呃!

這到是沒想過的事。

被芮氏這樣一說,想了想,似乎還真有這種可能!

葉楠便笑了說道:“那要麼,我們給天麟換一門親事?”

“胡說什麼呢!”芮氏似嗔似怒的瞪了葉楠一眼,“她二人打小一起長大,又是青梅竹馬的情份又是兩情相悅的情意,我們想要的不就是子女過得好,過得快樂?就算是姵雯親她九嬸,那也不是外人!怎麼就至於要換親事了!”

葉楠看着芮氏似怒似嗔的臉,不由便哈哈笑出了聲,看着芮氏的肚子說道:“順珍啊,希望你這一胎是個女兒,女兒是孃的貼心小棉襖,省得都跟天麟似的,有了媳婦就忘了娘!”

順珍是芮氏的閨名,此刻聽葉楠半帶親切半帶調侃的說起肚裡的孩子,芮氏不由便撫了肚子說道:“哎,我也想着這一胎要是生個女兒就好了。”

葉楠正要再說幾句,被打發在一邊的雲錦卻是走了上來,稟報道:“三爺,九爺使了紅箋過來,說是有事與三爺商量,請三爺移步。”

葉楠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把九爺請去書房吧。”

“是。”

雲錦退了下去。

葉楠看了看天色,對芮氏說道:“你在這外面時間也不少了,回屋裡去吧,雖說現在的太陽不毒,可曬多了也不好!”

芮氏這會子也有點犯困,當下便點頭道:“也好,我回屋裡去躺躺。”

葉楠便喊了丫鬟上前來侍候芮氏回屋,他則去了外院的書房。

葉羽坐在書房的窗戶邊,擡頭便看到葉楠穿過院裡的一叢弄得正豔麗的薔薇花,朝他這邊走來。

年近三旬的葉楠,穿一身蜜合色杭綢直裰,面容俊朗,長身玉立,目光如炬看上去神彩奕奕如陽光般溫柔明亮。

葉羽起身,迎了葉楠進屋,“哥,我嫂子和她肚裡的小侄女還好吧?”

葉楠笑了笑,點頭道:“挺好的。”

又回頭對屋外侍候的小廝吩咐道:“去沏兩壺茶來。”

“不用!”葉羽制止要下去沏茶的小廝,回頭對葉楠說道:“我來是跟你商量件事,說完,還得去趟母親那,她先前就打發人來尋我,怕是有事!”

葉楠淡淡道:“她能有什麼事?找你,無非也是爲着分家的事。這事,大伯父之前也說了,就算是要分家,要分府另住,也等你三嫂把這孩子生好了再說。”

葉羽點頭,三哥子嗣單薄,到現在才得天麟一個兒子,前年冬天好不容易傳出喜訊,誰知道最後卻落胎了,輪到這胎就越發的仔細了!

“嗯,太醫怎麼說?大嫂怕是就這幾天的產期吧?”葉羽問道。

葉楠點頭,“產婆已經進府等待,奶孃也都找好了,我打算過幾天再讓天麟身皇貴妃求個恩典,讓皇貴妃從內務府指兩個老道的嬤嬤來。”

葉羽點頭,他猜着就這個月的產期,也是因爲看到穩婆和奶孃都進府。聽到葉楠提起葉天麟,葉羽便順便說出自己的來意。

“羅姑娘來京都了,我想着是不是讓天麟跟十一皇子說一聲,看看哪天見一見羅姑娘!”

葉楠便笑了說道:“我還以爲你是惦記着你小侄女,眼巴巴的跑來一趟,不想,卻是爲着你那位羅姑娘啊!”

葉羽也不惱,只笑着看了葉楠。

葉楠,搖了搖頭,失笑道:“既只是爲了引薦給十一皇子,你又何必捨近求遠呢?怎麼不直接去找睿王爺!”

“這種小事都找睿王爺,那不是殺雞用牛刀嗎?”葉羽笑道:“好鋼用在刀刃上,睿王爺那,自有會開口的時候!”

葉楠無語的看了眼這個打小便鬼主意特別多的弟弟一眼,點頭道:“行,我會把話帶給天麟的。”

葉羽便起身,抱拳一揖,“弟弟在這謝過兄長了!”

葉楠搖頭,擺手道:“去吧,你不是說母親找您還有事?”

葉羽也沒打算多留,跟葉楠道了個辭,便去了朱氏那。

這邊廂,葉楠纔回了屋裡,芮氏躺在牀上又沒了睡意,便讓丫鬟扶了她靠着牀頭坐起,問葉楠道:“九弟來找你,什麼事?”

“說是讓天麟給十一皇子說一聲,羅姑娘到了京都,什麼時候方便見一見!”

芮氏不由便皺眉道:“這事,他何必讓天麟帶話呢!他跟睿王爺……”

“我這弟弟,主意打得大着呢!”葉楠在芮氏身邊坐了,揮手示意屋裡的丫鬟都退下,擡手一邊捏着芮氏浮腫的腳,一邊輕聲說道:“要只單純是讓十一皇子見羅姑娘,他根本就不必通過天麟。”

“那是……”芮氏猶疑的看着葉楠。

葉楠換了芮氏的一隻腳在手裡捏,擡頭對芮氏笑了笑,輕聲說道:“我猜想着,我家九弟,是想替羅姑娘要個出身呢!”

“啊!”

芮氏驚得腳一踢,正正踢中了葉楠的臉,嚇得她翻身便要坐起,嘴裡一迭聲道:“爺,要不要緊,快,快讓我看看。”

葉楠擡手按住芮氏,“好了,你這麼點小小的力氣能傷到哪去,我沒事,你也別大驚小怪的,別嚇到了肚裡的孩子。”

芮氏看着葉楠被她那一腳踢得戲了一塊的臉,心裡泛起一片片漣漪。

她也曾經暗暗的抱怨過,別人家的婆婆,就算是再不着調,也不會三天一吵五天一鬧,甚至連市井潑婦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都使出來了。可是,她到好,怎麼就遇上這樣一個人!

然,靜下來想想,她嫁的這個男人,把她當掌心寶一樣疼着,屋裡從來就沒有那些小妾通房的腌臢事,即便這麼多年膝下只有天麟一子,他卻仍舊待她如初。族裡的姐妹,每每提及她,都是又嫉妒又眼紅的表情!

有個這樣的男人,她若是還不受點氣,只怕真就不能安安穩穩的享受這福氣了!芮氏是聰明人,這些道理在腦子裡一過,便明白自己該怎樣做。

當下,便順着葉楠的手躺了回去,輕聲說道:“爺的意思是,九弟想搭上皇貴妃那邊,替羅姑娘要一個合適的身份?”

葉楠點頭。

芮氏又不解了,她擰了眉頭,想了想,輕聲說道:“睿王爺是皇貴妃所出,跟睿王爺說不是比跟別人說強百倍?還不由繞這許多的彎子!”

葉楠默了默,輕聲道:“你忘了睿王爺雖然跟三皇子不對付,但他對福順卻很是照顧的!”

芮氏被葉楠說得一震,半響便失了反應。

葉楠不願芮氏爲這些雜事操心,將芮氏的腳放到一邊,起身拿了帕子拭過手,又折身坐回芮氏身邊,輕聲說道:“這些事,你別去管,有我會處理,你只管安安心心的把咱們的小閨女生下來就是。”

芮氏點了點頭,卻還是問了一句,“那我是不是要叮囑天麟幾句話呢?”

“不用。”葉楠說道:“這事,讓九弟自己去辦,我們只需要把他託付的事辦成就行!”

芮氏見葉楠這樣說,便將這事扔到了一邊,不多時,人便睡了過去。

葉楠見芮氏睡着,便輕手輕腳的起身,轉身往外走,打算去福雙院看看。

福雙院裡。

朱氏正皺了眉頭,目光如刀的盯着葉羽。

一字一句說道:“你再說一遍。”

葉羽笑了笑,擡頭對朱氏說道:“我說羅姑娘來京都走親戚,母親是不是挑個日子,請羅姑娘進府做客?”

“你……”

朱氏抓了身側茶几上的杯子便要朝葉羽擲去,一側的朱媽媽眼疾手快,連忙上前,道:“夫人,這茶水冷了,奴婢給您換一盞。”

話落,給了朱氏一個忍一忍的眼神,朱氏看着朱媽媽哀求的目光,深吸了口氣,鬆了手裡的茶盞,由着朱媽媽拿了下去。

葉羽翹了翹脣角。

也好,有一個清醒的人在身邊勸着,總比凡事都要吵一架來得輕鬆。

這邊,朱氏將氣得直抖的手放到了身側,極力做出一副的鎮定的樣子,看了葉羽說道:“行,我會挑日子的,只是你也知道,你三嫂聽怕這幾天就要生了,真要請她上門,只怕得過段時間。”

葉羽點頭,“羅姑娘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離開京都,孩兒的意思是打算在她回青州府前,把婚事定下來,母親您說呢?”

她說?

她說,定你個大頭鬼。

一個平妻,也值得這般折騰?

只是這話,是不可能跟葉羽說的!

朱氏扯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對葉羽說道:“行,這事,你看着辦吧。只是,我這也提醒你一句,你就是再急,也得把這家分了,再把人娶進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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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葉羽從善如流的說道。

朱氏哼了哼,稍傾,冷冷道:“那這分家的事到底怎麼說了?”

“咦,您身邊的人沒跟您說?”葉羽看向朱氏,佯裝錯愕的道:“大伯父說了,要分家,也得等三嫂把這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了再說!”

“那她要是……”

“夫人!”

朱媽媽打斷了朱氏的話,便沒人知道朱氏想說什麼!

只是,葉羽再看向朱氏的目光時,便又冷了幾分。

朱媽媽頂着葉羽冰碴一樣的目光上前,將手裡的茶盞放到朱氏跟前,“夫人,您喝茶。”

朱氏被朱媽媽一打斷,便也知道自己適才的話莽撞了些,藉着喝茶的時間,理了理思緒,再對着葉羽的時候,臉上也就柔和了不少。

接下來,便是朱氏揀着想說的話,跟葉羽說了幾句,只是葉羽熱情不高,幾句話下來,這場面便冷了。

朱氏嘆了口氣,對葉羽說道:“沒事,你就下去吧。”

“是,那孩兒走了,您好好歇歇。”葉羽起身,揖了一禮後,轉身便走了出去。

朱氏看着傾刻間便沒了身影的門口,半響,幽幽的說道:“阿媛,爲什麼,他們不能像小時候一樣呢?大了,一個個離我也越來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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