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裡走越安靜,靜到只能聽到風聲、自己呼吸聲和腳步聲。也是因此,當她聽到一名女子急促的喘息聲、低呼聲的時候,很快就確定了大致方向。她快步循聲而去。
一棵參天古木下,一名女子被一名男子困在臂彎之中,正在低聲言語。顧雲箏通過身形辨認出兩個人分別是誰時,愣在了原地。
男子是蔣晨東,女子是付雙成。
兩家人不是有世仇麼?怎麼會有這樣親密的姿態?
蔣晨東並沒傷害付雙成的意思,過去詢問的話,三個人都尷尬。是以,顧雲箏沒有出聲,找了個隱蔽之處觀望,屏氣凝神,聽着兩人談話。
“你放開我!”付雙成低聲申斥着蔣晨東,“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不是你帶着我來的麼?”蔣晨東語帶笑意,“你又不善箭法,只是來開開眼界,此時卻獨自深入叢林,若非料定有人跟隨,你怎麼敢?”
“……”付雙成沉默片刻,“你住進霍府到底是爲了什麼?想讓我離開你就直說!”
“爲什麼?”蔣晨東仍是笑着,“當然是爲了新帳舊賬一起算。不是告訴過你麼?遲早要把你弄到我身邊,做個日日服侍我的小妾。”
“癡心妄想!”
“是麼?你怎麼好意思這麼說?”
隨後,顧雲箏聽到的是女子的嚶嚀聲、氣喘聲……她緩緩蹲在地上,心裡很是窘迫。
無疑,蔣晨東與付雙成有世仇,卻早已相識,且糾纏不清。
思忖間,她聽到遠處有人極速奔跑的腳步聲。很明顯,蔣晨東也聽到了,扯着付雙成離開,“我送你回去。”
顧雲箏確定兩人走遠才慢慢站直身形,無聲地說了句真是孽緣。
到底是別人的事,看看熱鬧就算了。她繼續在叢林內遊走,滿心盼着遇到珍禽異獸,如此纔不虛此行。可是這希望落空了,日頭西斜時也無所獲。
找到霍天北,見他與沈燕西在一起,打到了幾頭小獸。
沈燕西不無惋惜地道:“下午打傷了一隻狐狸,到最後也沒能把它抓到,明日還要過來,看看能不能找到它。”
顧雲箏給他潑冷水:“說的好像它會等着你一樣。”
沈燕西笑道:“說不定它上輩子欠我的,這輩子只等着栽到我手裡。”
霍天北則是問她:“找不到獵物怎麼不過來找我?”
“我——看風景了。”準確來說,是看了場戲。
霍天北沒再追問,喚軍兵把獵物帶回去,與她返回住處後才問道:“下午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顧雲箏想了想,把蔣晨東與付雙成的對話複述一遍,末了又道:“兩個人不似敵對或是陌生人,反而拉拉扯扯的,很奇怪。”語聲頓了頓,又問,“你爲什麼要把付雙成留在府中?”
“受人之託。”
見他不欲多談,顧雲箏也不再追問,“反正我已經告訴你了,以後他們怎麼樣就不關我的事了。”
“也不關我的事。”
“……”轉去洗手洗臉,她隱約聽到兩名婦人低聲交談:
一人道,“侯爺讓手下將打到的獵物分給了附近的人家一些,大部分都拿去送給種田的人了。”
“是啊,”另一人應聲道,“雖說收成一直不大好,可侯爺一直這麼貼補着,日子便不會太難捱了。”
顧雲箏聽了這些,不由彎脣笑了。
晚間,她與霍天北去了外面。
蔣晨東與沈燕西在一處,霍天北與鬱江南在一處,四兄弟分成了兩撥,親手烘烤野味。
顧雲箏今日懶得做這些,席地而坐,手裡端着酒,邊喝邊欣賞夜景。
付雙成走過來。
顧雲箏笑了笑,把一個軟墊丟到她腳下,“坐。”
“我也幫不上忙。”付雙成訕訕地說一句,坐下之後,沉默。
顧雲箏問道:“你也不跟着我們去打獵,會不會覺得無趣?”
付雙成猶豫一下,輕聲道:“在府裡也是整日悶在房裡,不礙的。這次跟過來,是怕留在府裡沒人庇護,被蔣家人帶出府去。”
顧雲箏點頭一笑,心裡卻不相信。霍府的守衛有多森嚴,她再瞭解不過,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將熠航放在府裡自己出門散心。付雙成的心緒,大概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四個男人親手做好烤野兔、烤肉串後,顧雲箏喜滋滋地站起身,喚付雙成一起過去品嚐。
野味並不見得比日常吃的菜餚更美味,但是置身在叢林外圍,坐在篝火旁邊盡情吃喝並非常有的事,心緒會沒來由地開朗許多。
沈燕西問鬱江南:“你每日裡忙忙碌碌的,到底在忙什麼?日後有什麼打算?”
鬱江南反問:“你不也和我一樣麼?你是什麼打算?”
沈燕西有點沮喪,“我還不是瞎忙,賺點兒錢財,謀一條自己想走的出路。”說着話看住鬱江南,“你就不一樣了,自幼至今身手都與天北旗鼓相當,儘可以去考個武狀元,走仕途是最佳。”
蔣晨東橫了沈燕西一眼,打鼻子裡冷哼一聲,“鬱家冤案還沒昭雪,他走什麼仕途?”
沈燕西瞪了回去,“只要他想,也非難事。鬱家的人脈廣,他又一直維繫着,只要他說一句話,鬱家想重返朝堂多說也就一年半載的事,再承襲爵位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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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江南卻是笑着搖頭,語帶不屑:“重返朝堂,效忠那樣一個君王?我纔不去。”
“這麼想就對了。”蔣晨東贊同地道,“與其成爲昏君階下臣,不如在民間逍遙自在,日後伺機而動。”
霍天北輕咳一聲,“你們當着我這個昏君階下臣的面,說話能不能留點兒餘地?”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沈燕西又問蔣晨東:“大哥,你能不能給我們交個底,如今手裡到底有多少產業多少銀兩?別看你在西域這種地方,多少商賈都說你如今是天下三個鉅富之一。”
蔣晨東認真地想了想,認真地告訴沈燕西三個字:“不知道。”
沈燕西氣得冷哼一聲,“說說又怎麼了?誰還會搶你的不成?”
“我真不知道。”蔣晨東道,“我是黑心的商賈,什麼買賣都做,即便是富甲天下,也沒什麼值得炫耀的。”他不是自恃過高的人。
鬱江南揶揄道:“如今祁連城也回京了,西域連個分你一杯羹的人都沒了,日後財路愈發暢通,着實可喜可賀。平日裡可要留神,別被自己的金山銀山埋掉。”
蔣晨東笑着回一句:“有那一日我也會拉上你,兄弟麼,自然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沈燕西則是眉飛色舞地接道:“到時候我去給你們收屍,挖個小山腳就夠我一生錦衣玉食了。”
“滾!”蔣晨東、鬱江南異口同聲。
在兄弟幾個這樣的談笑間,衆人酒足飯飽,顧雲箏與霍天北迴房歇下。
霍天北把她攬進臂彎,開玩笑:“這兒不同於別處,今夜我得把你看好了。”
顧雲箏失笑,隨即反身將他壓在身下,慢慢趨近他容顏,手指遊走在他胸膛,語帶戲謔:“今日妾身服侍侯爺一回?”
“求之不得。”他笑着應聲,擡手挑落她寢衣繫帶。
第二天,顧雲箏與兄弟四人進到叢林深處,設陷阱埋伏,打到了幾頭性子兇狠的野獸,總算是讓她真正地盡興。
第三日一早,顧雲箏賴牀不起,腳尖碰了碰正在穿衣的霍天北,“今日我要睡到日上三竿,不跟着你們瘋跑了。”
“不是很喜歡打獵麼?”霍天北迴眸笑看着她,“累了?”
顧雲箏轉身背對着他,“廢話。我又不是你,白日晚間都不得閒,昨日就腰痠腿疼的了。”
霍天北低笑着揉了揉她的頭髮,“辛苦夫人了,今日你只管好好歇息。”
顧雲箏說到做到,到正午才起身,用過飯,在附近漫步。
春日裡,草木都泛着喜人的綠色,不知名的小花分散在深淺不一的綠色之間,煞是悅目。往遠處看,湖泊河流岸邊落英繽紛,又有和煦的春風溫柔迴盪在天地之間,着實的愜意。
顧雲箏順着一條小路,走向遙遙可見的一道溪流時,與蔣晨東迎頭遇見。
蔣晨東神色很是平靜,眉宇舒緩,連慣有的那份孤傲都不見了。看到她,勾脣一笑,也沒說話,緩步走遠。
這人與平日意態迥然,身上似乎有哪裡不對勁,少了點兒什麼東西似的。顧雲箏挑了挑眉,猜不出這人是賺了一大筆銀子還是發生了別的可喜之事。又信步走出一段,她看到了垂頭走來的付雙成。
付雙成腳步匆匆,手裡攥着個玉佩。
玉佩。顧雲箏眯了眸子,凝神回想,知道爲何覺得蔣晨東少了什麼東西了,他少的正是非富即貴的男子幾乎不離身的玉佩。
她又細細打量越走越近的付雙成。頭髮有點凌亂,衣衫上有褶皺,臉色緋紅……因這發現,不由暗自嘆息,一般人都不會願意發現這種事,她也一樣,偏偏這兩日不走運,一再撞到。
付雙成沉浸在自己的遐思之中,顧雲箏走路聲又甚是輕微,是以,到了幾步距離的時候,付雙成才發現了顧雲箏。她爲之一驚,慌亂地將拿着玉佩的手藏到了背後。
顧雲箏沒來由地覺得尷尬,頷首一笑,加快步調走遠。她不知道兩個人如今算是什麼情形,有世仇的兩家人,就如忠臣奸臣敵對一般,想要結親的話,就算過得了自身這一關,也過不了世俗那一關,真正結了姻緣,餘生少不得要面對世人的質疑甚至譴責。一切還是要看他們自己作何選擇。
當然,這件事還可能是另外一種情形:蔣晨東不安好心,蓄意引誘付雙成上鉤,之後棄若敝屣。若是那樣的話,這塵世又要多一個怨女了。
又在獵場消磨了兩日,顧雲箏掛念着熠航,提出先一步回去。霍天北原本是想與她一道返回,被她攔下了,他也難得出來散散心,自然要讓他盡興之後纔回去。
沈燕西與付雙成聽說之後,提出與顧雲箏一道回去,旁人當然無異議。
於是,當日晚間,三個人與隨從帶着幾樣獵物回到府中。
熠航這幾天過得不錯,章嫣每日親手給他做糕點飯菜,得了閒還教他識字、背百家姓、三字經,他只把這些當成遊戲,卻也學了點東西。
顧雲箏聽說了,想着熠航明年也就該識字讀書了,便與章嫣一同教他。熠航連續兩晚都纏着顧雲箏在他房裡安歇,她也就遂了他的意,每日陪着他入睡。
一日早間,春桃與秋月在廳堂裡嘀咕了一會兒,一同到了西次間,雙雙行禮,春桃神色緊張地道:“夫人,您回來兩天了,每天都會少一樣首飾,那兩樣首飾又都是侯爺親自拿回來給您的……奴婢該死。”
顧雲箏問道:“確定是這兩日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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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春桃稟道,“院子裡的二等丫鬟、小丫鬟、婆子都是上次管家調換的,沒有手腳不乾淨的……您說,是不是府裡出了內賊?”
當然是有內賊。下人若是覬覦她手裡的東西,機會多的是,不會選在這兩日冒險。
思索片刻,顧雲箏道:“你們也別爲這件事慌張,我想想法子。”
兩名丫鬟懸起的心這才落地。
晚間,顧雲箏還是歇在了熠航房裡,只是,到了子時起身穿戴整齊,沒驚動下人,獨自回到房裡。
按她猜想,是有人夜半來偷她的東西,連續偷了兩次,她房裡都沒鬧出動靜追查,那人說不定會再來偷第三次。這件事不能指望燕襲,他一直被留在外院,到內宅不方便,也不能指望青杏;青杏只是做個傳遞消息的眼線,根本不會武功,無從察覺夜半有人進到她房裡。是以,此事只能親力親爲。
她去了寢室,倚在美人榻上,閉目養神,心情並不焦躁。內賊來不來的機會各佔五成,並沒抱太大希望。
一直等到黎明破曉前,也無一點動靜。等到過了這段天色最漆黑的時間,內賊就不可能來了,也好回熠航房裡了。她下地穿上鞋子,靜靜等着。
過了片刻,廳堂房門被人輕輕推開,直奔寢室而來。
顧雲箏凝眸盯着門口。
一道男子的身影出現,卻是即刻發現了她,轉身就跑。
顧雲箏急急追上前去。
男子奪門而出。
顧雲箏到了院中高聲道:“來人!喚家丁抓賊!”
男子在她說話的時候便已出了遠門。
顧雲箏只得繼續追。早知這人腿腳這麼快,就該步下人手埋伏在院外的。她取出匕首,警告道:“再不站住可別怪我不客氣!”
那個人跑的比兔子還快,靈敏至極。他回頭,容顏藏在面紗之下。見顧雲箏手中拿着出鞘的匕首,便在逃跑的過程中左彎右繞,避免被她所傷。
狡猾、可恨。
男子並沒逃離出府的打算,只在這偌大的府邸內和顧雲箏繞圈子,對地形瞭如指掌。
顧雲箏又警告道:“護衛過來把你當賊抓了,你可就顏面盡失了。”
男子不出聲,繼續跑。
顧雲箏被氣得不輕,越是這樣腦子竟轉得越快,追逐時細看了男子身形兩眼,又想想府中這些人,猜出了他是誰。
她停下了腳步,“沈燕西!”
沈燕西聽了下來,緩緩轉過身形,取下了面上黑紗,對她尷尬一笑。
顧雲箏冷了臉,轉身道:“跟我去侯爺的書房!”
路上,聞訊趕來的護衛、家丁趕來了,紛紛詢問顧雲箏有何吩咐。
顧雲箏還不知沈燕西所爲何來,也就不好當即下結論,只是道:“一場誤會,你們散了吧。”
到了霍天北的書房,顧雲箏命人掌燈,直言問道:“爲何偷取我的首飾?誰指使你的?蔣晨東還是付雙成?要做什麼?”
沈燕西想了想,隱晦地道:“我手頭有些緊,有人給了我真金白金,我被錢財誘惑,這才做了這等事。”
“我問你是受何人指使!”
沈燕西眉目低垂,“那個人會去找你的,要你對一件事守口如瓶。我覺得你答應下來也沒損失,我又能落到好處,就想着皆大歡喜。”
顧雲箏從牙縫裡磨出一句:“你怎麼還不去死呢!”
沈燕西有些心虛氣短地道:“反正就是這麼一回事。你安心等着,多說三兩日就有人找你了,到時候你自然就什麼都明白了。”
顧雲箏道:“等侯爺回來之後,你與他說明此事。”
“……好。”沈燕西飛快地看了她一眼,“說過要爲你效犬馬之勞的,今時卻又要惹得你生氣。”
“你就是那種把人害死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的貨色!”顧雲箏忍耐地呼出一口氣,“給我滾!”
沈燕西聞言立時站起身來,很是不安、歉疚,可是又想着別人不過是要她成人之美,真的不算什麼事,也就訕訕地笑着退出。
這日晚飯前,如沈燕西所言,有人去正房找顧雲箏了。
這人是付雙成。
顧雲箏遣了房裡服侍的丫鬟,也不請付雙成落座,似笑非笑地問:“找我有事?”
付雙成點頭,“有事要你幫忙。”
“說來聽聽。”
付雙成神色微赧,垂了眼瞼,“第一件事,是要你對我與蔣晨東的事守口如瓶。”
顧雲箏心裡慪火不已,想着誰願意知道你們兩個之間那點兒事了?誰又想把你們的姦情宣揚出去了?真正是無中生有、多此一舉。心裡再怎麼生氣,臉上還是不動聲色,道:“還有什麼事?”
付雙成擡眼看着她,“你答應麼?”
“我在問你話,還有什麼事?”
付雙成平靜地道:“如果你不答應,你丟失的首飾隨時會出現在燕襲房裡,我會對外宣揚,你與燕襲有私情。”
顧雲箏被氣得不輕,之後笑了起來,“好啊,你可以這麼做。稍後我就將房裡半數首飾全部送到燕襲房裡,讓他拿去首飾鋪子,全部給我做得再精巧一些。”
“……”付雙成沉了片刻,抿脣微笑,“那就要看侯爺相信誰的說辭了。”
“原本我並不能確定你與蔣晨東有姦情,你這樣鬧了一場,倒是讓我深信不疑了。”顧雲箏斜睨着她,“你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你有幾斤幾兩的分量,值得我與人談及你爲人不齒的行徑?”
付雙成被對方的言辭、語氣、神色深深地刺傷了,神色不復平寧,目光變幻不定。
“住在府中的人,我欣賞的會常來常往;我不欣賞的,不過是把她看成個桌椅一樣的擺設。”顧雲箏有些不解,“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不然怎麼會爲這種事大費周章來找我?是不是覺得你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啊?我說出你的醜事能得到什麼好處?我打理的內宅,出了苟且之輩,在你看來是臉上有光的事麼?如果你是我,會把這種事告訴別人麼?”
語聲特別溫和,言辭特別刺耳。
付雙成白淨的臉迅速漲得通紅,半晌才又勉強平靜下來,道:“也許我是多此一舉了,可我也是沒法子,一定要確保沒人宣揚那件事。不瞞你說,我一家人只剩了我與祖母,祖母已到了清州,這種事若是被她老人家知道,一定會被氣壞了身子。”頓了一頓,語氣愈發平緩,“夫人把話說到了這地步,那我也就想到什麼說什麼了。你平日來往的人,男子居多,我便是不能用燕襲做文章,也能用別人做文章。老虎還有瞌睡的時候,何況是人。”
“這些就別說了,跟我說一點用都沒有。”顧雲箏一面分析一面道,“能收買沈燕西,說明手頭很是闊綽,錢財是蔣晨東給你的吧?這樣看來,你們私下來往的時日可不短了。你讓沈燕西偷走了我兩件首飾,如果我沒及時發現,他不知還要偷走什麼——你想要挾我,一個物件兒就足夠,爲何要那麼多?是不是還有別的目的?”
付雙成坦然點頭,“的確是。日後遇到難處,少不得要請夫人成全,是以,解這燃眉之急之餘,還要爲日後早做準備。”
顧雲箏忽然岔開話題:“你們兩家有世仇,到底是爲何結的仇?”
付雙成愣了片刻才道:“是太祖父那一輩的事情了——我太祖父親手傷了蔣家兩條人命,都是官場中人,這種事其實也不罕見。那一輩人自然覺得是深仇大恨,可我們這一輩人,到了如今哪裡還有那麼強的恨意。”
“那你前些年是不是開罪過蔣晨東?”
話題越扯越遠,付雙成卻不能不回答:“前些年,蔣家沒落了,蔣晨東流落民間。趕赴西域途中,到了我家鄉時沒了盤纏,做過茶樓裡的夥計。我去茶樓的時候,對他很是無禮,他記在了心裡。後來他經商,又去過我家鄉藉故找到我,我那時家境還好,對他的態度還像是對待奴僕一般。與他諸多不快,都是在那些時候發生的。”
顧雲箏眯了眸子笑了。付雙成以前是頤指氣使的大小姐,如今是性情孤僻自以爲是的女子,是真入了蔣晨東的眼,還是真着了蔣晨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