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問漁,你敢!”
傅問漁本來胸有成竹,小時候爲了採藥,爬這種崖壁爬得多了,總是可以找到落腳的石頭或者青藤。她剛纔看了半天,也是在找可以借力的地方,尋了半天可算是看見一根半伸出來的松樹枝,傅問漁心中算了算,應該能承住自己的重量,這才跳下來。
本來只要一伸手就能抓住那根松樹枝,卻生生讓頭頂傳來的這聲暴喝震得一個哆嗦,眼睜睜看着那樹枝從旁邊滑過,沒有抓住!
她本能地往上看,便看見方景城正伸着一隻手臂向自己撲來,他臉上是怒氣衝衝的神色,那動作也實在不甚優雅,更沒有傳說中的什麼有如神衹降臨那麼感人,更像是老鷹抓小雞仔的姿勢。
只是獵獵的山風揚起他的黑髮,露出他整張臉部輪廓時,嗯,這位王爺果真是生得俊俏極了……如果表情不那麼憤怒就好了。
方景城一把抓住傅問漁,胸口的跳動劇烈而急促,傅問漁是瘋了不成,明明再等片刻花璇和畢苟都能救下她,居然往山底下跳!
傅問漁讓他抓着手臂吊得有點痛,稍稍掙扎了一下想讓他換個姿勢,方景城冷笑道:“怎麼,不是沈清讓來救你,你寧可去死不成?”
傅問漁簡直給他跪了!
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他居然還記着!
“不是,城,城王爺……痛。”傅問漁咧了咧嘴,他實在太野蠻了,拽着整條手臂都要斷了。
方景城這才發覺自己姿勢是太殘暴了些,用了些力氣帶動傅問漁往上一躍,攬着她腰肢踩在剛纔傅問漁準備抓住的那根松樹上。
“多謝城王爺相救。”傅問漁認真謝過,雖然她並不是太需要方景城來救,但他畢竟一片好心嘛。
“不謝,本王可不是沈清讓,不值得你謝。”方景城冷嘲熱諷簡直夠了。
“城王爺,國師與我,真的沒什麼。”傅問漁舉雙手投降,原以爲方景城的個性這種事過幾天就好了,誰知道他一慪氣就慪這麼久!
“那你叫他名字!”在方景城心裡頭這是一道過不去的坎,可關鍵是你城王爺自己也不聽傅問漁解釋啊,自己憋着你憋死了也賴不到別人啊!
“那是一個誤會,沈……國師不是出現在我的夢境裡,說了城王爺你也不會相信,我有過一段離奇經歷,他扮演了一個很重要的角色。但這些都不重要了,城王爺咱能上去嗎?”傅問漁話題跳得過快,只是不想再解釋那段離奇的經歷。
方景城的胸口漫過一陣古怪的舒爽感,傅問漁說的這段離奇經歷應該就是她上一世的事了,不知道上一世的時候沈清讓做了什麼,傅問漁以爲自己不知道,其實他都清楚。不管怎麼樣,這至少說明傅問漁不是做夢也要夢到他。
於是方景城心情大好,卻冷着臉色看了一眼傅問漁,繃着臉色:“抱緊。”
傅問漁不想再惹怒這個脾氣反覆無常的王爺,乖乖聽話抱住他的腰,只見他腳下一用力,騰空而起,踩在上方仍在看熱鬧的人頭頂上,落到了空地上。
落到地上的傅問漁看了看圍上來的人羣,冷聲笑了笑:“既然你們覺得我是妖,那道士是仙,不如來讓他收了我如何?你們也可以開開眼界嘛,看看是怎麼收妖的。”
老道士哪裡肯!
明明都跳下去了居然還能被救起來,這種事簡直太噁心人了!
他轉身就要躥走,誰要收妖了,他只是收了銀子要替人殺人而已!
方景城冷笑,足尖一點就提住那道士的衣領,扔到了傅問漁跟前,傅問漁好耐心地蹲下來看着這臭道士:“嗯,牛鼻子老道,你告訴我是誰指使你的,我就不殺你。”
老道纔不信她的話,搖着頭直說不知道。
傅問漁的好耐心一下子就用光了,看了看身後的懸崖,一隻手揪住那老道士一點衣領把他推到懸崖邊上,推得他整個身子都是懸在半空的,這臭道士平時吃得太多,長得太肥,傅問漁有點抓不住,另一隻手往後面揮了揮,方景城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免得她力氣不夠連着自己都掉了下去。
傅問漁回頭衝他一笑以示感謝,於是他們就以這種極其古怪的姿勢審問着那老道:“說,不說我就鬆手了。”
老道士都要哭了,可憐了他多年經營的仙風道骨的形象啊,簡直毀得比傅憐南還要慘!
“求求你放過我啊,我真的不知道啊!”他還在嘴硬。
傅問漁鬆了一點點手指:“我一介女流可抓不住您太久,你再不說留着下地府跟閻王爺說如何?你是道士,應該信閻王的吧?”
“傅府大夫人!大夫人!我說了我說了,你快拉我上去!”老道緊緊抓着傅問漁的手,大聲喊道。
傅問漁就知道是她,心滿意足地笑了笑,那隻可愛纖細的小手一鬆:“唉呀,不好意思!”
“啊!”
老道士掉下去了。
後面的小夥伴們簡直驚呆了,傅家小姐這是要殺人啊!
傅問漁拍了拍手,看着剛纔這些高喊着自己是妖怪的人:“你們不是說他是得道高人嗎?他倒是飛啊!”
“不會飛啊,那是個毛線的得道高人啊!不是得道高人你居然敢說我是妖怪?”
方景城平日裡極少笑,但這會兒真的已經忍得肺都要疼了,不停地抖着肩膀,傅問漁簡直是胡攪蠻纏裡的祖宗!
“大夫人您這是要往哪裡去啊?不求平安符啦?不抓妖怪啦?”傅問漁的眼睛可尖着,哪怕大夫人穿了再樸素簡單的衣服,傅問漁也能一眼看見她!
大夥兒這會兒都在看熱鬧呢,趁着這個當口下山的,只有那些心懷不軌之徒!
大夫人步子停住,回頭看着傅問漁,傅問漁走到她跟前,解了她圍在臉上的頭巾,露出她那張常年養尊處優保養得極好的老臉來,笑了一聲:“讓您失望了啊,沒把我逼死。”
大夫人的手段可比傅憐南啊,傅啓明都高端多了,傅問漁今日要是死在這裡了,可不是她的錯,是這裡所有逼着傅問漁的人合力犯下的,怎麼算都是算不到傅家頭上的,難道方景城還能把這裡的人都殺了不成?
“惡人多磨,禍害千年,古人的話是有道理的。”大夫人涵養倒好,被傅問漁拆穿了也不急赤白臉的發怒,只是神色淡淡,透着遺憾:她怎麼就總是死不了。
傅問漁笑了兩聲:“是啊,所以大夫人,您這種好人,就少活幾年吧。”
大夫人沒明白她的話,只覺得這話不對勁,猛地一擡頭看向傅問漁,傅問漁一臉的冷笑如刀,不等大夫人反應過來,傅問漁雙手就按在大夫人身上,再一用力地推,淡定的大夫人手舞足蹈高聲尖叫,也滾落了山崖。
傅問漁此間報復的方式實在是……太粗暴了,太粗暴了,全無技巧可言。
但莫名的,就是很爽,很解氣,尤其是對灰頭土臉的畢苟和花璇而言,這直接到看不爽就乾的方式實在值得幹上兩碗老白乾慶祝!
方景城大笑着走到傅問漁身邊,陪她看着下面的山崖,笑聲道:“你就不怕傅崇左找你麻煩?”
“反正城王爺你不會讓我死的嘛,我要是死了,三年之後你殺誰啊?”傅問漁滿臉的不在乎,傅啓明一箭之仇,臭道士叫罵之恨,全都報得痛痛快快!
還真當她傅問漁好欺負不成,不弄死一兩個人還真以爲她沒脾氣了。
“唉呀不好,小開!”傅問漁猛地想起小開還在屋頂上蹲着呢。
可憐巴巴的小開站在屋頂上,遠遠望着人羣裡的傅問漁和城王爺,伸長了脖子望着這邊,可惜人羣太多,他看了半天也沒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聽到人羣裡發出了兩聲驚呼。
花璇把他接下來,他連忙跑到傅問漁身邊問發生了什麼。
傅問漁覺得這種殘暴之事還是不要告訴小開的好,就說:“惡人惡報,兩個惡人失足掉下去了。”
失足……掉下去了……
畢苟臉皮抽抽,問誰人臉皮最厚,傅問漁自稱第二,世間再無人敢稱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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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熱熱鬧鬧地求平安符之旅滑稽又荒誕地收了場,幾人下山的時候人羣自動遠離他們,只聽說城王爺手段了得,殺人不眨眼,沒想到城王爺喜歡的女人也這麼心狠手辣,簡直是絕配,絕配!
方景城心間沒了芥蒂,又被傅問漁這麼一鬧,簡直心情大好,大手一揮,說要帶大家去吃飯,畢苟對於京中酒樓最熟,毫不猶豫挑了個最貴的,傅問漁對此很滿意。
趕着少主心情好,這種事能宰一回是一回。
吃飯的席間肖小開依然是可着勁兒給傅問漁佈菜,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堆到傅問漁碗裡,畢苟眼兒巴巴地望着傅問漁碗裡的雞腿雞翅鴨掌,嚥了咽口水,都快要哭出來了。她們對小開也不差啊,小開怎麼就這麼狼心狗肺?
方景城看她可憐,依着她喜歡的都再要了一份,護食的畢苟直接站到了包間門口等着,不等菜上桌,先把雞腿雞翅鴨掌夾了再說。
她咬着好不容易搶來的雞腿,低聲在方景城耳邊說道:“大夫人沒死,那臭道士倒是摔開花了。”
“嗯。”方景城點點頭沒有說什麼,只是看着傅問漁跟肖小開兩人研究着碗裡的飯菜有說有笑的樣子。
她是知道下方有松樹摔不死大夫人,才故意那麼一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