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霍天北緩步到了陷阱邊緣,垂眸看着下方密佈的鐵錐,“跳下去之後,你們會聽到鐵錐刺入血肉骨骼的聲響,會遍體鱗傷,或許還會毀掉容貌,無人搭救的話,血盡而亡。”語畢,他看了顧雲箏一眼,微微搖頭,示意她別說話。
熠航雖然懵懂,可是這樣的言語,加之所處的森冷環境,還是讓他打了個寒顫。
霍天北語調多了一點諷刺,“求死也要看運氣如何,不少人求死不得,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場。受傷之處與要害差之分毫,都不能斃命。見過身中二十幾支箭依然生還的人麼?我見過。”他看向雲凝,“你的死活我不在乎,我只是擔心熠航,今日死了倒也能落得清淨,若是沒死成,餘生成爲一個廢人,該如何是好?”
熠航茫然無助地轉頭看着雲凝,大眼睛裡蓄積着淚光,輕聲喚了聲“姑姑”。之後,他開始哭泣,是那種不出聲的哭泣,扁着小嘴兒掉眼淚,無聲的抽噎。
這樣的情形讓顧雲箏不忍相看,到了霍天北身邊,握住了他的手,無聲求他不要再用這種方式了。她明白,他要用這種方式使得雲凝情緒有所緩和、心念有所錯轉,可是對於熠航來說,終究是太殘忍。在這同時,她聽到來時路上極輕微的腳步聲,趨近又快速離開。
雲凝也已泫然欲泣,抱緊了熠航,語聲卻仍是平靜:“我要見祁連城。你們不贊同我選擇的路,那就讓他另想法子,不勞你們費心。”
“那就拋開眼下不提,只說說你的打算。”霍天北語聲沉涼,“要我同意,就必須讓我介入這件事。這不是我寫一封奏摺這麼簡單的事,日後你事成還好,若是事敗,我霍家也會被你連累,還要苦苦周旋一番。我猶豫至今日,是因祁連城言辭閃爍,你也不肯告訴我更多。我也不妨跟你交個底,祁連城之所以打我的主意,是因他明白,我不放行的話,你一輩子也走不出西域。”
他說話的時候,反手將顧雲箏的手握住,安撫地輕拍一下。
雲凝只重複一句:“我要見祁連城!”
“不讓你見呢?還是以死要挾?你不過是明白我將熠航看得重,纔出此下策。可熠航與我並非血脈相連,他若死在你手裡,也是他的命,我爲何要受你要挾?”霍天北冷笑,“雲家人若是個個如你一般,活該被滅門。無耐心,不知隱忍,自以爲是,一意孤行——憑你,也想報仇?”
雲凝對他的輕蔑無動於衷,只解釋一點:“並非我沒有耐心,只因此時從速去往京城纔是良機——前不久纔有朝臣提及徹查雲家冤案,皇上也並非全無此意,再過些時候,這件事被大事化小,再放到檯面上就難了。”
“這些話你該早些告訴我,我與祁連城也能從速商議出個結果。”霍天北垂眸沉思。
他在拖延時間。也許他早就知道了每個步驟每個細節,此時與雲凝說了這麼多話,目的都是爲了穩住雲凝,給手下多一點趕來救熠航脫險的時間。
顧雲箏隨時想到達雲凝身邊,卻終究是怕那萬中之一的意外,使得熠航出事。
雲凝卻也在此時看出了霍天北的打算,輕輕一笑,“你怎麼會想不到這些?勞你與我說了這麼多話拖延時間,辛苦了。我要見祁連城,要你現在就寫好奏摺,否則……”
她的話沒能說完。
否則二字落地,近處的長明燈熄滅。
昏暗中響起雲凝與熠航的驚呼聲。
在這頃刻間,顧雲箏隱約看到了三道人影出現在雲凝、楊柳近前。
長明燈重新點亮時,三個人清晰入目,是徐默、沈燕西、鬱江南。徐默抱着熠航,沈燕西反剪了雲凝手臂,鬱江南鉗制住了楊柳。
“徐默爹爹……”熠航摟着徐默的脖子,哇哇地大哭起來。
徐默語聲中盡是不忍,“別哭別哭,沒事,他們跟你鬧着玩兒呢,別怕。”看向雲凝的目光,卻透着深深的惱火,恨不得一腳把她踢下陷阱。
風波過去,一行人離開此地,將雲凝帶回閒月閣。
路上,顧雲箏停下腳步,對霍天北道:“你斟酌輕重,對你有利的話,就將雲凝留下,讓她如願。若對你無利,只管將她送回祁連城那裡。”隨即轉身,“我回房了。”
不論怎樣,雲凝都已讓人看出心意有多堅決。若是不能如願,若是來日要等的時日漫長,她少不得生出諸多怨懟。
別人已經盡力阻止了,雲凝不肯聽,那就只能由她去。
一筆寫不出兩個雲字,卻是各有各的處世方式,誰也無從勉強誰。
“霍夫人。”雲凝喚住顧雲箏,走上前來,屈膝行禮,神色透着些微不安,“我也知道你是好心,可是你不明白我的處境……”
“別人明白你的心思,你卻不肯理解別人的心思。”顧雲箏神色冷淡,“日後好自爲之,我不會再讓你見熠航,他也不會想再見到你。”
雲凝眼神一黯,卻沒說什麼。
“但願你與祁連城的籌謀不是紙上談兵。”
“不是。”
“那就證明給我看。”顧雲箏轉身喚上徐默,回了正房。
熠航受了驚嚇,顧雲箏命人請來大夫給他把脈。
大夫開了安神的藥,說是過兩日再看。
熠航服了安神藥,昏然睡去。
徐默坐在臺階上,仍是有些惱火。
顧雲箏歉然道:“這件事是我大意了。”誰都看得出,徐默與熠航情分匪淺。
徐默苦笑,“怎麼能怪夫人,誰能想到防範熠航的親人?”隨即便生出懷疑,“兩個人真的是姑侄?”
“是。”顧雲箏扯扯嘴角,“不是的話就好辦了。”
兩個人都很沮喪。顧雲箏是發現了一個事實:親人出的難題纔是最棘手的。徐默自然還是心疼熠航,爲小傢伙抱不平。
之後,霍天北命人來傳話給徐默:讓太夫人去看看她藏匿金銀珠寶的地方,隨後將錢財搬出充作軍餉,再將那地方的所有陷阱毀掉。
這樣一來,太夫人就真是萬念俱灰了。
想到霍天北,顧雲箏不由失笑,實在是看不懂這個人。明明早就知道太夫人的藏寶庫,還是不予挑明,讓她在明面上查,讓太夫人覺得自己起碼還有一線生機。
如果不是這地方暴露,不能再成爲府中秘事,他不知要等到何時纔對太夫人點破。
這日下午,祁連城被請到了霍府,先與雲凝相見,之後去了霍天北書房,深夜方離去。
兩個男人說了什麼,無人得知。
顧雲箏在正房裡,被熠航弄得手忙腳亂。
晚飯前,熠航仍在昏睡,只是噩夢不斷,不斷地揮舞着小手囈語:“不要,不要……我不要跳下去……疼……”
顧雲箏試圖將熠航喚醒,熠航卻陷入夢魘,人也是半昏迷的狀態,不能醒來。她只好將熠航抱起來,手勢生疏地輕拍,又低聲吩咐人再去請大夫,將附近最好的郎中都請來。
雲家只剩了這一個男丁,萬一因爲今日事出了閃失,可就真正算是絕後了。
徐默將霍天北常用的三位大夫全請了來,大夫給出的答覆並無新意。說到底,受了驚嚇的孩子,前幾天肯定會做噩夢、偶爾心神恍惚。熠航這情形並不算嚴重,嚴重的話,歷險的時候就已嚇昏過去了。可他們也明白顧雲箏是關心則亂,只得婉言安撫,讓她靜待一兩日。
顧雲箏擔心熠航晚間情形更重,索性將三位大夫留在霍府客房過夜。
熠航仍是不時輾轉反側低聲囈語,她小心地將他抱回寢室,來回踱步,柔聲安撫。
肥肥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看起來也很愁悶的樣子,跳上窗下的椅子,趴在那裡,看着顧雲箏和熠航。
不知不覺,夜已深。
霍天北迴來的時候,肥肥第一個發現了他,猶豫一下,慢吞吞跳下地,磨磨蹭蹭地走了出去。
霍天北走到顧雲箏身側,將熠航接到懷裡,“好些沒有?”
“這樣抱着就好一些,放到牀上就會鬧騰。”顧雲箏走向牀榻,“你回來就好了,摟着他睡吧。”
“還沒用飯吧?”霍天北將熠航安置到牀上,“去吃點東西,你別管了。”
顧雲箏漫應一聲,轉去用飯洗漱,回房歇下時,見霍天北正側身輕拍着熠航,視線不離那張無辜的小小面容。
她躺下時低語一句:“這都叫個什麼事?”
霍天北語聲很低,怕吵醒熠航,“小事。雲凝前幾日對他也的確是很好,不然今日就真被嚇壞了。”
顧雲箏轉身背對着他,“和祁連城商量好了沒有?”
“明日我就寫奏摺,八百里加急送去京城。”霍天北寬慰她,“雲凝也不是異想天開,祁連城籌備得算是周到。”
“事情還沒開始,就知道她會搭上一輩子……”顧雲箏沒再繼續這話題,“不說這些,我要先睡一覺。”
入夢之前,她揣度着雲凝的心思,試圖更近一步理解堂姐。
如果把她換成雲凝,的確是會覺得孤立無援。一個弱女子,飄零在西域,只有祁連城肯出手幫襯,可祁連城不能在霍天北勢力範圍內將她送出西域。
所以到了今日,只能利用霍天北與熠航的情分,奮力一搏,以求早日開始復仇計劃。
雲凝也不能相信任何人,且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別人明知她是飛蛾撲火,卻無從阻止。
不能阻止,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盡力相助。
第二日一大早,熠航醒了,眼波清澈,看看霍天北,又看看閉着眼睛的顧雲箏,先是有些困惑,隨即才搖了搖霍天北的手,低聲問道:“姑姑呢?你把她怎麼樣了?”
霍天北溫聲道:“她沒事,還住在閒月閣。”孩子能這麼快就緩過來,讓他心頭一鬆。
熠航沉默一小會兒,“昨天你們都是和我鬧着玩兒麼?我怕。”
“別怕,都過去了。”霍天北不想繼續這種對於孩子來說太沉重的話題,指了指顧雲箏,“相不相信,她醒了。”
熠航便轉臉看了顧雲箏一眼,“不像呀,醒了不是該睜着眼嗎?”
“所以才說她是裝睡。”霍天北探臂過去,拈起她一縷長髮,用髮尾輕掃她鼻尖。
顧雲箏又是笑又是皺眉,睜開眼來,側身看向熠航,拍拍他小臉兒,“餓了沒有?”見他面色已經恢復紅潤,暗自長舒一口氣。
“爲什麼要裝睡呢?”熠航好奇地問,隨後才摸了摸小肚子,“餓了。”
“哪有,別聽他胡說。”顧雲箏繼續尋找能讓熠航高興的話題,“想不想肥肥?昨晚肥肥陪你到半夜才走的。”
“是嗎?當然想!”熠航坐起身來,“我要去和肥肥一起吃飯。”
霍天北隨之坐起身來,拿過熠航的小衣服,“穿好衣服,你就在這兒和她一起用飯,我去書房。”
“嗯!好!”
顧雲箏穿戴整齊時,霍天北已經洗漱完畢,去了書房。
飯前,熠航和肥肥親暱了半晌,在飯桌上,還是出於不解問起了昨日的事,“姑姑爲什麼要那樣?她是真的要……嗯,要讓我跟她跳下去嗎?”
“那是大人之間的事,等你長大些你就明白了。”和小孩子解釋這種事,顧雲箏覺得特別吃力,“你姑姑有她的不得已,可也的確是做得不妥當。你不要怪她,也不要再整日裡記掛着她。”
“要把她忘了嗎?”熠航很是困惑,也很鬱悶,“可她對我很好的……”
“記着她對你的好,不要再想着去找她。”誰知道哪一日雲凝又因爲什麼事重蹈覆轍?這樣冒險的事,能免則免吧。可是很明顯,顧雲箏低估了熠航的心胸——
熠航認真地道:“天北爹爹說,知錯就改,是能夠原諒的。還有徐默爹爹,不說是鬧着玩兒的嗎……”
“那也要分什麼事。”顧雲箏態度強硬,“你想讓我和你天北爹爹日日擔驚受怕麼?她再拉着你做這種事怎麼辦?我們每日只守着你,不做別的事情了麼?”
“你很忙嗎?”熠航持懷疑態度,她明明很清閒的,前幾日整天坐在輪椅上四處溜達。
“我就是無所事事,也沒閒心整日守着你。”顧雲箏正色道出態度,“什麼時候可以見她,我會帶你去的。沒我的允許,不許去找她,你想她每日跟你像昨日似的鬧着玩兒麼?”
熠航認真地思考一會兒,面露懼色,搖了搖頭,“不想。”
“還是安心留在院子裡,和肥肥玩兒。日後你覺得悶了,我再給你多找一些玩物,好麼?”
熠航終於態度乾脆地點頭,“好!”之後把空了的碗遞給連翹,“還要吃。”
顧雲箏卻一把奪過了碗,“過一個時辰再吃。你昨日晚間就沒進食,一早吃太多又會生病。”
熠航特別不滿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怎麼什麼事都要和他唱對臺戲。
連翹連忙打圓場,“少爺,夫人是爲您好。的確是這樣,您不能一下子吃很多東西,過一陣子再吃。”
熠航這才勉強地嗯了一聲,滑下椅子,等肥肥吃飽以後,去院子裡玩兒了。
飯後,徐默告訴了顧雲箏一件事:太夫人自盡了,吞金而亡,霍天北秘而不宣,已命人將太夫人的屍首帶出府去埋了,對外只稱太夫人染了惡疾,安置到了別院靜養。
上午,一批軍兵來到霍府,將一口口沉重的箱子擡走,送到軍營充作軍餉。
顧雲箏讓春桃等丫鬟把蔣家送到府中的衣料、首飾全部取出來,將顏色華麗嬌灩的選出,帶人送到了閒月閣。
雲凝多少有些意外,以爲顧雲箏少不得生她一段日子的氣纔會相見的。
顧雲箏神色平靜,似是與雲凝從未生出不快,“你樣貌穿這些顏色更出彩。據說這些衣料不輸宮廷,不論真假,先將就着用吧。稍後送到針線房去裁製幾身衣服,天氣涼了,你到京城怎麼也入冬了。”
雲凝誠聲道謝。
顧雲箏遣了下人,拿出之前太夫人給她的金簪,“空心的,裡面有一張五萬兩的銀票,留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
雲凝搖頭,“不必,祁連城會給我準備銀兩。”
“那是祁連城給你的,這是侯爺給你的。”顧雲箏拉過雲凝的手,把金簪放到她手裡,“到底誰是真心爲你,日後你自會看清楚。”
“我知道,這是你的好意。”雲凝哪裡看不出顧雲箏無意居功。
“我現在手中一切,都是侯爺的。”顧雲箏語聲有點苦澀,“收着吧,這樣我心裡好過一點。”
雲凝思量片刻,收下了金簪,“只望來日我能雙倍報答你這份好意。”
顧雲箏提醒道:“過了今日,事情就已成定局,你想反悔都不能了。”
雲凝微笑,“我不會反悔,也沒留下反悔的路。”
“那就等着吧。何時悶了,喚人去告訴我,我過來陪你說說話。”
“我會的。”
顧雲箏沒再言語,轉身要離開。
雲凝在她身後低聲道:“我在京城現身之後,能讓爲雲家抱不平的朝臣有所行動。若是設法逐一去尋去遊說,很難做到。我如今便是能相信你,也不能相信侯爺。”
顧雲箏腳步一頓,“明白。”若是趁勢規勸,讓雲凝去試着相信霍天北,雲凝少不得又提出委身霍天北的事……車軲轆話,說來無意義。
“熠航……”
“他不記恨你,是我不讓他再見你。反正你遲早要丟下他,與他情分深了又有何用?來日分別讓他更傷心不捨麼?”
雲凝沉默。
這日午後,兩名女子到了霍府。一個是杜若菱,一個是章嫣,都是沈燕西的遠房表妹。
兩女子入府後,第一件事就是來見顧雲箏。
顧雲箏打量了兩人幾眼。杜若菱溫柔大方,能說會道;章嫣身形纖弱,目光清明,眉宇間隱有愁容。
顧雲箏想了想,將兩女子分別安排在了秦姨娘、穆姨娘住過的小院兒,閒話幾句,讓春桃引路,送兩人去住處。
她們剛走,沈燕西過來了,進門說了兩句話就問:“將我兩個表妹安置在何處了?”
顧雲箏便與他說了。
沈燕西有些不滿意,委婉笑道:“不能給她們換個地方?不說內宅閒置着多少院落,便是後花園也有不少屋宇。”
“她們是你的表妹,不是我的。”顧雲箏似笑非笑,“安置在閒置的院落,不如找個有人氣的地方,府中近日出了不少事情,我也是怕她們晚間瘮的慌。至於後花園,事關女子名節,不可小視。爲她們分派出護衛專門保護,全無必要。”
“可你讓她們住在老四妾室住過的地方……”
顧雲箏覺得他的挑剔完全是無理取鬧,“那就讓她們住到太夫人那兒?院子很寬敞,兩個人合住綽綽有餘。或者,和你住到一起去?”
沈燕西腹誹道:你還能更惡毒一些麼?太夫人自盡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和他同住就更是荒唐了。他沉了片刻才道:“你對她們好一些又怎麼了?你就是將個天仙送到老四面前,他都會躲得遠遠的。”
他竟然以爲她是忌憚兩名女子會糾纏霍天北。顧雲箏失笑,卻懶得解釋:“對於與霍府毫無瓜葛的人,我已足夠寬和。不滿意你就去跟侯爺說,跟我說沒用。”
沈燕西悻悻地走了。到了黃昏,他又過來了,和顧雲箏商量一件事:“晚間能不能在你房裡備一桌酒席?她們剛到這裡,人生地不熟的,第一日熱鬧一些,她們心裡也能高興一些。想來你也清楚,住到霍府的人,都是家族橫遭禍事,身世悽慘。”
顧雲箏覺得這人真是煩人透頂,“你有這心思,就在自己房裡款待她們,我沒功夫。”
沈燕西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你就不覺得她們可憐麼?”
“可憐之人多的是,你兩個表妹有你心疼就夠了。”
沈燕西惱了,“你怎麼這麼不近人情呢?我住在老四府中也不是白住,你對她們好一些,我也不會虧待了你。”
“誰缺你那點兒好處。”顧雲箏無動於衷。
“這是人之常情,你講點兒道理行不行!你要是知道孤身一人寄人籬下是個什麼滋味……”
顧雲箏耐心告盡,“你怎麼這麼囉嗦呢?!滾出去!”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她肯分出精力安置住處,日後還要給她們打理日常瑣碎之事已是仁至義盡,想要她假意同情安撫,不可能。
沈燕西又一次被她氣得頭昏眼花了,霍然起身,指着她道:“老四既然肯收留她們,就有意讓你善待,可你這行徑不是拆他的臺麼?!你哪裡有個名門主婦的樣子,簡直一無是處!”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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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麼噠,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