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品泉是當日婚宴上被國師親點爲庇佑聖主之人的女子,如果今日真的死在了這裡,那他們就可以推到傅問漁身上,傅問漁得罪天家必死無疑,傅品泉一死傅憐南也能安穩嫁進閱王府,好個一石二鳥之計!
那位平日裡從不多話的大夫人好生厲害,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盡是刁鑽毒計!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人,傅問漁纔回過身來問畢苟:“剛纔下面是怎麼回事?”
畢苟身上暖和了一些,說話也順暢了:“我跳下去的時候,傅品泉正被人按着頭沉在水底,我想救下她但有別的人攔住了我,正當我糾纏之時,蛛網殺手出現了。是他殺了兩人,又將傅品泉交到我手上的,否則的話用不了這麼久。如果不是蛛網的人,今日傅品泉只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你們不是蛛網的殺手嗎?”傅問漁奇怪的問道。
“我們算護衛,殺手是殺手,護衛是保護主子的,殺手是死士,執行殺職。無怪畢苟奇怪,少主這兩年的確已經不用蛛網的殺手了。”花璇解釋道,少主手下有一個龐大的體系,是傅問漁一時半會兒不能瞭解的。
“那他爲什麼突然用這些人?”傅問漁低聲自語,似有不解,難道方景城會有什麼動作嗎?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值得蛛網的殺手出面的,他們放到江湖上,也是千金難買一次他們出手的。傅小姐,少主對你……與衆不同。”花璇的目光有些怪異,按理說,傅問漁這種人在少主眼中,絕對用不上蛛網的人前來執行命令。
少主對她,爲什麼這麼用心?只因爲傅問漁提了一次不要讓傅品泉死得太早,少主就不惜啓用蛛網。
“大概是我有用吧。”傅問漁笑着說道,只當沒有聽到花璇微微不滿的語氣。
關於蛛網傅問漁一直想問個明白,可是畢苟和花璇卻說沒有少主的命令,她們不敢對外講蛛網的辛秘。可是方景城這些似乎極忙,傅問漁幾次也沒有找到他,這事兒只好這麼耽擱下來。
等到春天的腳步姍姍着終於遲着來到時,已是百花打起花骨朵的時候了,方景閱“言而有信”的辦起了家宴,說是王妃落水身子已大好,邀京中貴人小姐們前來府中作客。
京中貴人對這也不感到稀奇,未成親前的方景閱就隔三差五地在家中大宴賓客,籠絡人心,於是到那一日,滿眼看去皆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漂亮姑娘們排着隊地魚貫而入進閱王府。
雖說閱王府的正妃之位有主了,可是側妃不還空着嗎?人們可都指望着方景閱入主東宮,待皇上百年之後他便能成爲國主,這些姑娘們便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入了那厚厚的宮牆,做個貴妃什麼的,也是極好的事。
可惜的是不管這些女子們如何打扮,只要傅念春聳着她兩坨白花花的肉出現時,全都失了風采。若是要論妖嬈,這京中真是無人可以與傅念春相比,她好像天生就是個妖姬。
畢苟看着這架勢,感嘆了一聲:這皇帝選妃子也就這麼個陣仗了吧?
花璇看了看傅問漁身上簡單的衣服,覺得有些失了身份,皺着眉頭說道:“要不咱回去換身衣服?”
“我可不是來討方景閱開心的,穿那麼好看做什麼?”傅問漁冷笑一聲,這閱王府的門她這可算是第三次進了,只是不知道今日他又要做什麼。
賓客滿座,推杯換盞,絲竹絃樂,你好我好。
大多宴會都是如此,人們把恭維的話換着花樣說一百遍,說的人不嫌煩,聽的人倒也不嫌膩。
傅問漁看着坐在方景閱旁邊的傅品泉,方景閱待她的確不錯,看樣子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連體形也越見豐腴起來,只是一雙眼睛卻始終不敢看傅憐南。
饒是畢苟說了又說這宴席上的飯茶點心沒有毒,又說這酒也是乾淨的,傅問漁卻一點也未動,這閱王府裡頭的東西她都嫌髒!
“五妹你不吃東西,等下只怕跟長姐鬥不動呢。”傅念春給傅問漁佈菜,塗着紅色豆蔻的指甲更添惑人。
“二姐如何得知,你與長姐有何仇恨呢?”傅問漁翻了翻傅念春夾過來的菜,卻未下口。
傅念春喝酒的動作頓了一下,放下杯子輕聲笑道:“陳年往事罷了,五妹你只要記得,在長姐這件事上,我絕對會幫你。不過,在別的事情上嘛,就不好說了。”
她的眼睛又描了很長的眼線,眼尾高高像是要勾魂,這眼睛在傅問漁身上瞟了一下,笑道:“五妹,我沒有說笑的,我們傅家四個女兒,你是生得最好看的,可惜,你似乎對長相半點也不在意。我若是有你這副皮囊,你信不信那宮中的龍榻我也上得去?”
傅問漁笑而不語,長相這種東西,各花入各眼,再者說了,光靠長相就能殺人的話,傅問漁倒不介意自己生得比天上的神仙還好看。既然不能,反覆在乎有何用?
兩人正說話,席間卻安靜了下來,傅問漁坐在前列,便看得清楚,方景閱着人擡了幾把弓箭上來,又放了幾十支長箭在邊上,他走出桌子,拿起弓箭,說道:“總是吃吃喝喝也無趣,陳兄,張兄,不如我們來比射箭如何?”
“閱王有令,我等豈敢不從?”那幾人喝得滿面紅光,哈哈大笑,看上去都是方景閱的舊識,傅問漁開始回顧這京中與方景閱走得近的陳姓和張姓之人。
“正是,閱王叫人布箭靶吧,我等陪王爺玩個痛快!”姓張的叫張智,乃是工部尚書的獨子。
“箭靶有什麼意思,玩就玩得有意思的,射蘋果怎麼樣?”姓陳的叫陳文,巧了,這位則是禮部侍郎的二子。
射蘋果是這些世子們最喜歡玩的遊戲,叫下人頭頂蘋果,他們以箭射之,箭法好的還好,下人能保得一命,遇上箭法差的,下人只能求菩薩保佑這些世子們別朝他們心口和腦袋上射,胳膊大腿中一箭總不會丟了性命。
而世子們中,都是些酒囊飯袋,沒幾個箭法能看的,這玩法,最是喪心病狂!
方景閱環顧了四周的公子小姐,他們一個個滿臉的躍躍欲視,他看見傅問漁時,冷笑一聲:“總是叫下人頂蘋果多無趣,要不,今日咱們請各位小姐世子來如何?”
躍躍欲試的公子小姐們便變了臉色,個個都恨不得縮到最後面去,方景閱的殘忍他們是知道的,被方景閱盯上了,那就是不死也脫層皮。
方景閱從眼前的飯桌上隨手拿起一個酒杯,在手心裡拈了拈,說道:“既然沒有敢出頭的,那這酒杯落到誰面前,誰就出來,各位意下如何?”
也不等大家表達到底意下如何,方景閱手中的杯子已經飛了出去,毫無意外的,落到了傅問漁跟前。
傅問漁看了一眼還在桌上打着轉兒的酒杯,擡起眸子冷眼看着方景閱,想要置自己於死地,用這種方法不是太淺薄了嗎!
她又看了一眼傅憐南,她眼中滿是得意之色,果然今日這法子是她想出來的。看來了修補她與方景閱之間的關係她也費盡了心思,這種殘忍之法都想得出!
“殺出閱王府,難度有多大?”傅問漁低聲問着身邊的花璇。
“方景閱敢約你來,定是做了人手安排,我和畢苟兩人中留一條命在這裡,可保你無恙。”花璇小聲回話,聲音沉靜自若,好像留一條命在這裡只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小事,而且她居然真的右手搭在了劍柄上,做好了大殺一場的準備。
傅問漁瞪了她一眼:“胡說些什麼!”怎麼可能讓她們兩個死在這裡?
她正想着辦法,桌前的杯子卻被人撿走:“唉呀好不走運,竟然讓王爺選中了,那人家只好去頂一頂那蘋果,王爺您可要心疼人家,不要弄花人家的臉纔好。”
能這樣說話的只有傅念春,傅問漁詫異地看着笑得千嬌百媚的她,萬般不解她爲何要這麼做。
“五妹,你可欠我一條命哦。”傅念春走上前時在傅問漁耳邊小聲說道,還是用那般柔媚的聲音。
方景閱也像沒有料到傅念春會站出來一樣,咬了咬牙根,面色不悅地讓人將蘋果放在傅念春頭上,擡手張弓。
“她什麼情況?”花璇握在劍柄上的手收回來,望着站在牆壁下笑得嫵媚風情的傅念春,這人是不是傻啊?
傅問漁沉了下眼色,她知道傅念春是在用這種方法來收買她的信任,可是如今的情況下,就算傅問漁知道傅念春不是真心幫自己,她也的確欠下了傅念春的人情,而人情這種東西最是難還。
方景閱一張弓一鬆手,利箭呼嘯而過,直直釘入傅念春頭頂上的蘋果裡面,四分五裂,可見力道有多大。
“王爺好箭法!”拍馬屁的人接二連三,連聲稱好。
傅念春笑着一步一搖走過來,衝方景閱嗔道:“王爺你可嚇壞人家了。”
“二小姐膽量過人,本王佩服。”方景閱實在太喜歡看傅念春一起一伏的胸口,連說話間也要去瞄兩眼,連傅念春打亂了他計劃這種事,都決定不去追究。
等到送傅念春入了座,方景閱這才說道:“方纔那杯子落在二小姐和五小姐中間,既然二小姐已經試過本王的箭法了,五小姐,不如你也上來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