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不關二哥的事兒,二哥別多心。”染煙無奈解釋道,“汝殊這丫頭,你見過不止一次兩次了,以往在方府,跟着我隨意慣了,根本就沒有主僕之別,現在進了莫府,總不成還像原來那樣沒規沒距吧,莫太師治家甚嚴,我不想我和汝殊剛進府,就被人指點議論。”
莫懷蒼聞言,笑意消散,眸中多了一層深色的陰影,“是不是我家裡人,有哪裡爲難你了染煙?”
“不,不是的。”染煙避開了莫懷蒼的目光,“莫府上下對我都很好,照顧的很周到,是我自己覺得應該注意一下。”
莫懷蒼不語,慢慢的合了畫幅放在桌上,半晌才道,“染煙,我既是你二哥,又曾是你的朋友對嗎?如果在你心裡,還像從前一樣,當我是朋友,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你只管說,我一定會盡我所能,不遺餘力的幫你。”
染煙心頭一顫,是了,和莫鏡明雖然數年未見,但莫懷蒼卻時常會出現在她的身邊,不知曾幾何時,她已經習慣了和莫懷蒼隨意自然的交流相處,對莫懷蒼甚至比對鏡明還熟稔,並且就在剛剛那一瞬,她猛然驚覺,莫懷蒼所帶給她的,都是些如暖風輕拂般的記憶,比鏡明留給她的虛妄思念,要真實可依賴的多。
但是……該死,她都在想些什麼呀。真情也好假意也罷,她都已經是鏡明的妻子了,和莫懷蒼只能是二哥與弟妹的關係,怎麼可以得隴望蜀胡思亂想呢。
染煙趕緊收回神思,衝莫懷蒼一笑道,“是,在我心裡,一直都會將二哥當成是好朋友,好兄長,可我真的
挺好的,二哥你就別多慮了,嗯,剛纔說到哪兒了?”
染煙的目光落到畫稿上,趁着莫懷蒼還未啓口,她忙轉移了話題道,“噢,對,二哥是問桔梗花的傳說。”
“傳說從前在某個村子裡,住着一個叫桔梗的少女,桔梗從小父母雙亡,孤獨無依,只有一個少年天天來陪伴她,有一日少年對桔梗說,‘等我長大了,我一定要娶你’,桔梗也說,‘等我長大了,一定要嫁給你’,於是兩人便相約非卿不娶非君不嫁。過了幾年,桔梗和少年都長大了,他們成了一對戀人,又有一日,少年對桔梗說,‘等我出海捕魚,賺了大錢回來就可以娶你爲妻了,你一定要等我’,桔梗阻止不了,只能流着淚答應,她說‘我等着你,你記得一定要回來呀’,遂送少年出海,目送着帆影漸離漸遠,直至天邊消失不見。從此以後,桔梗便天天站在海邊守望少年的歸來,但是一年又一年過去,桔梗從青春美貌的少女,等成了白髮蒼蒼的老人,少年卻始終沒有回來,後來桔梗死去的地方,就開出了藍色的淺雪青色的花朵,每當微風拂過,它們在風中輕輕搖擺,仿如桔梗在世時,還在癡癡的守望,等一個不歸的人,和一份不歸的愛。”
莫懷蒼若有所思,良久感嘆,“一個悽婉動人的傳說,染煙,你爲何要用它來作花樣?”
“因爲桔梗花象徵着永恆難忘的愛,或者也可稱作無望的愛。”染煙說罷淡淡一笑,“是不是很矛盾呢,有的人能抓住幸福,可有的人卻註定與幸福無緣,只爲執念所驅的守望,在永世難忘的同時,也變成了無
望。”
“染煙,你怎麼這麼說?”莫懷蒼眼中的濃蔭更深,幽不見底,“我認識你以來,始終都覺得你是一個大方爽朗的女孩,從來沒見過你像今天這般憂傷,是不是你和三弟之間……”
“我隨口說說的。”染煙打斷了莫懷蒼的追問,“現在你該不會說是我瞎編杜,撰誑你玩的了吧。”
“可是染煙,不,我不管,你和三弟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這種花的寓意太悲傷了,它不適合你,你不可以用它來作花樣。”莫懷蒼顯然並不相信染煙的說辭,他的關切和擔憂溢於言表,而他深不見底的黑眸,也浮現出一層薄薄的輕霧樣的迷離悵惘。
莫懷蒼說頭一次見到染煙的憂傷,染煙亦頭一次發現了莫懷蒼失落的樣子,“二哥,都怪我,幹嘛要多嘴跟你講桔梗花的故事呢,你看你還當真了!我和鏡明真的沒什麼,我選用桔梗花作花樣,其實只因爲我喜歡它的清淡幽雅,柔婉動人,沒有別的意思。”
染煙故作輕鬆,微笑着取過桌上的畫樣,慢慢的將其疊好,疊成了巴掌大的一方,同時也將桌上的其餘花樣給收攏整齊,準備一併放入裝花樣的匣子中。
然而不防莫懷蒼猛然攥緊了她的手腕,“二哥,你幹什麼?”染煙吃了一驚。
“聽我一句勸,染煙,你纔剛剛新婚,這花不吉利,咱們還是不要拿它作花樣吧,二哥可以去幫你尋更好看的花樣,等過兩日,就給你送過來,二哥保證,絕不食言成嗎。”莫懷蒼過於白皙的臉,因爲發急和用力,竟略略有了一抹紅暈。
(本章完)