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年滿意的看到眼前俊逸的少年臉紅到了脖子根,墊着腳繼續悄聲說道:“就告訴他說,十五年前被他扔掉的孩子回來找他了!”
蘇允軒瞬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丹年,丹年一臉坦然的回看着他。驀然,蘇允軒抓住丹年的手匆匆進了蘇府,只留下門房目瞪口呆的看着兩人拉手遠去的背影。
一路上蘇允軒簡直是用拖拽的粗暴方式拉着丹年往前走,丹年顧不得和他計較,腦子在一邊急速的轉着。
看蘇允軒大少爺的反應,他肯定是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的,現如今首要目的是想盡辦法讓蘇晉田那個老匹夫放糧,以蘇允軒的身份爲要挾,如果蘇晉田對蘇允軒有足夠的重視,這件事就成了七八分。
沒走多長一段路,丹年就被拖進了一個院落門口,有兩個黑衣小廝把守着。
蘇允軒放開丹年,上前低聲跟兩個小廝說了幾句話,立刻就有一個小廝匆匆跑進院子裡通報。過不一會,小廝就出來了,朝蘇允軒行了個禮,蘇允軒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就拉着丹年進去了。
丹年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房門,心幾乎要跳出來。蘇晉田爲了心愛的女人,可以犧牲自己的親生骨肉,把別人的兒子當親生兒子來撫養,就憑這一點,丹年篤定他不會拿蘇允軒的身份安危來做賭注。
聽到有人進來,原本書房中背身而立的人慢慢轉過身來,面朝着丹年和蘇允軒。
十五年未見過蘇晉田了,丹年對他的印象早已模糊,眼前的中年男子保養得宜,若不是留起了鬍鬚,丹年甚至在他臉上找不到多少歲月流逝的痕跡,依舊是那麼俊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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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中光線充足,午後的陽光斜斜的透過窗櫺照進了房間,甚至丹年還能看的清楚空氣中浮動的灰塵,就是這樣一個安靜寧謐的午後。
蘇允軒上前,低聲喊了句:“父親。”便退到了蘇晉田的身旁。
丹年不動聲色的深吸了一口氣,一言不發,等着蘇晉田主動發問,談判中決不可失了先機。
“聽說姑娘要見本官,不知有何事?”蘇晉田的臉上掛着和煦的笑意。
老狐狸啊,裝的倒挺像。丹年感嘆道。
“小女子名叫沈丹年,丹年的父兄現在正在鎮守邊境重鎮木奇,現已斷糧兩天了,懇請蘇大人能夠給在邊境奮力殺敵的將士們一條活路。”丹年也不跟他客氣,直接開門見山。
“呵呵,小姑娘,你想要救你父兄的想法本官能理解,只是糧草屬於朝廷重要物資,沒有朝廷詔令,本官也是無權動用的。”蘇晉田背手笑道。丹年並未答話,轉口說道:“蘇大人可能不知道,丹年的經歷跟別的人不一樣。剛出生我親生爹爹就爲了養老情人的兒子把我給扔掉了。”丹年看着蘇晉田發青的臉色,低頭笑笑,繼續說道:
“差點命喪黃泉之際,幸得父親沈立言救我才得以生還,這些年在我父兄孃親的疼愛下長到了現在。”
在丹年的注視下,蘇晉田乾笑了兩聲:“沈小姐的經歷果然與衆不同。”
“呵呵,蘇大人也這麼認爲那就再好不過了。”丹年笑道。
“那沈小姐又憑什麼認爲來這裡講了一個感人的故事,本官就會把糧草運出來呢?”蘇晉田面朝着丹年,眼睛卻瞟向窗外。
丹年心思急轉,蘇晉田肯定在外佈置的有人!電光火石般丹年有了計策,“蘇大人,丹年雖然從小在鄉下長大,可知根知底的朋友也不少,他們可都聽過這麼感人的故事。
蘇大人不信的話可以去沈家莊打聽打聽,從小一起長大的石頭哥哥,現在在西域經商,一直有來往的馮掌櫃,現在在南疆做藥草生意,看着我長大的大金子叔叔,還有。。”
丹年還要繼續胡編亂造下去,看到蘇晉田臉色已經是一臉鐵青,笑道:“只是他們現在四海爲家,想要找到他們可不是容易的事情。看來我說的故事沒什麼吸引力,耽誤了蘇大人的時間。小女子還是告辭吧”
還未等蘇晉田反應過來,丹年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恍然大悟道:“既然蘇大人不感興趣,我想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慈悲爲懷,肯定喜歡聽這麼感人的故事,我還是去給她們講吧。”
“站住!你以爲你進了蘇府還能出去?!”蘇晉田喝道。
“原來蘇大人捨不得我走啊,那可不行,我那些天南地北的朋友,要是見我沒了音信,就喜歡去到處跟人講我的故事,說不定哪天就傳到皇上太后耳朵裡了。”丹年眨着眼睛,一臉爲難的樣子。
“你想怎麼樣?”開口的居然是一直未發話的蘇允軒,盯着丹年,面沉如水。
丹年也不跟他們多囉嗦,“我父兄斷糧兩天了,現在懇請蘇大人以##爲重,速速開倉放糧,也是救大昭百姓於水火。若是大人胸懷天下,木奇得以解圍,父兄平安歸來,丹年任憑蘇大人處置。若是大人不肯,丹年救父兄的心情急切,若是做出了什麼不可挽回之事,還望大人理解。”
“哼!你在要挾我們?”蘇晉田甩袖怒道。
“丹年不敢,丹年只是一個被親生父親送去當替死鬼的可憐人。親生父親給了丹年生命,卻親手把丹年送上了死亡之路。養父不但救下了丹年,還給了丹年十幾年無憂無慮的生活。若是能夠救下父兄,丹年死上幾次都無妨!”
丹年低着頭,眼圈發紅,拼命抑制着自己的眼淚,絕對不能在蘇晉田父子跟前哭出來示弱。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丹年含笑看着蘇晉田的表情,若是他們調查過自己,知道自己說的都是假的怎麼辦?若是他們不相信自己說的,直接扣下了自己怎麼辦?
丹年賭的就是蘇晉田不會把蘇允軒的身份昭告天下,賭輸了怎麼辦?丹年兩腿發軟,幾乎要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等的幾乎要絕望。
蘇允軒看着站在門口處的丹年,金黃的陽光撒在丹年的臉上,給丹年整個人鍍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光暈,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眼圈雖有些發紅,卻一臉堅定的看着父親,那神情,似乎會說話一般。
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拼命的女子,倘若是沈立言殞身沙場,也伯父也會照顧於她,至少一生衣食無憂的吧,爲何對一個沒有血緣的人這麼拼命?她是母親的女兒,爲何母親對自己。。
沈立言,他想起來了,八歲時爲母親護送靈柩遇到的那家人就是他們了,那個勸自己挑後孃的天真嬌憨的小姑娘就是眼前一副拼命架勢的沈丹年吧。
想到這裡,蘇允軒不由自主發話了,“離木奇往東四百里處便是東平府,東平府的糧草儲備充足,只要父親的手諭,當地糧草官吏便可開倉接濟木奇,東平府的總兵也可帶兵護送糧草解木奇之圍。”
丹年不敢置信的看着蘇允軒,他這是答應幫自己救父親了?!
蘇允軒看到丹年驚喜的眼神,微微嘆口氣繼續說道:“東平府離木奇四百里路,輕騎兵快馬加鞭要三天,承報戶部糧草批文加上送信到東平也要至少四天,前後至少七天時間。木奇一個小鎮,無糧草儲備,前後斷糧至少十二天,堅持下來的希望渺茫。”
“我父兄絕不是貪生怕死之輩,只要有一線希望,就會奮戰到底的,絕對會堅持到救援的。”丹年堅定的說道。
“姑娘誤會了,在下的意思是說,若是等不到救援,你父兄依然會殞命沙場,不僅僅是糧草告罄,若是士兵忍受不了飢餓,集體譁變投降了勒斥,主帥只怕死的更快。”蘇允軒淡淡的說道。
丹年咬牙道:“他們一定會等到的。只要告訴他們有援兵,有糧草,他們就一定能堅持到最後。從京城到木奇不分晝夜趕路,大約需要兩天時間,我去通知我父兄,只要有了希望,士兵就不會譁變!”
蘇允軒如同石刻一般的臉龐終於出現了裂痕,帶着驚訝,蘇允軒問道:“你去通知你父兄?你可知木奇現在被勒斥騎兵圍的水泄不通?”
丹年盯着對面的蘇允軒和蘇晉田,“我知道你們並不想看到這場戰爭勝利,因爲大昭的帝王之位是從前太子手上奪去的。倘若戰爭失敗,國力微弱,百姓的怨聲也會更強,若是你們想要做些什麼,也容易很多。”
無視蘇晉田青白交加的臉色,丹年繼續說道:“誰當皇帝都無所謂,但我決不允許我父兄成爲這場戰爭的犧牲品,我娘還在家裡等着她的丈夫兒子歸來。就算搭上我的性命,我也要救我的父兄。”
蘇晉田有些微怒道:“你的父兄?看來沈立言把我教的不錯,你就是這樣來要挾你的親生父親的嗎?”
丹年垂下了眼睛,“我也不想這樣。我本來在沈家莊過着悠閒的日子,是你們爭權奪利致使這場戰爭到了現在不可收拾的局面,我本來與你們是一輩子相安無事的。”
蘇允軒定定的看着丹年,緩緩說道:“東平府總兵胡謙,他手上有着兩萬精騎兵,父親您到戶部批一個條文,邊境一個縣府的糧倉不需要皇上批覆,等手諭到了東平,胡謙會帶着糧草去解木奇之圍。”
蘇晉田有些震驚,上前去向蘇允軒說道:“軒兒,你可知這樣做的後果?”
蘇允軒嚴峻的面龐依然是面色無波,沉聲道:“父親,我自有安排。”說罷轉頭面向丹年道:“還望姑娘遵守承諾,永遠都是沈立言的女兒沈丹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