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金蓮的宿命和九爺的警告
請示過睿王爺,葉羽又給出意見後,青果依照睿王爺的意思將酒席擺在了荷塘那邊的亭子裡。
青果少不得又叫人去仔細檢察打掃一番,因沿着江邊,怕有蛇什麼的亂鑽,青果特意囑咐打掃完後,沿着亭子甩一遍雄黃,還不忘讓人點了一柱沉水香,又叫金蓮捧了琴先在亭子外候着,這才請了睿王爺往亭子去。
金蓮低眉垂眸上前屈膝福禮,“民女見過王爺萬福金安!”
睿王爺眉梢輕擡,淡淡的挑了金蓮一眼,然後不置可否的轉身進了亭子。
葉羽緊隨其它,經過金蓮身側時,輕聲說道:“金蓮姑娘,起身吧。”
金蓮站了起來,朝青果看去。
青果給了金蓮一個安撫的笑,壓低聲音說道:“別怕,王爺他很和藹可親的!”
亭子裡的睿王爺擡頭朝葉羽看去。
他?和藹可親!他自己怎麼不知道?
葉羽笑了笑,待睿王爺落坐後,他在睿王爺下首的方向坐定,擡頭對青果說道:“羅姑娘,開席吧!”
“是。”
青果回身便對外面侍候着的鳳梨說道:“開席,上菜!”
“是,姑娘。”
鳳梨飛快的退了下去,不多時一道一道熱氣騰騰的菜便如流水般呈了上來。
這個時候,一名個子嬌小面白無鬚着一身灰青色的小廝進了亭子,向睿王爺告了個罪後,拿了一雙銀筷,將桌的每道菜都夾在一個碟裡,然後跪在一邊,細細吃了!
等了約有半刻鐘的樣子,睿王爺這纔拿着擺在他面前的銀筷,開始動起手來。
葉羽持了酒壺起身替睿王爺前面的芙蓉白玉杯滿上,稍後舉了自己面前的酒杯對睿王爺說道:“王爺,下臣敬您。”
睿王爺翹了脣角舉了跟前的酒杯對葉羽舉了舉,淺抿了一口,擡頭撩了眼站在一邊替他二人佈菜的青果,挑了挑眉後襬手道:“下去吧,這裡不用你侍候。”
青果微怔,很快屈膝應了一聲,便退了下去。
見青果也被打發下去了,一旁的金蓮不由便有些緊張的看向不怒卻自威的睿王爺,想着,她是不是最好也跟着自家姑娘悄然的退下去時,耳邊卻響起了,睿王爺的聲音。
“你還愣着幹什麼?”
“啊?”微來伶俐的金蓮傻眼了,她怔怔的看向睿王爺,眼見睿王爺眉頭微微的蹙了起來,她連忙站了起來,急聲道:“王爺饒命,民女這就退下!”
說着便要起身。
睿王爺低沉的嗓音帶着幾不可見的疑惑響起,“誰讓你退下的?”
金蓮這會子就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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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這真是你說的那個和藹可親的王爺嗎?
爲什麼,奴婢覺着咱倆見到的不是同一個人呢?
“王爺,奴婢……”金蓮聲音都哆嗦了。
睿王爺擰了眉頭,朝葉羽看去。
葉羽是知道的,這位王爺不想說話的時候,多一個字他都嫌累!想說話的時候,對着塊石頭他都能說得津津有味!
當下笑了對不知所措的金蓮說道:“金蓮姑娘,你撫琴吧!”
“是,九爺!”
金蓮吁了口氣,心裡卻是把睿王爺祖宗八代問候了個遍。
雖說嘴巴最大的用處是來吃的,可是,它還有一樣用處是說話啊!您老能不能別這麼惜字如金呢?啊!
金蓮的一腔怨念統統化成了指下的動力,一曲《夕陽簫鼓》被她彈得少了幾分委婉質樸,到是多了幾分肅殺恢宏!
亭子外,鳳梨怔怔的看着亭子,然後回頭對坐在廊檐下不知道想什麼的青果說道:“姑娘,金蓮姐姐她怎麼了?”
“嗯?”青果朝鳳梨看去。
鳳梨撓了撓頭,憨憨一笑道:“她今天這曲子怎麼談得跟往常不一樣?”
青果剛纔哪裡是在聽曲,她正魂遊天外,看似什麼都想了,實則什麼都沒想,一顆腦袋塞滿了棉花絮。
聽了鳳梨的話,她想也不想的說道:“噢,可能是太緊張了吧。”
鳳梨搖了搖頭,她可沒聽出什麼緊張,反到是聽出幾分憤慨的意思。
不由便揣測,難道是金蓮姑娘不憤自己姑娘被王爺欺負,暗地裡想替姑娘打抱不平?
好個金蓮姐姐,果然沒讓她鳳梨看錯啊!
最仗義的人果然是她!
鳳梨滿心崇拜,打算回頭一定好好做了點心慰勞慰勞金蓮。
而亭子裡,金蓮一曲畢。
睿王爺朝葉羽看去,脣角嚼了抹似笑非笑,笑容背後的意思不言而喻!
葉羽訕然一笑,回頭朝金蓮看去,輕聲道:“金蓮姑娘,再來一曲《十面埋伏》吧!”
金蓮怔怔的看向葉羽。
這個時候彈《十面埋伏》合適嗎?
葉羽挑了挑脣角,沒有理會金蓮的茫然,而是起身替睿王爺斟酒。
金蓮雖則內心忐忑不已,但聰明如她卻知道,這個時候葉羽的意思便是睿王爺的意思!得罪誰都可以,眼前這位卻不是她能得罪的!一時間,又想着,難道是自己剛纔的的曲子沒入了這位主的眼,他不喜歡那種婉約的曲子?
越想,內心也不安,直接導致的後果便是,手下原本金戈鐵馬肅殺激昂的曲子,直接被她彈成了《胡笳十八拍》的委婉悲傷,傷心傷肺!
且不說,亭子裡的睿王爺聽在耳裡是個什麼意思!
單說亭子外青果已經是滿頭的黑線!
要不是懼着亭子裡那位王爺的威勢,青果真想衝進亭子,將金蓮往荷花池裡扔!
你妹的,關健時候你掉鏈子!
亭子裡。
葉羽撩了眼神色難辯喜怒的睿王爺一眼,有心想叫金蓮停下,可是眼前的這位爺不開口,他是萬不敢越俎代庖的!
是故,便是聽得好似肚子裡有隻貓在撓一樣難受,他也只能生生的忍了!只盼望着,時間能過得快些再快些。
“好了,你退下吧。”
終於,睿王爺解救了他自己的同時,也解救了葉羽,解救了金蓮,解救了亭子外正咬牙切齒的青果。
金蓮暗暗的吁了口氣,起身,行禮後倒退着出了亭子。
纔出亭子,便被候在那的鳳梨一把給扯到一邊,“金蓮姐姐,你今天彈得曲子好奇怪啊!”
“奇怪?怎麼奇怪了?”金蓮不解的看向鳳梨。
鳳梨探頭看了眼亭子裡的動靜,扯了金蓮往廊檐下走,一邊輕聲說道:“哎,我說不出來,反正很奇怪,沒有你平時彈得好聽!你是不是不喜歡那個王爺爲難咱們姑娘,故意的啊?”
“不好聽?”金蓮瞪圓了眼睛看向鳳梨,沒好氣的說道:“你又不懂,你知道什麼?”
鳳梨摸了腦袋,嘿嘿笑了說道:“我是不懂啊,可姑娘懂啊!姑娘說……”
“姑娘說什麼?”金蓮緊張的看向鳳梨。
鳳梨聳聳肩,“姑娘說,你是不是覺得這一池子荷花長得不夠好,你想給它們做肥料!”
金蓮:“……”
先不說鳳梨和金蓮的這一番糊塗的口舌戰,且說,亭子裡金蓮退下後,睿王爺不知道低聲說了句什麼,原本溫雅柔和的氣氛忽的便僵了起來。
葉羽垂眸,端在手裡的芙蓉杯被他輕輕的放在桌上,好看的眉宇沉得能滴出水來。
一側的睿王爺卻是,半側了身子目光睨着近在咫尺的荷花,神色間一處怡然自得。
良久。
葉羽輕聲道:“即是如此,那便等王爺成事後再說吧!”
看着荷花的睿王爺聞言,回頭朝葉羽看來,末了,挑了嘴角,淡淡道:“鳳翀,既便本王同意替你去父皇跟前求了賜婚的聖旨,葉老夫人她就能心甘情願認下羅姑娘這個媳婦?”
葉羽默了一默,淡淡說了一句話,“王爺,下臣不是長子!”
睿王爺聽完葉羽的話,不由便愣了愣,好半響沒了反應。
同任何朝代一樣,宣朝也是長子繼承家來,同樣也是承擔贍養父母的職責,而次子或庶子是可以分府另過的!
葉羽言下之意便是,葉老夫人不喜歡青果,他可以帶着青果分府另住,這樣一來,葉老夫人又如何能爲難到青果!
良久。
睿王爺輕聲問道:“真的決定了?”
葉羽點頭。
或許在他的心裡,他早就動了心,但只是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提出來!
想來,要不是睿王爺這一逼,他還看不清自己的內心!
睿王爺默了一默,稍傾,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問道:“那福順怎麼辦?”
葉羽擡頭朝睿王爺看去。
睿王爺迎着葉羽的眸子,不避不讓。
葉羽垂眸,淡淡道:“王爺爲什麼要這樣問下臣?”
睿王爺怔了怔。
稍傾,眉梢挑起一抹自嘲的笑。
一時間,兩人都不再言語。
葉羽垂眸打量着桌上的白玉杯,想着,他應該再說些什麼,才能打消睿王爺的想法時,不想睿王爺卻開口了。
“剛纔撫琴的你怎麼看?”
“嗯?”
葉羽不解的看向睿王爺。
不明白,怎麼突然就扯到了金蓮身上。
睿王爺卻是脣角嚼了抹笑意,淡淡道:“挺有趣的一個人,你去問問羅姑娘,可否割愛。”
“王爺……”葉羽錯愕的看着睿王爺。
睿王爺挑眉凝眸,問道:“怎麼了?你也看上了?”
呃!
葉羽二話不說,當即起身,“下臣這就去找羅姑娘!”
青果聽完葉羽的話,驚得嘴巴能塞下個雞蛋。
“王爺看上了金蓮?”
葉羽點頭。
默了一默,輕聲說道:“你怎麼想的?”
“我怎麼想?”青果輕聲一笑,看了葉羽說道:“九爺,這是好事啊!”
但下一刻,卻又擰了眉頭,愁眉不展的說道:“哎,雖然是好事,可是不知道金蓮她願不願意啊?必竟,這是給人做妾呢!”
葉羽目光古怪的看了青果一眼。
青果自是沒有錯過,不由問道:“怎麼了?”
葉羽想了想,說道:“羅姑娘何不去問問金蓮姑娘呢?看看金蓮姑娘怎麼說!”
青果,想了想,點頭道:“自是要問過她的意思的,不過,萬一金蓮要是不願意,怎麼辦?”
葉羽便好笑的問道:“你覺得金蓮會不願意?”
“做妾啊!”青果想也不想的說道:“哪個女人願意,不但要跟別人分享同一個男人,還要像個玩物一樣活得沒有一點尊嚴!”
葉羽本想說,羅姑娘,你知不知道京都多少達官貴人恨不得把家裡最寵愛最出色的女兒送進王府!但話到嘴邊卻成了,“如果王爺看上的是姑娘你,你想必是不會同意的了?”
“那還用說!”青果當即道:“寧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我說過的,我這一輩子是絕不會同別人共用一個男人的!”
青果話落,葉羽點了點頭,語帶雙關的說道:“嗯,羅姑娘的志氣,我是早就知道了的!”
呃!
青果看着葉羽眉梢微微揚起的弧度,以及深眸中那幾不可見一閃而逝的狡黠,忽然就覺得自己好像白費了一番心思!神色間不由便有些訕訕然。頓了頓,對葉羽說了句“我去找金蓮”,逃似的走了開去。
葉羽看着匆匆離去的那抹身影,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抹幽芒,默了一默後,挑起抹笑,轉身回去覆命。
……
金蓮聽完青果的話,半響沒回過神來,哆嗦着脣一臉不相信的問道:“姑……姑娘,您說的……是真的?”
“嗯,可以保證比珍珠還真!”青果說道。
一邊的紅蓮和彩蓮當即將金蓮圍住,又是心酸又是羨慕的說道:“金蓮姐姐恭喜你了,往後你就是王府的人了,可真應了那句話,麻雀變鳳凰了!你可別忘了我們姐妹倆,有機會了幫稱我們一把!”
青果將這兩個一瞬間好似喝了幾罈子醋的兩人扯開,看了金蓮問道:“你別發愣,你快給句話,九爺那還等我消息呢!”
“哎,這還有什麼好猶豫的!”紅蓮湊了上前說道:“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金蓮姐姐哪有不同意的道理!這不是高興的傻了嗎!”
“就是!”彩蓮在一邊附合道:“姑娘,金蓮姐姐要是不想去,你跟九爺說一聲,讓我去唄!”
呃!
不待青果說話,金蓮已經一把推開彩蓮,沒好氣的說道:“去,去,一邊做夢去,王爺看中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替我去?你怎麼替我去!”
彩蓮撇了撇嘴,眼裡滿是不甘,但嘴裡卻是陪着笑說道:“哎,我這不是見你傻掉了,逗個樂嗎?”
金蓮不去搭理這兩人,回頭對青果說道:“姑娘,您跟九爺說一聲,奴婢願意的!”
好吧!
青果覺得不管是哪個時代,嫁高富帥是女人的終極夢想!即然金蓮夢想成真,她要做的,就該是送上自己最誠懇的祝福。
這麼一想,青果點頭道:“好,我這就讓人去回稟九爺,你隨我來,我有些話要囑咐你。”
“是,姑娘。”
金蓮跟了青果往外走。
青果對木頭似的還怔在那半天沒回過神來的金蓮的丫鬟扶桑,說道:“替你家姑娘收拾幾身衣衫出來,挑着好些的收拾,一般的就別帶了!”
“哎!是,是,奴婢這就動手。”扶桑慌手慌腳的應道。
青果搖了搖頭,笑着轉身往外走。
得了消息趕來的莊嬸,早在青果院裡候着,見着青果和金蓮一前一後走進來,幾步上前,滿臉驚喜的看着青果問道:“姑娘,是真的嗎?金蓮她要跟王爺走?”
青果點頭,對莊嬸說道:“你來了正好,我原本還打算讓鳳梨去喊你,進屋說吧。”
“哎,哎。”
莊嬸跟在兩人身後進了屋。
青果示意金蓮坐下,回頭對莊嬸說道:“莊嬸,你去帳上支五千兩銀子出來。”
“五千兩?”莊嬸錯愕的看向青果。
青果點頭。
莊嬸還在猶豫,青果已經輕聲說道:“金蓮即然決定跟着王爺,那我們就要想辦法讓她在將來的後宮中佔一席之一位,而不是死在內院女人傾軋的手段中。”
“姑娘,老奴明白了。”話落,莊嬸轉身便走了出去。
金蓮聽完青果的話卻是眼眶一紅,半響想要說什麼,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是哆嗦着嘴,眼含淚光的看着青果。
青果笑了笑,擡手拿帕子拭去金蓮臉上的淚水,輕聲說道:“路是你自己選的,怎麼走,能不能殺出一條血路,自此榮華富貴一身,就要看你自己了?我能幫你的,就是不讓你在銀錢上短了手腳,要用什麼人,需要多少銀兩,你只管讓人捎話給我!”
“姑娘,你放心,奴婢若有出頭之日,定不會忘了姑娘的大恩大德!”金蓮泣聲說道。
青果點頭,“你能這樣說,我很高興。我們在一起,幾年,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心裡清楚。但,我還是有幾句話要交待你!”
“姑娘,你說。”
青果默了一默後,沉聲道:“你記着,王爺跟前,不要玩什麼心眼。內院雖說是女人的天下,但沒有什麼事是能逃過王爺的眼睛的。只不過男人天生的野心,讓他將目光放在了朝堂之上!他,纔是你最大的依靠,抓住了王爺的心,誰都動不了你!”
“奴婢記住了。”金蓮點頭說道。
青果又道:“還有,千萬記住,恪守本份,不要肖想不屬於你的東西。”頓了頓,青果一字一句道:“比如,正妻之位!”
睿王爺是要榮凳大寶的人,他的嫡妻便會是將來的皇后!
後宮向來是殺人不見血的戰場,女人們之間的爭鬥比男人間的刀光劍影更加血腥殘忍。她相信,以金蓮的聰明,她能殺出一條血路,可是,她不希望金蓮最後被**支配的失了本性,分不清什麼是能要的,什麼又是不能要的!
“姑娘,您放心,奴婢知道的。”金蓮笑了道:“王爺若有一日真的能榮凳大寶,奴婢只需在四妃之中謀一位即可!”
“好!”青果點頭,握了金蓮的手,不無感傷的說道:“你她們幾人中最聰明的,所以,纔會有這樣的際遇落在你頭上。九爺曾經送我一句話,現在我送給你,不經輕易豎敵,一旦豎敵那就要斬草除根,記住了!”
金蓮重重點頭。
該交待的都交待了,接下來青果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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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金蓮以後得勢,會不會一腳踹開她,這點,青果是一點不擔心的!
宮裡的女人除了拼美貌拼手段,還有一樣更重要,那就是拼孃家!
她現在可就是金蓮的孃家!
別說尋常人家的女人不能沒了孃家,越是高門大戶,孃家便越重要!
想了想,青果其實還有件很重要的事,想問金蓮,可是幾番話到嘴邊,卻愣是問不出口。
“姑娘,你怎麼了?”金蓮看向青果問道:“你有什麼話只管說就是了,奴婢一定會記住的。”
呃!
青果那句肚子裡來回翻了無數遍的“姐姐,你是處麼?”正要問出口,耳邊響起莊嬸的聲音。
“姑娘,這是五千兩銀票,您點點。”
青果接過莊嬸遞來厚厚一迭銀票,隨意翻了翻,見面值都是五十兩,一百兩,五百兩這樣劃分的,點了點頭,將銀票遞到金蓮手裡。
“收好了,不要捨不得花銀子,一定要想辦法在王府站穩了。”
金蓮也不推辭,接了青果遞來的銀票拿帕子包好了,塞到胸前,起身,退後兩步,撩了裙襬跪下,什麼也沒說只端端正正給青果磕了三個響頭。
莊嬸眼裡含了抹笑,一待金蓮把頭磕完,她便上前親手扶了金蓮起來,隨手將頭上那根跟了她幾十年的玉簪拔了下來,插到金蓮發間。
“金蓮姑娘,莊嬸是個窮人,渾身上下也就這根簪子拿得出手,你可別嫌棄!”
金蓮連忙道:“金嬸言重了,是你看得起我!”
“快別這麼說!”莊嬸拍了金蓮的手,笑了道:“以後,你就是貴人了!有多貴,就要看姑娘你自己了!”
金蓮點頭。
青果想着不能讓葉羽和睿王爺等太久,再則,紅蓮和彩蓮怕是也要跟金蓮道個別,便讓金蓮回了她自己的小院,她則去了前廳回話。
一個時辰後。
青果目送着馬車消失在眼前,她則站在路邊,久久的不曾離開。
很快得了消息的林氏和青萍趕了過來。
母女三人坐在青果的小屋裡,說着體己話。
“還真想不到,金蓮會有這樣的造化!”林氏感慨的說道:“四人裡頭,我原想着她這般拔尖要強,只怕最是過不好的那個,誰曉得……”話落,搖頭失笑。
“嗯,這就是各人命中有各人的造化!”青萍笑了說道。
青果接了青萍的話,點頭道:“是啊,都是命中註定的!”
話一落,卻是怔了怔,金蓮命中註定的是人睿王爺,那她呢?她命中註定的那個人呢?
不由得便想起葉羽當時請睿王爺指婚的情景,她不想欺騙自己,當葉羽說出那句話的那一刻,她心裡不是沒有觸動的!
但是……青果澀笑搖頭,將自己腦海裡的瑕思搖掉,正欲問問林氏,羅小將的婚事怎麼樣了時,擡頭,卻發現林氏和青萍都怔怔的看着自己。
“怎麼了?”青果好笑的擡手摸了摸臉,對兩人說道:“都這樣看着我幹什麼?我臉上長花了?”
青萍搖頭,“娘跟你說了那麼多話,你怎麼不回話呢?”
啊!
青果一怔,這才發現,是自己剛纔走神了,以至於連林氏和她說話都不知道。
“噢,我剛纔在想事呢!”青果對林氏說道:“娘,您跟我說什麼來着?”
林氏嘆了口氣,輕聲說道:“我聽鳳梨那小丫頭說,九爺請王爺替你和他指婚,是真的嗎?”
青果在心裡把鳳梨罵了個遍,想着回頭一定要好好訓訓她!省得,芝麻大點的事,傳得人盡皆知。
心裡鬱悶的不行,臉上卻是笑了對林氏說道:“你聽她胡說,見風就是雨的!九爺,當時是爲了幫我來着。”
“幫你?”林氏狐疑的問道:“九爺拿自己的終身大事來幫你?”
這樣一說,就是懷疑青果在撒謊了!
青果嘆了口氣,將當時的情形說了一遍,末了,輕聲道:“王爺指婚,你知道他指的是哪個阿貓阿狗啊?所以,九爺才這樣一說。”
“可是……”林氏還要再說。
卻是被青果打斷了話,道:“你看,九爺這樣一說,後來,王爺不是便不提了?”
被打斷思路的林氏不由便點了點頭,但,想了想,又說道:“果兒,那萬一真要是王爺就給指婚了呢?”
呃!
那還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結果了!
青果笑了道:“那王爺不是沒指嗎?萬一的事,不好說。”
青萍在一邊聽得着急,搶了話說道:“果兒,你這都十三了,是該說親的年紀了,這要是傳了出去,往後誰還敢上咱家替你說親啊!”
“哎,那也不是我們能着急的事是不是?”青果攤了雙手道:“我總不能見一個人就解釋一遍,我跟九爺沒什麼,九爺是幫我吧?”
心道:她要是逢人就這樣解釋,只怕便要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越發說不清了!
青果不想再糾纏在這事上面,回頭對林氏說道:“娘,我哥的婚事怎麼樣了?他還是不肯成親嗎?”
林氏一聽青果提直羅小將,臉上頓時皺得像個老松樹皮。
這提起羅小將的婚事,她當真是愁得要睡都不睡着!
羅小將今年十五了,像他這般大的人,好些人都當爹了,可羅小將卻連門親還沒定下來!怎麼叫她不愁啊!再說了,羅小將不定親,她怎麼給果兒說親事?
林氏搖頭,對青果說道:“他說不中秀才不成親。”
“那也沒事,我聽九爺說了,明年要加恩科,哥哥可以繼續考。也就是一年的事!”
不這樣想,又能怎樣呢?
林氏嘆着氣點頭,“嗯,那回頭我先給他相看起來吧!”
青果點頭,只要不說她的事就好!
眼見青萍目光打量着她,便要張嘴,青果連忙問道:“姐,姐夫還不肯給你生嗎?你好好跟姐夫說說,趕緊給我生個小外甥吧,別人家都有小孩,就我們家沒有,怪冷清的!”
青萍被青果說得臉一紅,頓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現在不是文書琦不給她生,而是她總是也懷不上,這些日子正吃着藥調裡呢。
“是啊,青萍,文老先生他有沒有說,你這藥還要再吃幾貼啊?”林氏一臉擔憂的問道。
青萍漲紅了臉,輕聲說道:“爺爺說再吃兩貼,停個一個月就可以要孩子了!”
青果掐了手指在那算,稍傾興奮的說道:“啊,那要是秋天姐姐能懷上,明年夏天,我就要當姨了!”
林氏被青果說得一陣興奮,連忙道:“嗯,那我得開始準備小衣衫去!”
接下來話題,自動過渡到懷寶寶,養孩子上。
青果揹着兩人,偷偷的吁了口氣。
……
興城縣的葉府。
葉老夫人因爲決定跟葉羽回京都,早前兩母子便商量好了,跟着睿王爺的人馬一起走,路上好有個照應。雖說暴亂已平,但這沿路上還是有那落草爲寇的不時出來殺個人掠掠貨什麼的!
朱媽媽正站在屋裡指揮着丫鬟婆子們收拾箱籠,要帶的收拾好,不帶的也收拾好入庫,便看到一個婆子在門口張頭探腦的,朱媽媽認得,這是九爺院裡看二門的,是她依着老夫人的意思安插進去的,這會子來,怕是有事要稟報。
“都仔細着點,特別是那些瓷器,都是老夫人最喜歡的,磕了砰了,仔細你們的腦袋!”朱媽媽喊了正在一旁凳記錄冊的雲紅過來,讓她幫着看把,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把婆子帶到角落裡,朱媽媽輕聲道:“這個時候怎麼過來?九爺那出事了?”
婆子四處探頭看看,四周圍沒人,便壓了聲音跟朱媽媽說道:“老姐姐,可不得了,你趕緊跟老夫人說一聲,我們院裡都在傳,那個什麼羅姑娘要來給我們當九奶奶呢!”
“什麼!”朱媽媽頓時唬了臉看着婆子,歷聲道:“瞎說什麼呢?九奶奶?九爺的親事都還沒個邊,哪來的九奶奶!”
“不是……”婆子連連擺手,湊上前,對着朱媽媽耳朵說道:“是跟在九爺身邊侍候的小廝,觀雪,親口說出來的,說是九爺請王爺替他和羅姑娘指婚!”
朱媽媽臉色頓時一把,她目光一歷,盯了婆子看,“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婆子舉了手起誓道:“老婆子要有一句謊言,叫老天收了我!”
朱媽媽煩躁的點了點頭,擺手道:“行了,你先回去吧,別讓人懷疑,我這就去跟老夫人說一聲。”
“哎,哎。”
婆子點頭哈腰的退了下去。
朱媽媽看了眼身後忙得熱火朝天的場面,嘆了口氣,踩着重如千斤的步子去找了在後花園尋坐在水榭裡避暑的葉老夫人。
水榭裡,葉老夫人閉了眼半躲在搖椅上,她的身側,魏紫正將切好的西瓜拿小叉子一粒一粒的去着西瓜籽。擡頭,見朱媽媽來了,連忙起了身。
葉老夫人聽到響聲,睜開眼,見是朱媽媽,不由問道:“你不在屋裡看着她們收拾東西,跑這來幹什麼?”
葉老夫人使了個眼色給魏紫,魏紫便起身帶着其它幾個小丫鬟退了下去。
葉老夫人見此,不由便眯了眼睫,微微坐直了身子,看向臉色難看的朱媽媽,“出什麼事了?”
朱媽媽嘆了口氣,在葉老夫人身邊坐下,拿了魏紫才剔好籽的西瓜遞給葉老夫人,“天熱,夫人您吃塊瓜降降暑。”
葉老夫人接了朱媽媽遞來的西瓜,小口咬了兩口,便扔到一邊,說道:“說吧,出什麼事了!”
“是九爺那邊……”朱媽媽猶豫的說道。
她心裡很矛盾,說出來,這母子倆怕是少不了一場爭執,不說,萬一真成了事,老夫人這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麼樣!真是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爲難是她!
“羽兒,他怎麼了?”葉老夫人當即繃直了身子看向朱媽媽,急道:“你到是快說啊,你想急死我啊!”
“夫人,您別急,您聽我慢慢說。”朱媽媽就怕葉老夫人着急上火,可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她一邊上前幫葉老夫人順着氣,一邊輕聲說道:“剛纔吳婆子來報,說是九爺院裡都在傳,九爺要娶九奶奶了!”
葉老夫人“噗嗤”一聲笑了道:“這是什麼事啊?羽兒他當然要娶媳婦了,難不成還一輩子打光棍不成?”
朱媽媽訥訥的道,“是啊,九爺肯定是要娶媳婦的。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下人們都說,九爺要娶的那個人是……是羅姑娘!”朱媽媽咬牙說道。
葉老夫人身子一僵,猛的坐了起來,怒聲道:“這是誰傳的謠言,給我把人找出來,把他舌頭給我拔了!”
朱媽媽眼見葉老夫人臉上一處青紫交替,實在不知道,要不要該把,這是九爺親自向王爺求的話說出來!
葉老夫人扶了朱媽媽的手站起來,怒道:“去,去,我們這就過去,我要看看是哪個嫌命長的敢傳這種謠言。”
“夫人!”朱媽媽攥住了葉老夫人的手。
葉老夫人回頭朝朱媽媽看去,急道:“阿媛,你幹什麼啊?趕緊扶我去啊!”
“夫人,是……是九爺親口向睿王爺求的!”
“你說什麼?!”
葉老夫人臉色一白,下一刻“撲通”一聲,整個人重重裁倒在她身下的搖椅裡,搖椅立刻便前後晃盪起來。葉老夫人只覺得隨着身下椅子的一搖一晃,天地都好似在在眼前旋轉起來。她緊緊的攥了胸口,有氣無力的對朱媽媽說道。
“阿媛,阿媛,我胸口悶,你……你去請大夫!”話聲一落,頭一歪,便暈了過去。
朱媽媽嚇得頓時便軟了腳,抱着葉老夫人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大聲對水榭外的魏紫喊道:“來人,來人,快去請大夫,老夫人不好了!”
魏紫聽到聲音連忙幾步跑了進來,一眼便看到歪在朱媽媽懷裡的葉老夫人臉如土色,眼睛閉得緊緊的,魏紫一驚之下,連忙回頭對身後的小丫鬟說道:“快,快去請大夫,再讓人去把九爺找了來。”
“是。”
小丫鬟撒了腳丫子便跑。
不多時,最先得了消息的葉羽急急的趕了過來,一眼看到水榭裡的情景,二話不說,上前便抱了人事不省的葉老夫人往屋子裡走,一邊對跟在身後的紅箋道:“快去看看,大夫到哪了!”
“是,九爺。”
紅箋急急的跑了下去。
見朱媽媽還失魂落魄的站在那,紅箋不由急道:“媽媽,您趕緊去老夫人屋裡啊,九爺他又不知道老夫人的藥在哪!”
一語驚醒夢中人,朱媽媽擡手擦了把臉,便急急的跟在葉羽身後往屋裡跑。
尋了葉老夫人的藥丸子出來,朱媽媽顫了手將它塞到葉老夫人嘴裡,然後又倒了杯水,跟葉羽兩人合力餵了下去。
眼見葉老夫人臉色漸漸有了血色,葉羽鬆了口氣,然後回頭沉了臉對朱媽媽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老夫人怎麼就會成這樣?”
朱媽媽啜泣着說道:“老夫人眼前還好好的,可是……”
“可是什麼?”葉羽目光冷歷的盯着朱媽媽看。
朱媽媽硬着頭皮說道:“老夫人一聽說九爺您向王爺求指婚,就……就暈過去了!”
葉羽擰了眉頭。
當日在青果的園子裡,他向睿王爺求娶青果之事,知道的人並不多!怎麼就會傳到葉老夫人耳朵裡?
“是誰跟老夫人說的?”
朱媽媽心頭一顫,吱吱唔唔了半天,也不敢說出來,是她同葉老夫人說的!
葉羽這般看着,哪裡還會想不到!
心裡是又氣又難過。
朱媽媽對葉老夫人的忠心,他絲毫不懷疑,可就是因爲太忠心了,反而失了平常心!不任葉老夫人是對是錯,都是一味的站在她這一邊。
當年如果她能好好勸的導老夫人,母親和父親何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葉羽默了一默,擡頭對朱媽媽說道:“媽媽,你是母親跟前的老人,看在母親的面子上,這回我不罰你,但若有下次……”頓了頓,葉羽就着朱媽媽慘白的臉色一字一句道:“你這輩子想陪母親到老的心思就到此爲止吧!”
朱媽媽臉色一白“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
“九爺,九爺,老奴錯了,老奴以後再也不敢亂說了!”
葉羽擺了擺手,淡淡道:“媽媽起來吧,回頭母親看到我罰你,又要生氣難過。”
該說的話他說了,至於以後朱媽媽怎麼做,那就是她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