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王厲聲喝着,氣沉丹田之聲響徹雲霄。
他撥開衆人,隻手向前,一把抓起瑟瑟的脖子。瑟瑟細嫩的脖頸,在他的手中堪堪一握。
窒息感迎面而來,瑟瑟掙扎着,雙手用力,彷彿想抓住些什麼。
“王爺,小心啊,這女童會使毒!”
手下傳來一聲疾呼,想阻止樑王如此近距離地接觸瑟瑟。
樑王應聲望去,只見之前和瑟瑟有過接觸的衆士兵皆是七竅流血,躺在地上胡亂掙扎着。
“哦?未成想這辛長樂的師妹,也是個人物啊!”
他豪邁地笑着,不以爲意。
“你、你小心本姑奶奶毒死你!”
瑟瑟的喉頭勉力發聲道,此時她臉上早已青紫,眼看着就要喘不上氣來。
“可惜你這師兄話沒跟你交代完便去了,你且看這是何物?”
樑王一手從懷中掏出一塊瑩潤的玉佩來,伸到瑟瑟眼前。
瑟瑟大驚,竟是這樣,難怪長樂哥哥會甘心爲他驅使!
她眼角止不住滾出一滴淚來,不知是爲誰而流。
蕭晟在密室之中聽得瑟瑟微弱的喘息之聲,不由大急。
他奮力凝神,推開了那牀榻之下的擋板,任由自己的身子滾落在衆人面前。
衆人搜尋的動作頓時停滯下來,立刻將蕭晟拖到樑王面前。
樑王望着蕭晟這狼狽的模樣,心中一喜,立刻將瑟瑟摔倒一旁。
蕭晟此時哪裡還有半分帝王之風,久病之下,骨瘦形銷,弱不禁風,似乎稍一用力,便要隨風而去般。
樑王見蕭晟如此形容,心中不免感嘆,不愧是天下至毒,殺人於無形。
“真是傻子。”
瑟瑟喃喃道。
她何嘗不知蕭晟是爲了救她,只是嘴上卻不願意承認。比起苟延殘喘,她更願意與那仇家同歸於盡。
“本王的好侄兒原來藏身此處!當真讓本王好找!”
說着,他大手一揮,立刻有侍從拿上已經擬好的詔書上前。
“就煩請您,在這上頭蓋上玉璽。”
蕭晟迷濛着眼,剛纔的動作已然耗盡他全部的精力。
只見那明黃的聖旨上頭,寫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承皇天之眷命,入奉宗祧”,“茲傳位於樑王叔祈,即皇帝位,佈告中外,鹹使聞知”。
原來,也是爲了這九五之尊之位。蕭晟心下哂笑着,不自覺闔上了眼。
樑王見他久久不動作,有些氣惱。
“陛下莫不是不肯?”
手下的侍從窺蕭晟的神色,只見他面色發白,冷汗涔涔,頗有些心驚, “王爺,陛下似乎大限將至!”
許是爲了印證那侍從的說話,蕭晟立刻嘔出一大口血來,血漬噴薄而出,瞬間浸染了那僞造的傳位聖旨。
樑王絲毫不懼,“你去!按着他的手,蓋上!”
那侍從莫敢不應,立刻上前,握住蕭晟的手,就要按下。
眼看着那玉璽就要蓋上,殿外的打鬥之聲漸漸激烈起來,彷彿就在門外般。
想必是秦氏已帶人殺到。
“快!”
樑王怒喝着。
說時遲那時快,一把冷劍破空而來。
貼着樑王的臉,直衝那侍從而去。
侍從閃躲不及,竟被生生削掉了半隻耳朵,現下只能捂着受傷的地方,哀嚎不已。
如此武藝,當真了得。
樑王摸着臉上的血漬,回首望去,正是秦氏。她如今早已脫去上朝的大衣裳,身上半分裝飾全無,甚是英姿颯爽。她臉上身上全是血污,卻絲毫不顯狼狽。只是不知這血漬,究竟是自己的多些,還是旁人的多些。
彷彿從初識起,她就一直是這樣硬邦邦的模樣,獨立於天地之間,一夫當關。
“太后爲了這野生的崽子,倒是拼命。”
樑王劈手回過一刀,直中一護衛着秦氏的金吾衛的心口。金吾衛應聲倒地,立刻有另一個補上,保護着秦氏,絲毫不給樑軍空子。
樑王大笑道,“倒是不知若陛下知道,乃是你逼得他親孃改嫁屠夫,會不會如同今時這般,對你言聽計從。”
秦氏一邊殺敵,一邊高聲迴應,“怕是隻有樑王這般婦人之仁的,纔會對這種事情,耿耿於懷!”
“哀家這裡,倒也有一樁新鮮事想同樑王說。”
樑王此時早已拿到詔書,準備突圍,聽得此言,不免生疑,“哦?太后什麼時候也有了八卦之心?”
秦氏不理會,兀自道,“你那疼了寵了半生的祝氏,還曾同佃農育有一女,你可知?”
樑王如驚雷劈過一般,繼而怒喝道,“你這賤人!胡言亂語些什麼!”
祝氏,他心心念念,失而復得,攜手十載的綰寧,怎能容旁人這般污衊!但想着李思華的容貌,與綰寧的相似之處,他心中又頓覺惱羞成怒。
那邊秦氏見他失神,立刻着人專攻他處。
“怎麼?兄嫂弟及可以,被佃農求娶就不行?”
秦氏譏諷道,似乎早已看穿了樑王的虛僞。
那邊,宮外的樑軍漸漸多了起來,援軍仍舊未至。
瑟瑟被樑王摔倒之後,昏迷了片刻,此時也被這金戈之聲攪擾得漸漸甦醒。她望着不遠處的蕭晟,身體已經扭成了怪異的形狀,心知他必是毒發休克。
來不及多想,她立刻匍匐着向蕭晟而去。
樑軍皆忙着應付秦氏之人,此時哪裡有精力管她。想着他二人不過是將死之人,難免鬆懈了幾分。
瑟瑟尋到機會,趕緊將蕭晟扶起來,封住他幾處大穴,暫時保住幾寸心脈。
又一顆清潤的藥丸喂下,蕭晟只覺得心頭的痛苦壓抑之感緩解了幾分,喉頭一癢,猛地咳了出來。
那邊樑王被秦氏刺激得幾欲發狂,卻無力反駁。冷不防見身後的蕭晟恢復了幾分生氣,立刻徒手將他抓了起來。
好呀,都是往心窩子裡捅刀子,就看是誰更厲害些。
樑王想着,便要拿蕭晟開刀。
瑟瑟再勇猛,也不過是身量尚未長成的幼童,此時哪裡還有力氣救得了蕭晟。只能將自己的手心朝上,捏在蕭晟手中,似乎這樣便能阻止他的離去般。
樑王見此,腳上用力,直中瑟瑟心口,將她踢出老遠。
“來呀!秦氏,你不是最看重他嗎,不若一命換一命可好?”
樑王將刀一橫,架在蕭晟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